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板左右环视一番,极秘密极慎重的样子,低头对王子默说:“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越重大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会越少,古今如此,历来如此,此等关系国运之大事,岂可让普通百姓知之?就连当年挖出天金的民工,也都咔嚓——!”
程老板说到这里,伸右手从上向下一挥,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接着说:“鄙人先祖是国朝第一猛将常遇春手下的千人长,督促西南城墙建筑,故而得知此等绝密,也是临终之时方将此事道于家人,不是看到二位真绝俗神仙人物,我今天也断断不肯讲的。”
王子默听得无语,覃小贝又问道:“这天金跟这宝剑有什么关系呢?莫非这压金剑……”
“冰雪聪明,冰雪聪明,小姐真是秀外慧中聪明绝顶啊,”程老板又一番感慨,方才将底兜了出来:“这压金剑就是由当年由地下挖出的七块天金所铸!故名埋金剑。压金剑铸好,锋刃天下万物不可阻挡!此剑原藏宫中大内,数十年前靖难之役,南京宫中火起,建文帝走失不见,宫中宝物亦流失众多,压金剑遂流落民间。也是天地机缘,八年前程某与压金剑不期而遇,倾家荡产不惜重金从一盐商手中购下,就此深藏‘蕴宝堂’中,今日惊遇仙家知音,才将‘压金’拿出,八年之后再见天日。”
说到这里,程老板如释重负,束手站立,两眼不再看王子默和覃小贝,只是饱含深情地盯着红木桌上漆木匣中的“压金剑”。
覃小贝颇有受宠若惊之感,不但为“压金剑”的故事所吸引,更为程老板的真诚性情所深深打动。
“君子不夺人之爱,此剑来历如此传奇,出身如此名贵,能睹真容一面既是大福缘,我们不敢再存非分他想。”王子默站起来,同样很真诚地对程老板说。
“公子此言差矣。昔龙马献河图而不求一文,至宝必送明主;曹操送赤兔于关羽而任其走,英雄相惜也。若为钱财故,万金程某不敢卖;若有慧眼赏,一文不取送知音。”说完,程老板双手抱起剑匣端送到二人面前。
覃小贝大为感动,想不到喧哗夫子庙前,还有如此薄金高义之士。原本不想夺人所爱,但想到王子默手中无剑,就伸手将剑匣接下,说:“感君诚意,收此美玉。‘压金剑’价值万金不多,只是出来勿忙,身上只带一千两银票,请程老板暂且收下,明日另补厚金过来。”
王子默站起想说什么,看到覃小贝激动真诚的样子,又闭上嘴坐下。
程老板死活不接覃小贝掏出的银票,争执半晌,覃小贝说银票不收剑也不要了,程老板方将银票接下,惭愧道:“压金找到主人,程某自此心安,明日返回乡耕去也。”
覃小贝与程老板依依不舍地道别,小心翼翼捧着绸布包好的压金剑,和王子默一同出了解蕴宝堂。
“想不到今天还有如此意外收获,压金,压金,落到未来天下第一剑客手上,也算物得其所。”覃小贝拍着怀中的剑感慨说道。
王子默笑了,问:“你对剑器了解多少?”
覃小贝眨了眨眼睛对王子默说:“当然没有你了解多了。”
王子默说:“但别人送一顶知音帽子,你戴着倒蛮舒服的。”
听王子默这么一讲,陶醉在名剑意境中覃小贝有点清醒了,说:“对呀,那程老板连我们名字都没有问,如何就称百年知音了。——对了,我们还没有看一眼剑呢。”在蕴宝堂,光讲程老板讲故事,压金剑根本就没有抽出过鞘,更没有看上一眼,试上一试。
“不用看了,压金,压金,骗你押金。”王子默说。
覃小贝没听明白,将木匣放在路边一块拴马石上,撩开绸布,打开木匣,拿起宝剑,轻轻拨出剑鞘,锋刃对日,反出白光倒也明晃晃刺眼。覃小贝用手指刮过剑锋,同样感觉很锋利。她将剑递给王子默,“挺好的剑么,你试一试。”
王子默接着剑对空一扬,抖了个剑花,反手运剑朝路边一个木旗杆横着砍去。
覃小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旗杆上面吊着“夫子庙”街旗,她等着木断竿倒的轰响。
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四下走动的人群和热闹依旧的叫卖声。
覃小贝睁开眼,木杆依旧,街旗飘扬。王子默笑呵呵把压金剑递给她看。
覃小贝鼻子剑些气歪,号称万物不可当的压金剑,剑身中央竟卷起了一个大刃——连个普通木杆都不能削进去!
程老板这个大骗子!
什么知音,什么慧眼,什么璧人仙客,统统是骗人的奉承话!什么金陵王气,什么天上之金,什么筑墙铸剑,全都是编排的噱头。
站在街头之上,手捧一千两银子买来的压金剑,气到极点的覃小贝反而呵呵笑了。
王子默转身要往蕴金堂,找程老板重新算帐去。
覃小贝叫住了王子默,说:“算了,看这剑鞘上镶得珍珠宝石,也能值千两银子。”
王子默觉得很好笑:“剑是地道的劣货,难道珍珠宝石就不能用假的了吗?”
覃小贝这才完全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摆手道:“算了,程老板编得那个故事,演得那个小品,也值十两银子。”
“那剩下的九百九十两银子呢?”
“买了一个教训:谁冲你说好听肉麻的话,你就要当心谁。”
九百九十两银子买一条教训,如果真能记取的话,也值。
但与王子默送一件实用礼物的计划,又落空要往后推了。
“商人的话是不能信的,整日逐金算银,最后眼里只有钱。”覃小贝拿着压金神剑,一边走一边有感而发。
“官员的话更是不能信的,整日欺下瞒上,他们眼里只有乌纱帽和捞捞捞。”并肩走着的王子默随声附道。
“男人的话也是不能信的。他们从不关心女人的想法,只顾自己的欲望和打算,再编出谎话去骗女人。”覃小贝着着话说。
“哎,这句话可不对。”王子默赶紧打住,“我要说女人的话都不可信,你会怎么想呢?”
“我想,你说得对。”覃小贝出人意料地回答,看着王子默,突然有些伤感地说,“王子默,你一定要小心,以后少不了女人会骗你的,说不定已经有人在骗你了。”
近日来与王子默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两人感情日增,片刻不舍分离。王子默虽然言语很少,不善表达,但覃小贝能感觉他越来越沉重的爱意,这让她的心中极为矛盾。最初亲近王子默的理由,无非是要他爱上自己,为自己解开锁情水,自己便能重返天庭。只是王子默并非是一件拿来就用开瓶的起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覃小贝也不是草木之身,铁石心肠。两人隔墙邻处,俊男美女日久生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也是覃小贝希望的。
就在覃小贝享受到爱情快乐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