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十二(2 / 2)

赵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只有赵夫人在身边,她也很赞同。就让那蠢小子去被人骗吧。

不过,两人倒是没想到,他们不管,那个难搞的儿子倒是被女儿给制住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赵老爷听着消息哈哈大笑。

赵夫人向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只是想起小女儿那病弱的身体和聋哑的问题,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汀芷如今这样,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婆家,万一嫁不出去可怎么办。”虽然女儿才九岁,但赵夫人这个担忧却一天比一天重。

赵老爷没她这么烦恼,安慰妻子道:“咱们赵家这么大的家业,汀芷又长得那么好,还怕她嫁不出去?别说聋哑,就是她长得再丑,也有的是人愿意娶!”

“你这说的什么话。”赵夫人忧心:“是有人愿意娶,但她这个身体,嫁到别人家去,要受多少委屈多少苦。那些人家看着咱们的赵家的家业娶她,都是些贪图咱们好处的,哪能真心实意对她好。”

赵老爷:“这就不对了,就是看着咱们家业娶她的人,咱们才放心,只要咱们赵家一直屹立不倒,就能永远给女儿撑腰,有个这样的娘家,再有个端泽那样护短的哥哥,婆家哪里敢欺负她。”

“跟你说不清楚这事。”赵夫人毕竟是自己经历过的,很多事当丈夫的不在她这个位置,根本体会不到她的苦处,婚姻的事哪有那么简单,“毕竟日子是汀芷自己过的,生活里难免有摩擦受些委屈,咱们也不能日日在她身边护着,什么小事也要给她出头,到时候她在婆家怎么做人。”

赵老爷也给她说的担忧起来。

赵端泽虽然看似天真了些,但他是个男人,日后要做赵家当家人,吃了苦学乖了,日后肯定能和他这个父亲一样成为精明的商人,反而不需要他们怎么担心。可女儿就不同了,她如今这样,不得不多为她考虑。

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不可能等到孩子大了才开始考虑孩子的婚事,都是早早就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先在家世相当的人家里挑好了,先双方心里交个底,定下来,再慢慢看着,等到年纪差不多了要是都满意就能直接办婚事。

赵家女儿从前模样长得好,人又聪明,先前来打探过意思的夫人不知道有多少,赵夫人从来不急,想着再多看看再说。现在呢,那些家世相当的夫人都不来了,只有些家世大大不如赵家的过来探口风,还暗地里一幅施舍的模样,赵夫人被气得不轻。

她的女儿虽说如今聋哑了,但看着那样子,比以前沉静聪明多了,连她有时候都要惊叹这孩子学什么都一点就透,聪明能干,那些外人凭什么嫌弃她?

如今,这事都快成了赵夫人的心病。

赵端泽匆匆应付了胜叔,都没敢和他多说两句话,连街也不逛了,回到家,他不敢去见妹妹,就找了爹娘,恰好听见他们在讨论妹妹的终生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选门第低一点的,你看林家怎么样,就是当初救了咱们汀芷的那个林家,他们有这段渊源,他们家两个男孩子,小儿子和咱们汀芷年龄相差不大。”

“他家在澎城,这倒是还能考虑考虑,我妹妹也在那,恰好能有个照料……”

赵端泽嚷嚷着大步走了进去,“那个林家,就是过年时候特地过来给咱们拜年那个?他们家那么穷,店铺才几个,怎么能把妹妹嫁到那种人家!”

赵老爷赵夫人扭头看见儿子走进来,他满脸不乐意,一副他们亏待了自家宝贝妹妹的神情,挑剔道:“还有林家那两小男孩,来咱们家的时候那个小气样子。”

他嗤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去年过年,林家作为救了女儿的恩人,赵家是准备了年礼送过去的,两家因为赵汀芷的事有了生意上的来往,林家生意越做越好,就更想和赵家打好关系,赵家送了年礼,他们干脆一家人上门拜年,说想来看看小姑娘恢复得怎么样了。

因为来回路远,赵家招呼他们住了两天,就这两天,赵端泽被迫带着那两个小男孩玩,玩得他火大。

“又蠢又笨长得又难看,还爱哭,哪配得上我聪明漂亮的妹妹。”

赵老爷:“那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你当你和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又好到哪里去。”

赵端泽:“至少我比他们长得好看,还不爱哭。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再选,给妹妹选个最好的,要长得比我好,要和咱们家家世差不多,还要比我疼妹妹,肯定不会欺负她的。”

赵夫人没好气地瞪他:“说得简单,照你这么说,你妹妹还嫁不嫁得出去了。”

赵端泽一脸莫名其妙:“那就不嫁,让她在家住着呗,我们家难道养不起她吗,还省得嫁到别人家去被人欺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说越离谱,她一个女孩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吗。”

赵端泽:“那怎么不行,我是她哥哥,养她一辈子怎么了!”他是认真的,他很清楚妹妹这个样子嫁出去,别人肯定会嫌弃她,只有他们家里人才不会嫌弃妹妹,既然这样,当然还是让她留在家里好。

别的女孩子要嫁人,那是别人的事,他的妹妹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好了好了,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这事你别掺和。”赵夫人赶他走。

她觉得丈夫先前说的有点道理,林家还真是不错的人选,光是他们救了女儿,有这个恩情在先,她就愿意考虑。反正女儿现在也就九岁,十五六岁出嫁也还有几年,她大可以再仔细看看那林家的两个孩子如何。

至于林家的家世,虽说确实比不上他们赵家,但这几年他们赵家帮个手扶持一下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要是能当成亲家,光是他们赵家这些帮助的恩情,肯定就能让林家人记得他们的好,以后好好包容他们的女儿。

赵夫人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准备着今年再去信请林家人过来住两天,让孩子们多处处。

水银并不知道这件事,家里没人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说起,不过,等到过年,发现林家夫妻一脸喜气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再看看赵夫人难得露出笑脸,招呼他们多住两天,还有意让她和林家两个男孩子凑在一起,水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去年过年的时候水银病了一场,没有出来见人,今年她就瞧见热闹了,因为今年不止林家夫妻过来了,她的姨母魏夫人带着魏表姐也来了。一群半大孩子聚在一起,水银瞧瞧皱着浓眉不太高兴的哥哥,心道,这个原剧情四角恋主角,算是提前聚首。

魏梓慕缠着表哥赵端泽,眼里都是崇拜,“表哥,你给我讲讲你之前偷偷跑去杂技班子学武术的事吧,听说你还偷偷去帮他们舞狮子了,都没人发现是不是?”魏梓慕声音又甜又软,娇声让赵端泽给自己讲他的“光辉事迹”。

赵端泽玩心很重,先前跑去看杂技,觉得人家架势好看,非要给钱去和人学,完了还在人家出门舞狮的时候拜了个师傅跟着一起去舞,在赵家门口舞了一场,赵老爷和赵夫人都愣是没看出来是他,等他把狮子头一摘才发现,气的摇头直笑。

后来赵老爷就把赵端泽送到了一家武馆,跟他说既然要学就学点真本领。也是因为要去武馆学习,他才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到处乱逛,去和胜叔混在一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曾把这事来来回回给水银炫耀了好几遍,后来去武馆学习,还天天回家和她说武馆那些师傅下手又狠又重。

抱怨归抱怨,他学的很兴奋,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跟她说:“等我学的更厉害了,一个人能打几十个人,再带你出去玩就什么都不怕了,看哪个不要命的坏蛋敢靠近。”

他很乐意跟妹妹说这些事,炫耀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有多厉害,可被表妹缠着问这问那,他就很不耐烦了,没好气地敷衍说:“多久的事了,我记都不记得了,说什么说。”

魏梓慕瘪瘪嘴,有点委屈,“那你给我说你还记得的嘛。”

赵端泽:“有什么好说的,你个小女孩知道什么。”

他是觉得妹妹也坐在这呢,他和这些人说的热闹,妹妹一句话都听不见,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们,那该多委屈,他才不让妹妹受这个委屈。

魏梓慕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耐烦,又问了几句见他不搭理,只好自顾自坐在一边生闷气。男主角林二少林琅,和魏梓慕年纪差不多大,他对水银没什么感觉,却挺喜欢魏梓慕的,一直试图跟她搭话,“你喜欢舞狮子啊,我们那边元宵好像也有舞狮子的,你到时候要去看吗?”

魏梓慕斜眼看他,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啊!”

拒绝林琅的态度,和赵端泽拒绝她的态度是一样的。

水银默默看着一群小孩子,吃了一个哥哥放到她面前的云片糕,心想,哪怕剧情在她的改变下已经有了不同的走向,但这个单箭头的追逐关系却仿佛没有太大变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赵大少厉害!”

“漂亮,赵大少还真是什么都上手快。”

“赵大少,您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今天都赢了几把了!”

顺隆赌场里人头攒动,赵端泽坐在一张椅子上点骰子,身边围了好几圈人,瞧见他摇出的骰子就是一阵哗然,夸赞惊叹之声不绝于耳。胜叔也在他旁边,笑眯眯地拿着水烟袋吸了一口,拍着赵端泽的肩道:“不错啊,很有天赋,天生就是做我们这行的嘛。”

他朝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也立即连声捧起赵端泽。

赵端泽身上还带着一点酒气,一手倚在椅子扶手上,微微眯起眼睛,把手边那一堆的筹码全部往前一推,露出个笑,“那就看看我的运气能不能一直好下去了。”

“好,赵大少大气!”

“快快,赵大少开了看看,让我们见识见识!”

赵端泽在这些欢呼喝彩声中找到了一些过去的轻松感,身边花团锦簇,到哪都能玩得开。在这里,他想不起那些掌柜们失望轻蔑的目光,也没有一件又一件困难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他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

胜叔看着他的神情,露出一个笑。这位赵大少,如今可算是入了套了,他几年前试图做的事没能做成,现在也不晚,不如说现在的时机更好,少了管束赵端泽的赵老爷和赵夫人,如今这年轻人又一副逃避的模样,等把他哄好了套牢了,赵家的万贯家财,还不是要双手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暗自得意着,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吵闹。

“让开!”

“外面怎么了?”

“好像有人来找麻烦。”

外围的赌徒们交头接耳,看向赌场门口,一些沉迷赌博头都未抬的人则被身边拥挤的人潮推得东倒西歪,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片闹声里,赌场里守场子的人挤过去大喝:“做什么呢!哪来的人敢在胜叔的地盘撒野!”

他们涌过去想着先动手再说,却被那几个气势汹汹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棍子掀开,这些人带着长棍,显然是有备而来,也不说话,冷着脸就把赌场里那些胜叔的手下全给打到一边。

在这些男人身后,还站着个十几岁的姑娘。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胸前挂着精致的银色长命锁,手上戴着玉镯,乌黑的发间簪了几朵细碎白花。人长得尤其好看,脸颊尖尖的,一双眼睛仿佛氤氲着烟气一样朦胧,比一般人的眼睛颜色更淡些。

这个瘦弱又漂亮得过分的年轻姑娘就像一枝白色的山茶花,和这充满了男人汗味的喧闹赌场格格不入。但她好像对于这样的环境并不害怕,也完全没有在意那些赌徒们或惊艳垂涎或惊异好奇的目光。

她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在那群护卫似的男人开路后,一路走到赌场最里面的位置,找到了赵端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原本还没发现她,只是沸腾的赌场里忽然间冷却下来,他也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瞬间醒酒,从那微醺的舒适状态中清醒过来,吓得手上的骰子都掉在桌上,堆得高高的筹码被他惊慌之间推倒在地洒了一地他也没管。

方才还大爷模样的焦点中心赵大少,顷刻间怂地恨不能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妹妹,你怎么来了。”他贴在椅背上,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赵端泽没想到妹妹会来这里,他的妹妹从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哪能来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想到这,他终于站了起来。

“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还病着呢怎么能起身,我们先回去……”他还想和旁边的胜叔说什么,却见妹妹抬手丢过来一张纸。

赵端泽发现那赫然是几年前自己写给妹妹的保证书,妹妹竟然留着,还亲手丢到了他面前,赵端泽尴尬地捏着纸张,去看妹妹的神情。

她的神情很平静,从被人贩子抓过一次回来后,她就一直是这样,变得成熟又冷淡起来。只是,赵端泽发现妹妹的眼圈有些红,仿佛是哭过一般。

他心里一下子就后悔起来,他想,我是不是让妹妹失望了?

水银说不出话,她也不和赵端泽交流,看见他露出犹疑后悔的神色,抬手拿过身边一个男人手中的长棍,扬起来就往赵端泽身上打。

“别!妹妹!”赵端泽被亲爹打过,被亲娘打过,还没被妹妹打过,他一下子觉得很丢脸,可躲了几下,看到妹妹那细细的胳膊,和她毫无血色的面孔,他就躲不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妹妹身体不好,她好像还病了,追到这里来找他,怕是气的狠了,要不干脆就让她打一顿出出气算了。这么一想,赵端泽也不躲了,那么大个人耷拉成一团,被打疼了也不喊。

水银半点力都没留,用了最大的劲在打人。但她力气太小,赵端泽又练武好几年,打在他身上的力道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只是他心里都要难受死了,又羞臊又丢人还后悔。

爹娘死了,他唯一最亲的亲人就剩下妹妹,可妹妹现在对他失望,肯定也不喜欢他这个哥哥了。

赌场里只听得见小姑娘一棍又一棍落在赵大少身上的砰砰声,那声音听得周围的人肉疼不已,众人先是被这场面惊住,旋即嘘声一片,忍不住嗡嗡议论起来。

“这小姑娘谁啊?”

“怕不是那个赵家小姐,就是赵大少的亲妹子。人长得文弱,打起人来竟然这么凶。”

“嗨,不是听说她又聋又哑吗,不敢出来见人的……”

议论的人一时没注意说话声音太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位被妹妹打得抱头的赵大少忽然暴起,掀起桌上的木盘子砸到了他脑袋上,“你他娘的说谁呢!老子的妹妹你也敢说闲话!”

你妹妹还在打你呢,你这就护上了……周围的围观赌徒一时之间都给这赵大少震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胜叔看着面前的闹剧黑了脸,“你们把我这当什么地方!”

他是知道赵端泽很疼爱妹妹的,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个很疼爱究竟有多么夸张。从前马家兄弟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孩闹脾气搞得不可收拾,现在眼看着他赵端泽要入套,这小女孩又来了。

简直就是在故意和他作对!

赵端泽正想说什么,见胜叔替他拦住打在身上的长棍,往旁边一摔。就在这一刻,水银也被胜叔这动作一同带倒摔在地上。

赵端泽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胜叔了,几乎是扑上去把人扶起来,“妹妹,你怎么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水银把嘴里含了一路的那口血吐了出来,耷拉下眼皮,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赵端泽亲眼看着妹妹倒在那里吐了一口血,这下子是真的被狠狠吓到了,声音都有点走调:“怎么会吐血呢!妹妹,妹妹?!”

胜叔瞧见那血,眼睛一眯,他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刚才那一下不可能把人推倒,可这小女孩这么一摔,好像他方才有多用力一样。

“赵大少,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胜叔上前才说了一句,就见那从来好说话又好骗的大少爷目光凶狠地瞪过来。

“我妹妹要是真摔出个好歹,我绝不会这么算了!”说罢抱起人飞奔离开,理也不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胜叔见他们一群人一窝蜂离开,气得把自己的水烟袋都给砸了,这小子,竟然变脸这么快,翻脸就不认人!

赵端泽才管不了胜叔怎么想,他现在满心的焦急,后悔得不得了。他为什么想不开来赌场这地方,如果他不来,妹妹就不会拖着病体来找他,也就不会受伤了。

“妹妹,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了,你不要离开哥哥!”

水银在他怀里躺着,闭目养神。虽然听不到赵端泽说了些什么,但他这么大人了,眼泪都砸到她脸上,可见确实是吓坏了。

不过,还没完呢,不给他点大刺激,他学不乖。

赵端泽心慌意乱,完全没发现被人带到了一家医馆,那里的老大夫见了他们就将他们引到后面。

“大夫,我妹妹怎么了?她要不要紧?”赵端泽握着妹妹的手,紧张地问。

老大夫眉头紧锁,摇头叹息,“唉,她的情况不妙啊。”

“怎么会不妙,她是摔倒了,但是就只是摔了一下啊。”

老大夫再摇头,“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先前又病了一场还未好,再加之悲伤过度,思虑过重,脏腑有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夫云里雾里绕了一圈,把水银的状况形容得非常严重,好像她时日无多——这是水银先前和他约好了的说辞。

赵端泽又不会医术,听老大夫这么一说,不疑有他,只当妹妹真的身体糟糕到这种地步,如遭雷击一般顿在当场,目光直直的看着妹妹,目中都泛起了血丝。他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关心妹妹,只顾着逃避,连她病得那么重都不知道。

水银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老大夫见状,咳嗽一声,劝那双目泛红神情狰狞的年轻人,“你也不要难过,只要好好照顾,她的身体还是能坚持的,只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再让她动气伤心了。”

赵端泽把妹妹带回家,亲自照看着她躺下,扭头就把自己锁在祠堂里。

“昏迷”的水银从床上坐起来,让人搬来小桌子,神情自若地翻看一堆账本,记录各地商铺的情况。

赵端泽把自己关在祠堂一天一夜,再出来后,仍旧是第一时间去看妹妹,见到她已经醒来,但脸色依旧苍白。踟蹰着走过去,赵端泽坐在床边,也不说话。

水银将床边的一张纸递给他,赵端泽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哥哥,不要害怕,爹娘走了,还有我和哥哥一起守着赵家。”

他忍住眼中的热意,将脑袋抵在妹妹的掌心,“是哥哥之前错了,哥哥临阵脱逃让爹娘和妹妹失望了,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水银平静地摸了摸年轻人的脑袋,行吧,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家的大小掌柜们都认识赵家的大少爷赵端泽,却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赵家那位小姐赵汀芷。

他们知道的只有这位小姐几岁的时候曾被人贩子抓走,后来又奇迹般地被人救回来,从那之后,她就又聋又哑,还常年生病,只能待在赵家宅子里修养,赵老爷赵夫人和赵大少爷都格外疼爱她。

有几个和赵老爷从前关系很好的掌柜,则知道得更多一些,譬如这赵小姐十分聪明,一手毛笔字写得很好。

只是,没人想过这位病弱且年轻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能耐。

这一天照例是掌柜们过来汇报各个铺子情况,从前赵老爷在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掌柜们经常过来,只是换做赵大少主事,很多事还没理清楚个头绪,就显得混乱了些。

这些掌柜们有自己的小心思,时常过来主要不是为了给赵大少汇报工作,而是和其他掌柜私下交流,也好知道其他人如今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来了几次,和赵端泽的相处并不愉快,因此也没几个人是认真准备来交接工作,一群掌柜走到花厅门外的时候,还在嬉笑谈论着昨日出去喝酒时席间弹琵琶的歌女,直到他们走进花厅,才发现今日的花厅和之前有些不同。

里面多了不少的人,好些个高马大的护卫神情严肃站在一边。赵家的几个管家,分别端着一摞摞厚厚的账本站在另一边,而最上首原本只有赵端泽一人坐着的宽案桌后,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十几岁的年纪,长相清丽剔透,瓷白的脸蛋上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静眼眸,明明年纪不大,却不见丝毫怯意,甚至比旁边的赵大少更从容些,沉静扫视了一圈他们这些大小掌柜。

也许是气氛有些古怪,掌柜们不自觉安静下来。

“大少爷,这是……?”有掌柜忍不住开口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掌柜也很快回过神来,露出打量的神色,纷纷开口:“这是小姐吧,怎么不在后院好好休息,也坐到这来了。”

“咱们是谈生意上的事,小姐在这里怕不方便。”

赵端泽说:“妹妹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处理家中生意。”

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这是怎么说的,小姐哪知道什么生意上的事。”

“是啊,更何况小姐这又听不见,又说不了话,这不是瞎闹呢吗。”

赵端泽没说话,听着他们说,他并没有先前被掌柜们倚老卖老无理取闹后的愤怒,旁边的水银更是因为听不见而神情自若。她手里还在不断地勾画着什么,等到那些掌柜慢慢停下声音,她也放下了笔。

哒一声轻响,仍在小声交谈的掌柜们不由自主朝她看去。

却见她抬了抬手,旁边几个管家上前一人拿过一张纸,又搭配着手里端着的账本,一一到下面去分给众人。

纸上简明扼要写了他们各自的店铺情况,不止有今年,甚至是历年,连他们做的假账都清楚明白地写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越看越是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少掌柜看着薄薄一张纸面色大变,心虚地半掩住纸面。他们当掌柜的,货物银钱经手,谁没有做过些手脚呢,可那些私底下的东西全部放到明面上,还是令人难堪。而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明明做了手脚,怎么会被摸得这么清楚?

赵端泽观察了一下这些被掀了老底的掌柜们,适时开口,“这些是诸位之前送来的账本,我的妹妹已经为诸位找出了错漏。”

掌柜们再次看向那安静的小姑娘,有些怀疑有些惊讶,却不再像之前那么轻视。有几个年长的掌柜甚至望着那小姑娘,眼中露出些惊叹。

只有几位掌柜两手空空,不解道:“我们怎么没有。”

赵端泽看他们一眼,“你们几位被我们赵家解雇了,日后便不用来了。”

那几人愕然,见赵端泽神情不似左卫,旋即愤怒道:“赵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有的述说起自己为赵家干了多少年的活,如今撤他们的掌柜,做事不厚道,有的质疑他大少爷不会处理事务,群情激奋,连赵家如今要落魄了,赵家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听着这些话,赵端泽心中怒火中烧,很想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踹出去,狠狠发一顿脾气,可身边拖着病体的妹妹就像是一根寒冷的冰,扎在他心上,把他牢牢扎在原地,并且强迫他保持冷静。

所以他只是换了个姿势,冷冷说道:“我是赵家当家人,我有权这么做。我叫诸位一声叔伯,可某些人,也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叔伯了,自己私底下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不想做下去的掌柜,也大可以离开,我赵家绝不阻拦,被解雇的掌柜我们都会给予一定补偿……”

赵端泽一字一句说完了,仍有人大喊大叫,他按在桌上的手青筋突起,又被旁边的妹妹伸手按住。她的手冰凉,毫无温度,赵端泽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而水银抬起手,轻轻指了指那耍赖的掌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站在一旁的护卫上前,毫不客气把人拖了出去。

赵老爷是和和气的生意人,从前对他们这些掌柜也颇客气,所有掌柜都没见过这样撕破脸皮的做法,尤其是做出这种事的只是个小姑娘,一时之间都有些回不过神。

赵端泽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在一片寂静中说道:“赵家的生意太大,我如今并不能完全管理好所有的生意,所以决定适当舍弃一部分边缘产业。”

这是兄妹二人商量过后决定的。

水银曾做过数据相关的工作,对于数据统计和分析很擅长,所以她将赵家存放的这些年各地商铺账本全部拿出来,从头过了一遍,用自己的办法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数据库,找出了各家商铺的问题,给了他们一记重锤。

但只是这样是不够的,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劳累,赵端泽又还不能这么快上手处理赵家这么大的摊子,他们只能适当收缩生意,剔除那些发展不好,或者还在发展,需要耗费大量心力去管理的产业,先求稳再说。

“另外,我还要提拔两位大掌柜,来帮助我整合赵家的生意。”赵端泽按照和妹妹商量出的结果,一步一步往下走。该处理的处理了,该提拔的提拔。

不得不说,赵端泽确实聪明,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头脑,当他开始认真地想要去撑起赵家的时候,他犀利聪敏的一面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在水银的帮助下度过了最初的那一段最艰难的时间,之后,他就越来越沉稳,亲自跑了所有的商铺了解情况,并前往他们最大的原料地和那里的商家商谈今后的合作。

他离开了三个月,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放心去。”水银给他写了这么一张纸。还给了他一个锦囊,告诉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打开。

三个月后,赵端泽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却更加成熟稳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肃然冷冽,不过在看到妹妹时,那份肃然全都消散,一下子好像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傻哥哥。

“妹妹,你想要的布我给你带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朝妹妹招手,非常自豪。

这几个月里,赵端泽和那些商家谈生意的时候,时常会觉得很困难,相比他之前顺风顺水的二十年,短短三个月,他就看遍了之前从未看过的人生百态,而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打开妹妹玩笑般给他的锦囊。

那上面写了她想要的几种绸缎料子,都是只有那边才有最正宗最好的制作原料。只是这样而已,却一下子给了赵端泽非常大的激励。妹妹想要,无论如何他也要把生意谈下来,以后才能一直让妹妹有喜欢的料子做衣服。

所以他成功了。

在路上的时候,赵端泽心情不好,遇到困难就会提起笔写字,写自己看到的东西遇到的事,还有自己的心情,全都写下来,累积了厚厚一叠,等到回来,他把这些给妹妹。

水银一边看,他又在一边写字,问她这几个月家中如何,身体如何。

水银也没想瞒他,写道:“姨母和姨父来过几次。”

如果是从前的赵端泽,他可能会觉得姨母是来帮忙的,但现在的赵端泽显然没有这么傻白甜,他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写道:“辛苦妹妹了,让我去处理就好,你好好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端详了他一会儿,觉得确实进步很大,没有之前的冲动和易怒,学会了冷静深入地思考问题。

赵端泽刚接手赵家的第一年,确实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家族亲戚们想分一杯羹,还美其名曰想给他帮忙,掌柜们一个个倚老卖老不安分,还有其他同行趁机抢生意……可是赵端泽全都扛了下来。

过了一年,赵家所有生意走上正轨,没有人再敢轻易打赵家的主意,他们都知道,赵家又出了个年轻有手腕的当家人。

魏家的姨母先前想趁势分走赵家的生意,还几次在赵端泽外出的时候来到赵家找水银,因此和赵端泽闹得有些僵,赵端泽看似大气,实则很有些记仇,自从魏姨母显露出那些小心思之后,他就再没理会过她们。

如今见外甥把赵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魏姨母悔不当初,又上门来拉关系。

她是特地在中秋团圆时候来的,赵家如今就剩下兄妹两人,魏姨母作为长辈腆着脸上门说要看望他们,顺便祭拜姐姐。看在逝去母亲的面子上,赵端泽还是让她们进了门。

魏姨母知晓这外甥从前很好说话,以为哭着说几句话,再念一念死去的姐姐,对方就会心软,谁知道她说了大半天,外甥也没什么反应,和从前大不一样。

“姨母要是说完了,去给母亲上柱香就回去吧。”赵端泽淡淡地说。

那冷淡的神情,和水银有五六分相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百六十行,但凡是做生意的,哪一行都有行首,而这些行首聚集就成了商会。赵端泽第一年接手赵家的时候没能接到商会邀请,等到他彻底掌握了赵家的生意,第二年商会才给他下了帖子,邀他去聚一聚。

商会也不是一般商人能去的,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位老行首已经年逾古稀,而最年轻的就是赵端泽,除了他,整个商会最年轻的那位也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几乎都是他的长辈。

年轻有为,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说法几乎是每个人都在重复,赵端泽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和人交谈起来也很有分寸,对于众多的赞誉并没有表现出自得,但也没有过度谦逊。

商会里的行首们暗自观察,都对这年轻晚辈的未来表现出一定的期许。

“赵贤侄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吧,怎么还没有谈婚事?”做酒楼生意的黄老板笑眯眯问。

其实前几年赵老爷和赵夫人就想给赵端泽安排婚事,只是他那时候玩心正重,不想找个人回来管着自己,于是一律拒绝。赵夫人给他安排相看,他倒好,在外面一玩就是一天,晚上回家问起,他还一脸莫名,把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可把赵夫人气得够呛,扬言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这自然是气话,只是后来赵夫人给他选的几个小姐,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无疾而终,赵老爷宽慰她,说男人成家立业不急于一时,再让他玩些时候也好。

赵端泽想起父母,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我倒是不急,明年还想把赵家的生意做大一些,至少要达到我父亲在世时的模样,不然我也没心思成家。”

“诶,此言差矣啊,有个贤内助,贤侄不就能更放心家中了吗。”黄老板说:“我家中有个女儿……”

“老黄,你还要不要脸了,这个年轻人可是我先看上的。”做粮食生意的徐老板走过来打断了两人说话,也慈祥地看一眼赵端泽,“贤侄,我家中也有两个侄女呢,人长得好看又懂算账。”

赵端泽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是和先前那礼貌微笑不同的笑容,他说:“我家的妹妹也很擅长算账,家中的事都是妹妹在打理。”语气中还有一点炫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我也听老赵说过侄女,听说是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黄老板刚说完这句,徐老板又插话,“老黄你这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如今赵家大老板是贤侄,二老板就是他的妹妹,算账本事可了不得。”

说起自己的事赵端泽没什么兴趣,但说起自家妹妹,他就有很多话要吹了,“不瞒两位伯父,我妹妹从小就比我聪明,这算账一事我家中二十几年的老掌柜都比不上她速度快,而且她还记得我们各个商铺账上收益,连账本都不用看,核算的账册从来没出错过……”

他夸妹妹夸个不停,听得黄老板和徐老板一愣一愣的,黄老板本来是想探探他有没有联姻的意思,被他一通吹妹妹,下意识问道:“啊,那侄女有没有许人家?我家里还有好几个侄子呢。”

赵端泽瞬间收起脸上真情实感的笑容,又变成了营业模式,果断推拒了两位试图做媒的老板。

他自己的妻子可以随便选,但妹妹的夫婿不能随便!要是不能选到让他满意的,他宁愿好好把妹妹养在家里算了。爹娘去世,他更不愿意让唯一的亲人离开自己。

……

赵家的掌柜们如今已经习惯了那张代表赵家权利的桌子后面,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年轻气盛的赵大少爷,一个是沉稳干练的赵小姐。这对年轻的兄妹,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比起进步神速一天比一天成熟的赵端泽,掌柜们心里其实对那个小姑娘更怵,说起来可笑,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竟然会怕一个小姑娘,可那小姑娘实在邪门,也实在令人心悦诚服。

赵端泽坐在桌后说话,也许会有掌柜觉得不必太关注,但如果是赵汀芷看他们一眼,开始提笔写字,所有人就都不自觉开始关注她面前的纸。她有一种超脱年纪的奇特气质,相处几次,就会让人忘记她的年纪,转而惊叹她的能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家大宅的众人都习惯了宅子里两位主人,年纪较小的妹妹反而能管着哥哥,赵端泽自己也很习惯。

他性格里有非常固执自我的一面,在外面从来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只愿意做自己认定的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可对他来说妹妹是个特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因为当初在顺隆赌场的那一顿打,也可能是后来妹妹缠绵病榻太久他每日提心吊胆不敢让妹妹失望,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妹妹的管教。

说起顺隆赌场,胜叔之前几次想和他接触,赵端泽原以为妹妹还会阻止,结果她却反而不管他了,任由他和胜叔来往,结果就是,赵端泽终于发现胜叔那些行为中针对自己的圈套。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他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和成长,其中也有胜叔的一份力,他让赵端泽明白了有些人为了利益,就是可以费尽心思去做局欺骗别人,而面上和善的人,背后可能藏着刀。

那一天他看明白了胜叔的真面目,回到家中,看到妹妹在等自己,放下在外面的沉稳强势,略颓丧地对妹妹说:“你早就知道胜叔在骗我,可我直到这么晚才知道。”

妹妹写:“不晚。”

虽然被妹妹安慰了,可赵端泽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他之前只是没想过,在发现胜叔的不对之后,从前很多事都变得清晰起来,让他感到非常丢脸。他并不是那种被人骗了还会一笑置之的人,所以他准备了一些回击。

胜叔的顺隆赌场遇到麻烦的时候,赵端泽已经在家里试图和妹妹谈撒心娇。

“你最近身体还好,有半个月没生病呢。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总是待在家里也无聊,不如出去散散心。”赵端泽说道。

他准备带妹妹去划船,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妹妹点头。

水银没觉得无聊,当她有专注去做的事时,就很难产生无聊这种情绪。不过既然这哥哥想要出去放松,她也可以陪一陪,最近他的压力挺大。

在上个世界的二姐瑶欣也是这样,时常就想拉着她出去玩,她当陪客当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不过,在兄妹两个准备出门之前,来了不速之客。

“你来干什么。”赵端泽站在赵家门口等妹妹出来,看见魏梓慕来了,那原本高兴的表情就变了,尤其是看到魏梓慕身边还有林琅,脸色就更加不好,“你又来干什么。”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爹娘想把妹妹嫁给林琅的事,看他怎么都不顺眼。这家伙长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很能装模作样地骗人,最让赵端泽不爽的就是这家伙从前来赵家,对自家漂亮聪明的妹妹完全不屑一顾。就他这样,还敢看不上他妹妹,什么东西。

魏梓慕哭哭啼啼,“表哥,林琅是好心护送我过来找你的,我娘她病得厉害,我爹在照顾她,她想见你,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娘吧。”

“自从之前我娘来找你,被你赶回去之后,她就犯了心病,你要是不肯原谅她,她的病就好不了了……”

赵端泽原本还有点疑虑,听到这里,那点不忍就全没了。他那个心大如天的姨母会因为他的冷淡态度忧出心病,说出来未免好笑。这些人,又把他当傻子骗呢。

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魏梓慕,看得她头皮发麻,话都说不下去了。

“姨母病重,去找大夫,找我没用。”赵端泽冷冷淡淡。

魏梓慕戚戚怨怨地喊他:“表哥,你就真的半点都不顾我们之间的亲戚情分了吗?”

赵端泽有些不耐烦,声音更沉:“我顾念情分,姨母有顾念我们吗?这些年我们赵家对你们多有帮扶,可姨母呢,一见赵家遭难,亲姐姐尸骨未寒,就想着来分一杯羹,暗地里对我们出手。”

魏梓慕咬咬嘴唇:“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我娘一向疼爱表哥和表妹,就算她抢了赵家的生意赚了赵家的钱,以后也不会不管你们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扑上前一把抓住赵端泽的手臂,“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以前大姨还说要我嫁给你的,你现在为什么要这么不顾情面,听见我娘生病了还无动于衷!你变了表哥!”

赵端泽简直给她气笑了,想也不想抬手把她挥开。

魏梓慕一个踉跄往后摔去,被林琅扶住,他看见心上人痛苦的模样,愤愤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她还是你表妹!”

赵端泽瞧一眼他:“当初林家在我赵家出现危机的时候翻脸不认人的事我还记着,别以为我一时没管这事就是过去了,你最好在我面前夹紧尾巴做人。”

这一次赵家并没有像原故事里那么元气大伤,虽然生意有所收缩,但仍是魏家林家不可及的,因此林琅听到这话,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隐忍地闭上了嘴。

水银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仿佛言情剧般的画面。痴情女主,痴情男配,还有个冷酷男主。

“冷酷男主”哥哥见到她走出来,立马丢下面前两人,过来扶她。

水银走过魏梓慕和林琅面前,没有停留的意思,魏梓慕忍不住大喊:“等一下!表妹,你劝劝表哥吧!”

水银是听不见,也不想听见,所以目不斜视。赵端泽本想说什么,侧脸见妹妹沉静的脸,想想也装作听不见,搀着她上了马车,自己跟着坐上去,把杵在门口的两个人抛在后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端泽这趟出门带了好几个护卫,全都是他在武馆里选出来的人。他平时自己出门并不太注意这个,毕竟他要是和人动手起来,吃亏的不一定是谁,但带妹妹出门他要考虑的问题就很多了。

因为从小到大的种种原因,赵端泽对于妹妹的安危几乎是有一种过度的紧张,时刻都担心妹妹会遇到危险。其实他更想一直把妹妹藏在家里,确保她平安且健康,但有时候在外面,他看到外面的美景,又很怜惜妹妹不能出门看看各地风景,她明明也是很喜欢那些的。

所以这一次的出门,赵端泽准备了很久。

他选了一个很好的日子,阳光灿烂,秋高气爽,温度不高不低很适宜出行,又挑选了附近风景最好的落日河,选择了不会累但是看景很方便的大船,他可以带着妹妹从上游一直去下游。

恰好枫叶红了,他们一路上欣赏两岸风景,看完落日河最美的落日,在下游上岸,那边也早就准备好订了一家专做河鲜的酒楼,今夜恰好城里有几个商铺联合请人舞狮,他们回家的时候还可以顺便看看这番热闹。

结果打算得好好的,在出门前遇上了糟心的事,赵端泽坐在车上就一直懊恼,看看妹妹好像全不在意,他这才稍觉安慰。

兄妹两个到了河边准备上船,水银才发现赵端泽这财大气粗的哥哥订了很大的一艘船,足有三层,从船头走到船尾都要走上一会儿。他们上船前遇到了商会的一位老板,带着家人也准备上船游玩,只是他们并没有赵端泽这么夸张,订了一艘小船。

黄老板笑着寒暄了两句,拉着自己的女儿上前,话里话外想让赵端泽主动邀请自己一家人上大船同游,赵端泽虽然听得出来,但只是装傻,水银更是一副聋哑人与世无争的无辜微笑。

兄妹两个摆脱他们上船,赵端泽刚把妹妹扶上船就喊:“快开船!”

