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春sE正浓,院中的红花绿柳,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季珩最偏Ai的是东南角那片杏树,洁白的杏花一朵朵展开来,微风拂过,扑面而来的是一GU好闻的淡香,略带甜意,却不黏腻。
在杏花林中品茶,茶叶仿佛也带上了丝丝果香,清新的春意在舌尖萦绕。
有花瓣落到茶碗里,圆白的一小瓣,在青sE的茶汤中旋转。
忽地想起什么,季珩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四月十五了,小姐,咱十八走。”以为她想问下江南的日子,琴心答道。
“呀,今天放榜呢。”她忽地起身。
四月十五开杏榜,今日是季晟会试放榜的日子,本应是全家人一齐上心的要紧事,却因着前段时间的种种,完全没人谈论。
就连季晟自己也没提,明明最近兄妹几人都一起用晚膳,季珩也与他重归于好,一同饮过几次茶、谈过几次天。
可这事他不自己不提也没法责怪,反倒是作为亲人,如此重要的事情若是给忘了,才是真不应该。
此时巳时刚过,应当还来得及,季珩拎着裙子往外跑,正碰上要出门的季澄,她慌忙停下,呼呼直喘。
“何事如此着急?”季澄拿着本册子为她扇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今日放榜!”季珩好不容易回过气来。
他微微一笑:“原是为的这事,我正要去寻你。早上遇见慎之,说是午时放榜,郑因已经去守着了。榜下人多,他说不愿凑这热闹。”
季珩蹙眉:“那怎么行?这么重要的日子,合该一家人一起的!”
季澄往季晟院子那边扫了眼,笑道:“过会将他绑了去。”
一个时辰之后,季晟被罗奇连哄带骗地引到门前,只见一架去了装饰的马车停在门前,琴心拉着车绳坐在前边,掀开门帘,二哥三哥和小妹三个人一齐扭头看他,季珩雀跃地招呼他:
“快上来,咱看榜去。”
季澄微笑地冲他点头,季辰抱臂挑眉:“怎的这种事还要我们招呼。”
季晟这几年独来独往惯了,一时有些呆愣,早上郑因问他要不要去,他也是嫌麻烦的,反正中榜了自有天使来诏,有什么好着急的,却是完完全全忘了,像金榜题名时这等大喜之日,本就应该是和家人一同度过的,无论上榜与否,都是家人的支持和守候。
“对不起。”季晟心中触动,瞬间红了眼眶。
季珩忙将一块定胜糕塞进他嘴里:“一天天的净知道说对不起了,说对不起就能当贡士吗?”
季辰撇他一眼:“他这脑子,纯属读书读浆糊了。一会儿丢去榜下,给那帮富绅捉去当压寨nV婿拉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了这话,几人都笑了,季晟却急着将口中的糕咽下,忙冲二位兄长抱拳:“我...”
他想说自己心中只有澜澜一人,却被那口糕噎到,呛红了脸咳嗽不止。
季澄给他递去茶水,浅笑安抚。
马车才行至朱雀大街,就已经能看见朝g0ng城去的人流,礼部的方向人头攒动,热闹得很,好似半个盛京的人都来到这里。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今年上榜的又会是哪些公子,皇帝大肆改革,重用新人,这榜上有名的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天子宠臣、朝廷新贵。
大成的官员选拔制度主要是两条,一是科举、二是推举,老皇帝萧文靠着世家大族的支持坐稳了皇位,新朝得以稳固根基,可日子久了、由这些世家大族组成的官宦集团将手越深越长,新帝上台改革,第一个改的就是吏治,他主张不问出身、不问来处,所有官员靠科考选拔,即便是出身王府侯门、天生袭爵,若未经考试、也得不到重用,顶多就保个富贵闲人的名头。
因此,即便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公子们,想要得到一份好差事,也得过趟科举的锤炼,今年这场考试里,最惹眼的就是前丞相季文的四公子季晟和赵王府的赵小王爷。
这二位公子年岁相近、门庭相对,家中长辈也是交情甚笃,自然是讨论的焦点。
“你们说说,是季四公子名次高、还是赵小王爷考得好?”
“那自然是季四公子,这可是国子监都鼎鼎有名的人物,赵小王爷才回京城不久,在封地学到什么?”
“那可未必!赵王爷是带着葛太傅去的,葛太傅可是先皇的老师!”
