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从奔奔的同学说起,奔奔在大班有个同学是一个富二代,生下来就好几个保姆侍候的那种,所以养尊处优让他特别顽皮。
据说,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就把他奶奶的香奈尔包还有珠宝项链扔进洗衣机,然后自己跳进去,按下开始键,静静地等里面注满水,洗衣机开始旋转时,意识到不再出来要被洗衣机绞死了,才紧张地喊“救命!”大人闻讯赶来,才捡回来一条小命。
总之是一个熊孩子。
奔奔刚来到这个新幼儿园,对于这里面的同学不熟悉,这个富二代一上来就跟他要好,蒋海燕有几次接孩子看他们玩在一起,本来有些反感,后来看到来接这个富二代的车是宝马七系,觉得自己的儿子结识这样的同学做朋友,比她有进步,进一步巩固了她的起点比什么都重要的理论,心想着在她老公的山东乡下他能有开宝马七系的同学吗?所以眉花眼笑地没有反对他们交往。
这样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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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蒋海燕上完白班回来,天已经黑了,外面黑得像个井底,她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进家门,就习惯成自然地大喊:“我回来了,奔奔——”然而奔奔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像条小狗似地冲出来抱住她。
蒋海燕有点奇怪,往里面走了几步,又大声叫了几声,走到厨房才看见她妈在那里接电话,脸上眉花眼笑的,还是没有奔奔的人影。
蒋海燕就觉得怪了,一阵风似地走到儿子房间,推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她仍旧不相信,大声说道:“奔奔,妈妈回来了,不要躲猫猫了。”没有人应声,房间静寂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意识到出了事,蒋海燕彻底慌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两只脚软得像面条,却强作镇定,走到她妈面前,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心脏像一记记重拳,在猛烈地捶打着她的胸口,她扶着厨房的门站着,过了一会,才走到她妈面前,积蓄起所有的力量把似乎粘在她妈耳朵上的手机强行拿下来,用最大的声音对她妈问道:“奔奔呢,你去接孩子没有?”
老太太才清醒过来,拍手道:“唉呀,你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给忘了。”
忘了?如同轰雷炸顶,蒋海燕一阵眩晕。
她瞪视着她妈,想着这一个电话到底打了多久,能把接外孙的事都忘了?!
老太太在女儿的瞪视下,也彻底慌了,脸上的神情都要急哭了,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地说道:“怎么办啊,不会出事吧。”
蒋海燕对她大声说道:“怎么办,去找啊。”说着就夺门而出,老太太也说了一句:“我跟你去。”紧紧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海燕直奔小区的幼儿园,她妈像条影子似地紧紧跟在后面,一路说着抱歉的话。
蒋海燕心里慌得像着了火,越想越急,越听越委屈,想着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叫娘家人帮忙干过什么事,叫老人来带一个月孩子,老人就弄丢了。
可是知道现在委屈也没用,吵架也没用,最重要是找到奔奔。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幼儿园,想着儿子肯定还在幼儿园等着她呢。
然而,没想到,赶到幼儿园,却扑了一个空,幼儿园早就关门了。
海燕就开始害怕了,她抖着手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电话倒是很快通了,蒋海燕哆嗦着声音问老师,幼儿园老师说道:“奔奔被接走了啊,今天下午,他跟我说,他奶奶来接他了,我看一老太太一只手手里拿着我们园里的牌子,另一只手牵着奔奔,我就让他走了。”
奶奶?奔奔奶奶在济南照顾生病的爷爷,怎么可能到上海来接孩子?!
海燕好像在山顶上说话,声音被大风吹得颤抖起来,她哆哆嗦嗦地问道:“他奶奶在济南,平时来接他的是他外婆啊,你确定不是他外婆吗?”幼儿园老师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是他外婆,他说是他奶奶,我又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会骗人,又拿着我们园的牌子——”
海燕就控制不住了,恐惧和愤怒让她大吼出声:“那牌子是他自己从家里拿的,他奶奶不在上海,那什么奶奶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当得幼师,你有幼师资格证吗?!”
她想着她妈的!这私立的就是不能和公立的比,学费要的比公立的高,这些幼师一个个二十出头,忙着谈恋爱,带小孩没耐心,不出事才怪呢。
幼儿园的老师也慌了,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道:“奔奔妈妈,你不要着急,我现在马上过来,和你一块找孩子!”
蒋海燕一边无头苍蝇似的往外面跑,一边给陈展鹏打电话,怨恨如同拉闸泄洪的洪水,愤怒让她像一个点燃的炸药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当时正在法庭上为人辩护,唇枪舌战,正在关键时刻,蒋海燕的电话他没有接。蒋海燕就疯了似的不停地打电话进去,他仍旧不接,蒋海只好给他发语音微信“陈展鹏你个王八蛋,我儿子丢了,你现在高兴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幼儿园跑,幼儿园的老师也面色苍白心慌慌地在等着她,海燕扑向去,几乎抠着老师胸前的衣领,对她河东狮一般咆哮着问道:“我告诉你,我儿子丢了,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大门的监控呢我要查监控!”
幼儿园的老师带着蒋海燕去查监控。
查监控的时候,蒋海燕给简伊娜打了电话,冷声告诉她,她丢了儿子,简伊娜知道坏事了!
她立马给陈展鹏打电话,陈展鹏刚刚从法院出来,喉咙仿佛在冒火般地痛,他不想说任何话,可是看到简伊娜打来的电话,他立马接起爱妻的电话,简伊娜慌乱地对他结巴说道:“展鹏,不不,不好了,海燕的儿子丢了!这事她肯定要怪我们头上,你不要忙了,快帮她去找儿子,如果奔奔找不着,我们两家的情分就完蛋了!”
陈展鹏也内心一沉,胸腔里仿佛瞬间塞满了沙子,他终于明白蒋海燕刚才为什么要发了疯似的给他打电话,他拿出手机,几十条语音微信如同潮水奔涌一般串进来,全是蒋海燕对他的尖声指控。
陈展鹏立马行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与简伊娜会合,伊娜再给海燕打电话,此时此刻,蒋海燕已经到了警局想报警。陈展鹏和简伊娜便立马赶往警局。
到了警局,蒋海燕泪流满面,幼儿园大门监控只看到奔奔背着一个小书包站在门口,后来人流涌上来,将他挤到一边,他便再也看不到了。
蒋海燕流着泪,双手握成拳头,几乎是咆哮着对警察吼道:“你们哆嗦快去给我找儿子!我平时纳那么多税养着你们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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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警察面木表情地说道:“失踪人口失踪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蒋海燕扑了过去,像发狂的母老虎一般,双目生烟地要去打那个警察,简伊娜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对她劝道:“海燕,警局办事就是这样的,我们先分头自己去找孩子吧,也许他只是进了商场在一个地方玩。”
蒋海燕发现是简伊娜,便冷冷地推开了她,她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后站着陈展鹏,便向前一步,朝着陈展鹏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对他咬牙骂道:“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是不是,之前还怪我掺和你家的事,你怎么掺和到我家的事来了?陈展鹏,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借钱给贺洪翔,他就会回上海,奔奔就有人接送,他就不会丢,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我们两家以后断绝来往!”
简伊娜和陈展鹏征在原地,心凉了半截,蒋海燕居然恨他们恨到这种地步。
蒋海燕一个人匆匆出去找儿子去了,她哭着给贺洪翔打电话,儿子丢了,洪翔那王八蛋要是敢不回来,她不但要和他离婚,还要杀了他!
她坐在自己的车里,哭着拨通了贺洪翔的手机号码,对他哆嗦着说道:“洪翔,你快回来——”
洪翔和他妈正等在手术室外面,老头的身体又出了问题,需要再次手术,他的心里油煎火烧的,接到蒋海燕的电话,听到她那么说,一颗心更像火上加了油,怒道:“我爸在手术!我要照顾他!回不来!”
蒋海燕哭道:“奔奔不见了,奔奔丢了——”话还没说完,那边电话断了。
是贺洪翔的手机因为惊吓掉到了地上,晁月英正满是责备地看着他,问他道:“又是那个女人打电话来,叫你回上海?”