他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几个陌生人过来打扰。

他们的船开动之后,黄老板还可惜地叹了声,问自己的女儿,“怎么样,那就是如今赵家的当家人,年轻有为,不仅家世好,长得也一表人才。”

他那女儿收回自己直愣愣遥望大船的眼神,真心实意地说:“他的妹妹真的很好看,皮肤白的像玉一样,好漂亮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老板:“……让你看赵端泽,你看她妹妹干什么!”

魏梓慕让人赶着马车追到河边,发现表哥上了大船,丝毫没有等他们的意思,不由又落了泪,觉得无比委屈。林琅默默站在她身边,也是黯然神伤,希望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梓慕,既然他这么绝情,不如算了吧。”林琅劝道。

“不,我一定要让表哥回心转意。”她狠狠一擦眼睛,转身登车,吩咐:“咱们坐车追上他们!”

水银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赵端泽就给她拿来了披风,然后跟着她一起绕着甲板走了两圈。

中午吃的是船上的船工在河里捞起来的鱼,直接新鲜宰杀在船上做了鱼羹,滋味鲜美极了,就连因为身体常年病弱尝不出什么味道的水银都多喝了一碗。

她的病一直是赵端泽的心病,每次看到她身体稍微好点,他就觉得高兴,更觉得今天出门没错,开始盘算着下次什么时候再带妹妹出门。

船行到河中,赵端泽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探头去看,船工们在下层笑道:“那是河里的一种鱼在叫嘞。”

赵端泽听得稀奇,转头就想对妹妹说,可见她无知无觉地坐在那遥望远山和岸上的枫叶,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就猛地咽了回去,脸上的笑也僵住了,像是吞了一大口冰,又凉又沉。

妹妹她听不见啊。

水银放松地看了一阵山水树木,察觉到身后的眼神,扭头一看,发现这哥哥又不知道为什么在用那种憋得难受的眼神看着她,每次他这么看她,就会恨不得为她做点什么事。

果然,一个下午,他又是询问她要不要在船上睡一个午觉,又是问她渴不渴饿不饿,怕她被晒着又怕她被风吹多了要生病。他毫无营养地絮叨的时候,水银看着山水,觉得很是清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听不到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从来想的都是听不到有什么好处,而不是听不到有什么坏处。不过显然,身旁的哥哥比她更难接受这一点,愧疚了很多年不仅没好还越来越愧疚。

到了下午,他们的船渡过长长一条河,停在下游的码头,那里有马车在等他们,沿着河岸将他们送到一座几层高的酒楼。

临窗能看到河上落日的位置被赵端泽包下,等他们上了楼坐好,喝过一杯清茶,菜品一样样端了上来。

这边桌子就坐了他们两个,护卫在楼下坐了一桌。吃到一半,隔壁包间几个老板发现赵端泽也在这,把他喊过去喝几杯。生意场上的应酬少不了,赵端泽已经很习惯,让妹妹慢慢吃,自己过去应付一下。

在这间隙里,水银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魏梓慕和林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楼,卡在这个时间找了过来。

他们是有备而来,魏梓慕手里拿着写了字的纸,显然经过赵家大门前的那一场被无视的教训,她学会了正确的交流方式。只是水银并不想和她交流,所以她接过那一叠几乎戳到自己眼睛的纸,直接丢进了一边洗手的水盆里。

墨色的字迹在水盆里晕开,很快就看不清了。魏梓慕被她的行为气得不行,可不管她说什么,面前的聋子也听不见了。

恰好赵端泽回来,见到这两人杵在妹妹面前,脸色顿时一变。

“我不是说过了让你们滚吗!谁让你们过来骚扰她的。”他沉下脸的样子格外可怕,在这里只有水银不怕他,魏梓慕和林琅都被他这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的模样吓得不轻,魏梓慕还期期艾艾叫表哥,林琅已经勉强拖着她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赵端泽脸上的凶样瞬间消失,简直像变脸杂技。

水银被他逗得笑了一下,赵端泽忽然瞧见妹妹这展颜一笑,脸不受控制地一红,觉得自己不太稳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就是吓唬他们一下,魏梓慕也太烦了,从小就烦,要不是亲戚我就把她直接丢出去了。还有那个林琅,有他什么事,爹娘以前还想把你嫁给他呢,什么眼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看一眼专心吃鱼的妹妹,继续有恃无恐地叨叨:“还有刚才在隔壁有人问我你的亲事,想给你介绍他儿子,他那儿子麻杆一样,都比不上我,还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做梦呢。”

他有时候也会仗着妹妹听不见说一些话,可惜他并不知道妹妹其实会读唇语。

假装看不懂的水银:……这是在隔壁喝了多少,飘成这样。

吃过饭,兄妹两个往外走,恰好遇上隔壁那群老板,要给妹妹说亲的那对父子也在,瞧见那小子看着妹妹发直的眼睛,赵端泽一边和几人打招呼,一边抬手把妹妹的斗篷帽子拉起来给她盖上,整个人往她跟前一站,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路上两人坐马车回去,水银思考着赵端泽这个哥哥的妹控是不是有些严重了。她很清楚他并没有像原著那样对妹妹产生什么想法,但他现在的表现,甚至比原著那个赵端泽对锁儿的执着更重。

不止是喜爱,她好像还被当成了精神支柱一类的存在。水银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经历了几个世界,在自己身边长久生活的人都会容易对自己产生一种莫名的依赖。

这略略有点棘手。

正思考着,赵端泽伸手拉了拉她,指给她看外面热闹的舞狮场面。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在一个比较开阔的街面上,围了一大群人。

水银透过窗子,看见外面炸开的爆竹,许多人都捂着耳朵,她因为听不见,只静静看着炸开的光亮火花,还有那些在火光中跳跃的舞龙舞狮。

这场面颇为盛大,一共八条龙,六头狮子,几十个人举着龙头龙身,首尾连接一直排到了另一条街上,还有打鼓打钵吹喇叭的。

赵端泽问她要不要下去沿街走一走,水银可有可无地点头,就被赵端泽牵下了车。几个护卫跟在他们身边,赵端泽则牢牢拉着妹妹的手没放开,一群人没有挤到人群中间,只在外围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听不见这热闹,只能用看的,所以相比那些欢呼笑闹的人群,她对这场面有一种奇怪的疏离。因为听不见各种声音,在这个世界里,她缺少沉浸感,特别是周围很热闹的时候,她就觉得周身一切仿佛都是假的。

牵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赵端泽护着她把她带到一边,有些担心地晃了晃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怎么没什么精神?”

他单手拿出随身带着的碳棒和纸,写下自己的疑问。

“要是不想看,我们就先回去?”

水银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看。就在这时,他们附近的一条狭窄街道上传来一声尖叫,“救命!”

非常巧,声音赵端泽很熟,那是魏梓慕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魏梓慕往前跑,而她身后追上的两个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拐角处,三人的身影匆匆消失。

越是热闹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出乱子,现下局势混乱无人管事,独身的女人和小孩在外面都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看魏梓慕这样子,估计是撞上那些晚上专门在僻静处抢劫的人贩子了。

虽然很烦魏梓慕这个表妹,可赵端泽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人这么被绑,他立刻指了身边三个护卫先追过去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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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章解决这个小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上的汗水滑落到嘴角的伤痕处,疼得他忍不住颤抖,嘴里不停吸气。在旁边看守他的男人毫不客气一脚踹到他腿上,呵斥道:“闭嘴,不许吵!”

那一脚踢到他脚上的伤,尖锐的疼痛让林琅差点没有喊出来,强忍住下痛呼,忍气吞声地看了一眼附近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个把他们抓住的胜叔在那吞云吐雾,周围一圈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站着低声交谈,手里都拿着武器,尖锐的寒光看得林琅浑身发冷,不由恐惧地收回视线。

就在不久之前,他和魏梓慕被赶出酒楼,他正想劝梓慕回去,不要再受赵端泽的气,谁知道车子走到一处安静街道,忽然冒出一群人把他们两个劫持了。

他是二话没说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一地。那个叫胜叔的人阴沉着脸,对她们说,赵端泽和他结怨,所以他要找赵端泽的麻烦。

“你不是赵端泽的表妹吗,既然这样,你就去把他引过来,如果你成功了,我就放你们安全离开,怎么样?”胜叔一副商量的口吻和魏梓慕说。

魏梓慕虽然没被打,但也吓坏了,磕磕巴巴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要杀我表哥,我,我表哥很厉害的,你们杀不了他的……”

胜叔眼睛一眯,仿佛对她这说法很不满意,抬手朝身后勾了勾手指,立马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走上前。

魏梓慕惊恐尖叫,忍不住大喊:“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胜叔:“既然你对赵端泽这么忠心,不如让你代他受罪。”

魏梓慕吓得浑身颤抖,忽然语速飞快地喊道:“表哥不喜欢我,你们动我也没用!他最喜欢他妹妹,你既然和他有仇,不如让他妹妹受罪,肯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胜叔思考了片刻,笑了声,“你说得对。既然这样,你帮我个忙,把他从他妹妹身边引开,等我们抓到她妹妹,同样会放你和那边那个小白脸离开,怎么样。”

魏梓慕看一眼林琅,眼神闪烁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比起牺牲表哥,当然还是牺牲那个她看不顺眼的表妹比较好。

然后她就被带走了,林琅躺在那等她回来,心中翻腾着各种复杂的思绪,一时想着万一赵端泽真有个什么好歹,会不会迁怒他们林家,一时想着他们都是被赵端泽连累,这事也怪不了他们,说到底都是赵端泽自己做得不对,惹上了这些人。

魏梓慕去了好一会儿没有回来,胜叔皱眉抽着水烟袋,他的几个手下还在说话,一个说:“赌场损失那么厉害,以后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地界继续开下去。”另一个呸了声,“赵端泽那狗东西不地道,转头就朝胜叔挥刀,先前还装的什么都没发现,咱们都给他骗了!”

还有人冷笑:“他不是厉害吗,跟咱们玩过河拆桥,今晚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宰了,看他还嚣张!大不了咱们做完这一票换个地方,当初咱们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

三个护卫追着魏梓慕消失在拐角,没过一会儿,又响起了几个男人的痛呼,还有魏梓慕的尖叫,“啊!你们干什么!救命!救命!表哥救我!”

那声音恐惧刺耳又绝望,催命一般。

赵端泽皱眉看一眼周围,又看一眼妹妹,觉得把她留在这里,就算有护卫也很难保证安全,还是和他在一起比较好。于是拉着她,招呼剩余几个护卫随自己一起过去帮忙。

他们快到街角时,赵端泽感觉妹妹拽住了自己。

水银的神情冷静而凝重,看着周围的目光带着怀疑,她觉得不对,拽着赵端泽的袖子,对他摇头,示意他回去大街上,不要继续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梓慕的尖叫哭声越来越近,就在前方,赵端泽有些犹豫,但妹妹的动作还是让他立刻做出决定,“回去,先去找人来。”

“听到了吗,你这表哥真是心狠,都走到这里了说退就退,全不管你的死活。”一个男人掐着魏梓慕的脖子从拐角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彪形大汉。

魏梓慕满脸是泪,整个人都在颤抖,看一眼赵端泽,又狠狠瞪向他身边的水银。

赵端泽眼神一沉,这根本不是魏梓慕遇上人贩子,而是一个陷阱!他们这边的人数远远比不上对方,现在他们来者不善,恐怕是麻烦了。

“老祥,带着她先跑。”赵端泽忽然一把将妹妹推向旁边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卫,这是他以前在武馆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一个。

几乎是双方人马一个照面,赵端泽就做出了让人先带着妹妹跑的决定,自己带着其余几个护卫上前一把拦住那些试图追赶的人。

战斗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水银被老祥抱起飞快跑向大街的时候,看见赵端泽已经空手躲过对面一人的武器,一棍子狠狠打在那人脸上,把人打飞出去。

跑出那条街,水银抬手指了指他们的马车。在她看来,现在先卸了马回去找人过来,这样能最快速度把赵端泽捞出来。

可老祥不知道是看不懂还是没看见,对她的那一指根本没反应。水银又指了一次,他明明看了她一眼,却仍旧不听她的,抱着她走进了另一个路口,那边也是远离大街的巷子。

水银蓦然反应过来,老祥不对劲。刚才他毫不犹豫带着她就走,太痛快了,刚才她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老祥的神色也有点不对,除了紧张忐忑,还有点愧疚不安的意味。她试着挣扎了一下,老祥立刻制住她不让她乱动,低声说:“你最好乖一点不要闹!”

水银看出他说的什么了,安静下来。老祥带着她走进那片黑暗的小巷,很快,他们走到一片低矮的屋子附近,水银看见不远处的屋子里有昏黄的灯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那小屋门口几个男人,一直警惕的老祥放松下来,露出一些挣扎,又侧过头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但我也是没办法,别怪我。”

一直安静伏在他身上的水银忽然间暴起,将手中尖锐的簪子扎进了老祥的脖子。

她的头上一直习惯性戴着一根伪装成银簪的铁制簪子,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譬如现在,尖锐锋利的簪头可以当做武器来使用。

勒住她的手一松,水银立即挣脱他,扭头向来时的路跑去。倒在地上的老祥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惊扰了不远处守在屋门口的几个汉子,几人抬步上前查看。发现倒在那的老祥,也同时见到了奔跑的小姑娘。

“糟了,是那个赵家小姐,赶紧追上去把人抓回来!”

……

“人究竟去哪了?”掐着魏梓慕脖子的男人凶狠地朝周围的暗巷喊道:“赵端泽,劝你赶紧出来,否则我们就对你这小表妹不客气了!”

藏身一道暗墙后方的赵端泽听了这话,毫无反应,鲜血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来,让他锋利的半张侧脸看上去冷漠残酷。别说是现在出去救魏梓慕,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这愚蠢的表妹,跟别人合起伙骗到他头上。

他带着的护卫全都倒下了,现在就剩他一个,头上手上背上都有伤,藏在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好在妹妹逃出去了。

想到这,赵端泽才终于感到一些后怕,差点就让妹妹经历这么可怕的场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刚才他和几个护卫一边打一边退,听到这些人的叫嚣,确定了他们是胜叔的人。之前他让胜叔吃了个狠亏,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很是警惕了一阵,结果胜叔根本没有反应,甚至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城里,一副要避开他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到现在哪还能不知道,他是被胜叔的障眼法给骗了一把。胜叔明面上怕了他假装离开,暗地里却等到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对他进行凶狠报复。他还是太轻敌大意了,没有想到以胜叔的出身,和他们这些正经商人的做派不一样,他真逼急了干脆杀人。

“赵端泽,你要是再不出来,你表妹的小命就没了!”

“表哥!表哥!表哥救我!”

赵端泽听着外面男人的叫嚣和女人的尖叫,还有几个人不断在周围寻找的声音,一动不动。

魏梓慕的尖叫蓦然拔高,那男人果然说到做到,用刀给了她一下。肩上鲜血直流,魏梓慕痛得脸色发白,喊道:“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是死了你怎么跟我爹娘交代!”

依旧是没有声音。

魏梓慕的声音戛然而止,掐着她的男人抽出插在她胸口的刀,一把将她丢在地上,扫视着周围冷笑:“赵大少还真是狠得下心啊,你表妹死了都不出来。”

“你不在乎你表妹,总在乎你亲妹妹吧。”

“哦,来了,你瞧瞧,我们把你妹妹给带回来了。”

闭着眼睛的赵端泽蓦然睁开眼睛,仓惶透过一道缝隙看去,手里攥紧了抢来的一把刀。

他果然看见了被几个男人推搡着押过来的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远远看见魏梓慕倒在地上,脑海里出现了久违的系统音。

【主要角色魏梓慕死亡】

她顿了一顿,又被身边的汉子推着往前。她之前虽然解决了老祥,可没能跑远就被追上了,听不见又有这么弱的身体,完全的劣势。这些男人对她毫不客气,扭断了她一只手,现在那只手只能扭曲地垂在身侧。她的脸本来就白,在灯笼的光芒下,因为疼痛更显得毫无血色。

先前制住魏梓慕的男人又一把拽过水银,“赵端泽,你看到这……”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见那个被他们围追堵截都没能拦住的赵大少自己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可怕极了,“不准动她,带我去见胜叔。”

拽着水银的那男人得意大笑,“你早出来不就是了,还省得你的表妹送命。”

赵端泽看也不看地上魏梓慕的尸体,担忧地看了眼妹妹,跟着这些人一同去见胜叔。

胜叔早就在等着他,见到他过来,露出个和蔼的笑容,“赵大少,如今想见你一面把你请过来,可要费不少心思啊。”

赵端泽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口说:“放了我们兄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胜叔打量一番他这狼狈的模样,“赵大少这么好说话,我也不好显得太过分,毕竟咱们也是有交情的老朋友。只是拜你所赐,兄弟们现在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我们要去其他地方,没钱总是不方便,我们的损失赵大少应该不会吝啬补偿。”

赵端泽:“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其余人也回来了,拖着水银的,还有扶着受伤的人,魏梓慕的尸体也被人带了回来,就丢在了林琅身边。

林琅一直安静待着,这会儿看见魏梓慕的尸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出一声悲鸣,“你们杀了梓慕!你们杀了梓慕!是谁!是谁杀了她!”

没人理会他,嫌他吵闹的一个男人一脚把他推开,却见他疯了一般爬起来扑上去一口咬住那个丢下魏梓慕尸体的男人,状若癫狂。

“草,疯了吧!”被他咬住手的男人一巴掌扇开他,将他砸到一边墙上。

胜叔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问赵端泽:“怎么了,这不是赵大少的朋友吗,赵大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端泽神情冷漠:“胜叔要是高兴,杀了他也无所谓。”

胜叔:“哦……我忘了,赵大少只在乎妹妹,这样吧,你们兄妹今天再留下来一个人,今天这事还有之前那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吧。”

听到这话,赵端泽的神情才变了:“什么意思。”

胜叔笑起来:“就是那个意思,再喜欢妹妹,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吧。把她留给我们兄弟出气,再给我们准备足够的钱,就放你平安离开。”

赵端泽想也不想:“不可能!”

胜叔一摊手,收起笑容,“那你们都走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胜叔也没必要把事情弄僵,我们各退一步,不要动我妹妹,我还可以答应你们其他的要求,不管是帮你们重开赌坊,还是合作生意给你们让利都可以,并且我保证之后不找你们麻烦,我以我们赵家百年声誉保证不追究这件事。”

胜叔沉吟,赵端泽继续说道:“我之前也是不懂事,年轻气盛一时间受不了被骗,但说到底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大家一笑泯恩仇,以后一起赚钱……我攒局给胜叔道歉,介绍你和商会其他老板认识,这些都不是问题。”

“能屈能伸。”胜叔再度笑起来,点了点他的胸口,“赵大少都这么有诚意了,我也不会一直抓着小事不放。”

说着就示意放开水银。

见他有和谈的意思,赵端泽心里稍稍一松,立刻将妹妹拉到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她的情况,见她手臂的伤,强压住眼里的怒火,转而对胜叔说:“我光用说的胜叔大概还不放心,不如先定个契。”

胜叔啪啪鼓了几下掌:“赵大少上道,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不过我们刚才不小心杀了你表妹这事……”

赵端泽眼眸一深,嘴里却笑道:“不用在意,不过是个表亲。”

眼见两人要握手言和,紧绷的气氛都松了下来,屋内的其他人都瞧着胜叔,互相使眼色,没有人注意到倒在一边的林琅又悄无声息爬了起来,他摸到一个男人随手放在一边的刀,眼中满是仇恨,大喊一声朝着赵端泽扑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除了水银。

也许是因为听不见,她在其他方面的感觉尤为敏锐,林琅忽然爆发冲过来,那一瞬间带起的风,让她有所察觉,于是那本该狠狠捅进赵端泽身体里的一刀,扎到了她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端泽神色狰狞地把林琅踹倒在地,疯了一样地把林琅的胸口都踹塌了一块。

水银在一片混乱中,又听到了脑子里清晰的系统音。

【主要角色林琅死亡】

她看见赵端泽几乎扭曲的脸和疯狂的眼神,看见他脸上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仿佛无法承受地抱着她大声说着什么,因为语句凌乱,她都看不出来具体的意思,只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汹涌绝望令人窒息。

她轻轻拉住他颤抖不停的手,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个快要崩溃的年轻人,可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个无声的世界,连光也慢慢消失了。

【进入下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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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搞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之前转换世界,水银都是从容的,哪怕是死,也是从容赴死,唯有这一次,事出突然,是在猝不及防间以死亡离开世界。

想到最后看见赵端泽的模样,水银叹息一声,却并不怎么记挂。他一个成年人,如今赵家已经走上正轨,以他的手腕能力,自然可以过得很好,他已经在胜叔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她的死会教会他永远保持谨慎。

至于死了一个妹妹这种事,哪怕眼前再伤心,等到事过境迁,感情总会慢慢变淡。他毕竟也不是那种脆弱到失去妹妹就要自杀的男人,水银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哥哥,当然不会小看了他。

水银想的清楚明白,冷静到甚至有些冷酷。对她来说,在这些虚假与真实交织的世界里,如果不能保持清醒,那无疑是可怜的,她并不想沦落到那种境地。

从前的瑶欣也好,现在的赵端泽也好,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人生,只是因缘际会在她的旅程上与她一起走了一段,终究要分别,她们要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继续前行,而她也要继续走下去,去看看这些虚假世界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鉴于系统的不友好,水银默认了一个世界会比一个世界糟糕的待遇,从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就在等着痛苦降临,然而这一回,她睁开眼睛,却只感觉到了舒适。

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到她身上,风扇在嗡嗡轻响,那轻微的响声里夹杂着窗边一盏风铃的叮铃。

远远传来街面上小孩子的笑闹,街坊的吆喝,还有自行车铃声汽车汽笛声。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在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全都灌注到她的耳朵里,久违的各种声音把她从上一个无声的世界里骤然拖了出来。

太久没有听见过声音了,水银坐起来闭目倾听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个色调为蓝白的少女房间,虽然房间不大并且显得有些老旧,但干净整洁。桌上摆了整整齐齐的初中教材书和高一课本,桌角上还摆了个绿色的玻璃瓶,插了一把路边长着的那种野菊花。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衬衫和蓝色裙子,这朴素的衣服里裹着的是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的美好躯体,白皙的小腿在蓝白格子纹床单上显得那么美好。

——可惜剧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坐在阳光下,听着周围的各种声响,把脑子里这个世界的剧本看完了。

简单来说,这是个狸猫换太子,真假小姐的故事。

十几年前,罗家的夫人怀孕,同时她们家的保姆云萍也怀孕了,只是云萍的孩子父不详,人人都说她是被人糟蹋了怀的孕,云萍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罗家夫人心善,对云萍多有照顾,甚至因为两人差不多时间怀孕,知道她没有别的亲人后,还让她待在罗家待产。

说来也巧,两人同一日生下孩子,都是生的女婴。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云萍一时鬼迷心窍,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于是她把两个女婴偷偷交换,从此她生的女儿成了罗家备受宠爱的小姐,真正的罗家小姐则被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心虚的云萍带着孩子离开了罗家,另外找了工作。之后,她和女儿云晴空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几年,直到云晴空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市一中,遇到了罗念,也就是罗家那位小公主。

罗念性格骄纵跋扈,却非常喜欢罗家世交的一位哥哥贺楚平,暗恋他许多年。而贺楚平是南市一中最年轻俊朗的老师,恰好在教云晴空,因为她的优异成绩对她格外关注,因此惹了罗念不快,一直针对云晴空。

贺楚平多次帮助云晴空,两人逐渐互生好感,然而身份之别让他们无法说出对对方的心意,两人约定等到毕业,就正式在一起。罗念无意中撞见他们谈话,不甘心将心上人拱手让人,于是想办法灌醉了贺楚平,引诱他,和他发生关系,让贺楚平不得不娶了她。

云晴空遭受恋人背叛,痛苦万分,患上精神疾病想要自杀,云萍和她多年相处感情深厚,不忍心看她去死,一番心理挣扎后去到贺楚平和罗念的婚礼上,说出当年的事,披露了两个孩子的身份,阻止了婚礼。

可是这个时候,罗念已经怀孕。最后,罗念生下贺楚平的孩子,自杀而死,罗家认回云晴空,让她和贺楚平再度成婚,共同抚养罗念留下的孩子。

——一个普世价值观上的“圆满”结局。好人经受磨难后得到幸福,坏人伏诛。

可是掀开整个故事的外皮,水银只看见了无数令人不悦的妥协。

也说不清到底是云晴空更可怜还是罗念更可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晴空本来应该过着富足的生活,却被人偷换过上了贫困的日子,她因为多年养育之恩,完全不怪云萍,迅速地原谅了她,仍然是将她当做母亲。恋人贺楚平优柔寡断,和罗念有了关系后还和她藕断丝连,让她抑郁难平,可最后她还是在罗念死后原谅贺楚平并和他结婚。她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原谅。

而罗念,她前十几年过得随心所欲,被罗家人宠成了一个“坏女孩”。喜欢的人不爱她,曾经疼爱她的父母哥哥在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亲生母亲也更加疼爱云晴空,她的亲人丈夫女儿最后都成了云晴空的,而且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死有余辜,活该。所以她在绝望中自杀。

这个故事里的两个女主角,都在为了云萍的错付出代价。

水银站起来,走到桌边随手翻了翻那一本高一课本。上个世界习惯了竖排版的繁体毛笔字,骤然看到这熟悉的印刷简笔字,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按照剧情,她马上就要进入南市一中,遇到贺楚平和罗念。不过水银心里毫无波动,剧情怎么样,和她没关系,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所谓虐恋情深的剧情,只要没有情,都是虐不起来了,恰好,她就没什么情能给这故事里的几位。

她关注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要怎么生活,还有自己现在的身体。

出门在那充满了零零年代气息的大街上走了两圈,水银才确认,自己持续了两个世界的体弱多病设定,似乎消失了。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系统不应该会这么善解人意,竟然还让她休息一个世界?

晚上时云萍回来了,她在一家酒店做保洁员,回来后做了饭,在饭桌上她发现今晚女儿格外安静。

“怎么了,晴空,是不是明天要去高中上学了有些紧张?”云萍是个很温和勤劳的女人,那种看上去淳朴善良绝对不会做坏事的人。她像所有的母亲那样唠叨,对女儿说:“不要担心,你成绩这么好,暑假还预习了高一的课,等到了一中肯定也能考第一名。”

云晴空的成绩从小就很好,这是最让云萍感到骄傲的。虽然她们家里穷,但她教出来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

水银简单应了两声,对这个毫无难度的世界没什么感觉,目前还未遇到罗念和贺楚平的云晴空,最紧张的事情就是学习。换成了她,这个问题也不是问题。她在原本的世界成绩就非常优异,上上个世界也是从小到大的学霸,作为成年人的自制力和学习能力,想要应付这个阶段的学习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看来这个世界甚至没有上个世界一半棘手。至少上个世界有限制她的时代,有身体的缺陷,这个世界有什么?一群无法影响她的陌生人?

这个念头,在她第二日背着洗白的书包去到南市一中,看见那位名为贺楚平的男主角时,崩塌了一瞬。

贺楚平这个名字对她毫无意义,可是他的脸是她无法忘怀的熟悉,看到他的那一刻,许多糟糕的记忆一下子出现在脑海里。

贺楚平竟然和秦楚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也一样,仿佛就是照着秦楚复制过来的人设。代入他的身份后,竟然连老师这个身份都充满了熟悉的讽刺感。

秦楚,她很久没想起过这个人了。

这个男人是水银的第一个恋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一个人。

她出生于那样的家庭和环境,既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学会去爱别人,十几岁的年纪,周围的同学还什么都不懂,她却已经为了活下去疲惫不堪。拼命地学习、自己赚取学费生活费,应付贪得无厌的父亲,她疲于奔命一刻不停,哪怕天生顽强,也有那么一个时刻会被疲惫击倒。

秦楚就是在她倒下时,将她牵起来的人。他是她的老师,年纪和她相差不过九岁,他已经是一个让她向往的成功成年人,他告诉她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向她保证会帮助她照顾她疼爱她,他是那么温柔而从容,为她拂去身上的伤痛。

秦楚是第一个爱她的人,也是他教会了她怎么去爱人,所以十六岁的她相信他,还曾想象过自己嫁给这个男人的场景,相濡以沫,互相依靠。

就像每一段初恋,她也度过了幸福美妙的时光。他在上课时分外照顾她,下课后私人的相处空间里,温柔地喊她小女朋友,给她买糖,送给她一束花作为生日礼物。

然而这一段感情并没有善终,秦楚不仅没有做到他所说的话,还狠狠地杀死了她,将她年轻的、刚学会爱人的心碾成粉碎。

她们当时在一起十分小心,但还是被人发现了端倪,师生恋是个丑闻,更何况她那时还在上高中。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水银有着所有少年人的勇敢,她并不畏惧这些骂声,可秦楚怕了。他迅速地认错,和她撇清关系,声称是被她引诱,一时走错了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且在他的未婚妻找来时,躲起来不出面,任由他的未婚妻用各种方法羞辱她——水银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未婚妻。

原来他不过是一时寂寞,勾着她玩玩而已,从没认真,反正十几岁的小女生那么好骗,在泥里挣扎的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能让她倾心了。

她成为了所有同学老师们唾弃的“小三”,不要脸勾引老师的下贱女。到处都在传她卖.淫赚学费,传得有声有色,铺天盖地的议论和谩骂一度让她痛苦地快要死去。

可她还是想活着,想继续上学,想得到摆脱这一切的机会,想要以后再也不被任何人欺骗冤枉羞辱。

很多年后,她仍然记得自己跪在校长室,求他们不要让她退学的那天,记得秦楚小心翼翼在外面哄他的未婚妻,向她认错。他们的声音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还有后来那漫长的被孤立的时间。

她继续上学,考到了最好的大学,身边没有了那些如影随形的鄙夷谩骂。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秦楚,发生那件事后他就离开了,世界那么大,她没有再遇见过这个噩梦。

如今,噩梦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

水银看着贺楚平,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朝他走过去,“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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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端泽我后面还要用到他的,别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会被一个噩梦打败吗?水银礼貌微笑着和贺楚平这个老师打招呼的时候,在心中这么问自己。

不会。

哪怕这个噩梦曾经让她恨不得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让她无数个夜晚辗转抑郁,悲愤难眠,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恶意,但毕竟已经过去。

如果她会被困在过去,就不会有现在的她。

而且,面前这个贺楚平,并不是秦楚,他是系统用来刺激她的一个工具,一个披着令她痛恨外表的陌生人。所以此刻她心中升起的怒火,并非对于这张脸,而是对于这个不知来历的系统。它在试图给她制造伤疤,又在试图揭开她的伤疤。

她已经走过了六个世界,近三十年的时光,她能看见自己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沉淀下来,虽然拥有年轻的身体,但叠加的各种人生已经令她的心不可避免地老去——直到现在,水银忽然间想,我为什么要老去?

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应该拥有的各种情绪无动于衷?

曾经她因为父母亲人而讨厌家庭,因为秦楚这个第一次爱的男人厌恶学校,哪怕后来去到异世界的校园,她也对于学校里的一切无比疏离。但现在,这个似曾相识的人,似曾相识的环境和剧情,反而让她忽然间找回了重新正视一遍那不堪回首过去的冲动。

是的,她早已战胜恐惧,那么她现在还可以战胜阴影和偏见。

她可以把缺失的一切都补回来。

神色如常地和站在门口的老师贺楚平打了招呼,水银微笑听着他夸赞自己的成绩,随即和他擦身而过走进教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要一起度过最紧张学习时间的同学了,接下来的三年,由我担任大家的班主任,希望能带领大家取得优异的成绩,同时也希望大家能拥有一个值得回忆的高中生涯。”

贺楚平站在讲台上说话,一派温煦,因为人长得斯文俊逸,一下子获得了女生们的好感。

他第一次担任老师,能成为南市一中这个著名高中重点班班主任,和他家里的关系有很大原因。不过,在没和学生谈恋爱之前,他也确实是个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教书的老师。

“那么以后云晴空同学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大家给她一点掌声鼓励吧。”选定了班干部之后,贺楚平下台,将讲台让给学生。

首先上台的就是水银。她刚才竞争了班长这个职位,毫无疑问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和一个精彩的演讲得到了这个位置。

作为一个职场浸淫多年的成年人,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满级大号进新手区。

曾经她被所有同学唾弃孤立,影子一样艰难捱过了高中,她那时候最怕被人关注,因为一旦被关注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欺辱,不过现在,她再也不需要把自己藏起来,她会成为整个班级乃至学校的中心,成为那段黑暗时期对照组的光明。

十六岁水银求而不得的坦荡光明和尊重,现在的水银为她遥敬。

……

“贺老师你运气真好,全校第一在你们班,看这几次测验的成绩,稳定得很,以后一个顶级大学是少不了了。”坐在大办公室的二班班主任翻看着试卷,有些酸溜溜地打趣:“怎么我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学生,学习好,性格也好,能力强还懂事会干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楚平没说话,隔壁的五班班主任就插话道:“云晴空同学真的很优秀,你们一班那个学习氛围我上次看了,非常好啊,自习课云晴空同学也能管得住,简直像个受欢迎的老师,我们班那些皮猴子就不行了,吵得要命,我都管不住。”

贺楚平放下手里的成绩排名,笑着颔首:“我们班长确实很不错,这一次测验我们班好几个人的成绩都有提高,是她组的学习小组主动帮助同学提高成绩。”

事实上,他还看见这位温柔懂事的班长安慰考得不好的同学了,就算以一个大人的眼光,贺楚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班长情商确实很高,怪不得短短两个月,班上的同学不管男女都服她,喜欢她。

“唉,你们都还好,虽然没有云晴空那样的同学,但至少班里没有刺头,我班上呢,几个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学生,开学两个月,看她们都做了些什么,逃课打架抽烟喝酒,真是不知道怎么教。”九班发际线超高的班主任皱着一张愁苦的脸。

八班班主任了然,“就是罗念她们那几个人吧。”

“可不就是她们,两三个女孩子和一群男生混在一起瞎搞,太不像话了,现在这些学生不像咱们那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管。”

贺楚平听到罗念这名字,叹了口气,心想这罗家的小妹妹确实难教了点。

“笃笃笃。”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几个老师回头一看,看见一个短发的女生吊儿郎当站在门口,双手插在皮衣外套的兜里。她歪了歪头,耳朵上那一排耳钉就叮叮当当敲击在一起。

“报~告~”她拖长了声音,旁若无人地走到九班班主任面前,厚底的靴子敲在地面上,显得很不耐,“老师~叫我来什么事。”

九班班主任糟心地看她一眼,拉下脸,“罗念,你看看你这次的成绩,你这根本就不是分数的问题,是态度的问题,你看看你的数学试卷,你交的是白卷,难道连abcd都不会填吗?你再看看你这一身,学校禁止戴首饰,你还不穿校服……”

罗念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神游天外压根没听面前的班主任在说什么,眼神游移到对面的贺楚平身上,朝他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还吹了个口哨,把苦口婆心的班主任气得一个仰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报告。”办公室门口又是一声报告。

和刚才罗念那怪模怪样的懒散不同,这声音清澈温柔,走进办公室人是与罗念完全相反的例子。校服整齐,长发利落地绑在脑后,动作声音都是令人舒适的不疾不徐,而且很有礼貌。

所有得到她点头微笑招呼的老师都回报以笑容。这位全校第一已经是所有老师心目中好学生的范本了。

“晴空,是数学竞赛的名单弄好了?”贺楚平主动问道。

水银把名单交给他,“是的,包括我一共九个人参加,刘小东和庞中岳都觉得心里没底,所以这周五下午的两节自习课,我想带着他们一起做一个加强训练。”

贺楚平翻看名单,闻言点头:“嗯,这个竞赛你是没问题的,你愿意辅导一下其他人就更好了。那就中午提前一点开好班会,周五下午两节课交给你,辛苦你了。”

两人低声交谈,看得其他老师又忍不住羡慕,他们班上提起数学竞赛的事还在那乱糟糟一团没个头绪,人家能干的班长就已经统计好人数准备带着同学一起进步了。

罗念也在看那两人,她的表情特别不好看,尤其是看到贺楚平一直对那位好同学笑,她就觉得心里不爽。

她家里和贺楚平家里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她刚懂事就暗恋这个大哥哥,也是因为他才到南市一中来上学,可是进不了一班就算了,楚平哥还装不认识她。成绩好怎么了?成绩好就了不起吗,还不是个穷鬼出身。

罗念不是第一次看见云晴空,她经常跑去一般看贺楚平,就能看见这个全校第一的好学生,她那班上很多同学都中毒了一样地听她的话,还有她的楚平哥,每次看到她就笑得那么温柔开心,好像特别喜欢她。

她心里不爽极了,找人去打听了这个云晴空是什么来历,才知道原来她没有爸爸,妈妈是个酒店打扫卫生的,家里住在老街一个破房。穷成这样,成绩再好以后也不可能比得过她,辛苦赚一辈子钱恐怕也比不上她随便花出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拿着成绩单和一叠测试卷准备离开,抬头正撞上罗念轻鄙敌视的目光,她扬唇一笑,转身走出办公室。

罗念狠狠皱眉,这个云晴空,她那个眼神是在挑衅她吗?

