> 呵。真往心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说我也没阴着来啊。
是啊,所以我也就是让你小不爽一下。不过我很看好秦浪,办事能力极强,我交给他两个客户,一个已经签了合同,一个准备要签。这才多长时间。很像你啊,步步为营,永远的进攻姿态。
我现在舍不得了,你还是自己奋斗吧。
想也别想。人我扣定了,我这里不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先河。
言不由衷了吧?
施沐晨你记住了,这辈子就你一个在我这里能进退自如。
这话说的,是你离开我的。
那是我有先见之明。我最后悔就是年轻时候对你着迷过。
我是害虫啊?
你是淫虫。
你怎么还记恨我啊?
别翻旧账了,你不烦我都烦。
我跟安志真没什么。
反正他结婚了,我看清你了,你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我说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
我操!说了十几年都说不清,你以为我想说啊!
去找块豆腐撞死吧。
撞碎了一筐了。
你挂不挂?不挂我挂了。
做梦,我先挂你!
派对没有持续到太晚,码头的人一早做了船舶的接回工作,散场后施沐晨和秦浪挤进了才启未的车里,才启未先沿路送了女伴回家,之后将这二位运往他们来时的码头。这会儿,施沐晨坚称自己喝得有点多,赖在秦浪的膝盖上,透过天窗看着移动的夜空。秦浪推了他几次推不起,作罢。手也被施沐晨摸了去。他的手大而温热,温暖了他冰冷的指尖。
才启未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两人,女士的香水淡香还在,但他的心思却停留在后座上那个闲散的男人身上。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想,那一切大概也还是一样。施沐晨这样的男人会将你迷惑,你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得到他。与他越近,安全感越薄。你浑然不觉就会像个女人一般猜忌、假想、惴惴不安。时至今日,才启未想,并非一场误会令他们分道扬镳,这误会更像是一个机会一次救赎,在你承受不来之前,让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车到码头,秦浪移开膝头闭着眼睛貌似陷入深眠的男人,将他的头放平。才启未注意到秦浪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垫在了施沐晨的脖颈下。他看着秦浪下了车,绕到驾驶这一侧,轻声对他说:我去取车,等下再叫醒他。才启未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他注视着不远处的码头与深得近乎黑色的海,又侧过脸去眺望着如缩影般的城市。它有点像极了以前他同施沐晨一起打过的游戏里面的场景,紧张激烈的气氛仿佛还包裹着他。城市是那样渺茫,码头是这般孤立。
“那女人不适合你。”随着一声打火机的脆响,才启未听到了施沐晨圆润浑厚的声音。
“我以为你睡着了。”
“现在醒了。”
“秦浪去取车了,但我看他之前也没少喝酒。”
“我们可以吹吹海风,等酒醒再走。”
“好主意。”
两人停止了交谈,车内安静下来。才启未凝望着涌动的海面,施沐晨仰视着繁星点缀的夜空。
“你对他是认真的?”半晌,才启未遥望着远处的某一点问。
“我就爱听你说话,好像只有你会相信我能对谁认真。”
“大概是因为我感受过吧。”
“注意啊,话题有点儿奔着伤感去了。”
“可这不能证明你不是个混蛋。”
“嘿!跟这儿等我呐!”
“不说也罢。”
“你说够了就不说了?”
“我早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老能想起安志光着膀子靠在你胸口的模样。”
“我说了十万次了,他打球拉伤了,我不过是给他上药。”
“谁知道呢。”
每一次都是这句。这句谁知道呢。每一次施沐晨也还是会为这句火大。就像才启未总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木然。
“操你妈的……”
“给你个建议呗。”才启未碾灭烟回过了头。
施沐晨皱眉。
“别做的太好,人的欲望是无休止的。好有时候就是坏。”
“呵。”
一支烟燃尽,施沐晨将烟蒂丢出窗外,坐了起来。秦浪的车开过来了,他拿了秦浪的西装外套,打开车门下了车。
“走吧,”施沐晨回头看向才启未说,“我的建议你也别忽视。”
“你有什么建议?”
“刚那女的,歇菜。”
“你什么开始会看女人了?”
“我只是看得清你而已。”
施沐晨上了秦浪的车,秦浪看着才启未开了出去,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盲点里。
秦浪想起步,施沐晨按住了他的手,“咱们等会儿。”
“嗯?”秦浪不解。
“你喝酒了,醒醒再上路。”
“我很清醒,而且这条路上一般没有警察。”
“没警察就值得你去冒险?”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陪我待会儿,看看海。”
“一天你都看不够?”
“看不够。如此瞬息万变,看多久也不会腻。”
交谈声停止,只有海涛的声音萦绕耳畔。施沐晨靠在副驾驶里,叼着烟,偶尔弹弹烟灰。良久,秦浪伸手过来覆盖在他手上,他便弯弯手指回握。
秦浪的目光向前,但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施沐晨,他看上去跟往日不同,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身上竟带有些挫败感的味道。这东西跟他完全不搭,绝不是平素的施沐晨会流露出的神情。想问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也许他只是疲惫了。这一天下来,不累才怪。
施沐晨丢掉烟蒂凑近秦浪,唇吻上去,秦浪轻柔地回吻。不带一丝情欲色彩。继而秦浪的手臂环住了他,他也顺势将他揽进怀中。他们在彼此身上抚摸着,同样与欲望无关,却是如此地动情如此地贴近彼此的心房。唇齿相依间,安静得几乎静止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被升华,又有什么东西被遗忘。
“我挺喜欢你穿西装。”施沐晨轻抚着秦浪的脖颈说。
“哦?为什么呢?”
“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秦浪瞪视他,“我真讨厌跟你说话。”
“那你喜欢跟我干嘛?”
秦浪以指尖顶开了施沐晨,“下去走走?”
“行啊。你说往哪儿走,我就跟你往哪儿走。”
秦浪下车,施沐晨也跟着下来。他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沿着码头。不一会儿,水泥地面消失了,海岸线在眼前铺展开来。秦浪没有停住脚步,施沐晨也没有。脚踩上松软的沙滩,碎石子混在其中。这海滩一点儿都谈不上美,海藻混着垃圾埋在湿润的沙粒中,贝壳的碎屑一层覆盖着一层,既没有情调又令人嫌恶。他们走出很远很远,再远一些就是海水浴场的围栏。风景好了起来,就连漂浮在黑色大海之上若隐若现的防鲨网都像是具备了美感。秦浪走累了,向上,在离湿润沙地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海水浴场的探照灯偶尔扫过这边,世界忽明忽暗。
施沐晨走过来在秦浪身边坐下,两人静静无声,四只眼睛都凝视着面前拍打浅滩的海水。
“冷不冷?”施沐晨伸出手臂环住了秦浪的肩膀。
“还好。”
“湿气挺重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