“哎你这话说的,国子监不也是一群太傅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奇在街口寻了棵大树停下,这个地方离礼部南苑不远,既能较快地得到信息,又不会过于拥挤。几人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在车内交换眼神,连素来淡定的季澄脸上都带着骄傲,当事人季晟却格外淡定,又回到他日常那副宠辱不惊的状态,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也不是没来由的自信,季府往来无不名士、府上门生皆是文韬武略、博古通今,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个人有几斤几两、能否满足当朝官员选拔标准,所有人都有十分清楚的认知。
这是由长久以来稳定的出众所带来的从容。
几人在车中饮茶闲聊,又过了一会,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整条街都SaO动起来,有人大声喊着“中了!”“中了!”,有人带着三五大汉朝榜下冲去,一副抢人的架势。
看来是放榜了。
季珩好奇地探头出去,掀开帘子就被眼前的人声鼎沸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人了!黑压压的一片,大街上、商铺的露台上、连旁边的大树上都挂着人,动作统一地往皇榜那边看。
头顶的树杈上挂着一位大哥,大哥神采奕奕,定睛凝神,十分认真。
季珩问:“您看得见吗?谁得了会元?”
大哥:“这哪能看见呢,这么远。”
季珩:“...”"那您在看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哥:“这多热闹!”
“...”
打探不成,缩回车里,她无奈摇摇头:“这跟呆在府上等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季晟发自内心欣慰地笑:“这可不一样,这里热闹。”
门帘敞着,方便观察外面的动向,逐渐开始有人逆向经过。
有上了榜的举子被数十人簇拥着走,周边人无一不想沾沾喜气,紧忙凑上前恭维,有几位直接被人抬上了街边等候的轿子,想必是“榜下捉婿”的战利品。
也有人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头,满脸不甘地挪步出来,轻衣素履、只背着包薄薄的行李。
还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竟榜上有名,开心得鞋都跑掉,又转而被凑上来套近乎的人群吓到,飞奔着往外跑。
混乱之中,前方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郑因!这边!”
去掉了装饰的马车很难认出来,罗奇眼疾手快地跳下马车,忙将人拦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一会儿,就见他领着人回来,郑因满脸通红,双眼含泪,连说话都要颤抖。
“如何?”季晟一脸平静的看向他。
郑因扫了眼周围,觉得不太放心,生怕叫人知道这是季府的马车,连忙窜进车厢里去。
他紧压着激动难耐的声音:“中了,公子,中了!您是榜首,中了会元!”
季辰直接开心得将他搂住,季珩也欣喜得快要跳起来,抓着季澄的手挥舞,季晟倒是最淡然的那个,反倒是看见车内人的反应拉开了嘴角。
好幸福啊,他想。
晚膳的时候,季辰搬出了几坛压箱底的状元红,为季晟庆贺。
因着先前的事,他最近对季晟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好,时常YyAn怪气,保持不冷不热,可今晚是真的高兴了,抱着坛子就要与他拼酒,拦都拦不下来。
连着五杯下肚,眼看着季晟开始晕乎,季澄笑着从一边给他递了整碗就,嘴上却说“他还要养伤,不宜多喝。”
季辰一挥手:“伤归伤,乐归乐,这都是你季老四应得的!”
提到这伤就满是愧疚,季晟哪敢说什么,连连称是,递过来的酒盏来者不拒,更何况,这些酒都是季珩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珩喝不来酒,她觉得什么酒喝到嘴里都很难喝,喝进去还容易神智不清,实在T会不到它的美妙,她十分厌恶喝醉的感觉。但将家里这几个哥哥灌醉这件事,她却是喜闻乐见的。
大哥醉了会变成小孩模样,说话软乎乎的十分可Ai,这个时候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会乖乖说好。
二哥醉了喜欢跑去屋顶上乱窜,俗称上房揭瓦,直接一反常态、解放天X,等他第二天从不知道哪块瓦盖上醒来,就是众人调侃他的最佳时刻。
三哥醉了会哇哇乱哭,抓到人就开始回忆旧情,就是路边只见过一面的蚂蚁他都能将其逮住,讲两人之间是多么的情真意切、一见如故。
往常只有在大哥回家的时候有机会见到,后来大家酒量随着年纪渐长,已经很少失态了。
说起来,好像还真没见四哥喝醉过。
她默默地打开第五坛酒,季二季三默契地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于是一个添两个灌,五坛酒下肚,季晟晃晃悠悠的,眼中的清明彻底散去,迷蒙一片。
站稳似乎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他双手撑着桌子,面朝季珩的方向,蹙着眉头似乎在找什么,直到对上季珩的实现,双眼聚焦,脸上的雾霾瞬间散去,心满意足地绽开笑容,他低声呢喃:“澜澜...”