水银回到班上,将试卷发下去。等到上课,数学老师毫不意外首先夸奖了她,然后让她讲了基础题。自从发现她的好用之处,每一科的老师都喜欢点她来讲错题。

不像一些同学喜欢偏科,她全科目都很优秀,在同学眼中几乎是全知全能,很快就代替各科老师们成为了一班另一个意义上的“老师”,并且还能让大部分同学乖乖听话,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只是一个班级几十人,喜欢她的人多了,总会有看她不顺眼的人,比如后面那不爱学习的一群,还有个别被她夺去了光芒的骄傲小朋友。不过没关系,才两个多月而已。

水银坐在座位上勾数学竞赛题,心里算着时间。接下来还有集体校外活动和全校运动会,像这样的集体活动,只要把握得好,绝对是培养凝聚力和向心力的好机会。有些人现在讨厌她不要紧,很快就会喜欢她了。这些还很天真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大人的心思有多“脏”,她们可是很狡猾的。

骗小孩子的真心,仿佛是成年人都会的技能。而她现在所拥有的,是比当年秦楚更加高明动人的手段,只是她不会像秦楚那样卑劣恶心。

“班长,这个题我不会……”同桌的女生撒娇一样戳了戳她的手。

水银看了一眼,勾出了四条公式给她,“老规矩,用到的公式给你勾出来了,你先试着自己做,我再给你讲。”

同桌咬着笔头半天,交出了一个错误的答案。水银拿过她的本子,给她勾出前面的步骤,“这些到这里是对的,接下来这一步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讲完一题,她又随手出了个同类型题,“你现在再看看做这个题,加深一下印象,以后再遇到这类题型就知道怎么动手了。”

同桌又吭哧吭哧埋头做题,偶尔抬头看一眼身边的班长。班长绝对是班上最忙的一个人,任何人来请教的问题她都知道,就好像是教导他们的老师,而不像是同学。可是她那么忙,还耐心十足为每一个人解决困难,不急不躁的。

和她当了一段时间同桌,她的成绩提升得很快,之前因为不能适应老师的教学,一度没能跟上课程,总是怀疑自己太笨,班长就像这样一点点帮她补上了那些知识。

又厉害又温柔,明明年纪一样,她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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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养孩子是不可能养孩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小燕/瑶欣/哥哥:……

水银:教孩子我也不会教,我干嘛要去费这个心思教别人进步。

一班同学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数学老师连上三节课,到了最后一节课,他看看自己写到一半的板书,说:“这一道题还没讲完,等下第四节课就跟体育老师说一下让他把时间给我们上数学了。”

班上所有同学立刻发出整齐划一的哀怨叹息。数学老师装作没听见,背过身抖抖课本准备继续讲。

体育委员在后面朝着水银打了个手势,露出期盼的目光,朝她拜了拜两拜。旁边的同桌也祈求地拉拉她的衣袖,水银看看周围同学们或明或暗看过来的目光,淡定地举起手说:“老师,这节课体育老师准备教我们网球,期末的体育考试题目就是网球,我们需要练习。”

他们班上的数学老师为人严肃,同学们都有点害怕他,也就只有他的得意弟子班长,能在他那得到一点笑脸。

看见说话的人是班长,他果然就没有生气,反而看着班上那一双双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眼睛,难得有些想开玩笑的心思,“这么想上体育课啊?”

“想~”全班同学异口同声。

数学老师:“那好,本来这个题我还要讲很久,不然让班长上来,她要是能在课间讲完,就让你们去上体育课。”

他其实只是顺口一说,毕竟这题确实挺难,学生们不好理解,他准备让班长上来讲讲自己的解题思路,然后就放这群学生去玩,没想到那温温柔柔的班长上台接过他的任务,丝毫不怯场,对着下面的同学们一笑:“为了接下来的体育课,大家要认真听讲十分钟。”然后接着他的板书写下去,一边写一边从头讲。

等到上课铃响,一群孩子欢呼着跑到操场了,数学老师还在看板书,啧啧有声,顺便把隔壁班准备去上数学课的老师拽过来围观,半炫耀似得朝他感叹:“我们班的云晴空,真是个小天才,你看看她这个清晰的思路,厉害吧。”

水银跟着其他同学去操场,看到他们还沉浸在快乐里。这倒也不全是因为可以来上体育课,而是因为改变了老师的主意,有一种胜利的兴奋。

刚才立了大功的水银被围在中间说说笑笑,只好带着一大群人去领了他们班上这节课要用的网球和网球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穿过操场,看到另一边的九班也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同时带他们两个班的课,今天教网球也一起教,因为一班来的比较晚,他先在那边指导九班同学。

等到两个班都教了基础知识,让他们自己去练习,体育老师就坐到了树下跟人聊天去了。没有老师管着,所有的同学都更高兴,网球打的惨不忍睹,还有人试图像打羽毛球一样打网球。

因为没有足够的球拍,水银和一部分同学在一边自由活动。

“笑死了,你们打的什么东西啊。”以罗念为首的几个九班学生走过来,她一脚踢开滚到自己脚下的一个网球,对着一班几个打球的女生说:“会不会打网球啊,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吧。”

准备去捡网球的女生臊的脸颊通红,“老师就教了一下,不会打很正常啊,你骂人是什么意思,故意来吵架的吗?”

罗念和身边几个男生一起嘻嘻哈哈笑起来,“唉,我是来找你们这些好学生一起玩的,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会打网球的人,来比赛啊。”

一班女生们没动,互相看看有些下不来台。罗念身边那几个人又怪叫起来:“你们不敢吗?哟哟哟,一群书呆子,哪里会打网球。”

“怕丢脸啊,万一被我们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肯定要哭着去跟老师告状。”

“你怎么知道是跟老师告状,可能是回去跟她妈哭呢~”

一群人哄笑着,一班的蒋梦听不下去了,板着脸站出来,她在一班成绩一直保持前五,家境不错,是个挺骄傲的小公主。

“我跟你们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发现这边不对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蒋梦一脸愤怒地抓着球拍站出来。而她对面的罗念似有似无看了水银一眼才随口答应,“好啊,来吧。”

两个班的同学就这么莫名开始了比赛,两个班分为两边站的泾渭分明,水银站在左边看,一班同学大多围在她身边,有人小声跟她说刚才九班人过来挑衅的事。

“他们就是故意的,还有那个罗念,我们又没惹她,过来烦人,肯定是嫉妒我们成绩好呗。”

“唉,蒋梦能不能赢啊,要是输了我们就丢脸了。”

蒋梦摆的架势很认真,罗念则吊儿郎当的,完全不把自己的对手放在眼里。等到这场比赛开始,水银就知道蒋梦要输。她显然是学过的,但是非常业余,而罗念打得很不错,在这群大部分没接触过网球的高中生里算是顶尖,也难怪她这么嚣张。

罗念轻轻松松把蒋梦戏耍了一遍——她站在原地,让对面的蒋梦徒劳地跑来跑去却接不到球。蒋梦一次接不到,九班的同学们就哄笑欢呼一次,他们总是因为成绩被老师们拿来和其他班比较,现在他们能赢过一班,狠狠打他们的脸,当然高兴。

“你输了,赶紧滚下去吧。”罗念颠着球,把网球拍在一班的人群里指了一圈:“你们班还有没有能行的了?有就上啊不要浪费我时间。哦,像这个女生这么菜的水平就别上来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我语文不太好啊,是自取其辱还是咎由自取来着?”

蒋梦僵硬地站在那里,被她羞辱地眼眶通红,眼睛一眨眼泪就滚落出来,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女生愤愤地上去安慰她。

蒋梦盯着模糊不清的地面,听到身后同学们的议论,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不想哭,可是心里憋着的东西都忍不住从眼睛里涌出来。

炙热的太阳晒得她抬不起头,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那是一双温凉柔软的手,按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她把她牵到场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带着自信和从容,“辛苦了,在这坐一会儿吧。”

蒋梦抬起头,看见自己不太喜欢的那位班长,接过她手里的网球拍,抬手擦了下她眼里汹涌流出的眼泪,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到了罗念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吧。”水银抓了下网球拍,想起之前也有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小姑娘试图用网球羞辱她,大概所有脑子不清楚的小姑娘都喜欢用同样的招数。

罗念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上下打量她,敌视的姿态毫不掩饰,“全校第一的好学生,你会打网球吗。”

水银笑了一声,“会不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罗念脸上骄傲的笑容消失了,“你很嚣张啊。”

水银:“因为我有嚣张的资本。”她的语气并不像罗念那么骄傲,但这样完全不把对方当回事的平静姿态,完全撩拨起了年轻女孩子的怒气。

罗念一言不发,忽然发球。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态,随时准备欣赏对面的敌人出丑的样子。然而水银往右踏了一步,轻轻松松就把球打了回来,罗念一下子没回神,没能及时防守,失了一球。

“哦哦哦!班长厉害!”

“班长教训她!”

一班的同学们一改先前颓势,兴奋起来,纷纷加油助威为她呐喊。水银心里还有空感叹,小孩子真的很容易陷入集体荣誉感的大潮啊。

罗念骂了一声脏话,“再来!”她不信自己打不过她!

水银完全复制了刚才罗念和蒋梦的那场比赛,溜着罗念满场乱跑,就是接不到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啪——”罗念忍无可忍,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球拍砸到地上,几步上前抬手指着水银厉声问:“你他妈故意逗我玩?!”

水银抬起球拍,卡在她的手腕上压下她的手,眼里的冷漠和脸上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罗念同学,你有听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为自己的一点优秀沾沾自得,去侮辱比不过自己的人,当然就要做好被更优秀的人蔑视的准备。

年轻人的骄傲令人喜欢,自傲却令人讨厌。

罗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她不高兴了谁都要打,面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好学生云晴空,她更不能忍,抬手就挥开她的网球拍,拽住她的衣领就要把她往地上按。

“靠!你干什么!”

“啊,放开我们班长!”

“还要不要脸了,网球打不过就动手!”

事情发展成了两班对战,男生挤上前来互相推搡,水银不知道被谁囫囵推到了身后,又被一群小女生护鸡仔一样护到后方,连眼眶还带着红的蒋梦都围到她身边,别别扭扭地问她有没有事。

不过这一架才刚开始,就被赶来的体育老师及时阻止,最终并没有出现什么严重后果,两方都提前下课,被赶回自己的班级。

相比罗念那阴沉沉的脸色,水银和围在她身边的同学们就开心多了,要不是其他班这个时候还在上课,他们的欢声笑语能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两层教学楼,传到九班教室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回到教室,一群人还在讨论刚才的事,气氛比之前更融洽,冲在前面保护女生的几个高个子男生受到了前排女生们的赞扬,一个个都显得有些飘。稍微有些打破了之前教室内三大块区域同学不建交的情况。

果然,一起打过架,最能让这些年轻人产生同仇敌忾的心情。

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放任了他们打架的水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今天这个因势利导效果还行,之后的运动会各种事宜可以好好准备起来了。

中午贺楚平来了教室一趟,他平时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师,这次也难得板起脸说了他们一顿,其中重点批评了水银,因为她是班长,没有阻止同学打架。

他越是批评水银,一班的同学们就越是替自己的班长感到委屈,无形之中,又给她们拉近了关系。

“下周一,学校要开家长会了,高一年级都在周一上午,你们回去记得跟家长说。”贺楚平顿了顿,又说:“放心,这次就算了,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不会用你们打架的事告状。”

他说着,还特地看了下水银,朝她安抚地笑了一下。水银没什么表示,回以礼貌普通的淡笑。

家长会啊……就是这次家长会,云晴空的妈妈云萍和从前的雇主罗夫人再见,罗念也因此知道了自己讨厌的云晴空,她妈妈是自家以前的保姆,得意地把这事散播的全校皆知。

水银望着一班这些小孩子,有些好奇地想,这回你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萍特地和同事换了班,周一一大早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准备去给女儿云晴空开家长会。

从女儿上小学开始,每次去开家长会云萍都格外欣慰开心,因为在学校里,她的女儿经常是第一,而她作为全班第一学生的家长,总会得到老师的夸赞和其他家长的艳羡,那些羡慕的目光令她满足。

只是最近,云萍有些不安,她觉得女儿和自己没有之前那么亲近了。她们相依为命十几年,她还记得晴空小时候,会在晚上拿着电筒坐在家门口等她回家,后来她去工作,还会给她送饭,每每遇上下大雨她还没回家,晴空就会去给她送伞,贴心又听话。

而这段时间,那些关心她的行为和语言都消失了,虽然晴空还是常对她笑,但她们就好像是暂时合租的陌生人,哪怕生活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好说。

或许是因为女儿上了高中之后忙碌了很多吧,云萍在心里安慰自己,孩子长大了,到了这个年纪,心里装的事情多,肯定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和爸妈亲近。而且女儿最近周末都开始去给人做家教补贴家用,说不定是累了。

她心里想的很多,但没有说出口,特地去外面买了早餐,油果子蒸饺还有豆浆,都摆在了桌上招呼女儿吃,“晴空,快吃吧,吃了咱们就去学校了,今天可不能迟到。”

她自己却不吃那些东西,从厨房里盛了一碗清粥,坐在女儿对面喝粥。她总是这样,常常把她觉得好的东西让给云晴空吃,然后对她说:“妈不吃那些,晴空吃吧,吃得好了才能好好学习,妈又不用学习。”

云晴空总是很感动,然后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拼命地学习,每天学到深夜,努力保持会让母亲露出笑容的第一名。

水银见过很多这种家长,她们自己往往没能做出什么事来,平凡普通,却希望孩子能成为“成功人士”,帮他们提升社会地位,为他们得到他们不能得到的荣誉和成就感。而这样的家长又分为两种,一种动辄打骂恨铁不成钢,用严厉的管教和语言去推着孩子进步;一种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仿佛她一辈子就是为了孩子才受尽了委屈和苦难,以道德感来逼孩子自觉努力。

云萍就是后一种,她虽然不会经常对云晴空说“我对你多好,你以后要如何如何才能回报我”,但她用的是更加潜移默化的行为来表达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云晴空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你如果对她好,她恨不得百倍回报,但凡有一点没能做到别人的期望,就感觉不能安心。而她这个性格,很大程度上是云萍从小养成的。

不过水银的性格和云晴空截然不同,她的温柔大多数时候都是表象,内里有种不允许别人反驳,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掌控在手里的强势。此时此刻,看着对面可怜兮兮喝清粥的云萍,她直接将面前买来的早餐分了一半推到云萍面前。

“妈也吃吧。”

云萍一下子就欣慰了,觉得女儿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妈的,又把那并不贵的早餐推回去,“你吃吧。”

水银淡淡地:“你吃。”

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点冷淡,云萍不敢再推了,只好自己吃了那一半的早餐,然后母女两个骑着自行车去一中。

云萍走到一班坐下的时候,发现女儿比从前受欢迎多了,就进班级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看到好几个小同学和女儿打招呼,不仅是女生,还有好几个男生。

女儿以前不是不和男生来往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多男生来给她打招呼,莫非她这孩子早恋了?云萍又担心起这事,把班上的男生都悄悄看了一遍。

家长会例行还是那个样子,云萍看见女儿的新班主任走进来,那是个长得很俊朗的年轻人,说起话来也让人很有好感,他好像尤其喜欢自己的女儿,夸赞了她好一阵,给云萍长足了面子。

一场班会开完,云晴空的存在感十足,云萍与有荣焉,许多家长都问她是怎么教孩子的。云萍红光满面从教室走出来,看见女儿站在教室外,身边也围了一群同学,不知道女儿说了什么,其他人都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叽叽喳喳地喊班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儿以前性格有些内向,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能大大方方地和人交流了,云萍有些欣慰,看到她身边那些男生,又有点担心。

她上前,把女儿从人堆里带了出来,和她一起往外走,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问:“晴空啊,你最近有些心事的样子,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水银:“没有啊,妈不要多想。”

其他班的班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周围声音吵吵嚷嚷,在这种环境里,几乎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云萍忽然看向前方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那是罗念和她母亲罗夫人。

云萍看到罗夫人,猛然停了下来。哪怕十几年没见,她还是将罗夫人记得清清楚楚,一见到她就身形一震。

正在和罗念说话的罗夫人也看见了云萍,只是她显然没认出来她,被她盯了好一会儿,走到她们身边时才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来迟疑着问:“你是那个……云萍?”

“啊,是我,夫人好久没见了。”云萍局促地站在罗夫人对面。

罗夫人神情和善,只是与生俱来的富贵气让她和云萍站在一起时,还是显出一种鲜明的对比。

“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当年你非要离开我们家说要去乡下找亲戚,找到了吗?现在过得怎么样?”罗夫人一副亲切慰问的神情,端庄又优雅。

云萍仿佛更加局促了,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在罗家当保姆的时候,这局促里还带着几分惶惑和激动,她一边回答罗夫人的问题,边不自觉抬眼去看罗夫人身边的罗念,回答地颠三倒四,“我们还好,我、我过得不错,亲戚、亲戚没找到,就自己带着……女儿一起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有些迫不及待,说完立刻问道:“这位就是小姐吧,当年我还抱过她的,都长这么大了。”

水银发现了云萍强压的激动,因为她握着她的那只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她笑着拉开了云萍的手,“妈,你掐痛我了。”

云萍身子一震,猛然回过神来,克制了一下自己,只是眼神还是没办法从罗念身上移开。

罗夫人将目光转向云晴空,很场面地笑了一下,“这是你的女儿吗,真巧,竟然和我们家念念在同一个学校。”

她身边的罗念脸色很臭,有些烦被人盯着看,闻言语气凉飕飕地说了句:“这就是云晴空,那个全年级第一。”

罗夫人这才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啊,原来是你啊,我听到好几个老师夸你呢。”

罗念完全不想听自己的妈妈夸云晴空,直接打断她的话,指着云萍问:“妈,你认识云晴空她妈?”

罗夫人:“嗯,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云萍从前在我们家当过保姆的,九几年的事了,你和这个云晴空同学还是同一天生的呢,你看看人家怎么那么厉害,你就每天惹是生非的。”

罗念有些诧异,然后忽然笑开了,连她妈数落抱怨她都再听不进去,语气怪异地重复:“云晴空,你妈以前是我们家保姆啊。”

她抬起了脑袋,仿佛斗胜了的公鸡,扬眉吐气。她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几个人全都看出来,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又匆匆说了两句就擦身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开前,水银看见罗念扭头露出个高傲的笑,做了个“你等着吧”的口型。她大概要像原剧情里那样把这事大肆散播出去,然后纠集一群人来嘲笑她。

就像水银猜测的那样,第二天她去学校,就听到不少议论,走进一班的教室,原本沸腾的议论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人和她打招呼,直到她一如既往拿出书,教室里才响起了各种声音。

同桌的女生欲言又止,几次喊了班长,却又不说话。水银听到教室后面有人在低声吵架,有人说:“问一下…是不是保姆…怕什么……”又有人急匆匆说:“小声点,又不是……大事……不在乎……”

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她已经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教室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椅子拖动声,是蒋梦,她站起来走到水银身边,板着脸直眉楞眼地说:“九班那个罗念她们到处在说你妈妈的事,说的很难听,她脑子有病,你不要理她们说了些什么。”

蒋梦这话一出,班上其他人仿佛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勇气,先是那个性格有些怯懦的同桌说:“对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说什么保姆下人,她简直太过分了,她还真把她自己当什么大小姐,之前就欺负我们班同学,肯定是对你之前打败她的事怀恨在心。”

“是啊,她肯定是嫉妒我们班长样样都比她优秀呗!”后排的女生哼哼。

“我就说了,不能让他们嚣张,再听到她们侮辱人就直接打,真当我们班没人了!”

几个男生冲动的说完,马上就有其他人劝:“可别,她们那些人打架都记大过了,你们去打架她们刚好拖你们下水,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难道就听她那伙人到处在外面乱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总之我们先商量下看看怎么办,想个稳妥的办法,不然只是打架又阻止不了她们说话,她们万一更嚣张了,到时候难过的是咱们班长。”

教室里再度热闹起来,一群涉世不深的小孩子热烈讨论,几乎把水银这个主角扔到了脑后。群情激奋,他们自己先吵了一架,教室里课本乱飞。

水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教室前面挂着的钟,拿起书清了清嗓子,“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早读要开始了。”

“班长!都发生这种事了还早读什么呀!赶紧想办法阻止罗念啊!”

水银敲了敲桌子,语气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我有办法让她闭嘴,先早读,等下上课要小测。”

后排戴眼镜的男同学不知为何心有戚戚,小声说:“班长真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这倒不是,只是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只有小孩子才认真当回事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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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不写作话大家就不给我评论啊?疑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水银经过一楼,楼上忽然摔下来一个纸团,砸在她脚边。

“喂云晴空——”二楼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是个九班的女生,她倚在栏杆上,“听说你妈妈以前是罗念家的保姆啊,那不就是下人吗,你就是下人的女儿了?”

罗念就站在那个女生旁边,笑嘻嘻地和她一唱一和,“她妈妈现在不是我们家保姆了,听说现在在一个什么小酒店打扫卫生,是不是啊云晴空。”

她们的声音放得很大,正是下课时间,这栋楼很多学生都在走廊里,恰好听了个热闹。

罗念一伙人说得开心,和她玩在一起的一个男生问:“诶,云晴空,你妈妈又做保姆又做保洁阿姨,你爸爸当什么的?”

“你不知道吗,她没爸爸啊。”

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张大嘴哈哈笑,笑得正开心,忽然间一个黑影扑面砸来,正中说话那男生的脸,那人嗷一声往后倒下去,摔在走廊里,砸到他脸的半瓶水弹开,滚落到一边。

被这突兀的一下子给惊住,九班刚才那些笑作一团的学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捂了鼻子在地上打滚的男生,又看看楼下的水银。

这个好学生,她刚才,好像随手把喝了一半的水甩到二楼了,砸了人一脸,个别观察仔细的同学还发现那瓶水是直直栽到嘴里的。

楼上不知道哪班有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夸道:“这水平,十环啊!”

水银笑了下,并指在额上一划,“多谢夸奖,我的准头确实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晴空这个名字,先前就因为成绩在一中声名鹊起,每次考试名字都在布告栏红榜第一,而且老师们都喜欢提起她,学校里各种比赛也能看见她活跃的身影,这几天因为罗念散播的各种消息,掀起一片风雨,哪怕是不看八卦的学生们都知道她的大名了。

这样一位超级学霸,还以为是个高冷书呆子,没想到人还挺有趣,被骂了还笑得出来,尤其刚才那一砸,真是稳准狠。

被她的反应乐到,不少其他班的学生们都忍不住纷纷在楼上摇晃着水瓶,冲她问:“你还要砸吗,我这里还有水瓶给你砸。”

一整个学校这么多学生,固然有像罗念这样自以为高人一等,以揭人伤疤为乐的,自然也有明事理,知晓是非对错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好家境,罗念领着这么一大群人天天看不起人,难免引起众怒,有人看她们不顺眼也正常。

水银还没拒绝呢,就看到楼上一班有闻讯出来的同学跃跃欲试,拿着水瓶往二楼砸。

“靠,哪个畜生砸老子!”

“给我等着,啊!砸到我了!”

“妈的我们在下面不好往上砸,他们上面砸我们更方便!”

九班同学仰头大骂,一班同学向班长学习,你来我往地混战。水银已经迅速避到了走廊下面,顺手招呼其他同学都到走廊下面来,不要被误伤。

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了,高中里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孩子,真是很容易撩拨,没说两句话就要吵架,没吵两句又要动手,拦都拦不住。身处在这种环境,确实有种自己都好像变得更年轻了的感觉,比如刚才那个水瓶,换成前两个世界的她,可能就不会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点体会到欺负小孩子的乐趣。

这个楼上楼下互扔瓶子的活动被老师制止了,他们扔的那些都是班上捡的饮料瓶,放在教室后面准备卖了换班费的可回收物,现在被他们当成“炮弹”一场大战,全都咻咻咻扔了出去,不少掉到楼下。

班主任贺楚平照例教育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排着队去楼下捡瓶子。学生们不情不愿都写在脸上了,磨磨蹭蹭不肯去。

水银:“赶快去,九班的瓶子也归我们了,别被他们抢了我们瓶子。”

每个班每个月收集的回收瓶子统计数量,都是要算在班级荣誉分里的,算是各班比拼项目的一种。一听可以占九班便宜,大家呼啦啦全都跑下去捡瓶子。

贺楚平动员半天没办法,见状简直被他们气笑了,他犹豫着看水银,对她说:“晴空,你跟我过来一下,老师有些话想对你说。”

“最近你的事,学校里都在传,但是老师想跟你说,家庭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父母的工作也不是别人轻视侮辱你的理由,所以别人的风言风语你不要太在意了。”贺楚平看着面前的学生,发现她的表情半点没有变,也看不出什么难过伤心,他一时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他已经当了几个月的老师,亲眼看到了云晴空的优秀,但不管怎么厉害,她终究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肯定还是伤心难过的。

贺楚平有些怜惜她的家世,又有些喜欢她的坚韧,声音忍不住放得更柔和,“这件事教导主任跟我谈过,觉得对大家的学习影响很大,希望我能和你们谈一谈,让这件事尽快平息。”

“罗念同学带头嘲笑你,是她做的不对,我会去批评她,不让她继续做这样的事,我希望晴空你也能稍稍大度一些,原谅她的那些言论,你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楚平的做法……是大部分成年人对待小孩子打架的普通做法。不论对错,先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找好说话的一方先劝她原谅,然后非要让吵架的两个人和平相处,好像这样勉强来的虚假就能叫做珍贵的友情,这真是独属于成年人的自以为是。

他还在那讲道理,说一些什么她乖巧懂事不要和罗念那种乖张任性的孩子计较之类的。

“老师。”水银往常挂在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你这些道理不必和我说,因为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我不需要你再告诉我一遍。反而是罗念,她才需要你这样的教育,难道因为她不讲道理,我讲道理,我就要为她退步吗。”

贺楚平一时愕然,既是被她说的话堵住,也是被这个向来温和的班长忽然露出的强硬给惊住。

不等他回神,水银已经转身回教室了。

贺楚平一个人坐在那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云晴空说得对,他确实处置方式不妥,应该让罗念过来道歉才对。想着刚才女孩子淡淡的、失去了笑容的神情,贺楚平就有些不好受,他是她的老师,本来应该维护她的,她是这么好的女孩子,应该被人好好保护。

下定决心,贺楚平站起来,去找罗念。

罗念还没从暗恋的人主动来找自己的高兴中回神,就被他说的话激怒了。

“你让我去给云晴空道歉?!凭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妈就是我们家以前的佣人,她就是个佣人的女儿!”

贺楚平皱皱眉,还是耐下性子和她说:“你们都是同学,有什么样的过节你要这样去羞辱她呢?我们现代社会,大家依靠自己的能力工作,所有的工作都不分贵贱,你这样去攻击她,还带着同学一起使用语言暴力,难道是正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他越说罗念越是愤怒,“楚平哥,我才是和你从小认识的人,你现在帮着她不帮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贺楚平对她胡搅蛮缠的姿态束手无策,揉了揉额头,“你在胡说什么。”说完这句他又像是补充什么似的加了句:“我是她的老师,又比她大好几岁,怎么可能。”

罗念神情越发难看,她咬着牙看着他,气冲冲一扭头跑走了。

她简直要被气疯了,完全不想回去听课,扭头就朝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走。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去后面的小树林坐着抽烟,这个她那些跟班都清楚,这种时候她一般都很讨厌被人打扰。

然而罗念熟门熟路走到自己时常抽烟的那棵树下,却发现那里站了个人。

“云晴空,你怎么在这里。”罗念神色阴沉地盯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水银看见她,笑笑,“当然是来等你的。”

她特意对贺楚平说了那些话,以贺楚平的性格,肯定马上要去找罗念的麻烦,罗念是因为贺楚平才要找她麻烦,闹出这么多事,现在反而被贺楚平骂了,可想而知,她的心情会怎么样,她的行为,只要摸清楚了性格和习惯,有时候真的很好预测。

“等我?”罗念靠在树上,抱着胳膊,“难道是来求我放过你吗?好啊,只要你现在跪下来跟我道歉,再发誓永远不会和楚平哥说话,我就放过你,不然,你可以试试,我会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

她仰头,耳朵上的耳环晃了晃,“你不想尝试被校园暴力逼到退学的滋味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走到她对面,忽然凑近,“你错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我妈云萍女士当年和罗夫人同时生产,她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好日子,所以把两个刚出生的女孩交换了。”

罗念脸上狠戾得意交杂的笑容慢慢褪色,她听到那个又轻又低的声音在耳边说:“所以,你嘴里那个佣人的女儿,没有爸爸的野种,不是我,是你自己啊。”

罗念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猛然一个激灵,一把将她推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罗家的小姐,我爸我妈我哥哥都很疼我,你还想用这些话骗我?”

水银后退一步,怜悯地望着她,“这种事又骗不了人,如果你不信,可以偷偷去做鉴定,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罗家的孩子。”

罗念的手抖了一下:“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去跟我爸妈说,反而过来跟我说。”

水银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叹息:“因为我妈,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她一直很疼爱我,我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让她被罗家责怪,所以我原本是不准备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不过,你这样逼我,万一哪天我不想保守这个秘密了,就直接去找我亲生的爸妈说出这一切。”

“你在胡说!”罗念再次重复,可是她看见面前的人语气神态那么笃定,仿佛一切都已经心知肚明。她之前那些毫不在意流言的从容态度,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答案,她不在乎那些骂声,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有一股凉气顺着头顶灌进脊背,罗念忽然感觉脊背发麻,被一种巨大的恐慌给笼罩了。

她活了十六年,从没有这一刻这么惶恐。她在罗家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是罗家的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自己去找答案吧,罗念……或者说,云晴空。你才应该是云晴空,而我才是罗念。”

“你才应该是云晴空。”这一句话一直在罗念的脑海中盘旋,她有些浑噩地回到教室,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她忽然听到旁边的人说了句:“我还真没想到云晴空她妈是个佣人,她和她妈一样,肯定以后也是当佣人的命,听过那句话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九班教室里猛然一声巨响,罗念脸色难看地踢翻了桌子,她瞪视着说话的那人,咬牙:“闭嘴,别说了!”

那人莫名其妙,“干嘛,这不是你之前说的吗,发什么脾气。”

罗念:“闭嘴,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她喘了两口气,忽然扭头走出了教室。

她要去找答案,云晴空肯定是骗她的,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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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发评论老是抽还给我评论,好啦,知道你们爱我了,我也爱你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家四口人难得齐齐整整地坐在一起吃顿饭,罗先生贵人事忙,几乎每天都有饭局,罗家的大儿子罗忆正在上大学,是个游戏人间,颇有点无法无天的富二代,和他妹妹两个人是这边一片有名的大小霸王,也很少着家。

罗忆回来一次,肯定就是要钱的,他一张嘴格外能说,坐在长桌上嬉皮笑脸地给罗夫人说起自己和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玩的事。

“你也快毕业了,这么大的人干点正事,别总是想着玩。”罗夫人嗔道。

对这种老生常谈,罗忆已经免疫,笑嘻嘻地就当没听见,扭头去戳妹妹:“诶,小念,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好几天没见到哥哥了你就不想我吗,嗯?”

他们兄妹两个感情一向不错,罗念打小跟着他到处干坏事,有什么事也喜欢跟哥哥说,而不是跟父母说。往常罗忆回家,罗念总要围着他问他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两个人吵嘴逗趣停不下来。

罗念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突然被哥哥问到,她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没啊。”

“嘿,醒醒,你魂飞哪去了?”罗忆在她面前摆手,还故意捏了一把她的鼻子。

从前他这么做,罗念早就拍掉他的手,站起来和他打架,可这次,罗念只是僵坐在那。

“怎么,难道是身体不舒服?”罗忆察觉妹妹是真的没精神,摸了一把她的额头。罗夫人也投来关怀的目光,“怎么了,你这两天是有点没精神,也不爱说话,难道真的病了,病了你怎么不说呢!”

罗念垂下眼神,没有去看罗夫人,她咬了下唇,低声说:“是有点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夫人责怪地看她一眼,扭头喊厨房里的佣人:“赵姐。”

“小姐不舒服,你去给她拿药去楼上。”她说着,起身把罗念牵起来,送她上楼去。

罗念有些厌烦地吃了药,心情糟糕极了,她想像从前那样把药丢出去,想发脾气,但是想到那件事,又忍了下来,连罗夫人都惊讶,女儿怎么突然脾气都变好了。

她回到楼下,看见丈夫吃完了起身,忙和他说:“小念好像真的不太舒服,刚才她连药都乖乖吃了。”

罗先生拿出手机看了眼,这个时候这种手机还是奢侈品,不是谁都有的,他看了眼信息,才说:“生病了就早点送她去医院,别拖成大病。”

罗夫人叹气,主动拿过他的包送他去门口乘车,“我有什么办法,小念从小就不爱去医院,你又不是不知道。”

门口的秘书接过罗夫人手上的包,罗先生摇头,“都是你惯的,好了,晚上回来她要是还没好,就送医院去。”

罗夫人:“你今晚回来?”

罗先生:“嗯,罗忆最近有点不像话,我晚上要和他谈谈。”

罗忆听到门口爸妈的谈话,耸了耸肩,双手插兜走上楼,伸手去推妹妹的房门,一下子没推开,还听见门内摔了什么的动静,罗念有些惊慌地在里面大声问:“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念,你搞什么,怎么还把门锁了。”罗忆砰砰敲门,“快打开,哥哥来慰问你呢。”

罗念站在柜子前面,抖着手把摔在地上的一个文件信封捡起来。那是一个血缘鉴定书,这两天罗念已经把它翻出来看过无数遍,可每次看到这个,她还是感觉更茫然害怕。匆匆把东西收好塞进抽屉里锁住,她才深吸一口气,过去开门。

“这脸色也太难看了。”罗忆打量她两眼,推着她的肩把她推回床上,“你还是赶紧躺着歇息吧。”

他自己拉过来一张凳子,翘着腿坐在上面,“怎么样,最近有什么烦恼,跟哥哥说说?”

罗念的目光不自觉地略过那个上锁的抽屉,又不自在地转开,“没什么。”

罗忆:“你还瞒哥哥,哥哥都知道了。”

罗念屏息:“……你知道什么了。”

罗忆哈哈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你和楚平哥吵架啊,他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在学校无事生非,欺负他喜欢的好学生,让我回来管教你。”

“你也别这个表情,你才是我妹妹,我肯定帮亲不帮理。不过你也是,平白到处去传那女学生家里穷干嘛,这有什么用,这年头穷逼那么多,又不止她一家,你要是真讨厌她,早点跟哥哥我说,哥哥帮你解决,也省得你自己在这里怄气,把自己气病了。”

罗念的心里怦怦急跳起来,她按了按自己有些颤抖的手,“哥,你愿意帮我对付云晴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的,你是我妹妹,我还能不帮你?”罗忆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你想怎么对付她?找几个人去玩她,打得她不能上学?”

