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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书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看着玄修走进了清冷的月光里,烛光摇曳,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院中清寂,只清池的书房中亮着如豆灯光。适才在灵翠山时想要见他一面的欲望那样强烈,他想要来问问清池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想问问清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想告诉清池,他的老爹已经不在了,他的大哥也不见了,他想告诉清池,自己多么想念他!他想清池像往常一样地抱抱他……
可此刻站在清池门前,他倒有些不敢进去了。玄修稍稍整理了一番纷杂的心绪,走近书房,还未出声,清池便已经发现了他。
“是谁在外面!”清池的声音响在耳侧,一如曾经那样的熟悉,然而却也带着点玄修也不曾识得的陌生。
“是我。”玄修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微微敛了敛嘴唇,听见清池声音的一霎,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哭出来了。玄修轻轻推开了门,就这么站在了清池的面前,依旧是从前的面容,却已经不是从前的玄修了。此刻玄修心头隐隐痛将起来,可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就好像他仍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修,不识人间疾苦,不知离别之痛。
清池闻言,借着灯光向门口看去。他看不见来人的表情,只隐隐识得出应该是个青年男子,月光从青年的背后斜照过来,衬得他像是漂浮在月光里的一个单薄黑影。
“你是何人?”清池放下书,这动作玄修再熟悉不过了。从前他来烦他时,他也是这样无奈地放下书来任由自己闹他。
玄修蓦地一笑,眼中水光流动,他迈着步子缓缓地走到清池面前,扯开嘴角定住心神回道:“是我啊。”
清池定睛看去,眼前人那一双清亮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的心里,他心中一顿,似被人狠狠戳了一般。清池脑中一片混沌,觉得眼前这青年明明陌生却又像是无比熟悉,思索半晌,终于还是认定自己并不认得他。清池往后退了一寸,拉开些距离来审视着青年,问道:“你是谁?深夜造访有何事?”
玄修脸上的笑意蓦地消失了,他一时竟然有些站立不稳,似是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一般往后退了两步,而后不死心地疾步走到清池面前,让那昏黄的灯光照在自己脸上,嘴唇开合,半晌才犹豫着问道:“你当真认不得我?”
清池心下疑惑,自问并不曾见过眼前的青年,然而青年出口的亲昵却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二人相识已久。而他,竟然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想要再靠近一些青年。清池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答道:“若非我记错,这当是你我初识。我自然是不认识你的,还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这对清池来说短短的几句话的时间,对玄修来说却并不比那孤单度过的两百年短暂。玄修心中炸开一道裂口,血雾弥漫,一时间心绪万千,他捂住胸口极力压下了心头剧痛!清池问他……——尊姓大名?这当是初识?!玄修背过身去,蓦地流下眼泪来……是啊,初识,清池上仙,这是你我的初识!玄修想要转身对清池嘶吼,让他认清自己到底是是谁!逼迫着他认清自己到底是谁!可是他却不敢!短短几百年,清池便已经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了!所有的过去,如今真的只是他玄修一个人的一场梦罢了……
想起从前诸般,清池说的每句话言犹在耳!他以前只觉再平淡的话一经清池口中说出便带着丝丝缠绵情意,可如今回想却是字字诛心!从前的日日相伴,如今看来也只是大梦一场罢了!凤栾说的话也许是真的也未可知,也许清池真的知道,他不阻止凤栾只是因为……因为自己对他不重要吧。否则,他怎么会忘了自己呢?
玄修踉跄着脚步,他最后一次鼓起了勇气面对清池。伸手,玄修想去拿腰间的灵犀给清池看一眼,寻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一晚灵犀铃已经被凤栾丢了!
他惨烈地一笑,灵犀不见了,他和清池之间,就好像什么都不剩了,什么也没有了……
天意吧……天意啊!