然后瞬间泄力趴下,直接闭眼,不省人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即便有三哥的铺垫和王管事的带队先行,江南之路也没有十分顺利。开春事忙,到了淮水季珩就和季辰分道扬镳,独自前往淮水甲字仓库。
甲字仓库的谢管事是季府先前常驻淮水的挑货管事,本就是做着差不多的差事,所以不管是季辰还是王书玉,都只是路过时交流,长年累月的共事让双方都十分放心。
可季珩到底是新鲜面孔,上门寻访时问题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谢管事一套礼数十足的周全,招待亲自来,吃穿用度和住宿行程都安排得极好,问什么答什么,可却总不答到关键点,常常是几句空话搪塞过去。
b起向东家汇报工作,种种举措更像是在应付东家家里哪个兴之所致前来参观的小姐公子,尽是表面功夫,里子里对眼前人是完全瞧不上的。
此刻,她们被带到样品厅,听谢管事介绍近些日子收集的货品,各个品种尽数展出,相似的货物堆在一起,若是闲散前来参观,的确会被这短短时间内的货源储备量震撼到。
季珩却觉得有些不妥,环视一周,停在了织物那处:“谢管事,您这处光是平纹绸缎就进了五六种,品相价格都差不多,到时候是以什么顺序往京城供货?”
谢管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是她问出这个问题,表情一愣,瞬即露出一副“我自有安排,何须你问”的戒备表情,可开口还是毕恭毕敬:“只是多囤一些,以便不时之需,您若是感兴趣,每季度的出货名录都会送去府上,届时都能看到。”
这是在拿话堵她呢,显然是一句多的都不愿讲。
季辰只管搭建班子,王书玉来查看的主要是流程及各方配合问题,他们除了仓网分别都还有别的事要忙,自然不会将每个细节都看仔细。
可季珩不一样,这是她全部的事业,所以每个细节她都格外上心,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反复翻阅获得的书笺文卷,就是希望将隐藏的忧患抓出来,尽己之力做到尽美。
面对这样的老油条,或许直接点更能解决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点了点头,似是在思考,而后做出虚心求教的模样:“您也知道,我是新人。您跟着父亲哥哥这么多年,知晓的事情b我多,能做我的老师,后面还有好多店要巡呢,若真碰上了问题,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管事捋着胡子,很受这套恭维,笑道:“姑娘若有疑虑,问我便是。”
季珩微微福身,行了半礼,缓缓开口:“看到这么多相似的货物,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有些管事钻着漏洞这样想:反正仓库刚刚成立,空间管够,管他品类是否相似,有何区别,先收来了挣了管理费再说,卖不完尽数退回去,解释起来也好说,就说京城需求不够、或者品相不够好未被选中。至于退货会不会给商家带来货损,也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能奈我们何?”
谢管事脸sE一沉,正yu开口,季珩又道:“哦对,还有个好处,将当地的掌柜们都先圈进来,让他们争着让利,让到越多,货就能出得最多。反正进京最大的渠道在咱们这边,只有他们求着我们的份,想挣钱,先交个‘入场费’。”
谢管事脸都白了,他的的确确就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心里的小九九被当面戳破,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在家呆着无聊寻个差事玩玩”的闲散角sE,温柔的笑言下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压。
方才的得意瞬间退散,他不自觉将身子躬下来,神sE慌乱:“东家...谢某一片忠心,实在没往这处想啊...我就是...”