罗念神色不定,过了一会儿,才忽然低低地说:“哥,有没有办法能……杀了她?”

罗忆这样的家伙都被她这句话给惊住了,把腿放下来,凑近妹妹,“哗,你现在厉害了,还敢杀人?你和她有什么大仇啊?”

罗念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灭口,为了让云晴空永远闭嘴,她只是做出犹豫的模样,吞吞吐吐说:“因为、因为楚平哥喜欢她。”

罗忆翻了个白眼,“楚平哥那是对学生的喜欢,你想太多了吧。”

罗念:“不是,我知道的,我看到好几次楚平哥找她说话,他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对云晴空有意思!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别的人,还有云晴空挑衅我,她……总之我不想让她活了,我……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紧紧抓着罗忆的胳膊,神情惶急又焦虑。罗忆还没看过她这个样子,只好先在嘴上安抚她,“好好好,我考虑一下,这么大的事,你总不能逼我马上答应吧,要是被爸妈知道了,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从妹妹手下脱身,摸着下巴走出去,心想,还是要亲自去看看那是何方圣神,不仅能让贺楚平另眼相待,还能让妹妹厌恶她到恨不得她去死。

罗忆隔天就找个理由去了南市一中,进了南市一中他才发现云晴空这个名字真是无处不在。那一面大大的布告栏上,学生成绩排名第一的,就写着大大的云晴空三个字。走到第一栋教学楼,有个优秀学生栏,上面也有云晴空。

几十张优秀学生照片挤在一起,几乎都是校服加上红色的背景,乍一看去毫无辨识度,但云晴空却不一样,她非常显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漆黑的长发,秀丽的脸,一双仿佛有水波荡漾的眸子,在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照片里都显得那么鲜活生动,清澈分明,仿佛正隔着那薄薄一张纸凝望他。

“草,这小女生也太勾人了。”罗忆看了半晌,终于有点认可妹妹的话了,贺楚平说不定还真对这学生有点意思,至少他才看了这一张照片,心里就有点痒痒。

就连走在路上,他都听见两个男生在讨论云晴空。

他装作是去找贺楚平,在他办公室跟他扯了一阵教育罗念的事,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想办法跟着贺楚平去他班上看看那个小美人。

谁知才这么想,就见那照片上的人忽然活生生从门外走进来。她身形纤细,腰肢窈窕,宽大的校服也无法掩盖,走到他面前了,罗忆的眼神还在她白皙的脖子附近游荡。

贺楚平看见他放肆地眼神,莫名不爽,咳嗽一声,“罗忆,罗念的事你和九班的班主任谈吧,他今天不在学校,你改天再来。”

罗忆回神,半点不觉得尴尬,反而兴致勃勃问:“楚平哥,这就是你们班上的云晴空同学吧。”

原来是罗家那个哥哥。水银和这年轻人对视了片刻,心道,这个罗家的哥哥,比起她一路看着长大的赵端泽差远了。

贺楚平见支不走罗忆,只好接过水银手上的作业,让她先回教室去。往常他每次都要和她聊几句,这次还是算了。

遗憾地看着水银走远,罗忆慢腾腾地站起来,“好吧,我也不打扰楚平哥了,我先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楚平皱眉看他一眼,警告道:“你别去骚扰我的学生。”

罗忆嬉笑,“我哪敢哪。”

水银回去的路上想着,罗忆能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因为罗念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她这两天没来学校,应该已经得到坚定结果,既然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显然是得到了一个糟糕至极的答案,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罗家的女儿了。

至于罗念接下来会做什么……罗忆带着对她的敌意出现在这里,就表示这个完全长歪了的小女孩准备对付她,以保全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可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注定是保不住的。罗念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因为要帮老师们打印试卷和一些资料,水银经常出入打印室,她在放学后去那里打印了两封信,然后把其中一封装好寄了出去。那是寄给罗先生的,给他的信可以直接寄到他的办公室。

如果罗先生没看见这信,还有一封信她会在两天后投递到罗家送给罗夫人。

信的内容很客观,只是如实描述了当年云萍女士做出的一件错事。

可以想见,一旦这事被揭露,罗家就消停不了,罗念拼命想掩饰的事情藏不下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反噬自身。

至于这件事揭露后还有可能会倒霉的云萍女士,自然也不在水银的考虑范围内,既然做了错事,理所当然要接受惩罚,和云萍母女情深所以不忍心她受苦拼命维护她的是云晴空,可不是她水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着完全没有被影响的心情,水银回到教室,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喊:“班长,你又收到情书了。”

“有没有人数数这是第几封?”

这些年纪不大的青少年对于这种事格外容易躁动。他们大概是最得天独厚的一代,因为这个时候的学生在学习上面还没有十几年后那样严格,十几年后的学生们生命里只有学习,但现在,网络正在快速普及,还有各种兴起的音乐游戏动画电视剧和,可以听可以看可以玩,流行各种qq交友,写信交笔友,连带着写情书这种事都成为了潮流。

水银受欢迎起来后,赫然发现自己最需要解决的竟然是情书这种问题。

她已经知道了这些小屁孩子们的性子了,她越是避而不谈这些问题,他们就越是喜欢起哄。所以水银干脆和语文老师以及英语老师商量了一下,做个兴趣教育。

——语文老师教大家如何写出一篇辞藻优美的情书,其中穿插各种古代诗文典故的教育洗礼。英语老师让同学们分别以不同年纪不同身份的人给假想对象写英文情书,顺便布置了课外英文爱情。

呵,这群整天喊着情书情书的小屁孩,让你们读写个够。水银微笑着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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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不是剧情溜着我走,是我溜着剧情走。主业教小孩,副业搞事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念在家躲了两天,终于还是回学校了,她毕竟还是学生,不能一直缺课。

九班那些以她为首的学生们,发现罗念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再也不说起一班的云晴空,甚至她自己不说,也不许别人说,她在的地方绝对不允许谈论云晴空,不管是夸也好骂也好都不行。

和她一起玩的男生女生开始还不知道她新多了这么个忌讳,在她面前说起云晴空的家庭父母,才嘲了两句,就惹得罗念发了好大一场火,于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罗念现在不许任何人说云晴空的坏话。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之前骂你骂得最厉害的不就是她自己吗,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干嘛,真是恶心。”蒋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对罗念的反感写满了整张脸。

水银哦了一声,不太在意罗念又搞了什么事。戳戳手里的报名表,抬头询问,“和二班的辩论赛,你要不要参加,我马上要送名单了。”

蒋梦无语:“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罗念!”

水银:“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好了,你参加是吧,我写你的名字了。”

“班长,你说是不是咱们班主任做的呀?”同桌女生凑过来,“我听人说咱们班主任和罗念家里认识,肯定是班主任看不下去罗念那样欺负你,所以去给你主持公道了,他是在保护你啊,好浪漫!”

水银瞟了她一眼,伸手从她抽屉里掏了掏,抽出来一本言情,一看封面,《会有xx替我爱你》。她记得前天看的还是《那小子真x》,这么厚的,她看得倒快,轮到看课文就要了命似得。

“看点言情放松心情可以,但把这种言情当真,思考方式都被同化,不行。”

同桌在她的笑容中缩了缩脑袋,把英语书抽出来背英语单词,不敢再说了。

水银没有在学校看见罗念,可能是因为罗念现在躲着她,也可能是因为水银自己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去关注她的动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才刚和二班的学生进行了一个友谊辩论赛,二班那个学委忽然追出来把她给拦住了。

蒋梦一看那男生板着脸拦住她们,就警惕地拦在水银面前,“干嘛,看我们赢了不服气想吵架啊。”

刚才,两个班级的辩论赛,所有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场面一度失控,只有一班班长云晴空从头到尾脸不红心不跳,连说话大声都没有,几乎就是看着他们吵。但每次她说话,那种自信的神态和笃定的语气,就能理所当然地镇压全场,所以二班的同学们后半场,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被这位神人一般的班长给全面打击,没有一个人能驳倒她。

二班学委很严肃:“不是,辩论赛友谊第一,我们输了就是输了,下次我们会赢回来的。”

蒋梦莫名其妙:“那你一脸找麻烦的表情拦我们干什么,不是吵架,难不成还是来告白?”

二班学委:“……”

蒋梦和水银都看到小男生的耳朵慢慢红了,蒋梦于是明白了,默默走开,把惹人喜欢的班长留在这个角落里独自面对。

二班学委:“云晴空同学,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我,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认真的。可能你觉得现在我们年纪还太小,应该以学习为重,我也理解,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你很优秀,是我现在追逐的目标,我会夺回我的第一,请你监督。”

认真的小男生不像是在告白,像是在下战书。他是经常考年级第二的那位,名字一般都紧紧缀在她后面,上次数学竞赛也是,第一名被水银拿了,第二名就是他,水银还记得之前她用水瓶砸九班一个男生的时候,这位总被她压名次,满脸写着爱学习的男孩子还带头给他鼓掌。

她又有了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作为一个心智成熟又有多年学习经验的成年人,这些小孩子和她比实在不公平。

而且,她可以用无数激烈直接的办法堵死那些纠缠不休的追求者,却永远都没办法对这种单纯无侵略性的好感表示厌恶。

于是她只能说:“好的,多谢你的厚爱,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以后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男生被激励到了,语气郑重:“我会的!”

水银打发完小男生,回头就发现全程被人看见了,贺楚平拿着教案站在那,神情有些复杂。他也听说了自己班上这位班长有多受欢迎,但亲眼撞见这种情景还是感觉不太一样。他走过来,忍不住叮嘱:“你们才读高中,可不能早恋啊。”

看着他那张曾经是心理阴影的脸,水银微微笑,“当然。”

什么样的心理阴影天天看,看久了也就那样了。

罗先生那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水银不清楚他是没看见那信,还是需要确认花的时间久了点。放学回去的路上,她思考着是不是现在就把另一封信寄给罗夫人,但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对面街上停了一辆车,有一个男人摇下车窗正在那看着她,目光满是探究和打量。

罗忆长得和他爸爸很像,所以这男人大概就是罗先生了。

水银回望过去,隔了一条街,罗先生又关上窗,车子很快开走,他并没有过来和她说话的想法。水银并不在意,她想着,那封给罗夫人的信看来是不用寄了。

过些时候是一中建校五十周年,学校要举办晚会,有班级表演剧目,水银作为年纪第一,还有个单独表演节目,她经常要帮各科老师干活,这一次的周年晚会她也就提前知晓了各种安排,比如受邀人名单,社会名流、荣誉校友等等,她还在上面看到了罗先生的名字。

除了这份草拟名单,还有各班报上来的节目,九班是钢琴独奏,表演者是罗念。

水银一挑眉,考虑片刻也报上了自己的节目,同样是钢琴独奏。至于一班的班级表演节目,她给安排了个诗朗诵。

毕竟是建校五十周年这种严肃的场合,能选的节目也就那几种,她动员一班同学为学校写诗,又特地邀请学校里几位老师为他们专门修改,并且同样续写了一部分,这样一首由一中师生合作写的,追忆往昔展望未来的诗就完成了。写得好不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节目代表的意义,肯定超过其他节目,他们不拿奖都说不过去。

既然参加就要拿名次——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功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念看到云晴空报的钢琴独奏节目,果然又被她气到了,水银在学校里远远看见她,都发现她在恶狠狠地瞪自己。

因为害怕逼急了云晴空会把秘密捅出去,罗念根本不敢正面对上她,只继续给哥哥罗忆发消息,催促他赶紧动手。

“就算不能杀她,把她逼疯了也行啊!都这么多天了,哥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了?”

罗忆也是被她的再三纠缠给烦到了,想起那天见过的小美人,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好啊,避疯一个小女生还不容易,我们这样……”

罗念听着他说的话,脸上神情由烦躁转为愕然,可很快,她就觉得这样更好。云晴空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她不是威胁她吗,好啊,就让她尝尝被自己哥哥……的滋味吧,这么恶心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到时候看她疯不疯!

“好,哥,我会配合你的,选好时间,到时候我把她带过去。你一定要弄晕她,让她不能喊叫说话。”罗念擦了擦手心的汗,心跳飞快。

罗忆在电话里笑:“放心,这个我还要你教。至于时间,你们学校不是要搞校庆吗,就那天晚上吧,人多肯定乱,刚好方便我们做事。”

罗念一口答应:“好!”

想着到时候云晴空会有的表情,罗念一时间觉得心情畅快,连看到她们相同的节目都没有之前那么愤怒了。她从没听说过云晴空会弹钢琴,就她那个家庭条件,家里估计连钢琴都没有,肯定是比不过她从小学的,到时候看看她们两个谁更丢人!

“先生,小姐说要买晚礼服,校庆的时候表演节目用。”罗先生的秘书收起手机,对办公桌后的罗先生道。

罗先生顿了顿,“给她买。”

说完又道:“给云晴空也买一条,跟她说,校庆结束后我想和她谈一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秘书和他的关系比较亲近,闻言说:“关于小姐的身份,这件事不告诉夫人和少爷?”

罗先生揉了揉额头,“先解决了再告诉她们。云晴空这孩子很聪明,我要和她谈一谈才能确定她想干什么。”

秘书笑笑,恭维道:“她这聪明劲大概是像先生的。”

罗先生:“能发现自己的身份,还能找到亲生父母,知道给我寄信,又沉得住气,比她哥要沉稳聪明,就是可惜没在我身边长大,现在这样不好办啊。”

要是直接就这样把她接回来,让人知道他们罗家白白给一个保姆养了十六年孩子,真正的女儿却流落在外被别人养大,他们家的面子都没了。他这段时间看了一下云晴空的资料,很满意她的优秀,所以接还是要接回来的,只是具体安排还需要斟酌,总要有个得体的说法才行。

还有那个保姆云萍,她那里怎么办,也得好好想想。毕竟养了云晴空十几年,肯定和她有感情,要是处理不好,云晴空说不定会对他这个亲生父亲产生抗拒,可要是不处置,他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偷了他们罗家的女儿,难道现在还想和他们相安无事吗。

不过这事有利也有弊,云萍的存在刚好可以掣肘云晴空那孩子,万一她要是对他的安排不满意,用云萍来稍稍威胁也是可以的。

罗先生打算得很好,只是没想到如今的云晴空并不是从前的云晴空,现在的水银,完全不在乎他们任何一个人,她演完了自己的戏份,正等着看他们这一群人开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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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谁在乎什么剧情主角,我只在乎自己乐不乐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水银收到了那条罗先生让人送来的裙子,就这么一条裙子的价格,大概是云萍工作三年都买不起的。

“这裙子……是你自己买的?这料子看着就贵,花了不少钱吧?”云萍并不知道她已经把事情捅到了罗先生那里,见她拿回来这么一条裙子,忍不住就开始唠叨,“你这孩子,就算你现在给人当家教能挣钱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呀,存起来以后上学用多好,买一件裙子实在是浪费了。”

她心疼地摸了一下那白色的裙子,“这能不能拿回去退啊?”

水银微笑:“不能退,这是我校庆表演节目穿的衣服,我那个叫罗念的同学,她也要表演节目,也会穿这个牌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呢。”

云萍一愣,看她一眼,讷讷地说:“你那个同学家里很有钱,咱们怎么能跟她比呢。”

水银只是笑着看她不说话,云萍神色就有些难看,忽然擦着眼睛说:“是我不好,我赚不到钱,没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是个好母亲。”

水银摇了摇头,很真挚地说:“不是啊,你是个好妈妈,你已经尽力给了女儿最好的生活了。”把亲生女儿和富人家女儿调换,让自己女儿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这还不算好吗。

云萍没听出她的双关,还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红着眼睛说:“你不怪妈就好,妈也不是非要你把裙子退了,就是心疼你白花的钱,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要这么乱花钱了。”

水银:“放心,没有下次了。”

等到下次,不管是真女儿还是假女儿,都轮不到你管了。

云萍只觉得女儿还是那么听话,稍觉安心,问她:“那你校庆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啊?”

水银:“你到时候去看了就知道了,肯定能给你一个惊喜。”毕竟是她选的舞台,是一个最好的母女相认场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去的日子水银颇有些忙碌,她不仅要学习,要管着一班那些孩子,还要去礼堂帮忙布置校庆场地。

“这学生组织能力也太强了,什么事上手都能做得好,年纪小小未来不可估量啊。”一起在礼堂干活的老师们对她赞不绝口,贺楚平也是,他看着水银认真仔细地核对宾客名单和座位,又去看投影设备,和负责放音乐的同学站在一起说话,认真又勤劳的样子格外引人注意。

“是啊,能在最开始当老师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省心的好学生,是我的幸运。”贺楚平说。

校庆当天,水银穿上那条白色的裙子,把头发挽起来,画了个淡妆。平时都是学生,在学校素面朝天的,现在这样一打扮,原本的五分长相都能变成十分,更何况是云晴空这样的长相,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漂亮。

一班的男生们和她相处久了,很多原本都不拿这个神人一样的班长当女生了,今天猛然见到她这个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都莫名一阵脸红,女生们奔放多了,围过来她夸好看,同桌的女生两眼发光抱着她不肯撒手。

蒋梦一如既往地直言直语,“这样看上去就像一朵白百合,特别清纯柔弱,和班长你真实的内在不太符合。”

水银给她逗笑了,“对,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今天要的效果。”

蒋梦:“我刚才看见罗念了,她穿了一套红色的裙子,整的跟怒放红玫瑰一样,你们两今天这个对比就是红白玫瑰,老实说,特别俗。”

水银赞同地点头,“确实很俗,不过俗套就代表被使用得多,用的次数多就代表很多人喜欢,这是大众的口味选择。”好戏就是要烂俗,才有戏剧性和观赏性。

“你们的朗诵都准备好了吧,昨天彩排得不错,今天也不用紧张。”水银照例肩负起班长的职责,一一过问大家的准备事宜。

“好了,你自己准备自己的去吧,你的节目在我们前面,现在就别担心我们了。”蒋梦把她推走,并且叮嘱一句,“你也是,不要紧张。”

水银:这样的小场面实在没什么好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幕后走出去,远远看见了罗先生,这位事忙的贵人今天到的早,一袭红裙子的罗念正在他旁边撒娇,两人明明都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还装的毫不知情,只有一个是真蠢也是真坏的罗忆在两人身边无知无觉。

三人都看见了水银,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罗先生眼睛微眯,应该是挺满意她乖乖穿了这裙子,罗念和罗忆兄妹两不明显地对视了一下,特别是罗念,没能掩饰自己的神情,那点激动期待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看她这不同寻常的表情,大概准备搞什么事情对付她。

水银估摸了一下她能干出来的事,无非就是原剧情里那些陷害,很大可能是求了罗忆帮她。罗念好像还生怕她猜不到,过了会儿特地过来找她,对她说:“校庆结束后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我们身份的事情。”

水银:“好啊,你想去哪谈呢?”

罗念:“你上次和我说话的那个树林。”

水银一口答应:“好啊。”

罗念脸上的笑几乎压抑不住,毕竟才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坏是够坏,聪明却不太聪明。

水银看见罗念把罗忆拽走了,就去找了罗先生,对他说:“在校庆开始前,我想先和您谈一谈。”

罗先生:“我之前和你说的是结束之后再谈。”

水银坚持:“既然现在有时间,就先谈了吧。刚才罗念来找我,也希望校庆结束后能和我谈一谈,所以我到时候恐怕还要先去赴她的约,不好耽误您的时间。”

罗先生略一皱眉,这才站起来。水银把他带进了一个没人的微机教室,开门见山地说:“既然您已经知道我才是罗家的女儿,请问您准备怎么安排我和罗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先生干脆道:“对外就说当初我们家当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只是你流落在外,现在才找回来,作为对你的补偿,我会送罗念去国外,不让她在你面前出现。”

水银一点都不意外,在原剧情里罗念的身份是在她结婚现场,大庭广众之下被云萍戳穿,因此罗先生和罗夫人才会那么干脆地舍弃了她,成全自家的面子,迅速让错误归位。但是现在,对于罗先生来说场面是可控的,所以他更希望选择这种比较体面的说法和处置方式。

见她沉默,罗先生以为她对这做法不满意,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太舒服,但是罗念我们毕竟也养了十几年,多少有些感情,更何况我们养都养了,总不能白养一场。以后虽然对外你们是姐妹,但你毕竟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肯定会对你更好,这个你放心。”

水银露出了个很符合自己今天装扮的神情,“可是,这样一来,云萍女士不就没有女儿了吗?”

罗先生冷笑,“她当年敢偷换我的女儿,现在只是让她失去女儿,已经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水银:“不行,我可以回罗家,但是罗念也必须回到云萍女士身边,她肯定盼着和亲生女儿团聚,我想成全她。”

罗先生对她这样的坚持显得很不满意,语气就不太高兴,“我知道你和云萍相处多年有感情,你不想让她落得一场空,但是晴空,爸爸必须提醒你,要是我真计较起来,云萍不仅会失去女儿,还会失去一些别的东西,你要是真想她好,最好接受爸爸的建议。”

水银沉默片刻,就像一个真正的、被威胁吓住的十六岁少女,语气“无奈”地说:“好,我答应你。”

罗先生这才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孩子,今天晚上我带你回去看看你妈妈和哥哥,互相认识一下。”

……

罗先生离开,水银走到微机教室前面,伸手关掉了录音设备,把录制的音频拷贝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萍一路询问学生,在后台找到了女儿,她正在和负责切换音乐的同学说话,见她来了,笑着招了招手。

见到女儿光彩照人的模样,云萍恍惚了一下,她仿佛天生就适合穿这样昂贵的衣服,完全将她的气质展现出来了,明明是她养大的,却越来越不像是她的孩子了,云萍神情有些复杂。

水银带着她往台下走,“校庆马上开始了,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萍:“谁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水银这么说着,把云萍带到了罗先生面前,仿佛没看见她那局促畏缩的神情一般,说道:“我身上的裙子就是罗先生送给我的,我是想带妈妈你来感谢一下罗先生对我的照顾。”

云萍脸都白了,看着水银身上的裙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罗先生不知道水银想干什么,迟疑地打量两人。只有水银神情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来打个招呼,很快又把云萍领走,带着她往家长的位置上去。

离开罗先生的视线范围,云萍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拽住水银的手:“你的裙子是罗先生送的?!怎么回事,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吗?你怎么会认识罗先生,他为什么要给你送裙子?”

水银按住她颤抖的手,笑得无害,“罗先生挺喜欢我的,给我送裙子又怎么了。”

云萍看向自己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非常惶恐,“难道,你们……他的年纪可以当你爸了,你不能,晴空,你不能……”

水银笑着摇摇头,“瞧你想到哪里去了,罗先生是我亲生父亲,我怎么会和他有奇怪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一句话说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云萍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劈得她一阵震颤。水银毫不在意她见鬼似的神情,几乎是拽着她把她按在座位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干嘛这么害怕,坏事都做了,总要有被揭穿的心理准备吧。”

在外人看来,这对母女头凑着头说话,很是亲密的模样。只有云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甚至觉得耳边那熟悉温柔的声音变得格外陌生。

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能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罗先生他们都知道了?云萍仓惶想着,抬头看见女儿的神情。她年轻稚气的脸庞在骤然黯淡下来的礼堂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特别亮。

云萍蓦然打了个寒颤,嘴唇颤抖,匆匆拽住她的手,甚至有些祈求,“晴空、晴空你别、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妈一直对你很好,你不会怪妈的是不是?”

“你觉得自己给了云晴空温情,所以就能理所当然把自己做的错事翻篇吗?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啊。”水银直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先不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等我们表演完了节目,还可以慢慢谈。”

然后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了,从座位中穿过,神情如常地和认识她的学生老师们打招呼。

云萍浑浑噩噩地坐在原地,目光发直地看着台上,主持人报幕,有校领导出来讲话,然后是学生表演。

她看见了穿红裙的亲生女儿罗念,她走上舞台,那么骄傲耀眼——同样不像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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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听过“自食恶果”这个词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高中生的节目大多平平淡淡不好不坏,没什么太大的花样,罗念的钢琴独奏还不错,年轻漂亮的少女坐在钢琴前面,灯光一打,怎么都是好看的,哪怕她顽劣嚣张的模样大部分师生都见过,也不由得夸奖一句。

她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场下掌声热烈,被人瞩目的场景显然给了她信心,在后台看见水银,得意地朝她挑了挑眉毛,“我等着你的表演。”

她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我等着看你出丑”,又忍不住似地挑衅:“你觉得你会比我弹得好吗?”

水银:“我们不用比。”

这就好像是小学生要和大学生比加减乘除一样,没什么可比的。

直到看着云晴空上台,罗念才发现,她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只有弹奏技巧。

当主持人介绍云晴空,台下就已经开始有人鼓掌。先是一班的学生,然后是隔壁二班的学生,那些把水银当做竞争对手的人,此刻也为她鼓掌加油,只有九班稀稀落落没什么声音,但他们也已经淹没在其他班级的掌声浪潮中,连前排的不少老师都开始鼓掌。

这样节目表演还没开始,就先鼓掌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而等到亲耳听见她的弹奏,罗念终于明白她之前那句“不用比”是什么意思。云晴空弹得很好,超乎她想象的好,娴熟地仿佛已经弹奏了许多年。

在场大多都是学生,听不出其他东西,但只要有耳朵有眼睛,两首钢琴独奏哪一曲更好,都能迅速分辨出来。弹到中途,罗念的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台上。

她想不通——凭什么?云晴空她凭什么?在罗家生活了十几年的是她,得到更多的是她!云晴空她什么都没有,跟着那么一个给人当保姆打扫卫生的妈,过着那种穷日子,她怎么可能样样都比她优秀?

那些人都喜欢她,连她喜欢的贺楚平也对她关怀有加,可明明现在她才是罗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念几乎忍不住冲上台去把云晴空拽下来,然而看到台下那么多的人,她的父亲哥哥都在那里,她不得不按捺下来,保持住了摇摇欲坠的理智。

表演结束,水银站起来朝台下行礼,掌声雷动,久久没有停歇,等到她下台,主持人重新走到舞台上,掌声仍然持续了很久。

台下的不少来宾并不知道这女生是谁,见状交头接耳询问着附近的老师。

“这个学生啊,特别优秀,学习上一骑绝尘,能力出众性格又好,拿了好几个全国竞赛奖项。”

“你看看这铭牌上的毛笔字,就是这个学生写的,你们看这字,一般高中生哪能写得出来。”

台下夸赞的声浪不绝,罗先生难得露出个笑容,对这即将认回来的女儿更满意了。坐在后面一班家长席位的云萍,则陷入茫然。旁边有认识她的家长满脸艳羡地和她搭话,“这是你女儿吧,哎哟真是厉害,你是怎么教的,教出来这么好的孩子。”

“她那个钢琴是在哪个老师那里学的,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我也想让我女儿课外时间去学一学。”

云萍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她并不知道女儿会弹钢琴。她怎么会弹钢琴呢?她为什么不知道?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脱离她的控制,走得离她越来越远,她抓不住,也唤不回了。

“唉,你哭什么,感动的吧?”旁边的家长不明所以,赶紧扯了纸让她擦眼泪,却不知道云萍哭是因为恐惧和迷茫,她在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之后的节目陆续上场,没掀起什么波澜,一班的诗朗诵还算出彩,水银在后台等待他们,在他们下台后进行表扬和鼓励。

一大群人挤在这里不方便,他们要回到自己班上的位置去,蒋梦伸手拉着水银往一边台下走,“走吧,咱们回底下去坐。”

水银拉住她和还有同桌两个人,站在那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有个节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梦疑惑:“你不是只有一个节目吗,怎么又来一个?”

水银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把她们带到一边,轻声说:“我待会儿还有个秘密的保留节目,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蒋梦两人对视一眼,好像看出了她准备搞事,异口同声道:“要我们做什么?”

水银这段时间在后台混久了,带着两个人坐在那也没人来赶她走,节目全部结束,校庆快到达尾声的时候,她领着同桌出去了一趟,等她一个人走回来刚好结束致辞,众人起身准备离开。

“好了,现在到我上场了。”

“滋滋——喂——大家听得到吗?”水银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去,“我是高一一班的云晴空,接下来我想说一些话,请大家先不要急着走。”

学生和老师们的神情都变得疑惑茫然,所有人停下脚步,留在原地,有些顺势就坐回了位置上,还以为是什么保留节目。

只有云萍一下子脸色苍白,她有些猜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了,再也坐不下去,匆匆站起来,想要先离开这里。

“后面那位云萍女士,我的妈妈,请你先不要走。”水银走上空无一人的舞台,随着她的声音,一束灯光照到离席的云萍,她就像是被灯照射的青蛙,僵立在原地,局促地低了低头。

台下的罗先生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铁青,水银并没有忘记他,同样一束灯光照到了他,以及旁边的罗念,只有提前离席的罗忆不在。

“十六年前,我的母亲云萍女士在罗家当保姆,她和罗夫人同时生下女儿,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云萍女士将自己的女儿和罗夫人生下的女儿调换,又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很快带着那个调换的孩子离开罗家,一走就是十六年。”

水银根本没有管任何人的脸色,毫不拖沓,直接把当年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掀了个底朝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艳羡看着云萍,以为她的女儿要煽情感恩的家长和学生们,此时都哗然了。

云萍面容温厚,穿着朴素,站在那狼狈不堪地颤抖着,满脸是泪,看上去格外可怜。

“是的,我就是原本罗家的女儿,前段时间,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真相,感到十分痛苦。”但水银表现得比她更可怜,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放大了她的表情,把她通红的眼眶,闪烁水光的眼睛,还有悲伤的神情完美展现出来。

此刻场中大部分人还因为她突然的话而没能回过神来,水银又说:“今天我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我想告诉养育了我十六年的云萍女士,今天是时候,应该把你真正的女儿还给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很惦记她。”

台下的罗念动了,她神情狰狞地大喊:“住口,不要说了!不许再说了!”

水银居高临下望着她:“罗念,你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罗念看到周围各色目光,听到那些议论的声音,整个人完全被激怒,仓促间提起台下的一把椅子就要冲上台,“我不是!你胡说!我才不是保姆的女儿!”

有站在台下的一班学生见状,连忙过去阻止,几个男生手脚并用把罗念死死拽住。原本已经准备好躲避罗念攻击的水银一顿,看了看那些同学。他们朝她喊:“班长别怕!我们帮你拦着她!”

虽然他们也有些回不过神,还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怎么样先保护他们的班长才最重要!

台下有校领导大喊:“这是在搞什么,云晴空,你赶快下来!”他们不能放任事态混乱下去,纷纷离席想让老师们把水银带下来。眼看几个老师要上台去,二班学委忽然大喊一声:“拦住他们!”

台下顷刻间乱成一锅粥,老师们要拦,以一班为首的学生们去拦。水银不自觉笑了一下,她看见了罗先生难看的脸色,看见了罗念愤怒地挣扎,看见了云萍绝望地孤立于人群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伸手拍了拍话筒,尖锐的声音传遍礼堂,所有人不自觉捂耳朵,场面安静了一瞬。

水银:“今天我亲生的父亲罗先生也在这里,现在我还想请问他一句:‘您愿意把云萍女士的亲生女儿罗念还给她吗?’”

罗先生强压怒火,威严地道:“你闹够了没有,赶紧下来,你要把我们家的面子丢光吗?”

水银没说话,她放下话筒,就在这时从音响里传出一段录音。罗先生和水银之前那段谈话在礼堂上空回响——“对外就说当初我们家当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她当年敢偷换我的女儿,现在只是让她失去女儿……要是我真计较起来,云萍不仅会失去女儿,还会失去一些别的东西……”

罗先生牙都快咬碎了,神情可怕地和台上的少女对视,可她全没有被吓住的模样,到现在罗先生才猛然发现这个看上去乖巧聪明的小女孩,分明就没准备乖乖听话。

“快去关掉录音!”他听着自己的声音一遍遍播放,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气度,对秘书喝道:“赶快把她给我抓下来!”

已经有人去后台拉开蒋梦,把录音关上。

可是就在这声音停下的几秒钟之后,安静就再次被打破,因为学校广播站那边同样开始播放录音,这次,罗先生那些言论通过大喇叭循环播放,传遍整个学校,甚至传到大街上。

根本不管罗先生那难看的脸色,水银自顾自抬起话筒,对着众人继续演自己的戏:“云萍女士,我因为你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疼爱,但你养育我多年,如今我帮你把女儿从罗家要回去,就当报答你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你对我的伤害我无法释怀,所以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希望你和你的女儿罗念能好好生活。”

“至于罗先生,你的言论让我心寒,你在我最需要父母的疼爱支持的时候,选择了保全你自己的名声和面子,我没有从你那里感觉到任何对于女儿的疼爱,你对我毫无感情,所以哪怕你是我亲生父亲,我也并不想成为你的女儿,不想成为罗家的女儿。”

水银这番话听着没毛病,但并不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她这么录音一放,脸皮一撕,罗家是不可能再留下罗念了,然而罗念会心甘情愿回去云萍身边吗?不,以她的性格,她只会恨死了云萍。云萍最在乎的就是女儿,可现在假女儿“云晴空”要和她决裂,真女儿罗念又绝对无法接受她,这比当众打她的脸,把她的秘密撕扯出来更令她难以接受。

她的未来可以想见,那就是一辈子为自己当年做的错事赎罪,和罗念两个人互相折磨,除非哪天她们之中有哪一个相通了,否则这份折磨永远无法停止。

至于罗先生,他在乎面子和名声,已经远远超过了在乎自己的女儿,他的处理方式,换来这一出当众打脸,还有今后提起他就有人想起的这一桩笑话,让他日后提起女儿就无法释怀。

水银这些话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她只是在帮助完成“云晴空”这个人应该有的戏份,在众人看来,云晴空应该是这样的。

在云萍和罗先生以及罗念的衬托下,她是一个可怜的、勇敢的受害者。

罗先生大概是真的被她气疯了,抬起手指着她怒声道:“你疯了吗,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

水银: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

不过,谁说她想好好过呢,她只在乎自己高兴舒心而已。像现在,看到她们哭的哭闹的闹怒的怒全都搅合在一起,再也不能装出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她就觉得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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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破坏假象,直接开撕令人快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忆提前离席去准备,他带了两个人先到罗念所说的小树林,广播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和两个帮手说:“待会儿动手,手脚麻利点,别让那小女生出声喊了人来……”

校园广播忽然冒出他爸的声音,还是在他想做坏事的当口,把他吓了一跳,当即惊魂不定地四处张望,可很快他就听清了那些话的内容。

对话里的另一个人是云晴空,他刚才在礼堂席下还觉得这个小美人声音好听,心里暗暗火热地想等之后做事的时候这把声音听上去肯定更带感,但是现在……他的脸都青了。

他只是荒唐了点,又不是傻子,话都摆出来说了,他哪还能不清楚。云晴空竟然才是他的亲妹妹,而他叫了十几年的妹妹罗念不是他妹妹?

他那两个帮手不太清楚内情,只听声音也是一知半解,看他神情难看,问道:“忆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们还等人吗?”

罗忆忽然爆了一声粗口:“等个屁!滚!”接着怒气冲冲,扭头就往回走。

可惜他到的太晚,回到礼堂刚好人群全都散了。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讨论的全都是刚才发生的那场好戏。虽然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听说过,但还是头一次被个小姑娘这么直直戳穿,摆到明面上让大家看了好大的热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都有了。

“那孩子性子真烈啊。”

“是啊,不过现在她闹了这一出,不管是养母还是亲爸,恐怕都不想养她了吧,今后可怎么办?”

“你在这瞎操什么心,没听人小女孩刚才说的,她自己不想跟着任何一方,要一个人生活吗,这么厉害的小姑娘还能活不下去?在我们那年代,十六岁孩子都生了。”

“嗨,你这话说的,现在的孩子哪能和从前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些人商量着:“这小姑娘要是真准备搬出去一个人住,不如给她捐款,总不能看她过不下去被那黑心的亲人给逼死吧。”

当然也有人在说着云萍可怜,罗念可怜,甚至罗先生被女儿这么丢了大面子可怜之类。

罗忆一路穿过这些议论纷纷的人群走进礼堂,看到自己亲爸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和秘书说话,罗念在一边呆呆的没什么表情。

“爸!怎么回事!刚才的广播是怎么回事?你说云晴空是我亲妹妹?那罗念呢?”

罗先生根本没心思理他,张口就说:“闭嘴,别烦我!”

