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眉目分明的少年,温柔地看着熟睡中的我,嘴角微弯,在自己的物理书上。勾画着心中那句话。
我的老婆是寒食色。
那句,他无法告诉我的话。
我的一颗心,被那句话烘烤着,慢慢地变为一泓春水。
脸不可抑止地红烫着,即使已经成人,即使已经远离那个纯洁的岁月许多年,即使生命中已经经历了无数的事,但是现在的我,就像是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少女。
身体中,仿佛有冲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了?”柴柴发觉了我的不对,开始发问。
“没什么?”我轻咬住下唇,轻声道:“没什么。”
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我此刻的声音,像是朗诵情诗般的喃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在看完那本物理书上的字后,我还是耐心地整理着地下室中的东西。
正整理着,门便被人打开,不放心孩子他妈的乔帮主找来了,要接柴柴回去。
我让柴柴先走,自己留下,继续清点着。
等全部弄好之后,看看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
走出地下室,关好门,上了楼,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还是那个熟悉得让我软化的名字童遥。
“你在哪呢?到处找你,手机也没信号。”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童遥的询问。
“刚被老师叫到地下室去帮忙,我们在后校门等吧。”我道。
和前校门的繁华不同,后校门处的街道比较偏僻,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来往的行人就更少了。
当我走到那时,看见童遥靠在墙壁上,左手夹着一根烟。
夕阳下,高挺的身影,颇为出尘。
白色的烟,袅袅绕绕上升,将他的脸包围着。
但那隐约轮廓,依旧有着无尽风采。
我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在他面前站定,我发现,穿了高根鞋的我,刚好能到他的耳垂。
谁说过,当你开心时,踮脚,能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当你生气时,抬起膝盖,能恰好踢中他的小弟弟,那么,这个男人的身高,便是和你最搭的。
而童遥,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来了。”他道。
我转转头,四处望望,道:“很熟悉的地方呢?”
“嗯?”童遥扬眉做询问状。
“某人曾在这里吻了校花。”我眨眼做促狭状。
依旧记得,那次,他在这里,发挥自己的风流,俘虏了高傲的校花姐姐。
童遥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他将烟灭掉,低头轻声道:“可是,某人看见了,也只是在旁边张着嘴傻笑,之后,还像兄弟似地拍我的肩膀,让我交给她强吻的诀窍,好去对付她当时的男友。”
童遥说话的同时,便将最后一口烟从嘴角喷出,那眉梢眼角,都被晕染得有些淡薄。
这么一听,我心里毛刺刺的。
因为我想起来了,童遥口中的某人,正是不才在下我。
这么说来,他是故意吻给我看,想要试探我?
可惜,我当时对温抚寞是一心一意。
并且,还一心一意了好多年。
我透过童遥,看向他身后的围墙。
我记得,这围墙是我们高一时新修的,当时是全白的,光洁干净。
而现在,却已经斑驳了,一块块的石灰像枯叶一样蜷曲着,欲坠不坠。
上面,还用粉笔写满了,小石子划满了大胆而稚气的话语。
“XX是我儿。”
“XX喜欢YY。”
“我爱XXX一生一世。”
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这堵围墙竖立了将近十年,而童遥,也默默等待了我十年,爱了我十年。
他为了和我在一起,故意考砸,以求和我分到同一个班。
他明明知道,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温抚寞,却还是为我唱歌,为我买零食,陪我练跑步。
他将心中的话写在物理书上,可是那份心意却只能由他亲手从窗户扔下。
因为那是见不得光的,因为当时,我和他的好友在相爱。
即便我和温抚寞分手,可他知道,在我心中,还是有着温抚寞的位置,所以,他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我真正释怀的那一刻。
不,是童遥在等待着他自己真正释怀的那一刻。
温抚寞,是我们两人的劫数。
我放不下他,而童遥,也一样放不下他。
他将我和温抚寞之间的故事看的一清二楚,他亲自有所参与,他知道那份感情有多炽烈,因此,才会退缩,才会将自己的心意久久掩埋。
如果不是那次车祸,不是那次死里逃生,他还会打着朋友的幌子继续隐瞒下去。
当时,童遥告诉我,说他胆小,他害怕,他懦弱,所以他看着我继续在情海之中沉浮,却什么也不敢表露。
对此,我一直半信半疑。
因为在我心中,童遥是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能解决的人。
可是现在,我信了。
我信那个在课本上写着“寒食色是我老婆”的少年。
我记得那个少年当时被我夺去物理书时的恐慌,甚至于,颧骨上还有一丝暗红。
所以,他什么也不说,推掉生意陪我吃饭。
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每隔一段时间便买些小礼品逗我开心。
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刻拉着我。
是的,在面对感情时,童遥是懦弱的,我是懦弱的,童遥是矫情的,我是矫情的。
我和他,都是不完美的。
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面新墙变得斑驳。
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我们经历许多的故事。
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我们的心,变得伤痕累累进而更加坚强。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
可是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变。
那就是,有个人,一直在我身边。
童遥,他一直在我身边。
夕阳的光,让空气里也揉进了金色,美得像是幻境。
我看着童遥,轻声说道:“等了很久吗?”
童遥看着手表,不在意地遥遥头,道:“还好。”
我捻一朵微笑的花在嘴角。再次道:“我是说,你,等很久了吗?”
童遥忽然抬头,看着我,那眸子,漆黑得接近纯净。
然后,他开口,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还好……只是十年。”
在这揉了金的阳光中,我走向童遥,将双手环住他的颈脖,踮起脚尖,吻上了他。
生平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他。
我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自己生命中的王子。
我攀悬崖,我砍荆棘,我斩巨龙,我受伤,我痛苦,我休克,我一直在不断地寻找,只为找到对的那个人。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蓦然回首,却发现,我要找的那个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不是王子。
他是童遥。
我吻着他,闭着眼,轻轻地吻着童遥。
原来你在这里。
原来你就在这里。
100床上大战(一)我成了童遥的女朋友。实在是从来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还挺不赖,至少我现在每天的嘴角都是上扬的。打开衣柜,不断地拿出连衣裙试穿。这件颜色太花,这件样式过旧,这件不够露。我毫不厌烦地挑选着约会要穿的裙子,那种雀跃的心情,像是从没有约过会似的。而柴柴则在一旁看着我忙碌,她一勺勺地舀着冰激凌,忽然问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