季珩扶起他正yu行礼的手臂:“哎,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做个假设,又不是在说您,季家商行向来讲究‘信义共赢’,您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前几日哥哥还同我说您好,说淮水的谢管事是最不用担心的,尽管信您呢。”
谢管事站稳了身子,额角挤出来几点薄汗,强装淡定:“是的,是的。但我确实疏忽了,只想着品相相同多些存货也没关系,倒真没想过这样做还能叫人生出这些歪心思,多亏您提点,谢某日后定会注意,这批货物我们会混在一起,做均等出货,不设先后。往后进货按需处理,绝不会再留这种口子。”
眼前的nV子灿然一笑,仿佛真的只是在为自己的疑惑得到解答而欣喜,她面露喜sE,看着那堆布匹:“甚好、甚好,淮水甲字仓是仓网进京的咽喉,有您这样带头,想必后头的管事也不敢乱来,我得多谢您了。”
“哪里哪里,还是东家您未雨绸缪。”
谢管事与季珩来回奉承几番,双方都和和气气地继续交流探讨,只是后面的相处微妙地发生了些许变化,b如称呼正经从“姑娘”变成了“东家”,再有什么细枝末节的问题,答案也是直接奉上。
季珩表面上不动声sE,内心却是暗喜,哪怕只是微小的进展,也是独属于她的胜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整理床铺的时候,琴心不解地问:“可是进库之前选品,那些商户也能用‘让利’来竞争不是吗?谁给谢管事好处多就让谁进,我们也还是管不着。”
“好问题”,季珩放下账册,笑道:“但这种交易,是仓网建立之前就有的,谢管事常年掌管淮水一带的选品进货,和当地商户之间自有平衡,当‘龙头’久了,他吃些油水也无可厚非,只要不出格,我们也无需cHa手。将这环放在进库之前,无论如何,他都得先保持商品品质才行,否则京城自有人不满意他,是他选货出了问题。可要是允许所有货品进库了再做这些交易,不仅容易有货卖不完伤了商户的心,连商品品质都保证不了了。”
琴心恍然大悟,接到:“反正所有货都在这了,京城要怪,就只能怪整个淮水都不行,商户会也会将全部心思用来巴结他,商品质量好不好倒没那么重要了!”
“是这个道理。”季珩点点头,笑着调侃:“看来再过不久,就得叫‘琴心老板’了。”
“小姐!”琴心羞赧转身,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快。
季珩鼓励她多问多说,想过的事务也都会同她分享。得了诸多应允,她也逐渐有了更多底气,到后面去别的仓库时,她也敢直接同管事交谈了。
有时她扮黑脸直愣愣提出问题,季珩扮白脸晓意安抚,靠着这招得了不少管事的信服。
半个月后,季珩按约定前往青林县城与季辰会和。
此地涉及官府码头,仓库从选址到建成也没少与官府打交道。王书玉不久前寄来了信件,说那县令两面三刀、小人行径,几个月前同季辰定下的协议等她到时竟然就已经反悔了,又想加码,如今货品都已经到位,可港口却关着不许通航,临水背山的青林仓竟只能被迫靠马匹运输,实在是事倍功半。但这不是她能处理的问题,那县令说只与季府当家的对话,闭门不出,非要等季辰过来才肯交谈。
季珩到达的时候,王书玉和成管事都在门口迎着,成管事是位和王书玉年龄相仿的中年nV子,她看着十分面善,处理事情却g净利落、全不含糊。带着季珩安顿的同时,三言两语就青林的状况交代清楚。
原来这青林县令姓萧,是皇帝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他们这两脉虽相隔甚远,但许久以来从未断过联系,逢年过节都会互寄书信送上问候,本来这条支线早已没落,但耐不住运气好,先帝成事之后,他们也沾了些光,分到了青林县城这块风水宝地。
此地依山傍水、四季宜人,冬有温泉、夏有凉风,历代皇帝都喜欢来此悠游,小小一座县城坐拥三所皇家园林,几乎直接归属皇帝管辖,上属州郡都奈何不了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选址时,除了考虑到青林盛产名石美玉,其实也看上了这点,这么大的生意总得给皇家看到些好处,仓库扎在此处,也能为将来前来游玩的皇亲贵戚们提供许多便利。
本来说好了仓库盈利与县令萧大勿七三分成的,他如今却不g了,嚷嚷着他要那个七,不给就封渡口,这简直是明抢!
季珩思忖片刻,要来纸笔,写了拜帖:“我去会会他。”
王书玉递了几次帖子都被直接丢出来,担心季珩也被拒绝,丢了脸面,担忧地道:“要不还是等公子来?”