罗忆看旁边的罗念,见她眼神闪烁,避开他视线,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可怕地逼视着她,“你干什么这种表情,你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相处十几年,她这个反应就是心虚,罗忆忽然暴躁地一把拽住她的衣襟:“说话!”只要想到如果没有这事,他说不定现在和自己的亲妹妹……罗忆就又愤怒又恶心。

云萍在一边,眼睛都哭肿了,见状期期艾艾地上前:“有话好好说啊。”

罗忆瞪她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水银在另一边,身边围着的全都是一班的学生,还有几个老师,贺楚平也在其中。一些家长想把自己孩子带走,可愣是没人肯走,全都围在那里说话。

“班长,你以后怎么办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把那个罗先生都气成那样了,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走,谁知道他们带你回去后要做什么,说不定会打你,不会再让你上学了。”

“不然你跟我回去,先住我那里。”这话是蒋梦说的。

水银笑着看他们。她曾经在高中得到过最大的恶意和最恶劣的对待,但在这个世界的高中,她又得到了最多的善意。有的时候,好坏真的无法去界定,大概确实无关好坏对错,只有立场不同吧。

她拍了两下掌,让同学们安静,“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准备好租房。参加比赛的奖金还有在做家教赚的钱还够我用,学我会继续上,一切和以前一样。”

贺楚平站在她身边,蹙着眉头。他自觉自己是大人,和这些冲动天真的小孩子们不一样了,需要最妥帖的考虑,所以他对水银说:“晴空,你刚才真的冲动了,你以后总是要回罗家去和亲人团聚的,现在闹得太过分了对你自己也不好。老师希望你不要一意孤行,多考虑后果,我和罗家人认识,我可以带你去和罗先生道个歉,你们有同样的血脉,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我知道你还小,可能不喜欢听老师这些话,但老师年纪比你大,看事情也比你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学着去妥协……”

水银打断他的话:“不要把什么事都推给成年人,选择妥协是个人的事,和是不是成年人没关系。还有,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听,就请你闭嘴。”

贺楚平被她淡淡两句话堵得脸红,但还是苦口婆心劝她:“你一向懂事,这次怎么这么想不开,现在退一步,是为了你之后更好。”

水银无动于衷:“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傻逼拿着‘为别人好’的旗号感动自己,膈应别人。”

说完这句,她不再理会贺楚平,看一眼愤而离席的罗先生,转身去和还坐在席位上的校领导以及几个荣誉校友们说话。

“在校庆后借用这个舞台处理自己的私事,是我的不对,我想和校长道歉,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但是除了在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怼完人一转身,她又摆出个倔强懂事小女生的模样去善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某些人要硬,对某些人要怀柔,不是一味强硬对待所有人,刚柔并济才不容易翻车。这个道理,水银比贺楚平更明白。

这边席位除了校长们,还有做媒体工作,在报社工作的荣誉校友,这些人才是她过来一趟的主要目的。先前她帮忙布置来宾席位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管罗先生是什么反应,但她这一出奇事,肯定能上本地报纸和电视节目报道。

等到大家都开始关注她,罗先生就算想对她做什么,也要考虑考虑后果,他毕竟还不能一手遮天,不小心搞出更大的笑话就不好了。

先前做节目的那位先生来过一中做报道,给成绩优异,屡次夺得竞赛第一的云晴空做过一次小采访,这次他直接给她搞了个大采访。亲眼见证的奇人奇事,怎么能不报道呢,毕竟本地电视台没什么新鲜事,这件事也算轰动。

最后接受完采访,和一些对她感兴趣的先生女士们聊完,又接受了一波校领导们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的关怀,天都已经黑了。

云萍独自站在校门口等她。

水银身后还跟着几个不放心她,陪着她到现在的同学,见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萍悲痛万分泫然欲泣的模样,让那些十几岁的孩子都有点招架不住,觉得她可怜,蒋梦都忍不住悄声问水银:“你要暂时跟她回去吗?”

云萍上前两步,朝她伸出手:“晴空,跟妈回去吧,啊?”

水银平静地看她,“罗念不认你这个妈,她不肯回到你身边,你只有我了,要是我不管你了,你下半辈子一无所有该怎么办,虽然你当初做错了事但现在已经遭报应了,我们相依为命生活这么多年有感情,所以希望我原谅你,还能叫你一声妈——云萍女士,你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云萍嘴才刚张开,想说的全都被她说完了,于是只能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水银并不在乎她的眼泪,“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走吧,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否则,我不会做什么,但愤怒的罗先生一定会做什么。”

她们远远把云萍甩在身后,在蒋梦的强烈要求下,水银只能答应今天先去她家睡一晚,路上蒋梦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地说:“其实吧……我看她好像知错了,之前我看她挺疼你的。”

水银并没有生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像蒋梦这样的,因为看到别人可怜就希望她可以被原谅,毕竟伤不是在自己身上无法感同身受,慷他人之慨只是说说而已,还能满足自己的善心,多方便。

水银:“如果是你生的女儿被人抱走了,你养了别人的女儿十六年,亲生女儿在外面受苦,找回来后发现你的女儿不愿意认你,再也不肯叫你妈妈。”

蒋梦一代入,瞬间暴躁起来:“我杀了那个抢我孩子的人!”

水银:“……”

蒋梦:“……”

蒋梦:“好吧,你还是不要理她了。”

水银说到做到,她没有再回云萍那里,也没有去罗家,她和学校领导商量后,在学校附近的教师住宿楼租了一个房间住下,并且一如既往地上学生活,丝毫没有被骤变的生活影响,甚至在三天后的考试中,仍然稳定发挥保持了第一名。

“太强了!真是毫无感情的学习机器啊!”学生们对她的敬畏越来越深。

“这么稳,不得了,以后肯定是个人物。”老师们翻着她的试卷感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水银按照自己的计划生活,一派平心静气,但外面关于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走出去连学校旁边摆摊卖煎饼的老爷子都知道她了,见她去买煎饼,非得白送她两个,一边给她的饼涂酱,一边对着她念叨“梅花香自苦寒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还挺有文采。

罗家那边果然再次抛弃了罗念,把她送回了云萍那里。罗念没有再来上学,她和云萍好像是从罗家那里拿了封口费,被他们送走了。水银没有再关注,毕竟云萍的事在她这里已经翻篇了。

罗先生很快带着罗夫人以及罗忆亲自去教师楼接她回罗家。这位罗先生能拉下脸给她道歉,有点出乎水银的意料,先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至少脸上摆出来的后悔看着很真诚。

关于罗家的报道满天飞,他要是不摆出这个态度,就更让别人看笑话。水银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几次下来,住在教师楼和附近的人都知道了,罗家几个人假惺惺过来逼孩子回去,逼得人家孩子都快活不下去了。从住进教师楼,她那么小一个孩子,礼貌又心善,人勤快肯干活,遇上他们都会打招呼,时常帮忙丢个垃圾提个菜,帮老人扶轮椅下楼,谁看了不夸一句。见她被逼得在楼下大哭,他们这些外人都替她心酸。

水银在学校也是被人围观的,关于她的事热度没消,有点什么情况就能引来众人讨论,甚至因为后续种种传闻,不少人还搞了个什么“守护晴空还她蓝天”的活动,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自由自在地生活,本地报纸也准备长期追踪她的事。

一班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个保护行动,背着水银偷偷在班上搞了个宣誓大会,主题就是如何让她不被那些“坏人”骚扰。

水银在教室后面听着那些人搞的中二宣誓大会,还是给了他们面子没有当场进去引起尴尬。

罗家人在她这里没讨到好,大概也意识到她没那么好对付,不再过来了,水银仍然是上学,参加各种竞赛,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毫不掩饰自己的优秀,学校的领导们因此更加护着她。

因为水银拒绝了各种捐款,不少人知道她在给人当家教赚钱,都主动来找她。最后她选择了几个一班同学答应辅导他们,从此那几位成为她“学生”的同学见了她就仿佛老鼠见了猫,成绩进步飞快倒是真的。

当一群人中出现了一个足以成为标杆的人,她所带来的影响会是巨大的,水银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这样的人。不只是一班,和一班离得近的两个班级,在她的影响下都开始奋力学习,赛跑一般你追我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老师,他们更加喜欢一班那位仿佛无所不能的班长。她组织大家参加校运会,带领几个班去秋游放松,办各种兴趣小组展开课外活动……好像只要跟着她,就不用去想任何事,大家一起朝着某个目标努力,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进步,再回首,高中三年时间过得那么快又那么充实。

水银从成年后,就更有理由不理会罗家人了,只是她也没有全然不理会,这三年里,偶尔罗夫人会给她送一点东西,有时候是她生日的时候一双鞋,冬至的时候一套衣服,中秋的时候送点吃的,这些水银都接受了。不过,再多的没有。

在这个世界里,让水银印象最深的不是站在舞台上揭露身份的那一刻,也不是后来那段人人都在关注她生活的热闹时间,而是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天。

那天,一班所有同学聚集在教室里给她唱歌切蛋糕。那一天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但所有人都给她送花,大家围在她身边对她说谢谢这三年的照顾,又哭又笑,闹到夕阳西下,再各自回家。

水银站在校门口回望熄灯的教室,感到平静。

以后她再想起高中时光,想起的不会是秦楚对她的伤害,不是那些孤立嘲笑她是小三的同学,而是在这个世界里,三年来每一个有意义的瞬间,和此时此刻的心情。

成绩出来后,校领导们高兴疯了,他们这一届的成绩非常优异,比起上一届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学生和家长们同样非常高兴,他们一致认为这和云晴空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在正经的谢师宴之后,有学生专门又为水银办了个谢师宴。

这一次的谢师宴可热闹了,不只是一班的学生,其他班级也有不少人过来,这些已经满了十八岁的学生们兴致勃勃喝起酒,最后醉倒了一大片。

水银留到最后,独自回去住处。

贺楚平在身后喊住了她。他当了三年班主任,不好不坏,也算是支持水银,只是水银很大程度上把他这位班主任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并且比他做得更好。

“你之后肯定是去b市上大学,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看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对。”

贺楚平沉默片刻,叹气道:“你这三年依靠自己就过得很好,是我当初小看你了,我向你道歉。”

“还有,我们以后大概也没有常见的机会,所以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我喜欢你,三年了。”

他看见水银的神情,苦笑,“你一点都不意外。”

水银礼貌笑笑,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向自己告白的人,“谢谢厚爱。”

这天过后,水银就没有再见过贺楚平,但她在离开南市去大学之前,遇到了很久没见的云萍。

她显得苍老了很多,神情疲惫至极,连身形都佝偻了。见到她,云萍急急问她:“你有没有看到小念啊?”

罗念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和一个试图死死抓牢她的母亲,离家出走了,于是云萍回到这里,到处询问认识的人有没有见过罗念。

水银没有见过罗念,所以给不了云萍答案,看着她站在街边掩面大哭,随意递了张纸巾就越过她走了。

在上大学之前,她一连听到两条系统提示。

【主要角色罗念死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要角色云萍死亡】

她不知道这母女二人是怎么死的,可能是罗念无法忍受纠缠自己的母亲,杀了她又自杀,可能是云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绝望自尽,罗念遭遇了什么意外死亡……谁知道呢。

这都和她无关了。

八月的大太阳底下,蝉鸣喧嚣,蒋梦将买来的奶茶递给她一杯,和她一起走在她们即将入学的大学里,“这里真是不错,可惜你跟我不是一个系,要是有时间,咱们再叫上童卓她们几个一起去玩?”

【即将进入下一世界】

水银喝了一口奶茶,摸了一下旁边蒋梦的脑袋,“你们自己好好玩吧。”

蒋梦疑惑,“你不去?”

水银微笑起来:“我要去其他的地方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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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字数,长了吧!叉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水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简陋的木头搭成的小台子上,场下叫骂声像是忽然冲击而下的瀑布,劈头盖脸将她淹没在一片嘈杂里。

人们穿着颜色黯淡的布衣布鞋,群情激愤,口中喊着:“烧死他!烧死这个汉奸!”

“滚下去!汉奸死有余辜!”

这话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她身后的人。她身后护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被绑在木柱上,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声刺耳,仿佛是一个杀猪现场。

“不要!饶了我!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呜呜呜!”年轻人鼻青脸肿地大哭。

水银被这突然地嘈杂激的脑子里一阵抽痛,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和之前的那些世界有些不同,来到这个世界,系统并没有给她投放这个世界女主角的一生,她脑子里了解到的只有一部分信息。

如今是百年战乱时期,新旧交替,女主角李蓝枝嫁给丧妻的刘家大少爷,好日子没过多久,丈夫死在逃亡路上,于是她带着婆婆和丈夫前妻留下的一个儿子,怀着身孕继续逃亡,在暂时没受到战火波及的连城安顿下来。

儿子刘贵生虽然不是李蓝枝亲生,但她视若己出,不,应该说她对这儿子比对自己的女儿好太多倍,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给他,就希望他能有出息,日后撑起刘家门楣,给刘家传续香火,这样她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然而刘贵生长到十八九岁,长成了个不务正业惹人嫌的浪荡子,平时最喜欢偷鸡摸狗,做事也偷奸耍滑。

连城是个小地方,许多人互相之间都认识,李蓝枝一家在这住了几年,往日里刘贵生做出了什么坏事,李蓝枝挨家挨户上门道歉送礼,求别人原谅,大家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避开刘贵生不和他计较也就罢了。

前不久,侵略军打到了他们连城附近,大家收到消息,许多人拖家带口藏到附近山里,谁知道刘贵生偷溜下山,跑到侵略军那里去做了件大事——他自告奋勇给人家带路,把人带到连城,哪家有钱哪家有人他都说的清清楚楚,于是侵略军蝗虫过境一般,几乎搬空了连城,还有一些留在连城里的人,都遭了毒手。

刘贵生卖身求荣,自以为自己能从此攀上侵略军,也混个小队长什么的当当,到时候他就翻身做主人,能耀武扬威享尽荣华富贵,再也没人敢看不起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得挺美,可惜侵略军用完了他随手就丢了,也没有在这个小地方一直待下去的意思,刘贵生见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哪肯罢休,追上去想为人家效力,结果被嘲笑一番,还差点被杀了,吓得屁滚尿流跑回来。

躲到山上的连城人回到城里,见到昔日家园一片狼藉,城中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哀痛之余,知晓了刘贵生的行径,对于这个贪图富贵的小人更是恨之入骨,众人自发纠集起来,抓住了刘贵生,将他绑到城中街口,要当街烧死他。

李蓝枝平日里把刘贵生当做命根子一样对待,哪里舍得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所以在这个当口,她扑上台去,护在刘贵生跟前,想要阻止众人怒杀刘贵生。

水银就是来到了这么一个时间点。

【请按照以下原剧情扮演】

系统给她显示了一段剧情:

——李蓝枝挡在刘贵生身前,将他牢牢护在身后,面对一张张愤怒的脸,她缓缓流下眼泪,在台上跪了下来,恳求道:“求求大家听我说几句话。”

“养不教父母之过,贵生从小失去了父亲,是我把他养大,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看在他还年轻的份上,我求求大家放过他这一次!”

李蓝枝为人善良好说话,在连城风评不错,见她这姿态,台下有人忍不住道:“李蓝枝,他做的错事跟你没关系,他这样的人要是不杀,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绝不能留他!”

“是啊!”有年轻人附和:“现如今国家蒙难,哪怕我们不能从军杀敌,也不该沦为别国侵略者的走狗,家国大义应当在每一个人心中!”

李蓝枝摇头,仍是挡在刘贵生身前,“我是一个小小女子,家国大义是男人们的事,我不懂,但我作为一个女人,我只知道我要做一个好母亲,贵生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骨血,是我丈夫留下唯一的儿子,他把贵生托付给我,我就要一辈子照顾好他。”

女人英勇而坚强地大声对所有人说:“所以,今天如果你们一定要对贵生动手,那就先杀了我吧,我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只是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我给你们磕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有些动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只听刘贵生慌乱说:“对对,没错,你们杀她,她给我抵命,你们饶过我!”

人们露出唾弃神色,为李蓝枝不值,有和她相熟的老人劝她:“你听听他说的话,这样的人你还要保他?!”

李蓝枝神情悲戚,仍然坚定说:“作为一个母亲,我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媳妇,我要守护家族血脉,这是我作为一个女人必须要做到的义字和孝字!”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开始一个一个给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磕头,“李大娘、杨二爷、宋三叔……你们把我的命拿去吧,我对不住你们,来世给你们当牛做马!”

“不要和她废话了,烧,连她一起烧死!”台下有人怒火冲天不想再和她多说,直接把火把丢上台,引燃了柴火。

大火烧起来,李蓝枝去解刘贵生身上的绳索,一边哭,一边唱起歌,唱的是为母情,这歌讲的是一个母亲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割了身上所有的肉喂饱他的故事。

而在歌声中,忽然下起大雨,浇熄了火焰。众人哗然,李蓝枝则喜极而泣,大声对众人说:“这是老天的意思,老天要放过我们!”

于是有老人叹息:“这大概是上天怜惜你一片为母深情,不让我们伤害你啊。”

李蓝枝因此救下了刘贵生,将他带了回去,但也因此连城众人不再欢迎她们一家人住在这,她们被迫举家离开连城。

——之后的故事情节系统没有显示。

但是水银看完这一段原剧情内容,厌烦之情溢于言表。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按照剧情扮演】

水银压根没理会这个突然又跑出来找存在感的系统。大概是因为她现在看着比以前好说话,这系统还以为自己不会被骂。

……回到现在。

“李蓝枝,你让开,你真的要护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刘贵生吗!”台下举着火把的女人尖叫。

还有挥舞着柴刀的大汉喝道:“赶紧滚下来,再不下来连你一起烧!”

水银缓缓站起来,面向众人,开口:“请大家听我说几句话。”

“这些年,我没有好好教导好贵生,这是我的责任,既然是我的责任,就应该由我来负责。”

不少人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心想李蓝枝这回肯定又要给那儿子擦屁股收拾残局了,拿着柴刀的大汉脸色尤其难看,张大嘴就差没把满腔脏话喷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水银忽然上前,一把抢过大汉手中柴刀,扭过头去毫不犹豫挥起砍下——

这是一把很锋利的柴刀,所以这一刀下去,刘贵生那好大一颗的脑袋飞出去,咕噜噜滚落在地,鲜血溅了老高,水银的手上脸上都溅上不少血。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一时只能听见风沙袭地的沙沙声响,所有刚才高呼着的人都睁大眼睛看向台上拿刀的女人。她、她刚才竟然亲手砍死了最宝贝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是刘贵生,就是原本的李蓝枝在这里,水银也想一刀砍死她。

看也不看刘贵生那失去了脑袋的尸体,水银转过身来,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声音不高不低道:“我是一个女人,没读过多少书,但我也知道家国大义,这并不是男人们的事,在这种时候并不分男女,每一个人都应该团结起来,为保卫我们的家园而奋斗。”

“我是一个母亲,是刘家的媳妇,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我不能自私地因为刘贵生是我的儿子就包庇他。”

“他既然做了错事,应该得到惩罚,今天我亲自动手,不仅是为了给乡亲们一个交待,也是为了给刘家祖宗们一个交待,我们刘家不能出这种败坏门楣的不孝子孙!当众杀了他偿命,这就是我的义和孝!”

水银神情严肃而认真,半边身子都是刚才溅上的血,格外令人动容,台下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声为她叫好。

“好!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有担当!”

“蓝枝嫂子,你做得对!这样的人就该杀!”

演戏,她确实演了,只是没有按照系统的剧本演。水银在脑内平静地对系统说:[系统,你有本事就自己演,没本事就看着我演]

她把刀递回给那大汉,“真是不好意思啊牛哥,脏了你的刀。”

牛哥虽然是个看上去很凶的大汉,但他还真没杀过人,要让他拿刀动手杀人他不一定下得去手,现在看着面前这个温温柔柔好说话的李蓝枝眼都不眨杀了个人,他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敬畏,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回去拿水洗洗就好。”

双手小心地接过了那把带血的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刘贵生死,如今人死了,虽然换了个方式,但毕竟是死了,当下有人问道:“那他这尸体?”

场下有死了亲人的人仍不解恨,怒道:“就这么干脆地死,便宜他了!把他的尸体丢到城外让野兽吃了!”

也有人顾及到李蓝枝,叹道:“蓝枝都亲自动手了,这事就过去吧,还是让她把尸体带回去。”

先前说话那人不太情愿,可李蓝枝人实在太好,她也不好完全不给面子,只能闭嘴不吭声。

水银却说:“不,还是把他的尸体挂到城外示众。我希望能以贵生的事迹警示后来人,让大家以他为鉴,再不犯这种错误,这也算是贵生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价值了。”

众人于是又感叹了一番李蓝枝大义灭亲,是个有血性有胆魄的女人。

“从前还真没看出来啊。”

刘贵生的尸体被挂在了墙头,像一个摇晃的破布袋子。

※※※※※※※※※※※※※※※※※※※※

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家一共三个人,除了李蓝枝和刘贵生,还有一个刘孙氏,也就是李蓝枝的婆婆。原本李蓝枝还有个女儿,然而几年前的逃荒途中,因为养不活,女儿就被婆婆刘孙氏给扔在了路上。

刘孙氏和原主李蓝枝一样,是个对刘贵生爱如珍宝的女人,每天喊着他心肝肉,见不得他有一星半点的不好。这回刘贵生犯下大错,刘孙氏给吓病了,卧床不起,只赶着李蓝枝去救孙子,如今正在家中殷殷等着宝贝孙子平安归去。

水银虽然没有看到后续发展剧情,但只看前情,她都知道这位刘孙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这样的婆婆她之前几个故事不是没见过,她们都有共同的特质,而这个特质是时代赋予她们的疤痕。

因为只有男人才能撑起一个家,只有劳动力才能保证她们存活,因为有男人在她们就可以免去很多骚扰,所以她们把家中的男人看得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这样天然的阶级慢慢延续,就成为了写在人心里的默认规则,进而又衍生出了各种进一步划分地位的规矩。

她们都是被套进这套规则里的人。一个人的行为往往要放在当下的时代去看,不管是刘孙氏还是李蓝枝,都是这个时代里很常见的女性形象。

“蓝枝嫂子啊,你回去之后怎么跟你婆婆交代啊?”和水银同路回去的邻居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有些替她担忧。

水银心里毫无波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没有办法,我只能好好和婆婆说,希望她能原谅我。”

邻居:“要是有什么事,可千万要叫我们哪。”

刘孙氏平时对李蓝枝非打即骂,这些她们都是清楚的,这次李蓝枝亲手杀了刘贵生,刘孙氏怕是要把她打死。

水银谢过邻居好意,推开院门走进了刘家,并且顺手关上了大门,用门栓拴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环顾一圈刘家院子,院子虽然又小又破,但打扫得很干净,李蓝枝非常能干,这些年都是在靠她养家,帮人洗衣服缝补东西。院子里养了鸡,正在咯咯叫,这几只鸡每天下两到三个鸡蛋,一个是给刘贵生吃,剩下的存下来换钱。

听见院门开合的声音,屋子里的刘孙氏喊道:“贵生?贵生哪,是不是你回来了?”

水银没回答,先走到院子一角的水缸边打水洗脸洗手,她身上还全都是刘贵生的血,又黏又腥,不太好受。

许久没听见回答,刘孙氏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她一眼看见水银的背影,又没在院子里见到刘贵生,大声而惶急地问道:“我孙子呢,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啊!你这丧门星,赶快把我孙子救回来啊!”

水银扭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血还没洗干净,水珠混合着红色一起往下淌。那冷淡的一瞥显得十分可怖。

刘孙氏尖叫一声:“血!”

“那是谁的血?贵生呢?贵生呢?!”

水银充耳不闻,垂着眼睛继续洗脸,连头发上都有血,她不得不拆开辫子,散着头发洗发尾。顺手拿过一条晒在竹竿上的布巾擦干。

刘孙氏朝她扑过去,水银轻轻松松躲过了她,露出身上满是血的褂子和长裤。

“刘贵生死了,我杀的,尸体现在挂在城门口呢。”她忽然笑起来,勾着散开的头发,低声说。

刘孙氏被她这模样骇到了。李蓝枝长得好看,当初儿子死活要娶她,刘孙氏就不满意,后来儿子死了,李蓝枝守了寡,刘孙氏就总觉得她长得好看,肯定不是什么安生的女人,以后一定会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给她可怜早死的儿子丢脸,于是一直对她看不顺眼,格外苛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见李蓝枝散着海藻一样的黑发,笑容诡异,半身是血,她有一瞬间感到恐惧,说话都含糊起来,“你是什么妖怪,你不是李蓝枝!你把我孙子怎么了!”

水银:“我说了,我把他杀了啊,挂在城门口了,不信你就去看啊。”

刘孙氏一边胡乱哭嚎着她是鬼上身,面无人色扑到门边,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了。

看她这腿脚还算能行,之前怎么逼着李蓝枝去堵枪口呢,她要是自己去,她的宝贝孙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水银又把大开的门关上,找到李蓝枝的房间去换衣服,换好衣服,顺便生火做饭。这李蓝枝的身体情况还不错,就是太饿了,之前砍刘贵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饿的没有劲。

之前李蓝枝舍不得用的油,舍不得吃的蛋,还有刘孙氏藏在自己房间里的红糖,简单做了个糖水蛋垫肚子。

吃完睡觉,至于刘孙氏,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刘孙氏一路哭着到城门口,看见宝贝孙子的尸体挂在那飘飘荡荡,当场就嗷一声晕厥了过去,可惜城门这会儿没有人经过,她就在那躺了大半天,被雨淋醒了,坐在大雨里拍着大腿哭得肝肠寸断,快天黑了才被一个路过的汉子发现,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回去。

水银已经睡醒,正在清点屋里的财产,见有人把刘孙氏带回来,脸上摆出担心的神情把人让进来。

“唉,贵生现在死了,孙婆婆肯定难过,你最近看着她一点,别让她出去乱跑了,要是我没经过,她怕要在城外过一夜,被山上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这汉子也是之前在台下喊着要烧死刘贵生的人之一,但他对刘孙氏没有意见,毕竟刘孙氏虽然对李蓝枝很苛刻,但对别人非常客气,大概因为从前家里富裕过,出手还挺大方,附近领居们大多和她关系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好人,对自己不好的人就是坏人。对李蓝枝来说,刘孙氏丢了她亲生的女儿,每日对她恶语相向,无疑是个坏人,但她在别人眼里又是好人。

水银笑着把人送走,转身回去时刘孙氏已经缓过神来,用浑浊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她,“你这个、你这个该死的妖怪!把我孙子还给我!”

水银:“你的孙子还不了你了,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送你去见。”

她说完就回到李蓝枝的屋子里去休息。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雷声阵阵,水银忽然惊醒了。她听到房门处椅子被推动的声音,李蓝枝的房门不能锁,她睡前就用椅子抵住了,现在那椅子正被人推开。

在雷声中,椅子移动发出的声响并不是很大,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闪电落下来的时候,那影子手里拿着的刀闪过雪亮的刀光。

是刘孙氏,她半夜拿着刀来推她的房门,肯定不是来给她剃头的。

她是来杀她。

这有点出乎水银的预料,她没想到这样一个老人敢来杀人,看来刘贵生的死确实让她感到绝望。

水银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坐起来,摸到一边的裤腰带,矮着身子缓缓从另一边转到门后。

刘孙氏的眼睛和大部分老人一样,在夜里几乎是全盲,只模糊能看到影子,她走路完全没有声音,蹑手蹑脚提着刀走到床边,身子微微颤抖着,对着那模糊拱起的被子用力剁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沟壑纵横的老人脸皮上露出狞笑和快意,然而刀子剁下去之后她就一惊,这感觉不对!就在这时,她手上一痛,手里的刀已经被人踢了出去,脖子也猛地被套住。

“呃——”

刘孙氏想惊恐地大叫,但脖子被紧紧勒住,根本没办法叫出声,她胡乱抬脚踢到了床边一条凳子,那破碎的喉音和挣扎间弄出的动响,被大雨和雷声掩盖。

良久,雷声止歇。

水银松开手,刘孙氏的尸体滚落在地。

【主要角色刘孙氏死亡】

之前刘贵生死的时候,也有一个系统通知。一般而言,一个世界死了两个角色,这系统很快就会让她去到下一个世界,但现在,系统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在黑暗中静立片刻,弯腰把刘孙氏的尸体拖起来,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解下刘孙氏的裤腰带,把她的尸体吊起来挂在房梁上。

第二天早上放晴了,多日的阴云消散,只是天虽然晴了,还有春寒料峭。穿着青灰色旧棉袄的祝大爷,站在门口和人讨论昨晚上的雷。

“昨晚上那雷真是吓死人,门框窗户都在震。”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二月上头打雷,今年可能要旱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说着,忽然听到旁边的刘家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看。

刘孙氏上吊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连城。没有人觉得奇怪,刘孙氏把孙子当命根子,孙子没了,她想不开自杀很正常,也没人怀疑李蓝枝,她在连城住了几年,对待刘孙氏比亲娘还亲,任打任骂,根本没人往她杀刘孙氏这方面去想。

简单办了葬礼,把刘孙氏葬在城外山上,水银卖掉了刘家的院子,收拾行囊离开连城。她准备找个没人认识李蓝枝的地方重新安顿,连城太小,城内没什么需要做工的地方,她要养活自己找更合适的工作,就得去大一点的地方。

正值战乱,到处都遭灾,连城这一片前不久才被侵略军给扫刮了一遍,失去家园只能往外逃难的人还不少。水银独自一人,带上武器食物,把自己化妆成满面蜡黄面生麻子的样子,顺着官道前往南方的梅市。

据说那边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侵略军暂时不会往那边去,因为临时政府在那边签了什么停战契约,那里还驻扎着另两个国家的军队,形势非常混乱,正是因为这种混乱,才有不少人能在那夹缝下生存。

路上走了两个月,终于在钱用完之前到达了梅市。

这边果然热闹,只看街上那些车子和衣着光鲜的人群,和她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战区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要做什么,她可以帮人算账记账之类,这应该是目前她最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先去把头发剃成短发,换上男装。不然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去应聘,基本上没人会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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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多现代剧里,常能看到女扮男装的桥段,那些那些前凸后翘唇红齿白的美女哪怕穿上男装,也没法让人觉得她们是男人,事实上,这样的画面都是影视剧的美化。

在水银如今所处的这个混乱时代里,女人和男人其实在外表上是没有太大差异的。

最后的王朝刚崩塌不久,庶民穿衣用具的习惯遵循着先前的规定,若是走在街上去看,大部分人穿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颜色,很不起眼。

会走在外面的女人们是要出来干活的,穿的同样没什么花样——这个时代下的很多女人还没满足生的需求,因此对于“美”的追求远比不上后世。

她们没有塑形的胸罩,还把胸都紧紧裹在衣服里,所以身材几乎都是平板;

她们没有现代各种繁多的护肤品,不会讲究出门要化妆,几乎全都脸色蜡黄皮肤粗糙;

她们穿的袄子版型和现代改良的那些所谓古装也不一样,完全不会露出一丝女性柔美;

她们要承担繁重的家务,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锻炼得身体粗壮,并不像现代娇生惯养的瘦弱女孩子。

除了紧紧梳起来盘在脑后的头发,大部分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或许富人家后宅里一些女人会稍微更漂亮点,但普通女人过得糙,那满面风霜的样子,想假装成男人真是容易得很。

从前户籍严苛,一般人没事不会离开家乡,所以也不会有女人没事特地扮成男人,现在的混乱局势,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群,这给了水银自由发挥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剪掉了李蓝枝那一头长发,换下女人的袄子和裤子,穿上男人的褂子和裤,把腰绑粗,出门招来走街串巷的剃头挑子,让那老人绑她把头发修一修,修成现在男人们常见的短寸。

旧式老先生和新式读书人们还在争论男人该不该剪头发,而广大劳动人民已经开始选择这种更方便的头型。

这头发一剪,再戴上一顶帽子,水银看上去就和大街上那些男人没区别了,给她修头发的老师傅还夸她这个小伙子长得俊,看上去像个文化人。

外貌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声音。这也不是很打紧,哪一家的婆娘不是每天大嗓门吆喝着说话,所里李蓝枝的声音原本也不细,水银特地压低声音沉着发声,压迫声带,说起话来就变得沙哑。

在第二个世界里,她在一个小型的交响乐团中过了一段时间,有学美声的人教给了她一些变声的技巧,怎么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细,或者更粗,来梅市的这段路途中,她就一直在练习,现在说起话来更自然。

准备工作做得充分,找工作的事就更加靠谱。在第六个世界里,她学会算账看账本,还学会了一手好毛笔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她能谋生的手段和资本。

这个时候读书人还不是很多,能写会算的更少,像水银这样的人能称一声人才,因此她很快在一家银楼找到了工作,待遇算是不错,这家掌柜姓田,人比较厚道,还包了她的吃住。

他们家院子在不远的一条街上,很多屋子隔出来的空房。水银自称是家乡遭灾逃荒过来的,以前家里小有积蓄,不过现在家里人都没了,她一个人想找个栖身之所,田掌柜的就给她分了一间隔开的屋子,还让家里的长工帮她搬家什安顿下来。

也许是因为对她那一手好字非常喜欢,田掌柜对她的态度特别好。尤其是在水银工作上手之后,发觉她的能干,田掌柜对她就更高看一眼了,还准备给她提高工钱,连端午都邀她去家中和他一家人一起吃饭。

水银一开始没想到别的地方,只当田掌柜天生是个热情的人,结果端午去他家吃饭,看见他两个女儿和田夫人。

“我和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这把年纪了,大概也没有儿子了,我就希望以后能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田掌柜笑眯眯地说,看她的目光格外热烈。田夫人看她的目光,也好像是看女婿,还是越看越满意的那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

她喝了杯黄酒压惊。

这她是真没想到这茬,好在田小姐对她似乎不太满意。田二小姐才几岁,吃着蜜豆粽子好奇地瞧她。田大小姐则偷瞄她一阵,悄声和母亲说:“长得矮了点。”

李蓝枝的身高在女人里算是不矮,但在男人堆里就稍显矮了些。

“岁数也比我大好些呢。”田大小姐才十八,水银如今这身体二十九。

水银就当自己没听见,也不知道这件事,照旧在银楼里做工。银楼里人不是很多,除了一个大掌柜一个小掌柜,一个老账房带她,还有就是两个跑腿的堂倌。

生意不好不坏,每日也有些客人。

“你们这里收不收银簪子?”这日来了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头发很少,在脑后绑了一个揪揪,青灰色的袄子不合身,有些显小了,脚上一双磨损厉害的黑布鞋。

她趴在柜台上,往他们后面的柜子上张望,眼睛很亮,散发着一种油滑的精光,这是有些小聪明的人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久了,自然而然带上的气质。

守柜台的小伙计看是个这么大的小姑娘,衣服也破,都没什么兴致招呼,随口回答了句:“收啊,你有银簪子?”

小姑娘换了个姿势趴在柜台上,伸长脑袋问他:“你们这公道吧?可不能骗我一个小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伙计笑了,“我还能逗你,东西拿来瞧瞧?”

小姑娘这才把藏在怀里的簪子拿出来。是个很普通的银簪,旁边的小掌柜拿了看了两眼就说:“这是铜镀银,卖不上价。”

小姑娘没想到,瞪着眼睛低骂了一句“穷鬼,装得有钱,送个簪子都是铜!”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她显得很不高兴,一把从柜台上抢过簪子,扭头就跑了。

水银在一边算账,原本没注意这小女孩,是小掌柜和伙计说起她的名字,她才觉得耳熟。

“刚才那小姑娘,你不知道她是哪的吧?”小掌柜笑容有些微妙,“我以前去弄街里见过她,在四儿妈妈那里。”

伙计长哦了一声,露出男人都懂的心邻神会。

弄街里这个地方,用更通俗的称呼,就是红灯区,里面有很多窑子。

“嘿嘿,我还记得呢,那小姑娘好像是叫来金,一个小姑娘叫这名字,也是奇怪。”小掌柜靠着柜台摇头:“看上去连十二岁都没有,可能还要过两年才开始卖呢,脸盘子长得还是蛮好看的嘛,等长开点可能就更好了。”

几个大男人在这里,他们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小掌柜炫耀地谈起自己去逛窑子的事,伙计没钱去逛窑子,闻言只羡慕地问他哪些姑娘长得好。

水银听到来金这个名字,写字的动作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蓝枝那个被婆婆刘孙氏丢弃的亲生女儿,就叫来金,难道这么巧合,刚巧就碰上她了?

