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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寡妇今个在石桌儿跟前儿做活,一见关全再次进了屋,话还没说半句,先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大兄弟,今个来又是做什么?”
关全把鸡撒开,从怀里取出鞋垫笑着瞧朱氏,“昨个不是商量好的?还是我妹子那事,今个给大姐瞅瞅我妹子纳的鞋垫。”
朱氏轻叹一下,伸出手,“好吧,我给瞧瞧。”
关全麻利应声,把鞋垫递了去,见朱氏只管翻来覆去瞧,间或摇摇头,绷着脸儿半晌没吱声,便说:“这鞋垫,都是我妹子照着别个缝出来的样子,自个琢磨出来的,在屋也没个人教她,能做成这模样,很可以了。”
朱氏见鞋垫不中看,起了身把鞋垫递给他,本不大情愿,可看着关全殷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问:“你那妹子多大岁数?”
关全知道朱氏挑挑拣拣的门槛高,这会儿怕她又拿如意年龄小当说头,便笑说:“也就才比你屋小子小个一半岁的,瘦弱些,个头倒不矮,瞧起来像是有十一二了。”
朱氏闷着声儿思量了一会儿,无奈道:“你这人也太倔,村里难不成还寻不出个肯教她的?”
“那不一样”关全往朱寡妇家的晾衣绳下头一站,伸个手指挨个虚点过去,“就瞅这个,我是外行也瞧的出好赖,大姐屋里挂的这些个帕子鞋垫一瞅就比别家做的精巧,如意跟着大姐学,一准错不了。”
朱氏摇摇头,摆手,“算了,能不能学的,还得见了人再说。”又去把他往外头搡,“事儿谈完了,还杵在我院子里做什么?”
寡妇门前是非多,关全三番五次的来,又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次一进门,总给人些许压迫感,让她一个常年不跟男人打交道的寡妇,实在有些虚惊的慌。
关全见她口气终于松动了,笑着往外走,“那我明儿就带如意拜师来。”
明儿还来?
朱氏一听脸儿便拉下来了,本想说拜师不拜师的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可想想他昨个先送鱼,今个又送鸡,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冲他背影扬声说:“能学多少,全看她自个儿,话说在前头,若没入这一行的潜质,我也就只教她个入门。”
(大家周末愉快,在此通知一件事情,对本文的更新计划我是这样打算的:周一~周五双更。周六周日单更,因为到了周末,蝈蝈也想能歇一歇,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哈。暂定是这样,也并非绝对,若存稿特别充裕,周末用存稿来双更。大家如果觉得文章太瘦,一天两章不过瘾,可以放一放过一段时间来,不过可千万别放上几天就把小如意给忘光了啦。马上还有一章。)
第七十四章 识字有捷径
(第二更)
如意松开牛绳让牛儿自个去吃草,自个在河边上坐定了,手里捏着小石子儿,一边回忆着大嫂前阵子教她的那些叫做拼音的东西,一边儿在身侧比比划划着。
说实话她对这个没太多的兴趣,一开始觉着新鲜,着实着迷了几日,学时倒也认真学了,可新鲜劲儿一过,马上就失去了最初的热情,打心眼里又是惦记起她的绣活儿来了,大嫂瞧出她不肯再多用功,便说将来要赚大钱儿,非得识文断字不可。
那时她听了这话儿,才肯再下功夫接着学,唯一的动力是将来要过好日子。
心里还是有疑惑的,女孩儿识字了,将来又不能考功名,她不能像宏弟一样立志做官,怎么赚钱儿?
可现在再想想,有些明白过来了,大嫂说的却实有道理,若是关大哥说成了,过几日带着她去拜了师父,师父丢给她一本裁缝书叫她闲了去研习,她可不就得傻眼儿了?