她摇摇头:“不用,我没写是去谈事的,只说来此游玩顺道拜访。季府的面子,他得给。”
成管事差人将帖子送出去,没有多言,直接带着季珩一行人了解青林仓的选品与运作,各种商品选择有理有据,不管是进货准则、存货周转、还是囤积预案,都考虑得十分清楚,许多从未考虑到的细节也被她标注出来,设想了多种可能,季珩十分满意,连连赞叹,当下就叫她将这些事项整理下来,回头分发给其他库房,作为行事准则。
王书玉也在一旁赞不绝口,说一路行来,青林仓是最叫人省心的,要不是这混账县令,青林仓早能跑通,跑通了才更好做范本。
谈完正事,几人落座品茶,成管事泡了壶h栀子,季珩尝了一口,味道十分熟悉,她惊喜抬头:“还没问过成管事,先前是在哪里做事的。”
成管事微笑着,颔首应答:“回小姐,江南舒家。我最早是跟着您母亲做事的,后来小姐嫁去京城,我因为家人留在江南,之后就跟着罗爷了,先前是管着家里的染料制售采买生意。”
王书玉补充道:“成管事当年可是您母亲的贴身丫头,当年夫人拿下的最初几单生意,都是有她助力的,若不是成亲生子无心坚固,恐怕如今是没有罗振那老家伙的什么事哩。”
季珩举起茶盏,敬成管事一杯:“原是母亲的故人,您助我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管事将杯盏落到季珩之下,眸中似有泪花闪烁:“尚能助力,是我的荣幸。”
不久前的舒家祖宅,她也在场,亲眼见证了季珩提出仓网计划的那个瞬间。看着她神采奕奕地说出如此庞大的计划,虽有些许青涩,却让她立刻就看到了舒瑶的身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舒瑶刚刚接下家主之位,带着她一起m0索试探、一步步接下这偌大家业的样子。
那时的她们也和季珩一样,满头满脑都是对未来的热情,有一肚子的做事理论,也做好了十足的探索准备,只等着一点点去实践。舒老爷就像如今的季辰,给她们足够的支持,但具T的路,还是得靠她们自己去闯。
她们也是被拒绝过、被无视过、被耻笑过,在一次次跌跌撞撞的尝试之后,她们终于让整个江南知道了她们的名字,谁说江南舒家后继无人,舒家小姐也是能顶天立地的。
于是在得知仓网召集管事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报了名。
这边的差事不如采买容易,和其他地点不一样,青林仓是新址,所有的秩序都要重新建立,所有的人手也要重新组建,和官府的后续G0u通也需要靠她来担着,能不能顺利建成都不好说。其他人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她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这个担子,还完成得很好。
即使是渡口被封,她也能快速组建其他通道,协调人手,保持正常运转。
是因为她在,青林仓的运转才会如此顺利。
成管事什么都没说,季珩却什么都懂,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承诺,事实可抵万语千言。
季珩又甄了一杯茶,这一次十分坚决地落在了对方的盏下,这是她最为郑重的谢意与托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萧大勿回帖很快,算时间几乎是收到就做了回应。送信的使者似乎是他的贴身侍从,手上带着个玉扳指,x前还挂着块玉璎珞,奢华程度,许多贵族都b之不如。
那使者虽穿得张扬,说话却一脸谄媚,笑起来眼角都要吊到额头上去,抱拳弓腰到膝盖高度,捏着嗓子同季珩说:“大人说了,季家小姐来到鄙地,是重中之重的贵客,未能为您接风已是怠慢,特意请了皇家园林的厨子过来,今晚设宴为您洗尘。”
说罢扫了眼周遭环境,面上露出嫌弃神sE:“大人还说了,小姐金贵,这等陋室人员杂乱、wUhuI不堪、住着不好,您若不嫌弃,请您到府上歇息。”
季珩心中白眼翻上了天,顾及颜面,还是礼貌地应对:“不必麻烦了,室陋而情重,家人朋友俱在此处,便是最贵重不过,替我多谢你家大人好意。晚上我一定去,大人如此热情,有心了。”
待他走了,季珩忍不住揶揄:“连侍从都如此浮夸吗?”