李蓝枝十八岁嫁到刘家,要是按照这个时间算,年龄也大致是合得上的。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一段剧情。

那是关于刚才那个小女孩来金的。她再过几年就出落得很好看了,是弄街里有名的泼辣美人,后来攀上了一个有钱人九爷。九爷是个和侵略军有交易,和他们保持了良好关系的大商人,也就是个抗战剧里常见的大汉奸。

来金跟着他,也做起了汉奸,她因为从小生活在窑子里,深知钱的重要性,所以格外贪财,在九爷那里捞了不少钱。后来侵略军撤退梅市的时候,九爷跟着他们跑了,又厌烦了来金的贪得无厌,扔下了她。

梅市被起义军占领,从前那些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大肆敛财的汉奸都被拖出来泄愤,来金就是其中一个。

最有趣的是,当时李蓝枝和刘孙氏以及刘贵生都在梅市,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但她没有去认她,觉得她做的事给自己这个当妈的丢脸了,所以她感到很羞愧。直到大家要打死来金的时候,她才站到狼狈的女儿面前表露了身份,痛苦地望着她,发表了一通痛心疾首的感言,大致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母亲对你很失望”之类。

然后她就和其他人一起,打死了这个汉奸,还被人夸大义灭亲,无私伟大。李蓝枝那个时候浑然忘了之前自己拼死救下的儿子刘贵生,也是个该被打死的大汉奸了。

看着原剧情里李蓝枝跟随众人一起打死坏人女儿后,被大家夸奖敬佩的描写,水银感到既荒唐又可笑。

“男人嘛,有哪个男人不爱逛窑子的,不逛的不是因为多爱家里婆娘,只是因为没钱。瞧咱们掌柜的,不也偶尔去弄街里尝个鲜吗,十几年吃一道菜,再好吃也要腻啊,是不是这个理。”小掌柜说得唾沫横飞,见新来的小账房不吭声,忍不住招呼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诶,李银哪,你来咱们梅市没多久,还没见识过弄街里吧,下次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去,我带你去认认门啊。”

水银化名李银,闻言笑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存钱置办家业,还想娶个老婆呢,可没钱逛窑子。”

下工回去的路上,她路过一个菜市街口,不由自主想起了今天脑子里出现的那个剧情,来金几年后就是在这里被众人打死了。

正想着,她就瞧见来金提着个篮子从菜市里走出来,她大概是来买菜。街边有孩子好像认识她,朝她扔小石头,笑着用俚语喊了些什么,具体意思不好说,总之是骂人的,不是什么好话。

来金马上就停下来了,左右看看,忽然把篮子放下,提起一户人家放在外面的尿桶,小旋风一般气势汹汹冲到那两个骂人的小男孩面前,把浑浊散发异味的尿水泼了他们一身。

然后她飞快丢下尿桶跑了,提着那么重一个菜篮子,还回头大声嘲笑做鬼脸,特别嚣张。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水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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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我怎么感觉我又要养孩子?大概是错觉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水银没准备去管那个叫来金的小女孩,她是李蓝枝的女儿,不是她的,她对这个小女孩并没有责任。被迫成为李蓝枝也就算了,要是还得主动去承担属于别人的责任和人生,岂不是自找罪受。

况且,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也不止那小姑娘一个。她先前一路上从连城过来,看到了太多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人,可怜的孤儿更是遍地都是。世间千万种苦痛,小姑娘未必尝到了万一,何须她一个外人多事。

她虽然并不准备多事,但毕竟认识了她,银楼这边和弄街里又隔得不远,就偶尔能看到来金的身影。

一般而言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大多是在十二三岁开始开门子,来金如今还没到年纪,就在妈妈和阿姨姐姐那里做些杂事被她们管教,帮人做饭洗衣跑腿逗趣,什么都要做。她看上去在那里过了好几年了,非常习惯于所处的环境。

水银见过一次来金被个女人拽着头发和耳朵,拎在街上骂,好像是说她把衣服给洗破了。换成一般的小女孩,这会儿肯定要哭,但来金不,她嬉皮笑脸,一边浮夸地哎哟哟大声叫唤,一边胡乱喊些讨好的话,特意做出怪模怪样的滑稽表情,把那女人逗笑了。

女人一脚踹上她屁股,把她踹到地上滚了两圈,这就消了气,把事情翻篇。水银见来金前脚腆着笑脸把那女人哄走,后脚就拍着衣服上的泥土,在墙根大骂那女人烂屁股。脸倒是变得快。

这样一个小女孩,以后会长成社会意义上的“好人”还是“坏人”不好说,但她一定是会让自己在当下环境里过得更好的人。

水银在梅市过了大半年,手里已经小有积蓄,银楼里那个老账房辞工不做回家养老了,银楼里就没有请其他账房,田掌柜见她账目做的清楚明白,记性又好,夸了她好几次,又给她提了工钱,希望她一直能在这里做下去。

水银怀疑他可能还没放弃让她做上门女婿的打算,一早就让她小年下去他家里吃个饭。她拒绝了,并且主动要求加班。

银楼每到年节,都是最忙的时候,有很多事要做,水银晚上在楼里做账目忙到很晚。

冬日里的夜晚很冷,天也黑得很早,这个时候人们晚上没什么消遣,早早就窝在家里睡了,所以入夜后就没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关上银楼的门,提着一盏夜灯踏着夜色回去,灯那一点摇曳的光照不亮多大地方,她干脆没有点。今夜的光线并不暗,四周的积雪反射出光芒,足够她看清楚道路。

快过弄街里附近一条街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骂声。

“是不是你偷的?你说!”

“不是我啊姐姐,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天天一双眼睛就往我头上手上看,见到点好东西就移不开眼,手脚不干不净,今天偷我一个镯子,明天是不是还要偷我私房钱?!”

“我真的没有啊,我今天只进了一次你的房间,是去拿脏衣服出来洗的……”

“你还撒谎!你赶紧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不然你就给我在这跪一晚上!”

说话的姑娘瞧着还十分的年轻,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她正提着一个水盆站在屋檐下大骂,而在她跟前雪地里跪着的人是来金。她浑身湿透了,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颤抖着,声音又细又抖。

“我是真的没有啊六姐姐,我真的没骗人,今天除了我,还有几个姐姐也去过你的房间的。”

“住嘴,难道其他人会贪我一个镯子?咱们这里就你眼皮子浅又贪钱。”

来金带着哭音解释,“可是我真没拿,我要是拿了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对着老天爷对着地母娘娘发誓,你信我吧六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娘冷笑一声,一转身就进屋了:“看来你还不知错,什么时候肯承认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吧。”

她走了,就剩下来金跪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

水银站在街口看了一会儿,瞧到这里,心想:真是个小可怜受难记。

忽然,她见到来金从地上爬起来,像是触电一样在原地蹦跶了一阵,摆出了无声的骂人手势,然后搓着手一猫腰钻进了隔壁亮灯的一道门。

果然没有乖乖受罚。

水银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天早上她经过附近,又听到了一阵高喊叫骂,来金被昨晚那姑娘撵得满街跑,大哭大叫不知道有多热闹,那姑娘喊着要打断她的腿。

下午去菜场附近准备买只鸭子回去改善一下伙食,水银又见到了来金,仍然是提着那个菜篮,走路一瘸一拐,想来上午确实是被打了。

但是被打成这个样子,她还是硬气牛逼,蹲在菜场一个摊前和摊主磨了半天嘴,终于心满意足得了额外赠送的两根葱。

路过人家屋门口,看见早有旧怨的那个男孩子,非得朝他扮鬼脸挑衅,那孩子果不其然也跳起来骂她,来金瘸着腿还不肯服输,上前踢飞了一大片雪砸了那孩子一脸,看那孩子喊着娘哭着跑进屋里了,她幸灾乐祸地大笑,一瘸一拐也逃得飞快。

是个精力旺盛的瘦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有些天水银没有见过她。她平时恰好撞见来金,有兴致的时候就多看两眼,但不会特意去找,所以她也不清楚来金发生了什么,还是小掌柜和伙计聊天,说起弄街里,她才知道来金的情况。

“那个小姑娘来金,她死了?”水银惊讶地问道。

见店里这位斯文人难得搭话,小掌柜来了劲儿,放下茶壶和她唠,“是啊,怎么,李银你认识这小姑娘?”

水银:“之前见过,前些天看着还好端端的人,这是怎么死的?”

来金在剧情里是几年后才死的,现在怎么会死得这么突然?

小掌柜摆摆手:“我也不知道现在人有没有死,不过我昨晚上才从四姐那里过了夜,听她说那小姑娘病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身上还发臭,家里妈妈说人死在屋里不好,今天要把她丢到义所里去,嗨,你还不知道吗,人进了义所不就差不多跟死没区别了。”

这个时候穷人生病都很少延医问药,大多是自己熬着,熬得过去也就能活,熬不过去就死了,毕竟很多时候就算吃了药病也不能好,哪个穷人家也不愿意浪费钱。来金在的那地方,更是不用说,哪会给她请大夫。

义所就是放尸体的地方,梅市有这么多人住着,尸体不能乱丢,死在街上的乞丐,或者没人管的人,差一口气了,都会被抬到那里,没多久咽了气,会被统一拉到城外一座山上埋了。

一个不熟的小姑娘的生死,只是工作之余的一点谈资罢了,唏嘘两句也就没了,小掌柜聊了几句来金,很快又说起自己昨晚和四姐的那些香艳床事,这个话题显然比之前那个更受欢迎,两个伙计围在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水银对他们的黄色笑话没什么想法,她想了一会儿来金,倒了杯热茶喝了,继续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是救苦救难救世的菩萨,没办法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她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活着,能守住的,也就只有自己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已。

……可是,话虽如此。

她还是在下工后走进了弄街里。

“来金?那小丫头就剩一口气了,我们刚准备把她送走,你要是想要,随便给几个钱就行,但我可说好了,要是死了我们也不退钱的,尸体也不能给我们送回来。”

水银就这样把来金抱了回去。

她是发烧了,高烧,腿上的伤发炎溃烂,要不是这个天气,估计早死了。她一路上走回去,来金半点反应都没有,水银有一阵没听到她呼吸,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在她脖子上摸了一会儿才确认还有气。

陷入绝境的人,往往越是祈求着别人帮助,就越是没人会帮,水银回想自己陷入绝望和痛苦的时候,从没有人来救她,所以她向来觉得世间事就是这样,各过各的,不要去插手别人的事。

她不喜欢救人,也不喜欢麻烦,但人一生中,有些时候就是会有一些突然的冲动,让人做出和自己习惯不同的事。大概也是经历太多了,多少会有些改变。

人都带回来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她在先前的某一个世界学过医学相关,然而还没毕业,上手实操很少,又有些年没接触过,手生得很,如今手上什么工具药物都没有,只好先做个简单的急救,再给她抓点药吃,希望她能熬过这一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真是剧情的惯性,来金命不该绝,过了几天她退烧了,人也清醒过来。

“所以,你把我买回来了?用了多少钱啊?”来金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水银看她一眼,比了个手势。

来金骂了一句脏话,“这么少?真是便宜你了!要是再过两年我就不是这个价了,起码翻一百倍你知道吧?”

她刚醒,一开始骂人就显露出别样的生命力,完全不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没回来的病人。

她躺在床上怀疑地盯了水银好一会儿后试探着问:“你把我买回来,是要我给你做童养媳吧?”

来金看过不少这种事,没钱的男人就喜欢买个小女孩养着,还小的时候可以给家里干活,养大了直接当婆娘,便宜得很。

水银猝不及防间被呛住了,放下杯子,神情复杂地看了胡言乱语的小女孩一眼。

水银:“我不喜欢小女孩,也不想娶老婆。”

来金那原本藏着忐忑的小眼神立马安定了不少,白惨惨的小脸上也露出点轻松,随口胡说八道:“那你没事买我干嘛,难不成你是我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

水银:“话这么多,你好了是吧?好了就回你自己那里去,我不管。”

来金一愣,马上卷着被子大声:“那不行!我都离开那破地方了,谁还想去舔那群老女人的烂屁股!”

“大爷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能干了,买我你不吃亏的!我给你打工嘛,看大爷你长得俊,一看就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像个读书人,这年头哪个读书人家里没伺候的丫头,我可以伺候你呀,管吃管住就行了,我很好养活的!”

一张小嘴叭叭的,不知道怎么那么能说,半点不怕生。

水银捏了捏鼻梁:“你以后能别说烂屁股这个词吗?”

来金满口答应,“行行行,大爷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你们读书人都讲究嘛,我懂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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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下她们以后的相处……嗯,大概不像养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这病都好的差不多了,能不吃药吗?”来金对着药瞪眼睛。

她既怕苦又心疼买药的钱,生怕这买药钱之后水银要和她算账,让她还,她哪里还得起。

水银把她这点小心思摸得清清楚楚,闻言只说:“药钱不需要你付,算是我贴补的。你可想好了,机会就这么一次,多喝几帖药,你就是赚了。”

来金一想,对啊!免费的药,不喝白不喝,喝的越多她不就赚到越多!于是她喜滋滋地端起药碗,连苦也不怕了,感觉像喝甜水似得有滋有味。

水银:这个智商,真不愧是李蓝枝亲生的女儿。

病好起来的来金格外有好奇心,追着她问:“所以,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会特地去救我呢?”

水银第一次过上回来后就有热饭菜等着的日子,也没什么表示,坐在桌前喝了碗热汤,暖了暖手,才淡淡地回答她:“我做事向来随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问因由后果。”

来金吐了吐舌头,故意说:“我今天出去买菜的时候,听到一些人说你闲话了,说你救我这种人回来,不是个正经人……诶大爷你都不生气啊?”

水银听出来她话里试探的意思了,她是想问她会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一怒之下把她丢了。

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我的意志不为任何人的想法左右,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阻止都没用,我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让我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金愣了一会儿后,忽然大人般长长叹息一声,“唉,我也好想这样啊,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肯定也能跟你一样腰杆挺直!”

水银很清楚,这个在原剧情里贪婪捞钱永不满足的女人之所以那么爱钱,是因为她困苦的童年,没有经历过穷困的人,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人对于钱的执念。与其说她在寻求的是钱,不如说她寻求的是安稳的生活和尊严。

她从小所生长的环境,让她迫切地想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想要成为能被人看得起的人。

在这一点上,水银觉得她和自己是有相似之处的。

“喜欢钱没什么不对,钱这个字虽然有些人觉得谈起就是庸俗,但实际上它确实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它能让你脱离当前困境,让人能活的至少像个人样。”水银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来金惊讶得不行,瞧着她眼睛都瞪圆了,“我还以为你们这种的,都不好谈钱的!”

水银:“有什么不好谈,要是我没钱,我哪能坐在这里喝着热汤吃着有油水的菜,穿着保暖的棉衣用着木炭,我要是饿得要死冷得要死了,哪还能在这和你谈钱不钱的。”

来金一双眼睛都笑眯起来,“嗨呀,原来咱们都一样嘛!”

水银:“只不过,在满足了生活需求之后,再多的钱也只是数字的增加而已,人在吃喝无忧后就会开始想要追求其他东西,名气或者理想之类,你有想要的吗。”

来金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就想要很多钱,其他都不想。不然等我有很多钱了,我们再说这个问题?”

水银本来就是随意闲聊,闻言也没说什么,来金却忽然笑嘻嘻道:“既然这样,你教教我怎么赚钱吧?等我赚到钱了,就知道答案了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唔了一声,“行哪。”

来金:“啊?”她只是随口说的,怎么还真答应了?

“你说真的?!”来金猛地跳起来问。

水银:“你帮我干活,我会给你算工钱。”

来金:“嘿嘿嘿大爷你人真好,来来来,您吃这个肉,可香了!”

水银一筷子挡住她的献殷勤,“但是,你得让我满意,譬如这个做饭,你做的菜味道差了些,我不满意。”

来金:“我们都是这样吃的怎么就……”

水银:“你要是能做出让我满意的菜,这个就给你了。”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这个数绝不算少了,至少来金从没有过这么多的钱,她一下子就双眼放光,“说话算话,你不能反悔!”

从此以后,来金就有事做了,她每天花在菜场的时间更多,货比三家,一定要挑味道最好的菜,然后买菜的时候和人唠嗑,询问那些大嫂子大妈们怎么做菜,有人不爱搭理她她也不在乎,对她恶言恶语的,她能叉着腰和人大骂三百回合,言语和善的,她一张甜嘴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水银不怎么管她,来金也不是个需要别人管的性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去酒楼里学厨艺,你觉得怎么样?”多次尝试都没能得到水银一个好字的来金忍不住和她提起。

水银:“可以。”

来金眼神暗示:“可是人家不肯要我啊。”

水银:“哦。”

来金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一定摇起来了,殷勤地端茶递水:“你看,你比我厉害这么多,不然你给我想个办法送我去酒楼学厨艺,我要是赚到工钱,跟你分怎么样?”她对自己想到的这个办法感到骄傲不已,既能学到手艺又能赚钱,等她学到了手艺,还能赚水银手里的银子!

水银似笑非笑看她,仍是答应了。

大部分酒楼都不肯收下这么个女娃娃当学徒,但水银找到了个有厨娘的小酒楼,送了银子和人商量好,把来金安排了进去。

“从今天开始,好好赚钱吧。”水银把来金领到酒楼,也不管她能不能做好。来金这个人的性子,她这一两个月已经观察得很仔细,她相信她会抓住这个机会。

很多时候,自己不肯去努力抓住机会,别人怎么帮助都是没用的。水银愿意给她提供一点机会,帮助她摆脱原剧情里的死亡命运,但不会事事都为她安排好。

“什么?怎么还要学写字认字?”来金挠着胳膊不太乐意,又不敢得罪衣食父母,只嘴里嘟囔:“别人都不会,我干嘛要会这个,又没什么用,浪费时间。”

水银干脆回答:“好,那就不教了。”好像提起这个的人根本不是她,完全没有再劝劝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一来,来金反而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大好机会一样睡都睡不着,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旁敲侧击去问别人请一个教写字的先生要多少钱。到了晚上水银下工回去,就看到来金使出浑身解数做好的饭菜。

“嘿嘿嘿,我想了一下,觉得认字很有必要,你是一番好意嘛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所以你还是教我写字吧?”来金不知道还从哪摸来了一瓶小酒,给她倒了一杯。

水银却不肯轻易答应了,不动声色道:“你不是不想学吗,刚好我也忙,之前只是随口一说,就算了吧。”

来金更是深觉后悔,觉得自己错过了机会,又是拱手作揖,又是胡言乱语好一通乱夸,总算哄得水银松口答应下来。

水银:“先说好,你要是学不出什么名堂,我就不教了,懒得费这个事。”

来金:“学学学!我肯定好好学!”

她这个性子,水银也是摸得透透的,得要什么在她跟前吊着她才肯下死力气去努力,送上门去的她觉得便宜,不给她了她就知道珍惜了。

有来金在身边,除了日子更热闹,没有之前无聊之外,还有个好处就是,田掌柜再也不拿那种看女婿的目光看她了。不好之处也有,那就是小掌柜他们都挪揄她这是平白捡了个女儿回来养——先前他们说的是捡了个小媳妇回来,后来看她教孩子写字,送她去学厨艺,慢慢就改了口。

人家养小媳妇都是关在家里不给人看,处处要管教好,什么活儿都要干的,哪像她这样完全不管,任由人在大街上到处乱窜,简直就是放养,男人带孩子都这个样。

常有些闲言碎语,水银不在意,来金更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了水银是个女人。

她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抬头不见低头见,水银再小心也会被发现不对,更何况她根本就没遮掩,所以一早来金就知道她是个女人。她知道了也不声张,还小心翼翼为她隐瞒着,水银这身体偶尔痛经严重,用过的月经带没洗,来金还曾默默给她洗了收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一直有默契的不提这件事,不过来金是在知道她是女人之后,才彻底大胆放松地和她亲近——因为她在那种地方长大,天然就对男人有一种警惕,水银是个女人让她感到安心,她不再担心水银对她好是因为心怀不轨。

在酒楼里做了差不多一年学徒,来金终于能做出让水银夸一句不错的菜,也终于如愿拿到了那一块银子,喜滋滋了好几天。

水银老听她念叨说什么想买好看的衣服,想买头绳发簪镯子,想买这个想买那个,但几天过去也没见她真买。

“怎么,都有钱了也不买,这么抠门哪?”水银和她开玩笑。

谁知来金看她一眼,神神秘秘说:“那钱我另有用的。”

什么用?

哪怕是水银都没想到,这个用处是请她吃饭。来金这个小气财迷,竟然在过年前,找了一家还挺出名的酒楼请她吃了一顿饭,虽然只叫了两个菜,但她舍得把钱花在她身上,叫水银吃了一惊。

“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不是傻子,你对我有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刚好过年,我请你吃饭,也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这辈子从记事开始,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来金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敬她,“你还教我认字,就是我的老师,我敬老师一杯!”

说罢豪迈地一饮而尽。姿态倒是很江湖,但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怪好笑了。

“咳咳、咳、怎么这么辣,难喝!”来金又嫌弃又肉疼,这么难喝的东西还卖那么贵,早知道她就不要酒了,直接上茶不是很好嘛,还便宜。

“不会喝酒瞎喝什么。”水银自己抿了一口酒,招手让人送来了米酒,“你要喝就喝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金:“……这个米酒不要我付钱吧?”这里的东西那么贵,她可没钱付了!

水银:“这个我付。”

来金这才安安心心喝了,大概又是秉持着喝到就是赚到,她一个人喝了一小瓶米酒。

水银没想到,这种又甜度数又低的米酒都能把人喝醉,她把喝醉的小姑娘领回去后,来金就满屋子蹦跶,像个皮球一样没个消停。

水银准备洗洗睡了,来金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仰头看她:“妈,你是我妈吗?你跟我说真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水银愣了下,她不知道来金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是她妈,她被刘孙氏丢弃的时候应该很小还不记事才是。

来金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水银一时间都不知道这小孩是真醉还是假醉,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问出心底埋藏多时的疑问。她只是如实告诉她:“我不是你妈。”

来金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又哭又笑趴在一边睡了过去,水银凑近了还能听到她梦呓一样咕哝,“不是就好,不是更好,我也不想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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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评论只有我看得见,别人都看不见了,赶快趁这个机会说一点肉麻的话!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蓝枝长得好看,底子好,水银如今生活过得好了,养的白嫩了些,出门还要稍微化个妆压压肤色,让皮肤显得更粗糙。

来金作为李蓝枝亲生的女儿,长相更是青出于蓝,先前在弄街里被磋磨着,没吃没喝年纪又小没长开,瞧着还没那么打眼,如今在水银身边过得好了,气色也好,还在酒楼学手艺,被后厨几个厨娘喂得珠圆玉润,再加上年纪一日大过一日,渐渐就显露出过人的美貌来。

等到过了几年,来金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是个水灵灵的美丽少女,脸庞明艳,头发乌黑,腰肢纤细,哪怕是没什么花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和别人不一样。

如今来金再往菜场附近经过,从前那个常对她恶言相向的男孩子,再也不会骂她了,反而是每次见她经过都要红着脸殷殷看几眼,被她骂了也不还嘴,还讨好地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来金腻味死了他,瞧见他就翻白眼,理都不理直接快步跑过去。

她是个泼辣的性子,菜场和街上到处是些流子混子,碰上好看的姑娘上街就要出言调戏,来金从不和其他害羞的小姑娘一样,谁让她不爽了,她一张嘴就是骂,随身还带磨尖的铁钎子,搞得那些混球也不敢动手动脚,只能过过嘴瘾,但嘴上根本没人能说得过来金。

水银如今三十多岁,她向来心态好稳得住,生活又讲究,看上去竟然比二十几岁操劳过度的李蓝枝更显年轻,她在银楼几年,账目从来算的又好又快,没有出过错,前些年还和小掌柜学金银器的辨认,如今小有心得,常帮忙掌眼。

长相好气质佳,穿一身长袍身形挺拔,再戴一副眼镜,就是位俊俏书生,在歪瓜裂枣的伙计们和年纪又大又油腻的掌柜中间,水银就像是夜晚的灯火一样显眼,那些来银楼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往她跟前来,做生意的时候也好多和她说两句话。

因此银楼这两年大半的生意都是她做成的,田掌柜已经考虑着年底等小掌柜退了,就提拔她做个小掌柜。

和往日一般,她照例端着茶缸在位置上坐了,提笔练了两幅字,等着客人上门,门口泼水扫洒的伙计忽然跑进来,吆喝道:“哎哟不好了,李先生你可快去看看吧,听说悦客楼那边来金和人打起来了!”

悦客楼就是来金工作的那酒楼,地方不大,和银楼隔着也不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去到那边的时候,来金正站在台阶上叉着腰和人对骂,把台阶下一个年轻妇人气的满面通红。

那妇人也顾不得周围的围观人群了,张口尖叫:“你这个骚蹄子,每天打扮得花里胡哨在我家那口子面前转悠,不是故意勾引他是怎么样!”

“谁不知道你是弄街里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那个师父,跟你无亲无故,养了你几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要不要脸,勾搭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勾搭上瘾了是吧!勾了一个还不够又跑来勾我家男人!”

来金先前还只是和她对骂,听她说起水银,立即怒了,抢过一个看热闹堂倌手里的扫帚,冲着那妇人就是一顿“少林十八式”,扫得她平整的脑袋霎时间七零八落,头毛支棱,好像被倒撸了一遍毛的母鸡。

来金说动手就动手,完了把扫帚一扔骂道:“你那男人长得一张鞋拔子脸,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人按在地上照着脸踩了百八十脚,也就你这种看得上,白送我我都嫌他肥肉太多瞧着腻味,谁勾引他?你不如回家去撒泡尿帮他照照他那德性,顺便再瞧瞧你自己眼睛有没有问题!”

眼看着两人要打在一起,水银开口制止:“好了,来金,过来。”

来金一瞧见她,那张牙舞爪的姿态就不情不愿地收敛了,年轻妇人见到她,也是神情一僵,有些僵硬地放下手。

银楼的账房先生李银,是这条街上有名的体面人和文化人,过年大家写对联都请他帮忙,妇人去银楼打过几次首饰,也是找的他接待,要说女人们虽然嫉妒来金长得好,但对于李银,大多是抱着良好的态度的,毕竟谁不喜欢俊俏的书生呢。

“李先生,你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徒弟了!”妇人一边理着头发,一边说道,哪怕愤怒未消,对着水银那张斯文的脸也不自觉放柔了点声音。

水银则问气哼哼的来金,“发生了什么?”

来金翻了个白眼,“她丈夫是今年新换的掌柜,从来这里开始就不停骚扰我,前不久还让我给他送菜想摸我的手,我没理他,昨儿个晚上他喝了点小酒,胆大包天还想强亲我,我当时在厨房,顺手就给了他一铲子,留了伤被他婆娘发现了,这不,今天这人就跑过来说我勾引她丈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人指指点点,妇人又羞耻又愤怒,大叫:“他平时老实得很,还不是怪你自己长得这样,要不是你勾引他他能做出这种事……”

水银没理会她,只问来金:“怎么没跟我说。”

来金:“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干嘛找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她确实遇上过很多这种事,没有次次都找师父的道理。

水银:“行,那你现在想怎么处理?”

来金:“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那家伙被我揍了一顿,心眼又小又怕老婆,肯定不愿意让我继续在这做了。”

水银也不多说,直接说:“行。”

两人旁若无人一问一答完了,水银直接带着来金就走了,走之前朗声对妇人说:“来金在我身边多年,我是她师父,也是她半个父亲,自问把她教导的不错。”

“出生不是她能选,长相也不是她被人辱骂的借口,你家钱掌柜厚颜无耻欺负良家妇女,今天能对我家来金出手,明天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我不敢再把来金放在你们这干活了,今天这事既然她没事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这话主要是和周围围观人群说的,她这几年营造出的形象很成功,这话一说钱掌柜怕是很久都要羞于见人。

两人没管涨成猪肝色脸蛋的女人,一起往家走。水银早就换了个房子住,小院里还种了一株石榴,如今正在开花。

“没吃亏吧。”水银关上门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金就噗嗤一声笑了,走起路脚步轻快:“我可没吃亏,刚才那女人都没碰到我一根手指,还有那个钱掌柜,我昨天完全没留手,他算是破相了!该!那个色鬼!只不过,万一他找上门来要医药费怎么办?”

水银背着手,走路沉稳:“他要是还要脸,过了今天就要躲着你走了。”

来金嘿嘿笑,抓着辫子说:“师父厉害,咱们俩啊,这是文武双全,所向披靡!”

水银瞥她一眼,“有什么就说,不用托我。”

来金也不扭捏,“我现在离了悦客楼,总要找点事做吧,我想做个早点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水银:“我看你是早就想好了。”

来金:“还不是那掌柜太烦了,谁乐意一直看他那张猪脸,我自己开个小店,省得被他虎视眈眈。”

水银:“你自己开个小店也少不了狂蜂浪蝶,你得想好了。”

来金:“我怕他们吗,到时候我就在炉子上烧个烙铁,谁不怕死谁就来!”

水银:“所以你都想好了,怎么特地还跟我说?”

来金:“嘿嘿,师父,我这不是缺钱吗,你先借我一点,就当你入股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没跟她客气,回去仔仔细细写了个合同,划分了收益,来金一脸肉疼地签了这契约,然后高高兴兴拿着她的私房钱去搞铺子了。只是她到底年轻,头一回做这些事,难免晕头转向到处碰壁,水银虽说不管她,暗地里还是和一家要转让铺子的人说好了,让来金终于盘到了合适的铺子。

她跌跌撞撞的,还真似模似样搞出了个小店。

“自己当老板娘多爽啊,就是累了点。”第一天收工回去,来金抱着钱盒子一文钱一文钱数,像只偷灯油的小老鼠,特别美滋滋,“虽然累,但数钱真的快乐!”

水银在一边看书,推了推眼镜,闻言悠悠道:“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我的。”

来金顿时脸一垮。对一个财迷来说,把自己的钱分出去真是太痛苦了,她只能不停安慰自己,不是给别人,不是给别人,是给师父,就当是给自己妈养老的了!一点都不心疼!

这么说久了,好像还真没那么心疼了。

来金这长相就是一把双刃剑,不少客人冲着美人老板娘去她那吃饭,虽然大多只是看看过眼瘾,但也难免有一些登徒浪子。

别人要看,来金任人看,反正看了她也不少块皮还能招揽生意,口花花她也忍了,这些市井中的男人大多都爱说荤话,她早习惯了,但要是想上手,她二话不说就能掏出灶膛里烧红的铁钳。

一来二去,这位“早点西施”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生意也比想象中好。

有人来向水银提亲,想娶来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统统回答:“她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她是我学生,不是我女儿,我不能给她做这个主。”

来金想当然也是全部拒绝了。

“我要是嫁,一定得嫁个家中有钱的,花不完的钱,躺着享福那种,人还要长得帅,最少看着得舒心。”来金回来和她说了说自己的择偶要求,又感叹:“师父你以前肯定是富人家的大小姐,什么都会,一举一动都和别人不一样。”

她这些年已经猜测过不少次水银的过去,自己脑补出了无数恩怨情仇,水银也不说,任她去猜。

来金如今还是期盼着嫁一个如意郎君的,有时候她会忍不住问水银,“师父,你怎么不嫁人呢?是觉得嫁人不好吗,还是没遇上喜欢的?”

水银的回答很简单:“和好不好没有太大关系,我不做一件事,只因为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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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竟然真的有给我说肉麻话的!这也太乖了吧!

那个……等下个月十五号评论区解锁了,还是能看见的,到时候就羞耻啦哈哈哈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年轻人。

水银路过来金的早点铺子,看过好几次那年轻人坐在店里,有些迟疑和不习惯地吃着简陋的早点,一身西服和逼仄喧闹的市井小店格格不入,和那些敞着胸膛胳膊满嘴荤话的男人们也不一样,一个是精致的瓷器,一个是粗陶大碗。

他也不理会别人,只看着来金,眼里的迷恋显而易见。

他在的时候,来金也和以往不一样,她不再撸起袖子和那些男人们大骂,遇上找茬的也不会抽出灶膛里的烙铁上手,她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尽力保持着体面和端庄。

她和水银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一直没能学会水银那种行止从容,也不想去学,但如今她自然而然就开始模仿水银,只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在一个固定的环境生活久了,碰到的东西一成不变,会很轻易被截然不同的存在吸引注意力,一旦注意多了,爱情便应运而生。

水银一回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见证过好几个孩子的成长了,她们或多或少,也有过青春萌动的时刻,会喜欢上什么人,很显然,来金也到了这样的时刻。

她脸上的笑多了,搬出她那个小钱箱,咬咬牙从里面拿出一点去买了膏脂和头花,衣服也自然而然地换上了更鲜亮一些的——她以前出工都不在乎这些,只说每天做事忙乱得很,穿旧衣服也省得弄脏了可惜。

从她每天回家时的心情,水银都能猜到那个年轻人今天有没有去见她。来金还自以为瞒她瞒得很好,说话小心翼翼从来不提起那个年轻人,自己偷偷想起来,又偷着乐。

她大概觉得水银不会同意她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甜蜜中带着忐忑,但实际上水银并没有想去阻止。很多时候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家长的位置,而且这种事不会因为她的阻止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古今中外那么多对抗封建家长的爱情悲剧故事是怎么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市这两年局势不好,不怎么安稳,各界名人富户都有不同的支持对象,一家大势已去,好些人都要惴惴不安。

有一支军队马上要退出梅市,往南边去,不少和他们利益相关的大户也要跟着走。就这么一阵,水银发现来金的情绪不太对劲,时常心事重重地发呆,有一天晚上还悄悄出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水银在屋里听着,静静地、静静地叹息了一声。

她在银楼里打了个金镯子,是百岁平安的小金镯,样式是很经典的那种,一般是给家里小孩子戴着添福气的,楼里师傅按照水银的要求,在上面做了朵石榴花图样。

“李掌柜,这是买了送家里小辈的?”师傅和她闲聊。

水银如今已经是银楼的小掌柜了,闻言笑笑随口答道:“是啊,孩子要走了,给她当个念想。”

师傅掂了掂镯子的重量,给她举了个拇指,“李掌柜真是大方。”

一天傍晚,来金做了一桌好菜在家等她。

“我这些年受了师父很多照顾,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母亲看的。”

水银没说话。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很喜欢我,我想嫁给他。你说过,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所以,我决定跟他一起走了,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终于摇了摇头,“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哪怕我真是你爹娘,也没办法为你做决定。”

她说的话并不重,语气也平静,但来金却是一下子就哭了,抽泣着把她那个很宝贝的钱箱抱了出来,全部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存了给你养老的。”

这小财迷真是头一回这么大方,水银并没有拒绝,而是拿出准备好的那个金镯子递给了她,说:“我不拒绝你,你也别拒绝我,戴上吧。”

来金这个名字叫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戴上金首饰。摸着意料之外的金镯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霎时间又泪如雨下,平时爽利泼辣的姑娘这会儿哽咽地说不出话。

到天明时,院门咯吱响了一声,来金悄悄离去了。

她喜欢的那个年轻人,姓王,是撤离那支军队一位将军夫人的娘家侄子,他们家也要跟着一起走,他们走得匆忙,来金也只能和她匆匆告别。

来金走后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水银仍旧是端一缸茶在银楼里练字算账做生意,偶尔听到一些有关来金的风言风语,她也不说什么,像个养生多年气度非凡的老先生,反倒是街上的年轻小伙子们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阵,看不见美貌的年轻老板娘了,好像平日里干活都没那么有精神。

水银做饭是不自己做的,和人搭伙,交了钱只管去吃,偶尔兴致来了或是馋了,也会自己去菜场买个蹄或剁只鸭,回去在来金以前买的小炉子上炖个几小时,炖到皮酥肉烂,她就躺在旁边的躺椅上闻着肉香等着吃。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局势愈加混乱起来,战争终于波及到梅市,城里不管是上层还是平民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街头的枪声时不时响起,许多店铺都关了门。

他们的银楼也暂时关了两天门,可也不能总关门,毕竟还要做生意赚口饭吃,只是田掌柜自己是不敢去银楼了,就和水银商量着让她去。

水银没什么不可以,她在从前的世界经历过混乱,并不畏惧这种局势,照旧每日上班下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是侵略军暂时占领了梅市,梅市里如今最嚣张的就是那些亲日派,其中九爷是最出名的一个。他从前就是有名的大商人,发了一笔战争财后生意就越做越大,如今给侵略军提供国外贩来的军火武器和各种药品。

这些紧俏货物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也给他带来了侵略军的“友谊”,他在梅市里可谓是大肆敛财,盘下不少场子,手底下养了大群打手,光是靠着贩烟草都不知道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不少人私底下大骂以九爷为首的这群人是大汉奸,骂他们骂的比那些侵略军还凶,但走出去没人敢多说一句,毕竟敢说话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水银想起原剧情里来金是跟了九爷,在他那艘大船覆灭时成为了牺牲品,就觉得或许她跟那年轻人走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每天看报纸是水银到了梅市后的习惯,她生长于资讯爆炸的时代,深知信息的重要性。这一日的报纸头条,是九爷遇刺,他在自己名下最出名的场子里请了一些侵略军高官寻欢作乐,被疑似反抗军的成员暗杀,但是暗杀失败。

水银看着报纸上的图片,眉头不自觉颦起。

报纸版面上有一张九爷被人扶着上车的照片,水银的目光定在九爷身边那个女人身上,哪怕是这种不甚清晰的黑白图片,也不影响女人的美丽动人。

她和一年多前离开这里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那一身青涩气息全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

那是来金。

水银这天提前关了银楼的门,去了九爷公馆附近,一连去了两天,她终于看到了来金。

她坐在行驶缓慢的车子里,车子前后都跟着侵略军护卫队,两旁还有神色警惕的黑褂打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着车窗,水银看见来金描画精致的眉眼和殷红的唇,发行时髦且优雅,一身整齐的狐狸皮大衣,与她记忆中的来金完全不一样,更像是原剧情里的那个来金。

水银站在街边,和车里的来金对视了一眼,来金原本明媚的笑容僵了一瞬,立即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仿佛想要藏起来,那一点仓皇和局促,是水银熟悉的,从前她做了什么坏事就这反应。

将手插在袖筒里顺着略空旷的街走回去时,水银想,这孩子是不是还会像原剧情那样?