贺洪翔全身哆嗦,开始疯狂流泪,晁月英生气道:“这事我不早跟你说了吗,不回去,以后她打电话来,你直接挂掉!”贺洪翔没有做声,拿起手机拨通了蒋海燕的电话,当时海燕正在找奔奔,手机好像被人电击一样,立马发疯般地响了起来,蒋海燕哭着接起电话,贺洪翔慌乱地声音传了过来:“儿子丢了?你是骗我的吧,你说是不是骗我,是不是想骗我回来?!”
蒋海燕哭着道:“老公,我发誓没有骗你,儿子已经丢了好几个小时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如果找不到奔奔,我也不活了——”
蒋海燕已经将近七年没有在贺洪翔面前哭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他面前只哭了两次。一次是他们在上海一无所有时,看到他当导演三天打鱼两头晒网赚不到钱,生活看不到希望时,她对着他痛哭失声,再有一次,就是今天。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女人到了中年,孩子简直成了全部的人生意义。
洪翔听着她痛彻心扉的哭声,知道这一切是真的,他强作镇定地说道:“你不要哭,我马上回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搭错了哪一根筋,还是说她公婆要在老家养老的事对她的生活影响太大,蒋海燕居然问了一句:“那你爸怎么办?”
贺洪翔骂道:“我爸交给我妈,请个看护好了,现在儿子重要。”也不等她再问什么,匆匆挂了电话,很有爷们范。
他妈问发生了什么事,洪翔抹了抹脸,红着眼圈哭道:“妈,是奔奔走丢了,奔奔不见了,我在这边侍候爸,海燕要上班又要接送孩子,所以奔奔丢了。”
晁月英吓得面色焦黄手足无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洪翔抹了抹眼泪道:“妈,我得马上回去,等找到奔奔,我再回来。”
晃月英急道:“去吧,快去吧。”
洪翔点点头,匆匆地一阵风似地回上海。
后来,蒋海燕,还有幼儿园老师,以及她妈一起大街小巷地找孩子,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找到。
等到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蒋海燕如果说昨天还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美丽的少妇,今天因为丢了儿子,她已经变成一个憔悴不堪的老太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屁股坐在街头,想着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像拧开的水笼头,疯狂地涌出来。
她妈说道:“燕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呜呜——”说完哭着抽打自己的脸。
幼儿园的老师也在一旁说道:“奔奔妈妈,现在可以立案了,我们回警局吧。”
贺洪翔回到了上海,找海燕电话,与她会合了。
当他风尘仆仆地站在蒋海燕面前时,蒋海燕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洪翔问道:“儿子还没有找到?”
海燕动了动嘴唇,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洪翔走过去,突然抱住了海燕,说了一句:“对不起!”
蒋海燕在老公的怀里,再也受不了,所有的委屈都发泻出来,如同山洪暴发,她痛哭失声。
她终于也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的事业比他的事业发展得好,她赚的钱比他的多,她却仍然受着他。那是因为这个男人虽然比较文艺比较二逼,可是关键时候,他总是表现得特别像个爷们,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像及时雨一般出现,一次也没让她失望过。而她呢,虽然平时表现得像个男人,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就六神无主,时哭时笑地恢复了女人脆弱的本质。
这就是这么多年,虽然现实的生活把他们的生活观念,人生价值磨得南辕北辙,两个人基本上像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共同语言了,她却还爱着他的原因。
而且,蒋海燕也深深意识到,在她老公的内心,尽管他是一个少见的孝子,但是她和奔奔在他的心里还是占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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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翔搂着她,拍打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孩子似的,对她温柔说道:“不要慌,报警没有?”海燕也像一个孩子,哽咽着声音告诉她:“报了。”
洪翔又问了一些孩子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情况,海燕和她妈都告诉他了,洪翔继续说道:“你不要哭了,我们接下来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说不定是我们的哪个亲戚朋友去幼儿园接了奔奔,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
海燕就有了主心骨,有了方向,她温驯地点了点头,对老公充满了崇拜。
三个大人分头去打电话。有的电话没打通的,就分头去找。比如蒋海燕,阮棉棉娘家去找了,任卓远家里去找了,简伊娜家里去找了。去简伊娜家时,自然是板着脸,眼里喷着火,带着无比怨恨的表情去的。
再比如洪翔,陈展鹏的公司都去找了,而她娘呢,又给她弟打了电话,海燕她弟听说奔奔丢了,立马闹着要过来帮忙,洪翔叫她弟暂时不要过来,她弟对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来了只会添乱。
大家又找了一天,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仍然没有找到儿子。
夫妻俩躺在床上,神经就像一根崩紧的弦,在黑暗里发着亮,仿佛随时会承受不住压力断掉,他们只觉得这个家没有了奔奔笑闹的声音,没有了孩子四处蹦跳的身影,这个家安静得不像家,像是墓穴。
两个人原本都沉默着的,海燕突然身子往洪翔这边挪了挪,轻轻地说道:“老公,我害怕。”洪翔没有说话,海燕在那里继续哆嗦着说道:“我怕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儿子了,我害怕,他被人拐卖,被人盗器官,被人逼着做小偷,被人打断腿,去做乞丐,被人下药毒哑,被人放安眠药,呜呜呜——”
她越说越害怕,最后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只觉得泪水会像漩涡一样把她淹没。不知什么时候,洪翔已经把她搂进了怀里,拍着她的背,对她说道;“不会的,别哭了,快点睡吧,天亮了,我们继续找。”海燕哭得更加大声了,可是在贺洪翔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淡定的声音,她的内心不再那么痛苦慌张。
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却被电话声音吵醒,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闪电般地坐了起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海燕拿起手机,电话是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手机上的时间是七点五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燕对洪翔激动地说道:“奔奔的老师打来的电话,可能有好消息。”洪翔紧盯着那个电话,对她命令道:“快接电话。”
海燕接起电话,幼儿园老师惊喜的声音立马如串进屋子里的小鸟撞了进来:“奔奔妈,奔奔有消息了,你们快到幼儿园来!”
洪翔和海燕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幼儿园。
那个富二代的小孩正低着头站在老师面前,被老师批,旁边站着那个非富即贵的大人,估计是富二代的家长。
可是奔奔在哪里?
海燕和洪翔带着希望而来,以为儿子找到了,却扑了一个空,一颗心痛苦得仿佛有人拿刀在割,现在的焦灼比起刚刚得知儿子丢了时还要厉害上百倍。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富二代的小孩非常皮,他怂恿奔奔和他玩失踪,鼓励奔奔从家里偷走了幼儿园的接送牌,又命令他家的保姆拿着奔奔的接送牌冒充奔奔的奶奶,带着奔奔去他家玩,保姆不肯,他就威胁保姆要告诉爸妈换保姆,保姆为了保住工作只好同意了,刚好富二代的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和几个保姆,小家伙告诉奶奶和保姆奔奔是他同学来他家玩的,后来玩了几个小时,奔奔想回家,他的同学就让他回去了,虽然同在一个小区,可是小区大得像一个城,前面别墅,中间排区,最后面几排才是海燕家的高层,小区又分南区北区东区南区,奔奔找不到自己的家,走着走着就丢了,还是今天富二代的爸妈看到新闻,想起昨天儿子将这个小孩带回家来玩过,知道出了事,立马带着孩子来幼儿园,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奔奔爸妈。
“我儿子去哪里了?!”蒋海燕如同失去幼崽的母狼扑向了那个熊孩子的妈妈,对方紧张地摇着头,对海燕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富二代的爸爸对海燕说道:“奔奔妈妈,对不起啊,我儿子特别喜欢你们奔奔,但是我儿子特别皮,经常玩失踪,教坏了你们家奔奔了,对不起啊,我会帮你们一起找孩子的,以后呢,我保证好好教育我家小孩。”
蒋海燕第一次对富人没有好感,冷冷说道:“找到奔奔,我会马上转园的!”