成管事摇摇头,叹了口气:“听当地的伙计说,这还是新皇登基了,有所收敛呢。”
出门在外,没带什么贵重物件,季珩到库房中现挑现选,抬了座砗磲雕前往赴宴,那座砗磲通T莹白,光泽流转,在yAn光下呈七sE光彩,是百年难遇的佳品,对季府来说不算什么,家中收集了许多,但对世人来说,却是重金难求的宝贝。
一入萧府,季珩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惊住,饶是她见过诸多市面,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太湖石上镶金,夜明珠当灯摆,金sE牡丹像杂草一样堆在路边,全无一点章法。穿过连廊,一排白花花的砗磲就这样整齐得露天排列着,每一个品相大小都和季珩抬来这个不相上下,甚至更好,夕yAn的余晖打在上面,将整个连廊都映得五彩流光。
她都有点懵了,这等富贵程度,怎会盯上她的小小仓网,就是全部收益统统给他,也未必能算得上盘菜,那他故意阻挠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见季家人一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珩犹豫地跟着往里走,到达一间的庭院,院中灯火通明,有丝竹声萦绕。
庭院内依然摆满了诸多奇珍异宝,乐人在院中演奏,仆从也都守在门口,靠近室内那半截,却是空无一人。
屋内空间不大,仅三张矮桌,一张正对着门,另两张左右相对,主人位和右手位都坐了人,空桌显然是迎接季珩的到来。
“哎呀呀,季小姐大驾光临,久仰久仰,欢迎欢迎,荣幸荣幸。”
还未进门,主人位上的那位便激动地起身迎上来,一身嵌着金丝的蓝袍,身量修长、眉目清秀,头顶一根金镶玉的簪子,颈前挂着一整圈白玉璎珞,连腰带都是金镶玉的,想必这就是萧大勿。奇怪的是,这许多物件堆在他身上竟一点也不违和,光从皮相上看,竟可以说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材。
可他一张口,季珩想象中的纨绔样子就落实了,举手投足都透着轻浮,没有半点沉稳模样。
旁边那人则是一袭素雅的黑衣,五官俊朗,神sE淡然,头发束成马尾,g净利落,见季珩来了,起身点头示意,别在腰间的玉牌有些眼熟。
“抱歉季小姐,随从安排了另一桌。”萧大勿腰弯成虾米,和他那侍从一个模样,一脸谄媚地冲季珩笑,伸手将琴心拦住,言语带笑,却不容置疑。
季珩思考片刻,点头应允,琴心和那五六侍卫便被引去了别处。
萧大勿回到主位,笑嘻嘻地介绍桌上的餐饮,招呼季珩吃好喝好,尽情享受,又说到青林县城的风景名胜,丝毫不提仓网之事,似乎也忘了屋中还有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黑衣人也不做任何举动,自顾自地用餐饮酒,不时往季珩这边看一眼,视线相交时就举杯示意饮酒一杯。
季珩有些m0不着头脑,先是礼貌应和着,到后来饭也吃饱了,也没见主人有转移话题的意思,实在憋不住了,打断他问:“萧大人,抱歉打断您,只是这饭都要吃完了还不知道对面这位兄台是谁,似乎失了礼数。”
似是戛然惊觉,他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脑子。”
“这位啊,是永安长公主身边的拾玉大人。”
长公主...季珩总算知道方才为何眼熟,那玉牌是公主府的标志,她曾在g0ng中见过许多次。
她此刻完全确定,萧大勿一定不是为钱而来,想必这整个安排都是公主的意思,是长公主要找季府的人。
可是,长公主找她们做什么?
季珩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人,萧拾玉,长公主的贴身侍卫,她听说过。传言中长公主不论到哪都会带着他,连公主大婚洞房花烛也由他随侍一旁,如此程度的贴心人,专程来青林守人,目的一定不简单。
她不言语,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酒盏。
好在沉默没有太久,拾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长公主知道您的仓网计划,选址都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没有人在藏着掖着,略加打听就知道是季府的产业,这次巡查过后,也会知道是季家姑娘的。
季珩挑眉,等待下文。
拾玉双手举杯,起身行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大步走到季珩面前,双手奉上一封信笺,目光殷切地说:“长公主想要请您,助她一臂之力。”
季珩接过信笺,上面是一行端正有力的字迹,写着“青澜亲启”,信笺密封得很用心,外层封蜡,内里还有一层防窥视的夹层,拆倒最内层,才浮现出完整的内容。
“青澜吾妹启,
久未相见,甚是思念。自新朝建立,百废待兴,朝局纷杂,忧虑倍增。新帝即位,励JiNg图治,朝堂上假意与我对立,乃帝心制衡之策。此中深意,非片言所能尽述。
新政推行之艰,实超预料。上有世家豪强掣肘,下有贪婪之徒假意逢迎,政令南北不通,实情难察。为破此困局,吾亲领密网,隐忍三载,布局已成雏形。然若yu使密网尽善,尚缺遍布四方之据点,以收集信息、助力中转、肃清隐患。
近日闻得吾妹创建仓网,联通南北,运筹帷幄,布局之JiNg妙,令人叹服。若能将两网相连,必可事半功倍。以吾愚见,此举既能助密网完善,亦能促仓网之壮大,利国利民,尤利吾妹之大业。
季家忠诚之志,世代不移,吾深信不疑。故修此信,一表衷情,再述诚意,望吾妹与我同心协力,共襄新政大业。
拾玉乃吾心腹,特留于仓网以便联络,凡有事宜,皆可由其传达,务求万无一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愿吾妹慎察此信,早日回音。
如是谨启。”
署的是长公主的闺名,盖的是永安公主印。
好一封亲近又危险的信。看似邀请,实则别无他选。
长公主已经明确展示了自己的秘网谋划,甚至连与皇帝假意不合的消息都看似不经意地透露给她,行文诚恳真切,却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她能拒绝吗?她敢拒绝吗?