晚上,小院门被敲响,水银披着衣服走到门边,问:“是谁?”

门外没有声音,但水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心下了然,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来金。大冷的天,她踩着一双小皮鞋,光着小腿,上身一件皮毛大衣,修长的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师父。”她讷讷地看着自己的脚。

水银把她让进来。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来金喜欢的那个年轻人王书业,带走她之后不久,就腻烦了她的性格,嫌她“粗鄙”,又因为逃亡路上各种不顺,没兴致和她玩儿女情长,最后他们那一支军队倒霉遇上了侵略军,王书业忙不迭把她送出去讨人情。

“……之后我就辗转到了九爷身边。”来金简略说完这些,显得有些沉默,“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没等到水银出声,她不自觉摸上自己腕上的金镯子,又说:“你肯定很失望,你以前就不喜欢侵略军,我现在和那种人混在一起,别人都喊我汉奸,你肯定也……”

她说不下去了,露出个惨淡的笑,忽然又带着哭声说:“我不想要很多钱了,我想回到从前,还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留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虽如此,但她知道不可能。

水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缓但从容,“怕什么,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来金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去,“这世道,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人要是想活着很容易,但要是想有尊严有自由地活着,多难啊。”

她抚了抚自己光滑白嫩的脸颊,勉强笑了下,站起来低声说:“我该走了,我不能出来太久,还有人在外面等着。”

她走出小院带上院门,走过这边一个小巷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褂的男人站在黑暗里轻声说:“来金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来金停在巷中,前面路口是九爷派给她的车和打手,后面是她曾生活过好几年的家,她就好像站在深渊上。

“好,我帮你们。”良久,她听见了自己梦呓一般的声音。

半个月后,水银看报纸的时候,失手打翻了茶缸,用了几年的茶缸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但她没顾得上,拿起报纸仔仔细细看上面的报道。

九爷死了,他和他请到家里的几个侵略军高层,全都在公馆遇刺,大火烧掉了那座奢华的公馆。

水银忽然有种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预感在晚上被证实,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在夜里拜访了她,并给她带来了来金的遗物。

一个雕着石榴花的金镯子。

“来金同志为我们这次刺杀行动奉献出了生命,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公开表彰她的功勋,但我们会永远铭记她的牺牲。”

水银接过镯子,忽然想起几年前,她教来金识字的时候,有说起一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那时候来金扎着两条黑油油的辫子,撑着下巴不以为然,说:“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哪有轻啊重啊的说法。”

她那时想了想,没有用这句通俗的释义,而是对小姑娘说:“那或许是人赴死时,压在心头的重量,还有别人想起他的死亡时,感受到的情绪。”

“重的压在心头推不开,轻的伸手一拂就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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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金的命运,她刚出场时我就决定了,但写到这里还是有一点伤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战争,所有的战争,在水银看来,都是没有正义邪恶之分的,只有阵营之分。

任何一场战争的参与方,都会给自己找到足够的理由,并且绝不会认可敌人的“正义”。

说到底,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屁股决定脑袋。

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所以对侵略自己家园的侵略军有天然的厌恶,而几支国内立场不同的反抗军,同为国人,他们之间的内斗也并不是全为什么“大义”,至少人都是有私心的。

哪怕领导者没有私心,难不成一个组织那么多的人,人人都是无私奉献的圣人?人人都能拥有高尚的道德和情操?这是不可能的,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私人利益考量。

还不知道结局谁胜谁败,难道他们任何一方肯承认自己做的不对吗?自然是只问胜败不问因由。

在后世看来,历史总是光鲜亮丽,胜者有千万种热血奋斗,败者有千万种罪孽深重。那些时代下的“迫不得已”和“非常时期”,早已被遗落在不为人知的过去。不好提起的事会被自动美化,于是和平年代里生长的人们就再也不相信有黑暗——可它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不被承认就消失。

就像这一次的刺杀,还有更多不被人记住的行动,为了胜利无数人做出的牺牲。

水银敬佩所有为了理想牺牲的人,但她并不喜欢用理想的高帽,去要求某一个人做出牺牲。

没人有义务为别人的理想和目标去牺牲。

作为牺牲之人的亲属之流,水银对此也只能保持沉默,至多问一句:“她是自愿做出选择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我们寻求她的帮助,她最终选择了帮助我们,对此我们非常感谢。”

……

因为侵略军高层几乎死了大半,梅市的局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侵略军和两支反抗军在城内开战,侵略军似乎被激怒,开始丧心病狂屠杀城内百姓,逼得不少人只能逃出梅市。

之前来送金镯子的两个人提醒过水银,“局势混乱,这里可能马上要乱起来了,最好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

这是水银不熟悉的历史,因为这世界并不以她学过的真实历史为范本,没有上帝视角的先知本领,所以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差不多猜到战争矛盾扩大,赶在侵略军屠城之前,和其余百姓一起离开梅市,逃难往南方。

出城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有不同的去处,或是回老家,或是去投奔亲戚,他们一起走了一段。

在逃难的队伍里,水银看到熟悉的悦客楼掌柜和他夫人,这对曾经因为男人贪花好色而产生了矛盾的夫妻,在逃难途中却是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她还看见菜场经常能看见的一位屠夫,长得凶神恶煞,平日里动不动吼他老婆孩子,这会儿他背着一个孩子,抱着两个孩子,妻子紧紧依偎在他身边,一家人密不可分。

她还看见更多的熟人,隔壁街上卖早点的一个中年妇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曾给来金说过媒的一个婶子,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背着断腿老人的年轻小伙,从前经常爱在街上对着来金吹口哨。

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是水银所不认识的。

她来梅市之前,也曾经历过一段流亡之路,如今也算驾轻就熟。在这乱世当了几年男人,她俨然当出了经验,而作为一个‘男人’,这一段路,比前几年去梅市那一段路要顺遂百倍,至少没人觊觎她,少了很多骚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多年轻些的姑娘,在这种时候都提心吊胆,担心遇上乱军被抢走,担心遇上匪徒,担心队伍里混不吝的流氓,担心在这种时候乘乱掳人的人贩子……总之完全不敢离开自己家人一步,家中长辈们也看得紧。

这种时候,水银忍不住会想起来金。

她那样的容貌,毅然和心上人离开的那一路,遇上了多少困难呢,她说后来被送给了侵略军,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她总想起后来来金坐在小院里说起这一段的样子,那样的平静令人心酸。她说这世道去哪里都是一样,可分明眼里有着不甘。她那一刻是不是在希冀向往着一个普通女孩能正常呼吸蓝天的世界?

她在死亡前,又是否有思考自己所做的事,能不能为后来人带来和平?

离开梅市两个月,走到这里,逃难人群已经不多,大约剩下百人,都是些水银不认识的人。之前有很多人在经过的岔路离开,水银之所以跟着走到这里,是因为她没有想好目的地。对于一个习惯考虑后路的人来说,这有些不像她以往的习惯。

一群人走到们走到麻山岗,队伍里有人忽然说:“听说这附近有个大山匪寨子,咱们要不要绕路?”

“怎么绕路,穿过这里就直接到了陇东,要是绕路,要绕个大圈子,起码多走大半个月的路,我们家孩子可受不了了。”一个抱着孙子的粗悍妇人立即说。

他们上路时这家有好几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孩子似乎才满周岁,途中因为身体弱生病死了,当时那个当娘的哭得悲痛欲绝,但哭过之后还是不得不丢下孩子的尸体,继续往前走。

“是啊是啊,走到这里都差最后一步了,咱们小心些也就是了,不会那么倒霉的。”有年纪稍大的老人附和,他们这些年纪稍大的人也是实在走不动了,要是再走一段,老弱孩童,估计又要倒下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人干说了几句,还是决定往麻山岗下走。

“不会这么倒霉的,到咱们就遇上土匪,哪有那么巧……”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经不起念叨。一群大汉突然出现在山头上,一个穿短打的男人往山下吆喝了一嗓子,像是山中野兽嚎叫,听得下面逃难的人群大惊失色,瞬间四散奔逃。

山上领头的男人骂了一声,把先前嚎叫那男人给踹到一边,自己带着人下山拦住了惊惶的人群。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下跪讨饶,哭得凄凄惨惨。

领头那大汉剃着寸头,三十多岁的模样,眼角一道疤,身上一股悍气,大手一挥让众人闭嘴,打量了众人一番后说:“我们麻山岗寨子里的兄弟们虽说是匪,却是义匪,杀过侵略军也宰过大奸商,不对普通百姓出手。”

“你们没必要吓成这样,要走的可以走,我不拦。不过我们寨子里现在需要人,要是有人没地方去,干脆留我们寨子里,不过我们麻山岗寨子不养闲着不干活的,你要对寨子有用,别的不说,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这些单纯的小老百姓大多胆子小,哪有人敢搭话,也没人敢因为这三言两语就留在土匪窝里了。

汉子像是习以为常,抓着脑袋骂了声,“他娘的,这年头怎么抓个壮劳力都抓不着。”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走,汉子不耐地挥挥手:“不想留下的就走,在这盯着我看什么,赶紧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试探着走出去几步,见这群人只是在一边说话,真的没有拦他们的意思,慢慢胆子也大了,三三两两,你拽我拖,相扶持着赶紧走了,到最后就剩下两个人没动。

一个是年轻小伙,他和他病弱的老娘一起,路上他老娘没熬过去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这小伙子平时沉默寡言,也不和人说话,谁知不声不响就选了留下来。

另一个是水银,她本来也准备走,可是系统忽然给了她一段剧情。

在原剧情里,李蓝枝也来过这里,不过李蓝枝是先来的这里,在这里过了半年后,才去的梅市,见证了来金的死。

李蓝枝在原剧情里,是被连城人赶出来,带着养子刘贵生和婆婆刘孙氏在路上遭受了各种苦难,又在其他地方流亡许久,才到了麻山岗。

麻山岗那位大当家高粱,对她一见钟情,要将她带进麻山岗生活。李蓝枝没钱供养养子和婆婆,不愿意让他们忍饥挨饿,只好答应了住进麻山岗,忍辱负重和大当家虚与委蛇,答应和大当家培养感情,从他那里拿到粮食和钱。

李蓝枝对丈夫忠贞不屈,要不是为了供养儿子婆婆,根本不会愿意和个山匪搅合在一起。她看不起大当家高粱,麻山岗里的人也不喜欢她们这一家三个,奈何高粱就是中意她,愿意被她吊着,其余人也没奈何,只是对李蓝枝三人态度很不好,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三人在这里住了半年,高粱一再要求要尽快娶她当婆娘,李蓝枝再拖不下去,于是狠狠心,在一个夜晚灌醉高粱杀死了他,又烧掉了麻山岗寨子,趁着混乱悄悄带儿子婆婆离开,这才去了梅市。

不管是杀麻山岗大当家高粱,还是后来在梅市带着人杀女儿来金,都可以看出李蓝枝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有些时候胆子十分大。

只是,很多时候有胆子不代表有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完这段剧情的水银,忽然决定要留下来看看,既然有这念头,她就顺势而为了。

领着几个人在那说话的汉子正是大当家高粱,这位没有遇上李蓝枝所以如今还得以幸存的大当家看着十分豪爽,看了水银两人一眼,大蒲扇一样的手拍在两人的肩上,哈哈大笑:“好!好样的,既然留下来,你们以后就是咱们麻山岗寨子的兄弟了,走,上山!”

小伙子很快被其他几个汉子拉到一边去说话了,险些把他祖宗十八代给挖出来,却没人来水银这边和她勾肩搭背。

因为水银看上去是个彻彻底底的读书人,特别是架着副眼镜,那股子矜持文弱的气质真是令人望而生畏。放在从前有文化的读书人可不得了,如今麻山岗寨子人均连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呢。寨子里这些都是附近乡间聚集起来的汉子,最高的文化也就是能歪歪扭扭写清楚几个名字罢了。

那几个汉子瞧着她稀罕,不好意思上手和她称兄道弟。只有个大当家高粱走在她身边,和她说两句寨子里的事。

水银不动声色和高粱说了一路,走到麻山岗寨子门口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男人虽然显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脑子还是清楚的,从说话的技巧来看,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这样的人在原著里被李蓝枝给干掉了,水银只能说,美色误人,谈恋爱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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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快要完结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麻山岗寨子在山腰密林里,要不是大当家高粱几人带着,水银估摸着寻常人没办法短时间内找到这里。

说是土匪山寨,在水银看来这地方更像是一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有,除了房屋后面有大块开出来的田地,路边屋前也都是开出来的菜地。面容粗糙的女人,弓背赤脚扛着锄头的老汉,穿着小褂光着屁股的瘦小孩,都很习惯又有些好奇地打量被大当家几个带进来的生面孔。

“大家伙以前都是附近乡里的,后来那群侵略军打过来,杀了不少人,烧了房屋抢粮食,大家都没有家了,又不敢继续住在山下那片,就都搬到这里来了,这里地方隐蔽,比下面要好。”

听到高粱的解释,水银想起队伍逃难经过附近,那些被弃置有一段时间的破落房屋,这才恍悟。确实,战中有不少人从城里跑出来,而村子里的人很多又往山上跑。

高粱说了一阵后,问水银:“你一看就是读书人,哪儿的人哪,以前做什么的?咱们既然现在都上了一条船了,总得了解了解情况是不是。”

“自然。”水银说:“我名为李银,先前在梅市,当的银楼小掌柜兼账房,读书识字擅长算账。”

旁边有些年轻男人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都发出赞叹,对他们来说能当掌柜就是很了不起的,毕竟村里以前要是能有人去城里当个伙计都令人羡慕,更别说掌柜了。

几个年轻的姑娘也不停往这边偷瞄,不太好意思地和女伴咬耳朵,轻声嬉笑,窸窸窣窣从人群里传出几声“长得俊”“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讨论。

大当家脸上一喜,连眼角的疤看上去都没那么凶了,表示亲近地揽着水银的肩,“那你是人才啊,我们寨子里都是些不认字的庄稼汉,数也算不清楚,现在你来了就好了,能帮我们理理账,要是能再教出几个人就更好了!”

然后她就被热情的大当家高粱给带去了自己的院子,并不是影视剧里经常出场的结义堂,披着大虎皮的土匪屋子,只是个普通木头和泥巴糊的小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里地方大,反正也是我自己住,隔壁那屋就分给你了,床什么的家具虽然简陋了点,但都是新打的,床褥这些东西待会儿让人给你送来,你就安心在这住,有什么缺的再跟我说。”

虽然话说的亲热漂亮,但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水银很清楚他让她住在隔壁,并不是因为什么热情,最大的原因是信不过她这个刚来的,住在隔壁也好监视她的动向,免得她做出什么危害寨子里的事。

胡子兄弟的这份警惕要是能对着李蓝枝在线,也不至于被人捅死。

大当家的安排,水银没什么异议。她没什么不愿意的,要是真有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办法让人改变主意。

麻山岗寨子并没有水银想的那么穷,每天能吃饱,做饭的大娘手艺意外的不错,女人们照顾家里和孩子,看菜地,养鸡鸭和猪牛,还养着几头羊。

男人们每天除了在田里忙活,还会带着自制的武器去林子里打些野味回来,先前和水银一起留下的那小伙子叫周二木,跟着年轻人们一起在林子里钻了一段时间,很快就融入了寨子,天天跟着一群人跑上跑下,脸上偶尔也能见到笑了。

水银更受欢迎一些,她教寨子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学简单的认字和数字,还能和几位当家的侃外面的局势,甚至平日寨子里有人头疼脑热,她也有些办法。

从她走在寨子里,有多少人和她打招呼,吃饭的时候大娘特地给她多放的油就能知道,她人缘有多好。

大当家和几位当家的带她去看过寨子里的库房,那里有他们劫道截来的东西,乱七八糟堆在一起。

“这些富人家的东西咱们也不懂,不能吃不能用的,堆在这里也没人管,李先生你看着收拾收拾就行。”大当家高粱这话一说,水银就明白他是终于完全放心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也跟着她学了快两个月的字,和那些小孩们一起喊她先生,初步信任算是建设起来了。

高粱这人脑子还是够用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学这麻烦东西,但水银以“大当家要是不懂认字被我骗了也看不出来”为由,哄骗去上课后,他的学习进度就在小课堂里排第一,另外几个被他一同带去受苦的兄弟,没一个有他认字快。

就是写字难看了点,水银得连蒙带猜才看得懂,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练字这事是需要长年累月练习的,而寨子里的纸笔这些暂时只够水银一个人用,其他人都只能在地上玩泥巴树枝练字。

在土匪窝里当了两个月先生,水银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前世其实是个当老师的,不然为什么总逃不了教人的命运?

一群人早早吃了晚饭,聚在大当家屋门口谈天说地,二当家把话题扯到水银身上,豪迈的声音三十米外乘凉的耳聋老头都能听得见,“李先生书教得好,放在以前肯定考个秀才是没问题的,还不是现在世道不好,乱七八糟,皇帝也没了,耽误了李先生。”

三当家的拿一把蒲扇赶蚊子,也说:“就李先生这条件,怎么也没找个媳妇,该不会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吧。要我说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好不好看,能有个暖被窝的媳妇就不错了。”他年纪略大,家里有守寡的女儿和未嫁的侄女,瞧上了李银先生,想探探口风。

人们最大的八卦就是结婚生孩子,不熟的时候不好问,现在熟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不忌讳。

水银笑笑,端着个新茶缸喝了口凉茶,说:“以前是有的。”

技术性停顿后又接着说:“以前还有个……女儿,只是后来女儿死了,梅市那边又出了大事,我才跟着一起逃难到这边。”

众人一听,自动给她补齐了经历,这是老婆孩子都死了啊,于是都唏嘘起来。然而乱世里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大家都习惯了,仍然有人大着胆子开玩笑试探:“那李先生现在还想不想要媳妇,咱们寨子里也有些好姑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哄笑,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水银说:“我是不想了,这都快四十的年纪了,转眼就老咯。”

这时候人们老得快,五十岁就算老人了,她现在这身体差不多三十六七岁。

几个凑得近的姑娘就忍不住了,叽叽喳喳:“李先生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哪,说你二十多也有人信呢!”

大当家蹲在柴垛上嚼着柴草看热闹,闻言也揶揄自己这位看着十分年轻的“老师”,“说得对啊,咱们站在一起,谁不说我年纪比你大一轮,我要是有妹子,肯定嫁给你了。”

“嘿我说咱们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寡妇,这心里头有乐意的,抓紧机会也给李先生表示表示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他们读书人脸皮薄,不好说的。”

后面这句话是对乘凉的人们说的,刚说出口就得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啐声,有年纪大的妇人大喊:“大当家的你自己可还没个着落呢,你怎么还不找媳妇,也别催别人了,不如今天你就把终生大事办了吧!”

这个年纪的大婶子战斗力惊人,哪怕是大当家也不敢直面其锋芒,连连摆手装傻充愣揭过这个话题。

水银去了好几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乡土大集体生活,百人八卦座谈会,喝着凉茶听着众人七嘴八舌闲扯,恍惚间品咂出了点乱世偶得一隅清闲的滋味。

正说得热火朝天,忽然瘦猴和虎子两个在山下守夜的年轻人跑过来,面带兴奋道:“大当家的,咱们在山下瞧见一队人趁夜要经过麻山岗,要不要去瞧瞧情况?”

他们在山下原来的村子里也种了些田,偶尔夜里也需要下山去照料一下,顺便守着路,毕竟是山匪,哪能不劫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当家高粱立刻精神一震站起来,把嘴里的柴草一吐,吆喝道:“好家伙,咱们好些日子没动过手了,走,看看去!”

好几个人二话不说,也跟着他身后去了。水银想了想,放下茶缸拍拍衣摆也跟着一群人身后走。

女人们瞧见了,忙劝道:“李先生你这读书人就留在这里等着吧,省得他们到时候打起来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了你。”

“是啊是啊,你哪会跟人动手,别去凑这危险了。大当家他们可厉害,能应付得来的。”

水银却一摆手,跟上众人消失在了树丛里。

在这里很多人夜里都看不清楚,水银和他们不同,她定时吃动物肝脏和鱼,眼神在夜里也不错,悄无声息缀在大当家他们身后,大当家几个在前面聊天,竟然都没发现她跟着去了。

到了山下,一群人自觉熄了火把,和等在那里的一个年轻人会合,问清楚了情况。

大当家瞧了一会儿,皱起眉:“这不是普通富户,更像是军队里那些人的亲戚。”

“怎么看出来的?”旁边有人问。

大当家指了指车队里几个人的装扮,“看那里,他们的衣服鞋子帽子,那装扮是当兵的,我以前看过,去年好像也有这么一支队伍从这里过去,我记性好得很,我跟你讲……吓!李先生你怎么在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旁边蹲着问话的竟然是李银先生。

水银这会儿没吭声了,她仔仔细细看着路边那队伍里一个年轻人。

那好像是王书业,之前和来金谈恋爱,把她带走,却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她当人情送了出去的男人。水银还以为他应该是被侵略军俘虏或者是已经被杀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大当家,这一队人,你们要出手吗?”

大当家看不清黑暗里她的神情,只莫名觉得旁边文文弱弱的李先生,说起这话的语气非常冷漠。

他迟疑地抓抓脑袋,“公道买卖不欺压百姓的商人我们问清楚情况后都不为难,这些当兵的不好惹,都带着枪带着刀,我们拼不过,也搞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所以除了侵略军我们兄弟见一个杀一个,其他我们都是能不动就不动。”

面前这一队人虽然人不多,看着也带着点东西,但一般来讲为了以防万一,他是不动的。就是这份小心,他才能带着那一窝“山匪”安生过日子。

水银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既然这样,还是早点回山上去休息吧。”

离开前,她又看了眼队伍中的王书业,眼神冷而锋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回事,他们追几个人怎么还没回来!”侵略军的小队长眯着眼睛,看不太清雨中的情景。

他旁边一人赶紧说:“雨下得太大了,他们追进了树林,可能不熟悉路……”

小队长不耐烦地啧声,“赶紧带两个人过去帮忙,没用的东西!”

被他喝斥的队员露出惶恐之色,大声答了是,这才点了两个人冒着大雨冲了出去。

此时旁边那屋里安安静静,大当家高粱一刀捅死了想要喊叫的侵略军,二当家则过去给被抓的两个兄弟解开绳子。

“你们两个也太不小心了,怎么给他们抓住了,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当然能走!打几下而已,又没有死,这些王八羔子,敢打他们老子,这就去杀他们几个人报仇!还有那个害我们被抓的小畜生!”鼻青脸肿的男人说话大声了点,被同伴一嘴巴子糊在脸上。

“小声点!”

高粱动手把侵略军身上的衣服剥下来,往自己身上披,顺便招呼其他几个人,“快,都换上衣服,咱们趁着这场老天帮忙的大雨,去干他们一场!”

李先生说了,这伙侵略军能穿反抗军的衣服骗人,他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文化人就是能说,咬文嚼字的,听的费劲,高粱一边换衣服一边心中暗自念叨了一句。

树林中,水银带着人又解决了三个人,同样开始招呼他们换上这些侵略军身上的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着大雨,水银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但她衣服穿得厚,全糊在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走起路来有点沉。她再披上一件衣服,身形就更加看不出来了。

“你们四个,跟我一起穿上这衣服,咱们装成他们的人回去,大当家那边应该也快要动手闹起来了,咱们去搅浑水,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几个年轻人小小争了一下,选出了四个人。

“老天都在帮咱们呢,你看这大雨和昏暗的天气,咱们不到近前他们都看不出来。”几个年轻人紧张地不停说话,水银拍了一下掌后才安静下来,跟着她的动作跑出树林。

水银看见那边的三栋屋子已经乱了起来,当机立断带人过去,让其余人从后方偷袭会合。

一个侵略军小队差不多十八个人左右,麻山岗寨子里来的人差不多是他们两倍,虽然以少胜多的战役不是没有,但显然这伙侵略军对上山匪,没能打出翻身之仗。

小队队长被抓住打死之前,还双眼暴突高喊着不可能。他们可是军队,怎么会被几个山野村民给全灭,要知道他们一路上过来,普通百姓看到他们就跑,没有人敢反抗,就是那些人数不多的反抗军,对上他们也是落荒而逃。

——杀猪杀羊杀久了,哪里知道他们也会反抗。

没人去管地上的尸体,寨子里的男人们都兴奋地去翻看箱子,高喊欢呼声此起彼伏。

“大当家的,快看,这都是金银财宝啊好家伙!哪来的这么多宝贝!”

“乖乖,这能换多少粮食了,能养得起咱们整个寨子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粗噶的声音忽然一顿,变了调子,“娘的——这些是——”

“是枪!我还是第一次摸真枪呢,给我好好看看!”

“滚开滚开,都小心点,这玩意儿可厉害,一不小心把自己射死了可别怪爷爷没提醒。”

“二当家,你会用枪的吧?”

“那肯定啊,二当家以前有把枪的,也是从那些畜生手上抢来的,可惜弹药太少,丢在那就没用了。”

二当家一大巴掌推开一群毛手毛脚的小年轻,骂骂咧咧:“滚犊子,还不是一群兔崽子偷老子枪去打山鸡,把子弹全他妈给老子用光了,没子弹的枪不就是个烧火棍!”

这边热热闹闹,中间那栋屋子,水银站在屋内,从侵略军小队队长腰间抽出那把他没来得及用的枪。

大当家高粱自己有一把,一直仔仔细细收着,爱惜得很,这会儿也没好意思和她抢,只用眼睛在那几具尸体上巡视,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带着好东西。

一队人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就剩下王书业。他亲眼见证了一场疾风骤雨的杀人现场,脸色有些白,被押在角落里,略带惊惶地望着他们这伙人。

先前寨子里被抓的两人也在这,其中一个怒气冲天指着王书业大骂:“这小畜生干嘛不杀了,他不是侵略军,但比那些东西更该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沉稳些,解释说:“先前我们两个本来不会被抓,就是因为他说他是被小鬼子抓了,要我们救他,结果我们救他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他立刻就反水,把我们供了出来。”

高粱露出厌恶的神色,脸上一把大胡子动了动,“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扭头对身边的水银说:“李先生,他就交给你处置了!”

先前说话那男人还有些不平,嘟囔:“要我说干脆让我一刀杀了他算了。”免得李先生这种斯文人一不小心想不开要放了他。

高粱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眼睛又不由自主看向水银,多看了好几眼。

她在雨中淋了好一会儿,头发都黏在脸颊上了,漆黑的头发衬得她整张脸又冷又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粱总感觉她这会儿皮肤比平时要白很多,样子也好看很多,那眉眼虽然没有笑意,却莫名透出一股秀丽清冽的味道。

高粱想着想着,蓦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好家伙,单身三十多年,看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的,看样子是真的要找个媳妇了,不能再挑了,不然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变态。

水银可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她走近王书业,用枪挑起他的下巴。

王书业清了清嗓子,“先别动手,各位、各位好汉是绿林兄弟吧,我不是侵略军,我们是一国的,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会有回报,我姐夫是……”

水银忽然咔一声将枪管塞进他嘴里,直接堵住了他的喉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书业干呕一声,差点翻了白眼,其余还未走的几个男人都感到喉咙一痛,连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王书业。”水银说:“还记得来金吗,她是我女儿。”

王书业的神情一变,想说什么,抵在喉咙的枪管却让他开不了口,这时他又听到面前的人说:“她死了,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也简单,我现在这么开一枪,一切就算了结了。”

王书业露出惊惧后悔交杂的神色,连连摇头想要摆脱嘴里的枪,生怕她真的就一枪让他脑袋开花。

水银却收回了枪,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没等王书业放松,围观众人脸上可惜表情也还没收起,水银就抽出袖子里一把匕首和铁刺,戳在王书业胸前。

“我要替她看看,你这人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这么平平淡淡一句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凉风袭背,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仿佛更冷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这群杀过人沾过血的大老爷们一个个面色铁青,纷纷跑出去大吐一场。

他们杀过人,也杀过猪,可人和猪还是不一样的吧。这把人的肚子剖开,摘出那些蠕动的器官,白生生带着粉的肉和筋扒拉开,这场景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完全不是普通杀人能比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大男人蹲在那吐完了,面面相觑,都不太敢回那屋子里去看了。

“你们说……李先生那么斯文一个人,怎么、怎么剖起别人的肚子,一点都不害怕啊?”

“是啊,刚才看她把手伸进肚子里——呜呕——”

高粱也抹着脸默默走出来了,瞧着天上慢慢散开的乌云,心有戚戚焉,抓住一个同样面露敬畏的二当家,“咱们军师,这是不是叫‘人不可相貌’?”

二当家恰好是个认字困难户,没能找出大当家的错处,反而大力点起头赞同,“对对,就是这个说法,李先生好像说过的,大当家你现在也是个文化人了!”

水银平静地擦着手走出来。王书业的惨叫在前半程就变成了喘气,到后面,意识模糊也叫不出来了,现在,死人再也不会叫。

所有人看水银的眼神都和之前不太一样。有没有见到现场的小伙子,在其他人的撺掇下好奇跑进屋里去看王书业的尸体,片刻过后捂着嘴跑出来。

“咳,好了,这次咱们没有死人,不错,带上战利品回去给大家伙看看!”高粱站出来简单说了几句,让人把尸体推进坑里埋了,高高兴兴带着收缴的东西回山上去。

他们经了这一遭,算是鸟枪换炮,一大箱的步.枪,还有几把从那队侵略军身上弄来的枪,都成了他们的武器。

麻山岗附近并不太平,从梅市那边过来,要去陇东,最近的就只有这一条路,如今处处都在打仗,侵略军撤退时匆忙,难免顾头不顾尾,这边流窜过来很多乱兵,麻山岗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专门清缴侵略军的一支民间队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段时间里,“军师”这个高粱戏谑出的外号,变成了水银真正的名号,如今高粱他们搞点什么行动之前,都要和她商量商量。

水银在这麻山岗寨子里身兼数职,以前不会的事现在也要学着做,比如说怎么做个军师。好在高粱实在是个实战的人才,天生就该是带人打仗的,有他在,这个麻山岗寨子有惊无险地剿灭了起码几百的侵略军。虽然他们死人不可避免,但这群经了历练的人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寨子里其他人,包括大当家高粱,胜的多了难免骄傲自大起来,唯独水银,一直能保持着最冷静自省的状态,只要高粱表现得飘了,她立即就能把他打下来,让他继续镇着这寨子。

高粱也是奇怪,他从前不服任何人,如今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怕这个军师先生。要说怕,其实也不全是,还有点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

有一次他没打招呼进了李先生的屋子,恰好看见人在换衣服,瞥到了一眼肩背,那皮肤白的,又瘦。高粱当时心里就不得劲,别别扭扭的,虽然李先生没有什么反应,但他自己没说两句话就赶紧走了,不知怎么的晚上还梦见了这事。

高粱就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大家一起去洗澡是常有的事,他又不是没看过兄弟们的膀子,虽然李先生这文人跟那些大老粗不一样,长得白了点,可也是男的啊,他这瞎想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觉得这事情有点严重,左右看看,瞧见二当家蹲在附近和人闲磕牙,于是招招手让他过来,推着他进了屋子。

“二狗,这样,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二当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当家是和大当家高粱一起长大的兄弟,小时候没少光着屁股一起下河洗澡,虽然高粱这会儿举止有点莫名其妙,但本着对兄弟的信任,二当家还是没有迟疑,干脆利索脱了衣服,还扭头憨厚地问了句:“裤子要不要脱?”

嘴里说着,腰带已经解开了,高粱嫌弃地摆手:“算了算了,可以了,你还是穿上吧。最近怎么胖成这样,再胖下去可以宰了。”

二当家嬉皮笑脸地把腰带系回去,还在琢磨大当家这突然发什么疯,“你干嘛呢,你老实跟兄弟交代,你是不是那地方有什么病,想问问我正常人啥样又不好开口?”

他自觉这个猜测很靠谱,当即来了劲儿,双手抓住裤腰带作势要脱,“那你还没看哪,不是兄弟吹啊,兄弟这个……”

大当家一巴掌糊住他一张大脸,露出难言之隐的标准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做贼似得揽了二当家,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悄声说:“我感觉我最近是有点毛病,就是……我觉得我好像喜欢男人……”

二当家脸上的豪放笑容慢慢变成了呆滞,他呆呆看着自己兄弟,忽然后退,勒紧了裤腰带,为难又惊恐地说:“梁子,虽然咱们是兄弟,但我可不是那种人啊,我也不能对不起我家翠云不是,要不这样,你选个别人?我绝对没有二话,用绳子绑都要给你绑来!”

大当家高粱恼羞成怒,踹着这兄弟的屁股把他踹出了屋子。

兄弟不靠谱,这事还是要自己琢磨。

高粱是个不爱纠结的汉子,心里虽然说还别扭着,但行动上已经很老实地做出了反应,他每天都找李先生,在她身边转悠,有事就把事情翻来覆去多说几遍,没事就找事多说几遍。

平时吃喝都想着她,往山上打了什么好吃的,一定要请李先生一起来吃。遇上事了,大有李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条件支持李先生的意思。寨子里那些愣子们没往其他方面去想,也忍不住打趣,说大当家这样子就和那些怕老婆的汉子一模一样。

稍微上了年纪的三当家就显摆道:“这叫什么话,你没听过从前戏班子唱桃园三结义,唱那三顾茅庐,自古以来老大对军师好的跟对自己老婆似得!你懂什么,要不然你当不了大当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当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谢谢三当家替自己瞒下了心思,还是气他一巴掌无意间关了他的柜门,憋得整个人都难受,只好大口喝酒。

水银在这方面向来敏感,哪能察觉不到他的心思,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他发现了,结果试探过后,发现这人压根不知道她是女人,还以为她是个男人呢。

水银的心情这就有点复杂了,原著的李蓝枝他喜欢,现在变成男人了也喜欢,这人“喜欢”的弹性还挺大。

不过她没那个意思,就当没发现了。大当家也暂时没有挑明说的意思,还搁那纠结——从没接触过新世界的大老爷们发现自己性趣爱好不对了,重建世界观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此时局势,并不像麻山岗寨子里这么安稳,如今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国内的数支反抗军已经开始了全面的反击战,什么都不顾了,势要把侵略军全打回老家去。

水银偶尔下山,路过有人的村子,村子里大多就只剩下女人老人,年轻些还有力气的男人大多都走了。

“我家男人说等打完仗他就回来了。”留在家里的大姐并没有太多难过的样子,满脸都是希冀,“等把那些鬼子赶走了,以后就安生了。”

当然也有担忧难过的,哭哭啼啼的年轻媳妇在家中带孩子照顾老人,操持家务养家糊口,劳累和生活的压力让她们无法长久沉浸在痛苦中,问起这些事也不愿多谈。

他们在山下拿钱换粮食,每去一趟,就发现局势越来越严峻。

水银看着寨子里愤愤大骂侵略军的年轻人,还有时常沉思,或者露出挣扎之色的大当家,在心中轻轻叹一口气,就像是当初明悟来金可能要和自己告别时一样。

她开始安排寨子里剩下的妇孺老弱们的粮食,有意识安排身强体壮的大婶大姐们组队练打枪,带着人把寨子各处加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当家高粱想清楚了,忍不住跑过来和她商量带着男人们下山去帮忙打侵略军。

“这土地是咱们的地盘,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小鬼子给占了,咱们这么多有力气的大男人,老窝在这山上也不是个事,说出去都窝囊,那山下那么多一辈子种庄稼的汉子都去了,咱们也不能露了怯,好歹咱们也杀过不少鬼子了,这回去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义匪名号不是白叫的!”