好在三天后,在警局的帮助下,贺洪翔与蒋海燕,再加上陈展鹏和简伊娜的帮助,奔奔终于在一户人家找到,那是一个环卫老爷爷,在他们小区打扫卫生的。他一个人,没有成家,没有亲人,看到天黑了,奔奔一个小孩还在乱转,又见他白白胖胖十分可爱,便收留他了,收留了几天,后来看到新闻上说上海丢了小孩,他才知道自己可能属于拐卖人口,立马抱着赎罪的心理把奔奔送回去了,洪翔和海燕看到奔奔,立马冲过去,紧紧地搂着他大哭,奔奔倒是没多大变化,在环卫工爷爷家,还学会了扫地擦桌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奔奔终于找回来了,简伊娜和陈展鹏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蒋海燕没法原谅他们,在警局,两家人碰了面,洪翔冲着展鹏点了点头,海燕却当他们像是空气,板着脸抱着奔奔就匆匆走了,洪翔看着展鹏,只得无奈地笑笑,也跟着海燕回家了。
找到奔奔,洪翔立马打电话给他济南的爸妈报平安,老爷子手术成功,听到奔奔找到了,一颗心总算像石头落了地。
晁月英一颗心这些天一直油煎火烧,她可只有奔奔一个孙子,听到奔奔找到了,她才放松下来,一旦放松,对于蒋海燕的怨恨之情,如同强行按压下来的水葫芦,如今又控制不住地浮上心头。
她愤愤地在电话里道:“洪翔啊,我和你爸老了,现在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你是必须回来和我们过日子的,我和你爸不想孤单单地在家,死了都没人知道!那女人要是一直不愿回来,你把奔奔带回济南,我们就只能和她离——”
如同晴天霹雳,洪翔当场就惊呆了,他妈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蒋海燕要是一直不肯回老家,他们就?
离婚?他可从来没想过啊。他想着,原本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走到现在冰炭不投非要离婚不可的地步?
为了让老人息怒,为了让儿子安全,洪翔要带奔奔回济南,海燕不同意,洪翔怒道:“你一个人带不好孩子,又是再丢了,还能有好运气找回来?”
海燕害怕洪翔又马上要走,对他解释着央求说道:“你带奔奔回济南,他上学怎么办?老公,你不能带儿子走,你也不能走,儿子刚找到,我可不想他再丢一次。”她说这话时面色苍白如纸,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贺洪翔的衣角,大眼睛里都是恐惧。
那一瞬间,无助可怜的海燕,让贺洪翔心软了。
他也很为难,沉默了一会,纠结着说道:“儿子现在没事了,我必须走,我爸还在医院呢。”可是他的两只脚却像胶水似的粘在地板上,脸上都是担心和牵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燕轻轻地说道:“你不是说请看护吗?”
洪翔叹口气道:“我们那个地方小,你以为是上海这种大城市,看护想请就请啊,要是能那么容易请看护,我妈也不会叫我回去照顾我爸了。”
奔奔仿佛也感觉到他的父母之间出了问题,在一旁呆愣愣地听了半天,突然扑到洪翔面前,抱着他的腿带着哭腔说道:“爸爸不要走,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
也不知怎么的,儿子稚嫩的话语仿佛道出了海燕的心里话,她的眼圈突然红了,原本故作刚强的女超人形像彻底崩毁,她成了一个软弱无助的女人,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老公,贺洪翔好像也不好受,一颗心颤抖得烛火似的,他蹲下身,抱着儿子,在那里叹了口气。
很明显的,儿子这次失踪,对于贺洪翔触动很大。蒋海燕是工作狂,儿子失踪一次,难保不失踪第二次,第一次能失而复得,第二次能照样找到吗?太可怕了!
所以,贺洪翔这次虽说也要回去,可是心里却像被系了一根线,牵肠挂肚,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蒋海燕抹了抹眼泪,嗓子都哽咽了,她慢慢恳求说道:“老公,自从你爸妈提出要我们回老家安家后,家里发生了多少事,如果这次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可是事实证明,我们回老家是不现实的,不如你再劝劝你爸妈,让他们来上海好不好?”
洪翔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在上海呆几天吧,等到想出两全之策,再回济南。”
海燕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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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想着因为借钱的事与蒋海燕一家决裂,这些天心情一直很压抑。
上班下班都低着头,处在低潮的情绪中,一天,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接起来一看,是任卓远打来的,不免紧张地想任卓远给她打电话了,他肯定知道棉棉是她让她爸妈把她接走的,打电话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想起因为自家老公借钱给贺洪翔,导致海燕与她决裂,伊娜的心头就一阵生寒,不会因为她告诉了棉棉爸妈棉棉家的住址,让老人接走了女儿,到时候她与任卓远一家也关系断裂了吧。
不过电话不接也不行,简伊娜只好走出办公室,在走廊的角落处硬着头皮接了任卓远的电话。
手机刚接通,任卓远的声音就劈头盖脸而来:“简伊娜!你在哪呢,我现在在医院外面!”他的声音仿佛在喷火。
简伊娜有些心虚,继而有些气弱,支吾着问道:“什么事啊?”
任卓远好像感觉到了简伊娜的理亏,在那里更加生气道:“你出来,你不出来,我就只好进医院找你了!”
可不能让他到医院来闹事,简伊娜只好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慢慢蜗牛似的往外挪。
往外走的时间里,她匆忙给阮棉棉去了一个电话,想知道她的想法,没想到,棉棉听到她说完后,竟然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伊娜,这样吧,他问起,你就实话告诉他,我现在带着女儿住在娘家,让他来找我,事情总要面对的,让我来面对好了。”
简伊娜松了一口气,心想着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是太重要了,“居宜体,养宜气”,阮棉棉以前在租住的小屋里活着像一个尖酸刻薄的穷怨妇,回到富裕的娘家,立马说话的语气做事的样子变回了那个大方得体的白富美。
伊娜这样思着想着,已经到了医院外面,远远就看到了任卓远,在那里像个疯子似地快步走来走去。
伊娜把手放在工作服的大衣口袋里,带着紧张走了过去。她难过地想着,任卓远大学的时候可是很多女生的白马王子。虽然了解过的人,都知道他家境不好,算是青蛙,都想着没关系,只要自己轻轻一吻,他就会变成王子,没想到棉棉吻了他之后,他没变成王子,他倒像变成一只癞蛤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比喻好像有些不恭,可是事实上确实如此,伊娜走近一看任卓远,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比喻是对了。
任卓远的头发像秋风中的乱草,好像七八天没梳理过了,眼睛红肿仿佛兔子,眼神看谁都透着愤怒和压抑,脸上也是黑黑的,灰灰的,破抹布一般,可能也几天没洗过脸,嘴的四周长着青胡子,估计也好几天没刮过,杂草一样长得东倒西歪,身上的衣服也是脏脏的皱皱的,好像刚从胡桃壳里拿出来,里面的衣领没整理好,全部像杂物堆在杂物间似的堆在他的脖颈处。
天啊,那还是大学时候那个穿着白衬衫披着阳光对她微笑,甚至让她也有些心动的男生吗?
伊娜不做声地看着任卓远,胸腔里仿佛塞进了一把把沙子,她的心里充斥着对他的疼惜,想着大学毕业短短几年时间,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岁月真是一把可怕的杀猪刀!
任卓远看到简伊娜走到他面前来了,立马快步冲了过去,挨近了伊娜才意识到礼貌,克制般的停下脚步,对她急切问道:“是不是你把棉棉和笑笑接走了?”
伊娜仍沉浸在对他变化难以置信的情绪里,心里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她保持距离地看着任卓远没有吭声,心想着自己何其幸运,找了陈展鹏做老公。
看到伊娜沉默,任卓远找证据似地说道:“我问了小区的邻居了,他们说看到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把她们接走的,我想着她的朋友里,只有你开红色的雷萨了。”
简伊娜才老实承认道:“是我接走的。”
任卓远再也控制不住地暴怒了,双手握成拳头,眼睛里喷着火来,额头上青筋直爆,对她几乎是吼道:“简伊娜!你也三十好几岁的女人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懂吗,你医院工作很清闲啊,管到我家里来了?!”