她知道有农书,有渔书,便想也该有教人做绣活这一类的书籍。
按着关大哥昨个叮嘱那话儿,她想着,朱婶儿不定就是个能识文断字的。
她写画的空当,对面来了几个抱着木盆,结伴到河边儿来洗床单的中年妇女,就隔了一条河宽的距离,几个人才来,就嘻嘻哈哈聊的火热。
如意也是喜欢热闹的,婶子们在对岸热热闹闹拉着闲话,她也不觉着吵。可大嫂说,教给自个的拼音是偷学来的,坚决不能外传,不能叫人瞧见。眼下人多了,她怕给人瞧见,就先不写拼音,又去写她学会的几个简单的字儿。
那几个洗衣裳的妇女都是东庄村的年轻媳妇,河边经常有放牛的,倒也不特别关注如意,张家老三媳妇一侧头,不经意看了如意一眼,先也是在心里嘀咕这姑娘眼生,想再细细看,可小姑娘又低下头去拿着石子儿比比划划起来。
心里也就惦记上了,不时朝如意瞄个两眼,谁知看了几眼就惊怔住了,稀奇地跟一块来的王家刘家媳妇咬起了耳朵。
如意只管埋着头,并不知道自个已经成了别个眼里的焦点,等她再抬头的时候才觉着不对头了,对岸的几个婶子齐齐朝着她脸上瞧,举止很是奇怪,她有些纳闷,便朝婶子们笑了一下。
不笑倒罢了,她一笑,刘家的更咂舌,“丫头,你是谁家的?”
如意收了笑,脆生生地回她:“关家姐姐是我大嫂。”
“关家?”那几个婶子相互望了一眼,低低说了几句,声音极小,如意也没听出她们说的什么,想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便又低下头没吭声。
等她瞅着日头快到正中了,起身去牵牛时,那几个婶子的眼睛仍不时朝她身上瞄。
难不成是她衣裳哪里不对了?可她低着头上上下下一检查,衣裳很干净,鞋也穿的整整齐齐。
等如意走的远了,张家老三媳妇才拍着大腿说,“像太像了”
另几个也叽叽喳喳说起来,“真奇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相像的”
如意没听见这话,所以对这件事情,她很是纳闷,可又想不通是为什么,一脸茫然地回了屋,就见大门破天荒敞开着。
这个时间,关大哥不是应该在地里吗?
她刚牵着牛儿进了院子,北边窗便给人推开,露出个白净的笑颜,“阿如姐姐,我跟大堂嫂来看你”
如意眼睛一亮,惊喜地叫了声‘宏弟’,一栓牛,撒腿就往堂屋跑。
一进厢房,就见关氏盘腿坐在炕上笑,“咋样,在嫂子屋住的惯吗?”
如意笑着点点头,“住的惯,宏弟今个怎么来了?”又扫了一圈,没见着大婶子,还没问,赵宏便跳下了炕,“我跟娘一块回来的,娘在屋里跟二婶叙话,我没趣儿了,才央着大堂嫂带我来看你。”
大半年不见,赵宏发了个头,比去年少了几分活泼跳腾劲儿,说起话来俨然一个小大人,如意便拉着他坐上了炕,问关氏:“大婶子几时来的?”
关氏笑道:“今个晌午来的,本说要来看你,三叔那头又叫人。”
赵宏见如意只管跟大堂嫂说话儿,对自个也不似往常那么热情,不高兴了,扁了扁嘴儿,拽了拽她衣袖,“阿如姐姐”
如意摸摸他脑袋,被他一偏脑袋躲了过去,“我已经八岁了,别动不动拍我脑袋”
惹得关氏也笑了出来,“八岁,是个小大人儿了,去,上门口瞧瞧你关哥割肉回来了没。”
到了陌生地方,赵宏本能有些怯,可下意识就是不想在她堂姐跟大堂嫂面前丢份儿,拍着小胸脯就往外走。
关氏把头伸出窗叮咛他,“就在门前儿玩,别走远了。”
回头便朝如意笑,“方才听你关哥说明儿一早带你拜师去?”
如意愣住,关大哥跟朱婶儿谈成了?
马上心里就雀跃起来了,脱鞋上了炕,亲亲热热挽了关氏,“大嫂,明个去了我一定好好学”
她性子含蓄,即使跟关氏亲厚,往常也极少做这亲密举动,可方才一听说明个能拜师,她心中欢喜,一高兴就乐乐呵呵朝大嫂身上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