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吊儿郎当喝酒吃r0U的萧大勿也停下了所有动作,一手耷拉在支起的腿上,眯缝着眼微笑地看她。
拾玉抱臂站在身前,一言不发,他的怀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乌黑的长剑,季珩很难不怀疑,若她拒绝,下一秒,这剑就要从鞘里出来削到她脑袋上。
屋外的丝乐管弦从未停止,明明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可屋内却好似开了屏障,安静得连呼x1都能听清。
季珩全身紧绷,用最快的速度思考她和季府可能会面对什么。这么大的事突然压到她的身上,她实在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一团乱麻的思绪终于理清。
正如永安公主信中所言,季府忠诚不移,向来是纯臣,季府是皇家的季府。尤其是经商这块,若不是朝廷长期以往的支持,他们是不可能经营到如今的程度的,能不能做、能做什么、看似自由、若真要将他们弄垮,无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往最坏处说,若长公主当真想要,她大可以胡乱诌个理由连仓库带人都给抢了,但她没有,她还写信来“商量”呢。
想到此处,季珩也不紧张了,松了口气,撇嘴看向萧大勿:“那渡口呢?还封吗?让我过吗?”
萧大勿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这个,手差点没撑住,坐稳之后连连赔笑:“啊,过,过过过,随便过,免费过,哈哈哈哈,自己人!自己人!”
拾玉扭头撇他一眼,他登时闭嘴,默默在后面翻白眼。
拾玉抱拳:“多谢季姑娘,那日后就麻烦您了。长公主挂记此事,我先去同她通信,合作事宜我明日带人到府上拜访,届时季公子应当也到了,与二位详议。”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像说中午吃什么一样平常。可是连季珩都是赴宴之前才知道季辰明日一早能到,可见拾玉的消息有多么灵通,长公主的传信秘网不容小觑。
拾玉转身离开,室内只剩下季萧二人。
萧大勿看着他走的方向,冷哼一声:“神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神里带着冷意,似乎还有一丝...妒忌?
这神sE,像是争宠的雄孔雀抢夺着开屏。
季珩心道:有故事。却不愿多想,也不愿多问,长公主的事,哪是她能好奇妄议的。
转瞬之间,萧大勿又恢复了先前的谄媚形态,叫人上了些果碟,又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后来季珩说天晚了要走,他还在那一个劲儿的说,都是自己人了,怎么舍得让她回去住那样的破烂屋子。萧府宅院大,若实在舍不得亲人朋友,喊他们一起住过来。
铺天盖地的过分热情让季珩实在难以招架,嘴上同他你来我往了八百个来回,最终还是逃难似的跳上了马车。
这人也太聒噪了,真是浪费了这一脸清雅的贵公子相。
季珩终于躲上车,r0u着太yAnx让自己平静下来。
马车往前行驶,空中还飘来萧大勿未绝的余音:“季姑娘,再来玩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一早,季辰的队伍到达青林。
刚见上面,季珩就把长公主的事同他说了,季辰沉思半晌,蹙眉长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没过多久,拾玉带人过来,双方坦诚交底,拟了合作契书。长公主有一支分散在各地的传讯暗影,她需要有值得信任的站点为这些暗影提供中转站点,保证日常补给休息、以及在必要时刻隐藏身份、利用货运通道传递信息,而与之相对的,季府日后若有消息需要传递、亦或是有急件需要传递,灵巧敏捷的暗影队也能为季府所用,为他们提供所需的帮助。
此外,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