简伊娜并没有对他“蛇精病”的无礼生气,心里充满着对他的同情,平静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你妈来养老的事情,对棉棉来说,压力太大,她承受不住了。听她爸妈说,有一天,她抱着孩子,在她爸妈家的楼下哭了一晚上,后来,她爸妈担心女儿,跑来医院找我,要我带他们到你家去,差点在我面前跪下了,我只好开车带着他们去找棉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听着简伊娜的话,痛苦得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简伊娜沉默了一会,对他说道:“卓远,棉棉说了,如果你想有话对她说,你就去她爸妈家找她吧。”
任卓远有些难以置信,有些讷讷,他说道:“不可能,这些天,我四处在找她,打她电话也不接,给她发短信也不回。”
简伊娜道:“我刚给她打的电话,她是这么说的,要不你再打个电话试试。”
任卓远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告诉我她的消息,那我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简伊娜心想棉棉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担心任卓远把无名之火发泄到她简伊娜的头上,棉棉真是一个好女人,简伊娜内心一阵感动。这样一想着,她便不能对他们两个走到尽头的夫妻关系置之不理,她清了清嗓子,叫住了任卓远。
“任卓远?”简伊娜出声,任卓远回头,简伊娜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医院工作挺忙的,但你和棉棉都是我的大学同学,你们曾经那么相爱,我不希望,你们因为给老人养老的事就这样散了,所以,我想多说一句,任卓远,你是孝子,但是孝顺也有一个限度,就像古时候,有个人,割肉喂母,就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自杀式的孝顺是不可取的,我的话不知你明白没有?”
任卓远没有吭声,脸上是无奈的笑,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简伊娜看着他渐行渐远,低着头,佝偻着腰,像一只虾米,仿佛不堪生活的重担似的,慢慢消失在人流车流里的身影,瘦削的身影,相对于上海的摩天大厦就好像蝼蚁一般。
她想着刚才那番话不知任卓远听明白没有,农村孩子懂事早,他们的身上背负着重担,这种重担,如果放在城里孩子的肩上,早就把他们压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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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卓远从简伊娜那里得知棉棉的确切消息,立马就给她打了电话,棉棉告诉他,她确实现在住在娘家,任卓远就直奔她娘家来了,想着第一时间把老婆孩子接回家。
只是没想到,到了棉棉娘家,棉棉和笑笑却不在家,出来接待他的,是棉棉的父母。
任卓远坐在他们宽大客厅的沙发上,那沙发上软得好像整个人都能陷进去,可是想着对面坐着的两个老人,他只觉自己是踩在两个轮子上,重心不稳,极度紧张。
在两个老人的眼里心里,他是罪人!是他当年利用他们女儿的天真无知拐骗了她!
棉棉的父亲清了清嗓子,对他木无表情地说道:“小任思,你和棉棉的事,我都知道了。”语气如冰。
对女婿用这样的称呼,可见关系的生疏。
任卓远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重担更重了,他弯着背,像个虾米,心慌慌地找不着北,他用沙哑的声音回道:“爸,妈,对不起,我没有给棉棉和笑笑过好日子,但是我会努力的。”想起自己面临的处境,内心不由一阵愧疚和绝望。对于未来的期许,说出来的话,也轻飘得像蛛丝,多年贫苦的生活,已经证明了他的无能。
他对着棉棉的父母叫“爸妈”叫得其不自然,听到的两个老人也听得极不自然,这些年来,因为恨,他们从来没有将任卓远当女婿对待过。
四周的气压低得吓人。
“怎么努力?”棉棉的爸爸慢慢问了一句,面沉似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不敢抬头,害怕看到她父亲那满是讽刺的笑眼,那语气,虽然竭力克制着,但好像已经透出嘲笑。
他也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感觉这么多年失败的重压后,不管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鸡蛋壳一般空洞的话,做出的承诺也是纸一般轻。
在一段难堪的沉默后,棉棉的父亲想结束谈话似地说道:“小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你妈身体不好,需要你把她留在上海照顾,棉棉和笑笑就住在娘家吧,一个是你可以更加方便的照顾你妈,另外一个,棉棉和笑笑也能生活得更好。”
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似的抽打在任卓远身上。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听得懂老人的意思,无非是说他负担不起棉棉和笑笑的生活,她们在棉棉娘家生活,这样他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可以完全照顾他妈,而不用养她们母女。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来说,无异于对他自尊的数次掌掴!
任卓远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来。
棉棉的父亲说完这些话,见任卓远仍旧木头人似地坐在那发呆,心里又多了几分看不起,他拿起一侧的报纸打开,伞盖般把自己盖得周全,在报纸后面下了逐客令:“那没什么事了。”
卓远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张脸红得像猪肝,他的心里就像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的嗓子干得难受,说出的话是如此费力,他几乎是恳求一般地说道:“爸,妈,这些年来,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可是我和棉棉毕竟结婚这么多年,有了孩子,笑笑需要健全的父爱母爱,让她们这样长时间地住在这里,不太好。”
棉棉父亲的声音在报纸后面冷哼一声,慢慢响起:“不太好?我可不这样认为,在这里棉棉一间房,笑笑一间房,房间很大,都是向阳的,笑笑的房间堆满了玩具和洋娃娃,她们不用担心没钱花没衣穿,我们很疼爱笑笑。而回去呢,节衣缩食,住的房子小得像个螺蛳壳,阴暗潮湿,永远晒不到太阳,再说了,她们也不想回去。另外,我还听说,你因为借高利贷的事,被公司开除了,也就是说,你现在连一份工作也没有,你怎么养活她们母子?!”
任卓远连脖子也激得热热的红了,棉棉父亲的话就像一把刀,将他男人的尊严慢慢凌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数次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下去了,可是为了接回老婆和女儿,他拼命地克制着自己。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听的棉棉母亲也说道:“小任,你就先回去吧,你们夫妻俩现在对于生活的态度有了分歧,我觉得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大家各自想想,谁对谁错,你说是吧。”
任卓远再也无话可说,只好猛地站起来,冲二老匆匆点点头,然后转身一阵风似的急快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因为难堪,心思不集中,差点撞到墙,他仿佛觉得这屋子里的家电都在窃笑他似的,逃一般地出了阮家的门。
快步走出阮家的小区,他才如从牢房里释放一般松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那个高档小区,那里的别墅,排屋,高层,仿佛也咧开了嘴在嘲笑他。
他想着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当棉棉主动从家里逃出来和他同居领证结婚那天起,他明明知道她父母对他们两口子有意见,棉棉没有提出回娘家赔礼道歉,他也就松一口气,没有提出来过。如果不是今天,棉棉抱着笑笑哭着回了娘家,他想接回娘俩,他也不会过来。
对于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对于富裕人家对自己的不欢迎就有一种潜意识的深刻认知。他知道,只要一来这,他必定是受辱,事实上证明他的潜意识是正确的。
他慢慢走在外面,想着棉棉父母说的话。
想了一阵,自己也苦笑了,想着两个老人的话虽然充满讽刺,说的倒也是事实。就让他们分开各自冷静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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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棉棉和笑笑失踪的时候,任卓远几乎发疯了,恨不得找遍全世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们。可是现在冷静想想,她们住在娘家,一来住的条件好了,生活的条件好了,二来等于是他丈人在给他养着老婆孩子,他可以松口气,现在他必须马上重新找工作,等有了工作一个月所有的工资只需给他妈看病就行,他可以给他妈买国外进口的好药了。
明白这一点后,任卓远心里不由一阵悲凉,想着他好歹重点大学毕业,如今怎么混到连老婆孩子也要别人养的地步?!
可是悲凉归悲凉,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想着家里为他牵肠挂肚的老母亲,他脚下的步子加快了。
简伊娜回家的路上,担心任卓远,给他去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任卓远的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去她爸妈家了。”
简伊娜关心地问道:“那你有没把她们接回来?”