酸涩与无奈一下子涌上他的心头,些微陌生却那般疼痛。玄修直了直身子,缓了缓那揪心的疼痛,勉强冲清池露出一个笑来,却又不得不立即咬紧了牙齿忍住了喉头翻涌上来的酸涩,半晌才低声道:“是我走错了地方。打扰了。”说罢,便借着来时的那一片月光跨出了书房,出了清池居。
出门的那一刻,玄修转身去,这么陌生的清池居……
这么陌生的清池……眼前早已经一片模糊。
青年转身的一霎,清池其实是想要叫住他的。清池想说,既然是走错了地方才来到这里,想来也是缘分,不如随缘。他正准备开口,玄修早已经踏出门去了,清池已在喉头的话就这么被压了下去。来去皆是缘,强求不得。
清池正思忖间,突然感觉到腰间的灵犀铃渐渐发热!他拿起灵犀一看,这铃铛已经变得血红,发出淡淡的光来。清池心下诧异,细细一想,猜到应是和刚才误入的青年有关,他忙起身出门,可清冷的院里,除了一地月光,什么也没有了。清池叹口气,重回书房,呆坐半晌,重拾书一目十行,却片言也未入眼,心里只觉烦闷。
玄修深夜回了灵翠山,沾了一身的露水,从里到外透出丝丝寒气。他倒并不觉得冷,可还是忍不住冷得发颤。没吵醒研墨和拾书,他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素玄的书房里,一坐便是一整夜。这一夜,玄修安静的不像从前的那个他,没哭没闹,偶尔还会轻轻笑起来,可只有旁人才知道这笑声有多么心酸,多么怅惘。
好像就在这一夜,从前的玄修真的彻彻底底地走远了,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清晨,拾书发现玄修的床榻整齐,当他一宿未归。拾书急匆匆地去找研墨,却在路过素玄书房的时候发现了玄修。拾书在门外请了安,这才走了进去。
“小公子,您一宿没睡吗?”拾书看着玄修通红的眼睛不免担心。
“大抵以前睡得太久,现下倒睡不着了。”玄修放下了书,看向拾书,“拾书,你去准备准备,用过早膳后我要和长老们商议事情。”
“小公子您……”拾书看向玄修,明明是小公子,可为何,却又不像。这一夜,小公子究竟去了哪里?
玄修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催促道:“快去吧,我先去换身衣裳,没多少时间了。”说罢,便抬脚起身。
拾书在背后红了眼睛,小公子越来越像大公子了……
玄修所言不假,那日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忙了起来,就连拾书一日之内也未必能见他几面。玄修要么是和长老们商议大事,要么就是读书识字,要么就是修研法术,忙得分*身乏术。渐渐的,灵翠山上的所有精怪都知道他们的小公子如今总算是如老狐王的愿勤奋好学了,只可惜,老狐王是不知道了……狐王大人虽然现在不在灵翠山,可等他回来看到小公子变得这样出息,定会高兴的吧!
所有的人都当他们的狐王素玄大人不久就会回到灵翠山,玄修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研墨告诉他,大哥只是出外处理事务,不久便会归来。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玄修渐渐疑惑起来。他再三追问,可研墨却始终坚持先前所言,连长老们也是同样的口风,他无可奈何只能相信。现在,他代大哥处理着族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仍旧坚持每日研修法术,玄修想要将在凤栾手中吃过的亏一一讨回来!
然而玄修目前也只是想想,他知道自己的法力仍旧不能达到和凤栾抗衡的地步,她是仙,他是妖!他只有等,在大哥信中所提到的时间里去找那个名叫的江墨的人!而现在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去修炼法术,他不敢辜负大哥的期望!而那个时间,也越来越近。
如今算来,大哥离山已经一百年了。一百年,长到玄修已经快要记不得大哥训起自己来时什么表情了。玄修如今经常一个人坐在素玄的书房里,默默地看书,沉默着修法,寂静里默默地想起大哥和老爹,总是忍不住淡然一笑,笑完却又鼻头酸涩。
玄修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整座灵翠山好像也寂静了一百年似的。
而这一百年里,清池却始终记得那个深夜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而来到自己面前的青年。模糊的,又渐渐变得清晰一点,却又重新融入了黑夜中的青年。耳边经常回荡着青年像是有点惋惜却又像是如释重负一样的话语——
“你当真记不得我了?”
“是我走错了地方。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