“当男人的,天生就是要保护家园,保护我们的女人孩子,要是这都做不到,还当什么男人,就是个白长了鸡薄的孬种!不把那些跑到咱们这里撒野的玩意儿都赶走,大家都过不了安生日子,李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水银就坐在那听着他说,也没什么反应。大当家边说边频频瞅她,担心她不愿意让他带人下山冒险。

“那就去吧,今天选好人,晚上和大家说好,明天就动身,我已经选好投奔的队伍了,待会儿问问大家,要是没意见就去那。”水银说。

高粱惊呆了一瞬,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虽然就算李先生不答应,他也会带人下山去,但得到支持,还是让他兴奋不已,此时他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不知为何都说不出来,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李先生真好!”

高粱一呼百应,寨子里的男人几乎都要去,年轻人们更热血一些,脸上全都是兴奋,他们还没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只觉得眼下仿佛有一条当英雄的路摆在眼前。

年纪稍大的男人们顾虑更多,放心不下老婆孩子,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但犹豫没能阻止他们,就连年纪稍大的三当家这回也没退缩,撸着袖子说:“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候也是杀猪一把好手,现在杀人的事也没少干,到了战场上,我一个能顶两个年轻小伙。”

二当家拍着肚皮,揽住兄弟高粱的肩,“咱们兄弟再联手干他一番大事!别看咱们没文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知道咱们不能白白让人欺负,被打了就要打回去!”

他的妻子翠云在一边忽然发出一声嚎哭,吓了大家一跳,女人带着哭声嚷嚷着:“你这混蛋,要去就去吧,我早知道你想去!你去就去,要是三年不回来,我就另找个男人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当家那豪气干云一下子变成罩顶乌云,讪讪过去哄人。还有其他人也哭了,只是没人阻止他们离开。

当天晚上,水银撞见寨子里年轻姑娘和心上人在附近林子里说话,她不是故意要听,只是出来散步不小心听到了几句。

年轻姑娘柔柔的嗓音在夜色里婉转如水,“你要记着,我在这等你回来,三年不回来就等你三年,十年不回来就等你十年,但是你一定要回来啊。”

原本恨不得立刻下山建功立业的年轻小伙,仿佛这会儿才在心上人的不舍中生出离别惆怅。

小情侣又说了什么,水银没再听了。

第二天男人们离开,高粱大胆地握住了水银的手,充满信任地说:“李先生,我们不在,寨子里就交给你了。”

水银抽出手,从一位大婶那里拿过自己的包袱,面不改色,“我也去,我也是男人,你们去了,我能不去吗。”

高粱:“……”他总是不自觉忘记李先生也是男人,这文弱书生的模样看着就和他们不一样,去战场真是怪怪的。而且他多少有私心,想让他在这还算安全的寨子里好好过日子。

可惜他对着李先生那张脸,不敢多说,只瞧着他一声令下,大家伙跟着他下了山。

高粱:“诶,等等我啊!”

他们差不多上百人,离开麻山岗寨子后,沿途看到侵略军屠杀普通人,土坑里暴露出的尸体尽是女人和小孩,这份沉甸甸的仇恨让所有人都疯了,只要看到侵略军就毫不犹豫还击,每次遭遇都是一场激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战争的残酷,水银也是至此,才见证了一二。

他们一路上杀侵略军,有同伴死了,被大家简单埋在路边,也有路上遇到的人加入他们,高粱这个领导者做的不错,又有水银在一旁帮忙,他们竟然是慢慢打出了些名气。像他们这样民间自发组成的队伍还有不少,基本上各处都是欢迎的,他们花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被迅速收纳进军队。

说是正规军,实在太寒酸,这大概是国人最穷的时刻,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艰苦。然而越是艰苦,越是不屈,仿佛天生多长一根韧骨。任他狂风吹劲草,明朝草色仍旧新。

水银和他们一样,每天灰头土脸,皮肤不再白皙,晒得黑了,也粗糙了很多,只有眼神仍然坚毅。

在战场上,很多人都无法适应,适应不了血腥的场面,适应不了紧张的气氛,尤其适应不了自己昨天还在一起谈笑的战友,今天就变成一具尸体摔在自己面前,而他们还不能停下,要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眼前是硝烟战火,眼前是前赴后继倒下的战友,眼前是敌人染血的刀尖,可他们只能一直往前。

在这里,死了一个人,就代表着他们身后千里外的家园,有他们的亲人爱人再也等不回一个人。

麻山岗寨子里出来的很多人都死了,如今还活着的不剩二十个。一场战争结束,暂时休整的时候,高粱坐到水银身边。

“还好,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没人巴巴等我回去。”

“李先生,要是以后,咱们这战争胜利了,你还会回麻山岗寨子吧?”高粱带着伤痕的手指在裤缝边摩挲了下,有些紧张,“咱们可以一起回去,大家住在一起,有个照应是吧。”

水银有些累,垂着手指简短嗯了声,高粱就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战斗完,他就想找李先生说说话,哪怕闲聊也好,这样他就能很快忘记战场上那些令人难过的场景。

“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到这里来吃苦?我感觉你跟我们不太一样。”

水银仍然是简短的回答:“想试试。”

高粱不能理解:“试什么?试打仗好不好玩?”

水银:“活得久了,就什么都想试试。”

高粱大笑起来,“你这算是开玩笑吗?”

水银没笑,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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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这个故事完结,这个故事一完,这篇文也该收尾,要揭露一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战场上其实什么样的人都有,并不全都是大当家这样的大汉,如同水银这样瘦弱的男人同样很多,毕竟很多人都是过不下去了,才来打仗,饿死的人那么多,没饿死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女兵也有不少,只是大多数女兵在这里一般都做后勤工作。简陋的武器加工厂里是她们在流水作业,大家穿的用的衣服鞋子皮带等物资,也是她们赶出来,要保证前线的战友们能更好地战斗。

虽然同样忙碌辛劳,但在后方比起男人们稍稍安全一些——有她们在,前面的男人们不死到最后一个,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冲上战场去扛最后一面旗。

有时候一个阵地被破,真的就是因为人全都死了,先锋没了,后勤队炊事班的扛着锅往前冲,他们没了消息,在后面搬武器的女人们就含着泪扛着枪用命继续填,连重伤下了前线的伤员都拖着伤残的身躯最终死在战场。

水银跟着战友们前去支援友军时,看过好几次那样战至绝境的场景。

身处这样的地方,人会更不怕死,也会更珍惜生命。水银时常会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在死亡,又有什么在复苏。

他们随军转移阵地,暂时驻扎在一个有河的地方,听说名字叫洺江,附近有很多水泽。

难得有喘息的机会,能稍作休息的时间大家都很珍惜,每到这种时候,后方的女兵们会做些吃的搬过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能吃饱就不错了,但偶尔会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给心上人额外送一点东西,这就令男人们期待了。

战场上,血与火中诞生的爱情,要更简单一些,他们都不再去想彼此的家庭是否合适,是否能长相厮守,因为他们拥有的很有可能只有今天,所以大部分女兵都会很快在战地中找到伴侣,相携着支撑对方走下去,或者抱着这份爱独自坚持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的大当家高粱,如今已经是个小队长,他上战场的时候一往无前,勇猛讲义气,对他有意思的女兵不少,不过,对水银这位“李先生”有意思的女兵们更多。

毕竟高粱那一把大胡子,战场上就没时间让他好好打理自己,看上去又凶又邋遢,而李先生不一样,长得俊,总显得比其他人更多几分清爽,站在一群高矮胖瘦各不同但邋遢程度差不多的臭男人中间,就像鸭群里的白鹭鸶一样显眼。

更为难得的是她和那些满口荤话脏话的男人们也不一样,从不用女人们开玩笑,也不爱谈论她们如何,平时遇到了她们,更不会去口花花,或者抓紧机会多看几眼。女兵们私底下都说他是个君子。

“那些个混球,让他把命给我可以,就偏偏学不会尊重!”女人们聊起天时,说起那些男人,心情总是复杂的,唯独说起李银,都是一水儿的夸赞,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拿下她。

女兵们偶尔会让男人们去帮些忙,水银大概算是被点名最多的一位,其他男人们对此十分羡慕,恨不得把她拽回来换成自己去。

高粱就不羡慕了,他只是紧张,担心李先生进了盘丝洞,被一群女妖精迷了眼,真带回来一个两个的,那他可咋整,他总不好跟小姑娘争风吃醋吧!

水银收过姑娘做的鞋子,那姑娘说她的脚比一般男人要小,怕她穿不好统一发的鞋子,特地给她做了,水银就没拒绝。后来那姑娘不在了,哪怕在后方,也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死亡不论对谁来说都很正常。

后来,又有别的姑娘给她做鞋子,她和对方说清楚了心思,姑娘仍是笑嘻嘻着把鞋子塞给她。

这一次,水银又收到了一双鞋子,拿着东西回去,就被人打趣了一顿,她照样是不喜不悲没什么反应,众人觉得无聊,就放过了她。

这是水银在上个世界那群学生们身上学到的经验,被打趣就是不能有反应,反应越大,越被人抓着不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人羡慕两句就算了,高粱就显得坐立不安,特地蹭过来,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说:“要不要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河里洗澡?”

水银毫不犹豫拒绝他:“不。”

高粱:“嘶——”

同样麻山岗寨子里出来的一人噗嗤笑了起来,“大当家,李先生什么时候答应过跟咱们一起去洗澡啊,你都被拒绝八百回了,怎么还是学不乖!”

高粱虎着脸站起来去揍人,一群人打打闹闹去河边洗澡,剩下水银一个人坐在那给后勤帮忙搞统计。

高粱离开前又在屋门口探头探脑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心想,洗澡也不跟我洗,睡觉也不跟我一起睡,上厕所都不肯一起去,这么瞎讲究,整得跟梁山伯祝英台似得。

想罢,他一拍自己脑袋,暗骂,瞎想什么呢!

但高粱万万没想到,这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根本是《花木兰》。

一场战争过后,高粱没能找到水银,心头一阵不安,战地护士要把他按住处理伤口,他也坐不下去,站起来就四处去问人有没有见到李银。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战场十分混乱,他没能找到人,最后带伤跑回战场,到处在死人堆里挖,终于满手鲜血地挖出了昏迷过去的水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粱这一刨,刨出来了个大秘密。

水银清醒后,看见高粱坐在一边,板着脸看她。水银不以为意,撑着带伤的身体坐起来,她这两年受过很多次伤了,甚至还死了两次,只是她死了也不会就此结束,而是回到死亡前几分钟重新开始而已。

“你是女的。”高粱特地摆出的姿势没有用,只好开门见山挑明。

水银自顾自看自己的伤,眼皮都不抬,“所以呢。”

高粱急了,“你一个女人,跟我们大老爷们一起在这里受什么罪!你去后勤,不用再跟我们上战场!打仗是女人能干的事吗!”

水银抬头看他。

高粱被她看着看着,满腔愤怒和理直气壮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嗤噗嗤漏了个精光,慢慢开始不自在,还莫名觉得心虚,他不由得挺了挺胸,想找回一点自信。

水银张口说:“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敢做让我不痛快的事,老子打得你出[哔——]你信不信。”

高粱目瞪口呆:“?”

高粱不自觉抬高了音量:“你说粗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先生他是彬彬有礼,从不说粗话的!不对呀,她不是李先生了,她是个女的!可是不对,女的不是更不该这么骂粗话吗?

最后,高粱没能争赢水银,能说服水银的人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哪个世界都不存在,他不得不帮水银一起保守这个秘密。水银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常,反倒是他疑神疑鬼的,好像一下子身上背了十万个包袱,连兄弟们和李先生勾肩搭背都不许了,整的大家摸不着头脑。

知晓水银身份的还多了个之前给她处理伤口的护士,小护士没等水银主动去说,就悄悄找过来和她保证为她保守秘密。或许同为女人,她更清楚,有这样的毅力去做这样的事,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去上战场的时候,高粱就更紧张了,生怕水银死在战场上,好像女人这个标签一贴上,她就变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杀人都不会了。

他每次都紧张水银的性命,却没想到自己会先一步死在战场上。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怕是再英勇的汉子,也会有死亡的一刻。

高粱的半个身子都被炸开,显然是死定了,水银就在附近,亲眼见到了这一幕,见到了高粱临死前下意识找过来那一眼——全是对死亡的茫然。

水银冷静思考了不到三秒钟,给了自己脑袋一枪。

嗡——

她死了一次,时间往前回溯两分钟,高粱还站在那准备往前冲,水银蓦然跑过去把他飞踢摔进一边的沟里,自己也扑过去,才感到脑子里的眩晕。死亡后遗症加上轰炸造成的震荡。

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过一次的高粱,过后还在那笑,问她:“你当时扑过来是想救我吧,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认识的人,已经死了太多,至少在眼前,我还能救一个你。”水银这么说。

或许是有一点遗憾,之前没能改变一个人命定的死亡,至少这次改变了另一个人的死亡。

他们参与的这场战争持续了八年,当侵略军宣布投降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大哭大笑,他们四处拥抱,伤兵都丢掉拐杖蹦起来,还有人呜呜哭着大喊:“我可以回家看爹娘了!”

已经当了营长的高粱没了一条胳膊,但还是那声如洪钟的熊样,斜披着一件外套,冲进隔壁屋子里想和李书记分享这一重大好消息。

脚步匆匆进了屋,瞧见那人坐在那整理文件,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他忽然也平静下来,吸一口气笑道:“李书记,给你报告一个重大好消息!”

水银:“消息是从我这里发出去的,你的脑子呢。”

高粱一噎,他乐坏了,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不过他这些年被堵习惯了,脸皮比从前厚了不少,三两步走到水银桌前,靠在那腆着脸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说,要一起回麻山岗寨子去的?”

水银随口应了声,没什么反应,高粱却像抓住了什么话头似得,强调:“你看,你答应了啊,仗都打完了,咱们再过段时间就能回老家去了!”

高粱是这么想的,可事实上,他并不能随意卸下担子回去,他的功勋摆在那,还要论功行赏呢,不止是他,水银也是同样。

而且,反抗侵略军的保卫战结束了,战争却还未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接到消息,需要拔营去往另一个地方休整,重新编队。

“诶,李书记呢,怎么没见着他?”

高粱在那边和几个排长说话,听到这一句,立刻说:“我去催她。”

水银屋里没人,只有一张纸摆在桌上。

许久没见人回来,排长二当家去看情况,只见到高粱站在空旷的屋子里,攥着一张纸默默无言。

二当家就是个二傻子,这么些年下来也知道自己这兄弟对李先生的心思了,一看这场景,脑子里明白过来,直眉楞眼说:“李先生走了?不跟我们一道了?诶梁子你不是在哭吧!”

高粱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瞪他,沙哑着嗓子道:“哭个屁,你看老子什么时候哭过!”

他把那张纸塞进怀里,看了一圈简陋的屋子,语气又低沉下去。

“我就知道留不住她,她之前就想走,但是我就不明白了,她究竟想去哪里?留下来不好吗,跟我安稳过日子不好吗?”高粱真的是不明白。

反倒是脑子没那么灵光的二当家,这个时候突然摸摸脑袋说:“我看啊,她就像一阵风,你看这风要是停了,那不就没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战场,水银又去了好些地方。

系统仿佛遗忘了她,没有再让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她就像是个背包客,在这片刚刚开始复苏的大地上不断留下自己的足迹。

感觉累了,她就找个地方暂时安顿,想要走了,收拾收拾就去个新的地方。

……

“……中华人民……今天……成立了!”通过广播传出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杂音,但没有人在乎,人山人海,发出真正海啸一般的欢呼。

水银站在人潮中央,半点不起眼,她穿着一件大衣,戴着一顶帽子,虽然面上已经长了皱纹,眼睛却仍像是清凉的流水,她和身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在蓝天下露出微笑,脱下帽子,向远处的城楼和城楼前走过的军队致意。

然后,她离开人群,离开这一片热闹的欢呼声。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她和所有人逆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生老病死,是水银在这八个世界里经历过,并且一直在经历的事。

第一个世界,作为沈秋婉,她怀着满腔愤怒,在滚滚江水中结束了重复三次的困境;

第二个世界,作为木香,她丢弃被强加的责任,短暂地照顾了一只喜欢百合花的小燕子;

第三个世界,作为林锦绣,她放开了小脚,旁观了一个家族的消亡,在那个乱世里第一次学会了杀人;

第四个世界,作为刘香雪,她不愿当猪狗,所以她举起火把,烧掉了大山中那个村子;

第五个世界,作为瑶悦,她背上系统给予的病弱设定,保护了一个小女孩,看着她长大;

第六个世界,作为赵汀芷,拖着聋哑与病弱的身体,她学会平静地对待亲人和敌人以及这真实又虚假的世界;

第七个世界,作为云晴空,她消弭了水银曾经的一段痛苦回忆,引导了一群少年少女;

第八个世界,作为李蓝枝,她见证了无数死亡和离别,见证了战争与和平,见证了堕落与发展,也得到了平静与自由——

人一旦体会过自由的感觉,就无法再被束缚了。

在死亡彻底来临时,水银觉得不管下一个世界在哪里,不管还要旅行多久,她都能更好地去面对,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没有去到其他世界,而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世界——她原本的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也不能说是原本的世界,毕竟她第一次“穿越”时,已经快三十岁,正在自己买下的高档公寓里,而如今,她才十六七岁,坐在一个简陋的平房中。

这是她上高三之前一直住着的家。

屋子是小平房,早些年村里干部拗不过她那个无赖父亲,拿了补助给他们盖的,这些年下来,在周围人家纷纷建起三层小楼的情况下,村子里唯一的旧平房就成了最破落,最有碍瞻观的一户。

她爸水平不以为意,他四处耍赖弄来的钱,都是用来吃喝嫖赌的,他连儿子的死活都不管,更不会去管另外两个女儿。水银早早就学会自己出去赚学费赚吃喝,每天都为了养活自己费尽心力。

她住的这个房间很小,房顶有几处漏水,屋内除了堆着衣服的床,就只有一个断脚的书桌。断脚是她爸有一次喝醉酒回来,意识不清走错进了她的房间,撒酒疯砸断的。

她当时在睡梦中被惊醒,爬起来一动不敢动地蹲在墙角警惕看着撒酒疯的男人,好在这屋子里没什么好砸的,他很快就出去了。后来这书桌的断脚,水银就捡了砖头垫起来。

坐在书桌前摸了摸略带潮湿的桌面,又摸了摸这个身体略湿润的脸颊,水银望向摆在面前的一封遗书。

这是十六岁的水银写的。

她记得是有这么一段时间,那是她和秦楚这个老师的恋情被人举报后,闹得众所周知,被人议论最多的时候。

所有同学都在说她的学费和平时吃饭是出去卖赚的钱,街坊邻居都传她小小年纪不知自重,当了小三勾引自己的老师,学校的老师轮番来和她谈,劝她退学,就是所谓的“劝退”,她不肯答应,他们就以家访的名义来村里找到了她爸。

她爸这才知道她丢了脸,当着众多来家里的老师的面,抄起棍子打了她一顿,如果不是被拦住,她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都是贱货!你怎么不去死呢啊!你活着有什么用,丢人的东西!上学上学,读书有什么用,早该把你卖出去拿一笔礼金!”她爸被人拦住后,还唾沫横飞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水银甚至还能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捂着火辣辣的脸,浑身发凉的感觉。那个十六岁的少女,确实是想死的,她缩在自己简陋的屋子里回想了一遍自己毫无温暖的人生,感到绝望,于是带着泪写了一封遗书,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后来她熬了过去,并没有真的自杀,但那份绝望深刻的就像是这张桌子上那个“死”字的刻痕。

此时在自己十六岁的身体里,水银看着面前刚写好不久的遗书,抚摸着那还显得稚嫩的笔触。

明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却没有遗忘每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她很想拥抱十六岁时的自己。

拿起遗书旁边的笔,水银在遗书后面写道:“你没有错,你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你很好,以后还会更好,有人喜欢你,有人爱你,你也会学会爱自己……”

多年后自己的回信和多年前绝望下的质问并排在一起,字迹天差地别,前者是因为愤怒和痛苦用力勾画作业本而显出的狰狞,后者是从容稳重的铁画银钩。

放下笔,水银从桌前站了起来。

这时,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故事的剧情。就像之前那些世界被系统灌进脑子里的剧情一样。

这个故事的主角叫做“水银”,她有着和她一样的出身,性格却和她完全不一样,剧情里的“水银”温柔而孝顺,从小就尽心尽力照顾着吃喝嫖赌不管家庭的父亲;照顾那个叛逆自我,年纪小小辍学去工厂打工,换了无数男友,十几岁怀孕打胎的妹妹;照顾那个性格和父亲如出一辙,因为多次入室盗窃被关进监狱的哥哥。

她同样是到处找兼职,帮人干活赚钱,但读完初中就辍学了,没有继续读高中,而是把攒的学费拿出来做小生意,赚了些钱,为监狱里的哥哥打点,想让他早点出狱,又去城里找妹妹,希望将她带回来,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结果差点被妹妹骗去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她爸患上肝癌,“水银”毫不犹豫花了家里所有的钱给她爸治病……

水银看完这和自己所经历完全不同的人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个世界的发展不是按照这个剧情来的,这是她所熟悉的记忆,而不是剧情。

她收起遗书,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县高中并不大,水银站在三中门口,发觉这高中和自己记忆中的高中似乎不一样,没有那么可怕,校门口既不大也不高,后面的教学楼也不远,只是个非常小的县城高中罢了。

她走进去,正是上课时间,没有人在外面,她直接去了校长室。

从前她在这里长跪不起,终于保住了自己学习的机会,今天,她站在那告诉想劝退自己的校长:“如果学校劝退我,我会直接告到教育局,市教育局不行我就继续往上告;秦楚老师污蔑我勾引他,但我要告他诱.奸学生,校长觉得社会媒体会更相信哪一方?”

“这毕竟是我的母校,我不想搞坏学校的声誉,我只想好好学习,校长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水银想继续在这个高中上学,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她想重新面对一次。

重新回来上学后,水银发现,那铺天盖地的非议其实一点都不可怕,说到底,旁人的闲言碎语,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听着两个同样十几岁的小女孩装腔作势地故意到她面前聊当小三多丢脸,看她们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水银哑然失笑。这个年纪,她们懂什么?或许正是不懂,才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还有更加恶毒地诅咒和谩骂的,水银看到这些小孩子毫不自知又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别人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管教管教,好让她们知道,人是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班上从前最嫉妒她,现在最热衷于造谣她,带着同学们一起说她坏话的女生,被她放学后罩着眼睛拖进巷子里,把嘴巴缝了两针后,从医院回来就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虽然因为水银的手法熟练,这伤只是小伤,但那女生娇生惯养,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被吓怕了。她不知道是谁做的,县里的警察局又不想管这种小事,生怕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没了这个带头搅弄风雨的人,水银立刻清静了不少,等她再连续考了三次全年级第一,老师们对她的态度也和蔼了起来,比起喜欢人云亦云的学生,老师们更加理智和现实。他们比学生更清楚秦楚和水银的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如今秦楚走了,他们也不想没事去毁了一个成绩好的学生。

还有一些风言风语的学生,在水银成为纪律管理委员时,自动学会了不在她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一切都变得很容易。

……

“赵总高义啊,现在的社会名流都喜欢向孤儿院捐款,还一个个都要到处宣传,不像赵总这样做好事低调,我替我们上百个贫困学生感谢赵总的帮助!有了赵总的资助,这些孩子们就能上大学,以后能成为对社会更有贡献的人。”

“还有赵总听说有投资果林的想法,我们这边就很不错啊,山地多,种果树合适,早些年开发不起来,没搭上大建设的春风,现在这几年路修好了,就等着人来投资,之前也有几个眼光好的老板过来考察……不如咱们找个地方一边吃饭一边说?”

两方人马,一共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下楼,被称作赵总的男人穿一身西装,是人群的中心,闻言笑笑,并没有把这种奉承放在心上。

他每年都做慈善,项目是秘书帮他选的,这次会到这个县里来看看,纯粹是一时兴起,但是这样的小地方,果然没什么好看的。越是这种地方,面子工程就做的越好,他来这里就是被招待去市里吃吃喝喝,如果他是想吃喝,用得着来这?

身后的秘书是跟了他好几年的,习惯了看他眼色,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马上明白过来,他是不耐烦了,于是主动对一众陪客说道:“投资的事咱们下回来这里再说,这一次来,赵总主要是想去学校里看看孩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其他人就明白了,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赵总是做实事的人,那这样,咱们先去一中看看,那里有几十个贫困生名额,叫出来大家一起拍个照留念嘛,也好让他们感谢一下赵总。”

赵端泽:“这就不必了,我只是随便看看。”他看了眼队伍,随意找了位,问道:“这位老师是哪个学校的?”

那人一愣:“我是三中的。”

赵端泽点头:“那就去三中看看,看完了我差不多赶车回市里,晚上还有个会议。”

一行人转道去了三中。

“三中教育资源和一中二中毕竟不能比,但也是个老学校了,往届学生也有很多不错的。”

赵端泽才进学校,旁边的陪客没说两句,众人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赵端泽循声看过去,见学校的宣传栏黑板报前面站着个女生。看背影是个很瘦的女生,站姿格外好看,抬着手臂握着粉笔在黑板报上写字,旁边几个同样在出黑板报的学生和她站的有些远,自顾自在说笑,好像是特意说得特别大声。

“秦楚老师那么好的老师都被逼走了,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那么大脸还能继续留在学校里。”

“就是啊,秦楚老师太可怜了吧,都怪她!”

“你们可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人家现在是管纪律的,小心记你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不怕,我姐也是管纪律的,写了名字就让她给我划掉呗。”

几个人嘻嘻哈哈显得很吵闹,写字的女生却仿佛把他们当成一群麻雀,手上的字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滞,写的酣畅淋漓。

赵端泽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字迹上,她写勾的笔画比一般拖得更长,一点时稍稍带出的弧度,一竖微微勾起……都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小习惯,是无数次梦里见过、描摹过的。

还有那个背影,他记得梦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显得不在乎,仿佛只存在于她自己的世界。

校领导上前呵斥:“你们哪个班的,午休时间出黑板报吵吵闹闹,影响到其他同学休息怎么办!”

说话的几个学生这才发现这群人,吓得呆住了,局促不安地互相看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校领导心中暗骂,还扬起笑对旁边的客人说:“让赵总见笑了,小孩子平时性格活泼是吵了点……”

他话没说完,就见赵总急步上前,走到那位独自站在一边的女生面前,强压着激动般问她:“我是赵端泽,你认不认识我?”

※※※※※※※※※※※※※※※※※※※※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开着窗的办公室里,秘书给赵端泽和水银端上了水后,走出去陪其他人说话,主要是向其他人解释一下老板的异常——老板不管不顾的任性,她作为拿了高额工资的秘书,总要负责给老板擦屁股,虽然她其实也不清楚,老板为什么表现得好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要不是两人年纪相差还没那么大,秘书都要怀疑那小女生是老板的私生女。

在商场上风生水起,和谁都能谈笑风生的赵总,如今紧张得好像舌头被猫咬掉了。

人有前世今生吗?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没有,但赵端泽觉得是有的,因为他从懂事起,就和其他人不一样,白天他是沪市富商赵家的孩子,学着各种现代课程,晚上在梦中,他就成为了锦城赵家的大少爷赵端泽,每天吃喝玩乐,是个玩心甚重的大少爷。

他为此咨询了医生,还有很多玄乎的“大师”,最后他觉得梦中持续的、过分清晰的世界,是自己的前世,因为某种原因,他经历着这两世的不同人生。

对他而言,最让他记挂的就是梦中世界的妹妹,妹妹幼时因为他的不懂事被人拐走,回来后就变得又聋又哑,身体虚弱,父母去世后他们相依为命,共同撑起赵家的生意,比一般兄妹更加亲密。

可他在这个世界是独生子,并没有这么一个妹妹,他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小的时候就闹着自己有个妹妹,四处要人去找,他的父母都以为他有什么病。

尤其是二十几岁那会儿梦中妹妹的死亡,更令他无法接受,醒来后一度找遍了全国所有的聋哑学校,期待能在这个世界重新找回妹妹。

梦中世界的他和胜叔虚与委蛇,脱险回到赵家,想方设法弄死了胜叔和他那一干手下,又让魏家和林家付出了代价,最后成为了有名的大富商,他什么都做得很好,可是,妹妹却再也无法回到身边了。

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身体虚弱却性格坚毅,聪明过人又擅长书法算账的妹妹。谁想得到,柳暗花明,偏偏这么凑巧,这一次突然兴起走这么一趟,竟然真的遇见了她!

此时赵端泽心潮澎湃,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个小女生就是自己梦中的妹妹。这个端坐的姿态,这个端水的姿势,这份沉思的气度,哪怕长相并不一样,但他就是知道这个一定是他的妹妹赵汀芷!

如果不是他早已成年,事业有成,自诩是个成熟的男人,赵端泽几乎都要喜极而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赵端泽的激动不能自抑,水银显得镇定很多。

能重新见到故人,她高兴吗?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份高兴里夹杂着一份天然的警惕,好像是她的某种天生知觉令她警惕。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这个情景对水银来说,如果换一种说法,就是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亲人突然有一天重新回到你身边,在不敢置信的高兴怀念过后,心中难免会生出种种疑虑。

水银经历了很多世界,一直以来,她给这些世界的定义是“虚假的世界”,虽然它们体验十分真实,但那都不是她的人生,所以她一直在心中给自己暗示,以免自己完全沉溺进去。

如今,被她认定为虚假世界存在的人物,出现在被她定义为“真实”的世界里,她该怎么去定义真实和虚假?

看着赵端泽那张毫不作伪,充满了喜悦激动和关怀的脸,那张她叫了好些年哥哥的熟悉脸庞,水银背后油然而生一股冰意。

她在心中对自己的问题做出了最冷静最残酷的回答:这个世界,同样是虚假的。

世界的真实和虚假,是个唯心的命题,一般人并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虚假,就像是现在的赵端泽,他真的存在,拥有真实的感情。

他只以为自己是个侥幸拥有了两个世界记忆,又幸运地重逢了上辈子妹妹的幸运儿,他回想起刚才见到妹妹的一幕,心中已经决定带妹妹离开这个糟糕的环境,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

“或许你不会轻易相信,但我曾经是你哥哥,不要害怕,以后我会保护你,对你好。”赵端泽尽力表现出了自己的可信和可亲,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说了自己拥有的公司和资产,说了自己的家庭状况,最后提出要求。

“我可以成为你的抚养人吗?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用你去考虑为难,我都能办到!”

他生怕她不答应似得,叫进来秘书,让她打电话给赵家的父母,说找到了妹妹要带回去,又当场决定给她建立一个成长基金,可劲儿给她花钱,想要表达自己的诚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沉默地看着他这样高兴的模样,想起那些年,这个哥哥每一次对她的好和迁就。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从傻小子变得能独当一面,是她亲自见证的,她当初仓促离开世界时,最后看到他的悲痛,她也还是记得的。

“你……跟我回家好吗?”

许久,水银叹息般说:“好。”

她被赵端泽带回了沪市,这里是个时尚的大都市,和她之前所在的县不一样,到处都是电子屏广告牌。

两人坐在车里,经过高架,赵端泽笑容可掬说着待会儿带她回家吃饭,水银却望着窗外的一个广告牌,目光停驻。

广告牌上是一个容貌明艳动人的女星,扬着明媚而灿烂的笑容,仿佛注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这也是她曾经很熟悉的一张脸,这孩子小时候总不安心,遇到什么事就喜欢挤到她的床上和她说些漫无边际的悄悄话,她离开时,她说要去当明星,现在在这个世界,她已经成功做到了。

水银望着她,久久沉默。

赵端泽注意到她的异样,也看到了那个广告牌,“你喜欢这个明星?我记得她好像是叫瑶欣,挺火的,不过我不关注这个,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带你去剧组看她,跟她要签名好不好?”

他说着,却见到一直从容冷静的妹妹,望着他,脸颊上流下一滴泪。她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并不悲痛,因而显得这一滴泪十分突兀莫名。

赵端泽在梦中也很少见到她哭,吓了一跳,小心凑过去观察她的神情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吗?”

水银缓缓对他说:“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她大概明白了,或许只要她继续留在这里,除了赵端泽和瑶欣,还有出现无数在旅途中令她觉得留恋的人。

可是——

——对不起,我不能选你们,不能选这个世界。

赵端泽不明所以,拍着她的手安抚:“没关系,我都原谅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哥哥都不会怪你的。”

水银又说:“我们去坐船,然后去吃鱼,晚上去看放烟花,好吗?”

赵端泽自然是什么都说好,妹妹回到自己身边后,第一次主动说想要什么,他当然要满足,而且他也有几分明白。

在梦里的世界,他失去妹妹那天,正是带着妹妹坐船看景,去酒楼吃了鱼,回去的路上看舞狮。那本来是很好的一天,却成为了他的痛苦之源,无数次恨不得自己没有把妹妹带出去。

现在她主动提出这个,仿佛是要弥补他当初的痛,更令赵端泽高兴的是,妹妹这么安排,是不是代表着她和他一样,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前世?她也还记得?

楼船变成了现代的轮船,两岸的红叶变成了高楼大厦,酒楼变成了高层大厦酒店,最后赵端泽开着车带妹妹去江岸看了一场烟花。

烟花放完,水银说:“回家吧。”

赵端泽一路平稳地把她载回了家,下车时,他摸摸妹妹的脑袋,微红的眼眶泄露出他的激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终于能带你回家了。”

水银主动抱了抱他,“嗯,我已经回家了,哥哥。”

我现在也该回自己的家了,再见。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世界一阵轻微的扭曲,赵端泽的笑脸好像一下子凝固起来,整个世界都凝固了,鼻子里嗅到的花香,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一寸寸被感官剥离。

……

猛然的下坠感——

水银眼前一片朦胧,世界过了许久才清晰起来。

清晰的世界从床头那盏星空造型落地灯开始,那是她有一次逛商场时无意中看见觉得喜欢买下的,里面照射出的昏黄光线显得格外温暖。

她坐在床边,脚踩在毛绒的深咖色地毯上,身上穿着熟悉的丝质睡裙。白皙纤细的手,搭在灰色的床单边。抬起指尖拂了一下睡裙上因为溅了水滴,而显得颜色略深的点,她站起来。

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般走到酒柜前,抽出了其中一支。随后她坐上吧台,动作有几分生疏地开酒,加冰块,又扭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城市黑夜。

这是她买下的一套高档公寓,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家,这个身体也是确确实实属于她的,即将走进三十岁,依旧如花盛放的相貌和年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真的回来了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水银摸到酒杯壁上沁凉的水珠,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系统的声音,也没有等到剧情出现,她的脑子里安安静静。

或许不该说安静,无数繁杂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徒劳地碰撞,像是找不到出口的小球。

她猛地一口喝完酒,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一罐蜂蜜,打开来尝了一口。太甜了,有些腻。

她又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瓶香水喷了一下,空气里立即充斥着一股芬芳的香气。

最后她用手指摸了一下刀刃,望着上面涌出的鲜红血珠,感受真实的疼痛。

血珠滴在地上。

水银回过神,自嘲一笑,取出创可贴贴上了自己的伤口。

※※※※※※※※※※※※※※※※※※※※

事情还是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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