任卓远声音更闷:“我在做晚饭,先挂了。”然后电话就断了。
简伊娜听着那突然挂断的电话,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在一旁,安心开车。她本来想着这件事是她惹起的,她有责任关心一下,可是事实上,好像证明她是自讨没趣。
过了几天,阮棉棉却主动来找简伊娜了。伊娜工作忙抽不开身,棉棉只好到她的医院来找她,简伊娜请她进自己的门诊室,她在坐门诊,病人如同潮水,绵绵不绝,棉棉就坐在一旁,心想着不来医院不知道,一来医院感觉全世界的人好像都生了病。
简伊娜趁着空隙打量了棉棉几眼,发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已经远远不同于往日。昔日那个住在小小出租屋里为清贫的生活折磨一脸怨气面黄肌瘦的少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方从容的美女,此时此刻,棉棉静静坐在那里,一张俏脸如同阳光落在上面一般晶莹闪耀。
棉棉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连衣裙,裙子款式简单,但剪裁一流,质感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黑色的裙子更加称得阮棉棉肤白如雪,紧身的剪裁让棉棉的美好身段尽露无疑。
简伊娜看着,不由感叹,想着真是环境改变一个人,棉棉曾经是校花,现在稍微打扮一下,她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在心里暗暗点头,为棉棉高兴,看来她带着女儿回到富裕的娘家是正确的,只是——
她想着任卓远和棉棉当年爱得轰轰烈烈,整个校园人尽皆知,现在却闹到分居的地步,唉,婚姻真是一场罗曼蒂克的消亡史。
不管怎么样,棉棉肯定舍不得任卓远吧,再说有了孩子,这婚姻有了孩子,孩子就像质量最好的胶水,能够让千疮百孔的婚姻粘附住呢。
棉棉原本打算等着简伊娜没有病人的空隙跟她说话的,结果病人络绎不绝,伊娜根本没有空闲的时候,棉棉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对简伊娜笑道:“当医生真辛苦,看来今天是不行了,改天再约吧,改天我请你喝茶。”
简伊娜一边在电脑上给病人开药,一边对棉棉说道:“唉呀,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真是天天都没空,上厕所都跑着去,喝茶?哪有机会喝茶啊!自从我当上医生,我从来没有出去喝过茶。”
棉棉就笑了,重新坐了下来,她思量了一下,嘴巴张了张,看着等得不耐烦的病人,仍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简伊娜看她沉默,只好一边给病人在电脑上开药一边自己问道:“你最近还过得好吗?”
棉棉笑了起来,脸上如同阳光般闪闪发亮,她笑道:“回到爸妈家,感觉又像回到小时候,他们宠着我,宠着笑笑,今天我原本要带笑笑来见你的,结果我妈说不要带孩子去医院,她现在退休了,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便帮我带孩子,我现在真是轻松了。”
简伊娜笑了起来,对她说道:“真好,从你的状况也能看出来。棉棉你现在这样子真漂亮。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你今天这样子了。”她有些感慨,给病人开过药,新的病人又进来了,她又没功夫和棉棉说话,开始对病人望闻问切。
棉棉又沉默地坐在一旁。
半个小时过去,病人终于拿了简伊娜开的b超单去检查了,简伊娜有些不好意思,对棉棉说道:“你看我忙得,唉呀,棉棉,你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然浪费你的时间在这里陪着我坐门诊。”
棉棉点点头,对简伊娜轻声说道:“是这样的,卓远他,因为,高,高利贷的事,被公司开除了。”脸有些微微红,好像很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
简伊娜明白过来,看了看棉棉,她的脸像是红玫瑰,大概是当着陌生人的面感觉羞愧的缘故。
简伊娜便对怀着二胎的孕妇说道:“你到里面去,躺在上面的床上,我一会给你监测胎心。”也是支开孕妇,好让棉棉自在的缘故。
孕妇识趣地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简伊娜看着棉棉,棉棉苦笑了一下,对简伊娜说道:“我原本想叫我爸妈帮忙的,结果我爸妈一心只想我和卓远离婚,怎么可能会帮他的忙呢,他们只想看他的笑话呢,还说如果任卓远失业,长时间没有工作,将来离婚时打官司,笑笑肯定会判给我,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笑笑又十分讨他们欢心,老年人膝下寂寞,所以现在很想笑笑天天在他们身边。”
简伊娜明白过来。
棉棉知道病人还在等着简伊娜,只好快速说道:“所以我想到你了,伊娜,卓远是学法律的,以前一直是律师,后来做了法律顾问,我一直替他的事业担心,一个律师不接案子当起了法律顾问,简直是自甘堕落,所以这个工作丢了就丢了吧。”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来,沉默在那里,仿佛像海绵吸水一般,在蓄积勇气,一会才红着脸抬起头来,说道:“能不能麻烦你跟展鹏说一下,让卓远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去工作,当一个小律师?”棉棉的语气充满了恳求。
简伊娜明白过来,对棉棉问道:“你现在仍然放不下卓远吗?”
棉棉叹口气,轻声说道:“唉,无论如何,他是笑笑的爸爸。”
伊娜便点点头,说道:“好,没问题,我晚上就给展鹏说。”
棉棉放宽了心,连声道谢,高兴地走了。
晚上下班回家,陈展鹏已经在家里睡着了。简伊娜想起自己答应棉棉的事,只好把展鹏推醒。
陈展鹏睡眼惺松的,知道老婆叫醒他肯定是有事,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把他叫醒。他便坐了起来,拉起简伊娜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这样温柔无限的依恋表情未免有些荡气回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只好定定神,咳嗽一声才把棉棉委托她给任卓远找工作的事情说了,末了,她恳求着说道:“老公,现在我和海燕做不成朋友了,我现在只有棉棉一个好朋友,成年人有一个好朋友不容易,我真是特别珍惜,任卓远虽然有毛病,但人其实不错,所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陈展鹏有些为难,他想着几次三番叫任卓远出来吃饭,他总说没空,没想到忙到后面把工作都忙没了,他说道:“我的事务所不缺人了。”
无奈之下,简伊娜只好把任卓远最近半年经历的养老问题说了,说他忙着给他妈看病动手术在医院里照顾,所以公司开除了他。
陈展鹏是心地极善的人,听完之后,眨眼间便原谅了任卓远,他心想着虽然事务所不招人了,但是和卓远也算是多年交情,如今人家有难,这个忙不能不帮,因此,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简伊娜十分高兴,扑到展鹏怀里,像只快乐的小猫,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老公!”
看到老婆撒娇,陈展鹏自然是十分享受,他紧紧地抱着简伊娜,双手很自然地箍着她的细腰,好奇地问道:“这个棉棉也真是,都被任卓远伤透了心,还帮着他。”
简伊娜笑道:“棉棉说,任卓远好歹是笑笑的爸爸。”
陈展鹏点点头,夸奖道:“这个棉棉是个好女人,比那个蒋海燕好多了。唉,卓远也是不容易,不过就是太好面子,一个人压力太大,如果不分担,只会苦撑的话,那么总有一天,那泰山压顶般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最终只会把他压扁压碎——”
简伊娜连连点头,她很想说海燕人其实也挺好,但不想惹展鹏不高兴,便转过身打了一个电话给棉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任卓远就到他的事务所去上班去了。
简伊娜却不曾想到,她一片好心,差点导致她和陈展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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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接到简伊娜的电话,知道任卓远的工作妥了,并且又重新做回律师,在陈展鹏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她非常高兴,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非常真诚地感谢了简伊娜,等到两个人挂了电话,棉棉想了想,又给陈展鹏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表示感谢。陈展鹏自然是说不用见外,对于棉棉的周到也是十分欣赏。
等到所有的电话打完,她放下手机,就听到她父亲沉声问道:“在帮任卓远那混蛋找工作?”
棉棉呆了一呆,猛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不知何时,她爸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如同一尊门神似的,阴沉着脸,神情是十分的气愤和不满。
棉棉想着她打电话的事情被她爸知道了,不由内心有几分难堪,她轻轻地说道:“爸,你进房间也不说一声。”她爸憎恶任卓远,已经是很多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爸随便挥了挥手,对她生气地说道:“你到客厅来,我与你妈有话要与你说,在这里不要说了,别吵着孩子。”说完疼爱地看了一眼在床上睡觉的笑笑。
棉棉点点头,心内好奇,她爸妈找她说事是什么事情?回娘家也有一阵子了,想起任卓远的工作虽然找妥了,但是还有其它麻烦没有解决掉,她也有事情找她爸妈商量。
老人已经率先走出棉棉的房间,棉棉也跟着她爸的脚步走到了客厅。
忐忑不安地到沙发上坐下,棉棉如坐毛毡。
两个老人互相看了看,老太太点点头,老头咳嗽一声,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给任卓远找工作,他害你害得还不可怜,你难道现在对他还抱有幻想?”语气十分的气愤。
棉棉呆了一呆,一会摇了摇头,轻轻说道:“爸,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笑笑的亲生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母亲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孩子,你嫁给他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女人嫁人是要享福的,不是受苦的,就像我嫁给你爸,你看你这些年,你到底是任卓远那小子的妻子,还是他的妈,他的姐?现在两口子吵架,你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一个大男人,人到中年,却把工作搞丢了,你反倒还要操心替他找工作?”
看到女儿现在还这样为那个混蛋小子操心,脑子不清醒,如同灌了浆糊,两个老人的内心十分伤怀。
棉棉一会才轻轻说道:“爸妈,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要离婚,他也是我前夫,是笑笑的爸爸,他现在有难,我不能不管他呀,现在工作已经找到了,以后也不会麻烦我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两个老人眼睛一亮,心中一动,他们快速地互相看看,然后交换了眼神,老头点点头,朝着女儿努了努嘴,棉棉的母亲如同看到指挥家挥起的指挥棒,她试探着说道:“棉棉,你刚才说到离婚,那么,你是打算与任卓远离婚了?”
棉棉双肩一震,离婚?她还真没想过,她确实对任卓远很失望,很绝望,所以回娘家来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离婚。
她看着自己的爸妈,才发现两个老人正在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她,仿佛非常希望她能离婚似的。
棉棉呆了一呆,才发现这么多年来,她的爸妈从来没有原谅过任卓远,再加上任卓远这些年混得不如意,所以他的失败仿佛更加证明了老人当年的眼光无比正确似的,所以他的不如意让老人更加讨厌他,现在她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两个老人就非常希望她能一了百了,与任卓远离婚。
棉棉低下头,心想,也许到了最后,恐怕只能离婚了,因为任卓远是那样的孝顺,那样的好面子,他不可能抛弃他妈,他也不可能与其它兄弟姐妹分担养老,所以他与她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再说了,回到自己娘家,看着两个老无所依的老人,棉棉作为女儿的愧疚也如同潮水一般,她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不闻不问。一个婆婆的养老他们已经负担不起了,现在又多了自己的爸妈,任卓远和她无论如何是承担不起的,虽然她爸妈在经济上不需要她的帮助,但是养老所需要的何止是金钱呢。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棉棉低垂了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一味的延迟下去,或者带着笑笑回任卓远那个小小的家,那么一切的一切都是轮回。
清贫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想让女儿有了灿烂的未来,想让老人老有所养,她看着自己的爸妈,两个老人已经白发苍苍了,她不能再不孝顺了。
这个时候,棉棉爸爸咳嗽一声,对棉棉说道:“孩子,在你回来之前,我与你妈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我们打算以房养老的?”
以房养老?棉棉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看着她爸妈,想着现在的老人都这么新潮吗,以房养老,她在新闻上看到过,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她确实不知道。
看到女儿十分困惑的样子,棉棉的妈妈笑着说道:“你年轻人都不知道以房养老?唉呀,人老了总需要养老的,有儿有女的,自然是和儿女在一起养老,可是你当年,为了任卓远那个混蛋,离开了我和你爸,而且结婚七八年都没有回过看过我们一次。”
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睛又红了,她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房子,才继续说道:“我和你爸伤心啊,绝望啊,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们看到以房养老的新闻,你爸就打电话咨询了银行。”
棉棉点点头,内心的愧疚如同烈火一般灼烧,她看到她母亲脸上的笑容,看着她那如同银丝般的白发,以及皱纹满面的脸,不由十分自责,心想着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为爱情活着,却忽视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她真是不应该啊!
这一年多来,她为着婆婆养老的事情忙进忙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也年纪大了,他们也身体不好,他们也十分的孤苦清冷,他们的痛苦谁会替他们想到?
她真是愚蠢又自私,到今时今刻才悔悟过来。
棉棉的妈妈说话说累了,就停了下来,棉棉的爸爸继续说道,“我打电话给银行,说起以房养老的事情,你知道爸爸一辈子赚下了这栋房子,现在上海的房子可是天价,把它抵押给银行,我和你妈的老年生活可以过得十分安逸,银行回复我说可以办,所谓的以房养老就是把房子倒抵押给银行,然后每个月从银行领到养老金,到死之后,房子归银行。”
棉棉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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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父母的决定,棉棉无法多说什么,她知道现在的房价越来越高,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买不起一间小小的房子,她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积蓄,这辈子凭自己的本事想买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非常迫切地需要在上海有一套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租房的生活,就像无根的浮萍,不能给孩子带来安定感和幸福感,再说,没有房子,笑笑读书怎么办?
但是这些年来,她确实没有孝顺父母,所以老人打算以房养老,把唯一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不留给她,她也表示理解。
她不能说什么,房子是老人的财产,她尊重他们的选择。
因此,棉棉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爸,妈,对不起!”
听到女儿说对不起,棉棉的妈妈眼圈立马红了,她用两只手捂住了眼睛,棉棉的爸爸也叹息一声,别转了面孔。
棉棉低低地说道:“爸,妈,你们的房子是你们自己赚的,你们想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决定,不用和我商量。这些年,我没有在你们身边尽孝,你们等于是白养了我这个女儿,我现在落了难,你们肯收留我和笑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棉棉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会尊重父母的决定。
然而,没想到,棉棉的妈妈却擦干净眼泪,笑道:“你爸打电话咨询银行之后,第二天银行工作人员就来了,他们看了房子,估了价,并且给了我们以房养老的合同,总之,每个月能领到丰厚的一笔钱,可以让我们的老年生活过得非常舒服,但是物质再丰裕条件再好的晚年生活,如果没有自己的孩子在面前,有什么意思?所以你爸当时没有马上签合同,他说他要好好考虑,毕竟我们也只有这么一套房子,房子也不是大白菜,说买得起就能买得起呀。”
棉棉的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含着眼泪看着棉棉。
棉棉的爸爸说道:“我当时想起你,女儿,我与你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的,我们想你回到我们身边来,所以我对银行的工作人员说我考虑几天,我这一考虑就考虑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有签字,直到有一天听到邻居说你到我们小区了,抱着孩子站在楼下哭,不敢进家来,我和你妈第二天就去接你了。”
棉棉点点头,原来如此。
也就说,她爸妈认为她不回来了,在绝望之下,决定将这唯一的房子抵押给银行,打算以房养老,没想到,在考虑签合同的时候,她因为婆婆养老的问题与任卓远吵架,回了娘家,这件事也就出现了转机。
棉棉的爸爸咳嗽一声,看了老伴一眼,对棉棉说道:“孩子,笑笑那么漂亮,我们也很喜欢她,但是任卓远那人吧,他不是一个坏人,但他是一个无能的人,他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所以我和你妈建议你和他离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妈妈这时也接着说道:“如果你和他离婚,回到我们身边来,我们就把唯一的房产留给你,也不搞什么以房养老了,只要亲生女儿和外孙女在身边,养老钱少一点也无所谓,老伴,是吧。”
“对对对。”棉棉的爸爸笑眯眯地看着女儿,神情间都是慈爱。
棉棉明白过来,这是她爸妈今天找她商量的原因,他们是告诉她,如果她和任卓远离婚,长期留在娘家,和他们在一起,两个老人就把这天价的房产留给她,如果她不与任卓远离婚,最终回到任卓远租住的那个小房子去,那么,父母就会把这大房子抵押给银行,过孤独却富裕的养老生活,死后,房子归银行所有。
棉棉点点头,想起自己内心的打算,抬起头来,对两个老人说道:“爸妈,我刚好也有事情想与你们商量。”
两个老人一愣,互相看了看,棉棉爸对她说道:“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爸妈能帮的肯定帮。”
棉棉鼓起勇气,努力笑了笑,对两个老人说道:“爸妈,我仔细想了想,我与任卓远也没有明天,我最终会与他离婚的。”
两个老人听到棉棉的话语,不由十分高兴,他们欣喜激动地互相看看,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趁着老人高兴,棉棉轻轻地将任卓远为了给老母亲动手术借了十万高利贷的事情说了。
棉棉爸爸听完气愤地直拍沙发,怒道:“居然连自己亲娘动手术的钱也拿不出来,简直无能至极!居然去借高利贷,简直愚蠢到底!”
棉棉妈妈也叹息一声说道:“当时我和爸去接你回家时,看到你和笑笑住着那么破那么小那么潮湿那么阴暗的房子,我和你爸简直心疼得不得了,现在我想起那个小房子,我都还在做恶梦!”
棉棉哭笑不得,心想着那个小房子,对于养尊处优的爸妈来说确实是像场恶梦,她将近十年的婚姻生活,何尝不是一场恶梦?年轻时,她执意要嫁给任卓远,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吧,不过现在总算清醒了。
棉棉轻声说道:“爸,妈,高利贷你们是知道的,高利贷利滚利,有时候几万的本金,如果长时间不还,会变成了几百万,几千万!任卓远现在还不起高利贷,如果我不想办法替他还清的话,他估计一辈子也还不上,他会被高利贷压垮,翻不了身,最后我真害怕他被逼得要自杀!”
棉棉爸妈呆了一呆,自然知道女儿所说的绝对属实,也明白了女儿有话要对他们说的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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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爸爸鄙夷地说道:“棉棉,你刚和那小子交往的时候,我看到他人才一表,又是名校的大学毕业生,想着虽然他老家穷了一点,但是也许我狗眼看人低,以后会好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反倒越混越差,不如从前了,看来,我看人的眼光是很准的啊。”
棉棉妈妈也感慨地说道:“作父母的哪能会害了自己孩子,我太知道穷地方出来的孩子他们背负的东西了,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所以他们不可能发展得比城里的孩子好,可是你当年偏偏不听我的,导致现在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唉,好在现在事情都过去了。”
棉棉只好恳求说道:“爸妈,我现在清醒了,也不要提当年了,我现在想和任卓远离婚,但他毕竟是笑笑的爸爸,与我夫妻多年,我不能完成不念旧情,在他一无所有四面背债的时候离婚,我怕他受不了刺激要寻短路,所以我想替他先还了高利贷,给他一个新生的机会,再与他离婚,你们看行吗?”
棉棉的爸妈互相看看,脸上的神情将信将疑,女儿这样做,要替那混蛋还高利贷,怕是余情未了吧,她不是像她嘴巴上说的一定会离婚吧。
棉棉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一瞬间激辣辣地红起来,她羞愧地低声说道:“爸,妈,我也是一个没本事的人,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也没攥下什么积蓄,我笨得都不像你们的孩子,所以这十几万的高利贷,我也没钱还,所以只能开口向你们借钱还了,爸,妈,我一定会找到工作,以后还给你们的。”
棉棉说到这里,急切又真诚地抬起头来,恳求地看着自己的爸妈。
两个老人被女儿这么一看,心早就软了,断绝关系将近十年,如今女儿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失而复得的感觉,比一直拥有的感觉强烈多了,他们爱女儿,比她小时候,还要爱得深沉又疯狂,他们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女儿再次离开他们。
因此,当棉棉恳求地看着两个老人说,棉棉爸爸用手一拍大腿,爽快地说道:“好,就这样说定了!我借钱给你还高利贷,你和他离婚!”老人笑容满面,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老伴,棉棉妈妈也幸福地笑起来。
棉棉也微笑起来,对她爸妈说:“那是肯定的,我也希望笑笑不要过我自己的苦日子,想让她在爸妈身边长大。”她望着三室两厅的居室,客厅很大,宽敞得笑笑可以骑脚踏车,向南的一面全是落地窗,窗帘布就有三层,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绣花的绢质窗帘,还有一层是雪白的蕾丝窗帘。
另外,自从她们回来之后,她的爸爸贴心地请来了工人,将落地窗那里全部装上了防护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妈妈高兴地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棉棉手里,对她说道:“孩子,给,这张卡里有二十万,银行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去吧。”
棉棉点点头,轻轻地接过,想着爸妈的银行卡密码居然是自己的生日,不由内心更加愧疚。她的手里沉甸甸的,接着的仿佛不是银行卡,而是烧红的铁片。
她站起来,对两个老人说道:“那我去把钱给他,让他还清高利贷,谢谢爸妈。”
老人点点头,对棉棉说道:“顺便和他提出离婚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离了婚,你也好重新开始,记住我的话。”
棉棉只好点点头,拿了银行卡,又拿出自己外出的衣服和手袋,便匆匆出去了。
棉棉去了从前的家。
缓缓走到家门口,敲了敲门,发现是婆婆开的门,她看向里面,自从她离开之后,这房子好像比从前更加肮脏和凌乱了,也因此显得更加狭窄逼仄。
棉棉想起从前,为了让这个小小的穷酸的家看起来温馨一点,让笑笑住得舒服一些,她总是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搞卫生,可是本来房子就破败,不管她多么努力地想保持整洁,总是看上去很脏很乱。
她呆呆地看着那墙上贴着的恐龙壁纸,那是她在简伊娜所在的医院找到推拿的工作,给女儿买的,还买了一条一百多的公主裙,因为花钱太多,被卓远责骂。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回过头去,看从前的岁月,虽然只是几个月前的往事,遥远得却像前世一般。
她无法相信,她居然在如此可怕清贫的环境里过了那么多年,并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听说她回来了,眼里带着热情和希望,满脸的惊喜。
可是看到棉棉的身边并没有站着笑笑,他便知道,她只是有事情来找他,并不是回家的。
任卓远看着棉棉,对她问道:“笑笑呢?”作为父亲,他很想念女儿。
笑笑是他现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唯一的温暖和阳光,是想无数次想了此残生时,坚持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可是他好几个月没见到笑笑了,他愧为人父,他觉得自己已经坠进了深渊里,再也站不起来了。
棉棉对他轻轻地说道:“我有话对你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任卓远一呆,过度的自尊又让他每感起来,他讽刺地说道:“唉哟,不愿意在这个穷家呆了,现在清醒了,看不起我了?”
棉棉脸上被激得红辣辣起来,她抬起头,圆睁着双眼看着任卓远,心中的怒气如同点燃的火苗。
每次当她对她与任卓远的婚姻表现出留恋时,任卓远总是表现得让她失望,然后让她彻底清醒。
她心想不出去说那就在这里说吧,我本想出去说,是想在你妈面前给你保存点面子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因此,棉棉从手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对任卓远说道:“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我的生日,你拿去还了高利贷。”说完把卡片往前一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听到这里,如同轰雷炸顶,他只觉得在瞬间,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他呆呆地看着棉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的美丽女人,她白皙修长的手上有一双银行卡,她曾经是他的妻,她的世界曾经只有他一个人。
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在向他要这要那,只有她,会照顾他温暖他,替他着想。
他的鼻子酸了,继而眼圈红了,他沙着声音,哽咽地说道:“棉棉,你带着孩子回来,我——”
他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互相看着。
棉棉轻声说道:“卓远,我不能回来,你妈在这里,我和笑笑就不会回来。”
任卓远听到这里,呆呆地看着棉棉,有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一直没有流下来,他已经很窝囊了,不能再让她看不起了。
棉棉别转面孔,看着屋外,对他说道:“你能和你的兄弟分担养老吗,你能努力工作赚钱,为笑笑买房吗,过几年,她就要读小学了,没有学区房就只能去读农民工子弟学校,我不想我的宝贝女儿过悲惨的人生,我想让她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棉棉说到这里,就把卡塞到卓远的手里,对他劝道:“听我的话,去把高利贷还了,连本带利都还清,高利贷如果不趁早还,以后一辈子就还不清了,人生就毁了,还完高利贷,大概还剩几万块,也给你吧,然后你自己重新开始找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起她委托简伊娜替任卓远找工作的事情,心想着还是不能让卓远知道是她帮的忙,不然他男人的自尊肯定会受不了,因此,她笑了笑,说道:“你是名牌大学法学院毕业的,又有律师资格证,我相信很快就有好的工作找到你的。”棉棉说完这些就转过身匆匆走了。
任卓远呆呆的,如同一个木头人,直到棉棉的背影消失,脚步声也消失,他母亲慢腾腾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他问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任卓远才清醒过来,对他母亲说道:“不然还能怎样?”无能的自己没有勇气挽留这么好的女人,任卓远第一次发现让棉棉留下来,是一种无比自私自利的行为。
手中的银行卡如同烧红的铁片,烫得吓人。
老太太看了看那张银行卡,对任卓远叹息着说道:“儿啊,棉棉是一个好女人,你要是不把她接回家,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女人了!”
任卓远何尝不知道,他将银行卡默默地放回衣服口袋,对老人轻轻地说道:“妈,等我找到工作,我就去她和笑笑都接回来!”说完他就转身出门,还高利贷去了。
他自然知道高利贷的可怕,还完高利贷,任卓远只发觉自己无债一身轻,对于明天和未来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在绝望的深渊中,他差一点自杀了,如果不是棉棉及时出现,帮了他一把,他会怎么样?简直无法想象,人有时候很脆弱。
任卓远的内心无比感激棉棉,想着棉棉这样好,也还爱着他!不爱他,怎么可能会把那么多钱给他还高利贷,他一定要好好找工作,等到找到工作,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租,就把棉棉和笑笑接到身边来。
这样,一家就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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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回到自己娘家,进了家门,才发现爸妈都在家里等着她,笑笑醒了,此时此刻,正歪在外公的怀抱里玩着洋娃娃。
看到女儿进来,棉棉爸妈几乎异口同声地期待问道:“有没有提离婚的事?”
棉棉呆了一呆,正在弯腰换鞋的她才想起她压根忘了提离婚的事情了,她慢慢抬起头来,换好鞋,看着老人期待的眼神,只好撒谎说道:“提了,他说要考虑一阵子。”
棉棉爸爸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考虑的,他就是自私,不肯放手!”然后气呼呼地抱着笑笑出门散步去了。
棉棉回到自己房中后,默默地坐下来,心中百感交集,脑海里都是今天与任卓远谈话的情景,那狭窄破败的家,那阴暗的光线,那潮湿到长木耳的门,卓远绝望的神情,有气无力的背影,还有婆婆沉重的脚步,佝偻的身躯,无一不像一根根刺扎进她的心窝,让她痛苦不堪。
她抬头看着自己宽敞明亮的房间,父母爱她爱得深沉狂热,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他们没长大需要照顾的女儿,她的房间仍然布置得像一个公主的房间,全部都是粉白两色组成的,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四件,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衣柜,白色的椅子,白色的书桌,白色的衣柜。
她心想着回到娘家,自己是离开烂泥塘了,可是任卓远呢,他还在烂泥塘躺着,没有人伸手帮他一把。
他们曾经是夫妻,他是笑笑的爸爸,无论如何,她不想看到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变成现在这样可怕的样子。
因为她带着女儿的离去,因为失去工作,这些事情,如同一记记可怕的重锤,粉碎了任卓远的自信。
棉棉痛苦地回想起今天见到任卓远的情景,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如同杂草,他的衣服皱皱巴巴,仿佛是刚刚从核桃壳里拿出来的,他的眼睛无神,他的声音无力,他的脸上写满种种绝望。
棉棉想起自己在任卓远身边时,虽然生活也如黄莲般痛苦,可是卓远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有气无力,对于未来没有一点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此刻,棉棉心想,卓远还在网上投简历吧,漫无头绪地找着工作,对于能不能找到工作,没有一丝一毫信心,他还有一个生病的娘,他们母子俩在一个小小的租来的房间里苦苦挣扎着。
棉棉想到这里,就不能坐视不理,她的一颗心如同烈火灼烧一般,她想了想,立马给简伊娜去了一个电话,问任卓远什么时候能到陈展鹏的事务所工作,她低低地把今天看到的任卓远的样子告诉了自己的好姐妹,简伊娜立马给展鹏去了电话,陈展鹏答应明天去找任卓远。
办妥了事情之后,简伊娜又去电话回复棉棉,棉棉低声对简伊娜说道:“伊娜,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让展鹏去找卓远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他知道,他的工作是我向你求来的,他是男人,好面子,我怕伤他自尊。”
简伊娜拿着电话,呆了一呆,在一刹那间,她明白过来,棉棉到现在仍然爱着任卓远!尽管任卓远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尽管她绝望之下,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可是在棉棉的心里,她仍旧爱着任卓远,她在关心他,爱护他,照顾他,帮助他。
简伊娜被棉棉这份赤子一般的爱情感动,在这个现实功利的社会,这样纯粹不掺半丝杂质的感情已经很少了。
她立马一口答应,笑了笑,说道:“好的,我一定会告诉展鹏的,你放心,绝对不会让卓远知道。”
棉棉十分感激,连声道谢。
等到简伊娜与棉棉通完电话,简伊娜又给陈展鹏去了电话,对他说道:“你明天就去找任卓远,让他到你的律师事务所来上班,对了,棉棉说,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是你和她的帮助,让他重新有了工作。”
陈展鹏也是一愣,一会才感叹地说道:“棉棉真是一个好女人——”
简伊娜也感叹地说道:“是啊,她的心里还有着任卓远。”
陈展鹏想了想说道:“她心里有他是好事,一个是你的好姐妹,一个是我的好兄弟,我们难道还想看着他们真的离婚不成?我想等到卓远在我这里工作一阵子,棉棉就会带着孩子回她自己的家吧。”
简伊娜笑道:“但愿吧。”她心想,如果任卓远能早日清醒,早点振作,也许,他们的婚姻还有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陈展鹏就信守承诺去找任卓远,他打电话请卓远出来吃饭,约在一个饭店。
陈展鹏先到,大概迟到半个小时,任卓远才匆匆地赶来,衣服也穿得很随便,展鹏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兄弟,他是绝对不会聘请任卓远这样的律师的,一个人在职场混,最重要的品德就是守时,其次就是敬业,作为一个律师,如果不穿正装,总是以一身休闲装运动装示人,会给人很不好的印象!
不过他转而一想,卓远大概也没有想到他来找他,是谈工作的事情吧。
这样一想着,也就心平气和地招呼卓远了。
两个人坐定,服务员将菜送上来,两个人吃喝到一半,陈展鹏才装作随意地说道:“卓远,现在在哪里高就?”
任卓远一征,然后一颗心像擂鼓似的怦怦狂跳,他呆呆地看着陈展鹏,心想着难道自己因为借高利贷被开除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甚至让陈展鹏知道啦?
不过转念他又一想,陈展鹏是成功的大律师,日理万机,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这点破事,而且,棉棉是嘴巴很牢的女人,她不会到处将他的丑事乱说的,因此,任卓远不动声色地说道:“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在一家私企作法律顾问。”
陈展鹏自然知道任卓远这样说,是因为男人好面子,他现在终于也明白为什么棉棉反复给他老婆打电话,再三叮嘱他,让他不要让任卓远知道是他们在帮他找工作,解决他的失业问题。
看来,最了解任卓远的是棉棉啊。
陈展鹏在内心再次感叹棉棉的温柔仁慈,贤惠聪明。
一会,他装作极其热情地说道:“卓远,我今天叫你来是这么一件事,我的律师事务所,差一个民事诉讼的律师,你愿不愿意到我的事务所上班,也算是帮哥哥一把。”
任卓远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原本递到嘴边的酒杯停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展鹏,心想有这种好事?现在工作难找,人到中年的老男人,简直是人人厌之的垃圾,拼体力拼不过刚出大学门的年轻人,拼能力——如果真是有能力的杰出人才,到了中年,早就自己创业成功当老板了!比如陈展鹏,所以一个中年男人还在四处求职的话,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他人生的失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这些天任卓远四处撒网在网上发简历,也接不到几个面试电话的原因,他知道他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哪怕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只要能糊口就行,这几天,被逼得急了,他甚至想过去上海郊区的工厂打工,成为蓝领一族。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陈展鹏主动来找他,要他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陈展鹏的事务所,在全国的律师圈可是名头很响的!很多刚刚大学毕业的法学生,都削尖脑袋想到他的事务所来实习,因为在他的事务所工作过,无异于获得一张法律界的通行证,只要有了陈展鹏的推荐信,到全国各地的其它律师事务所工作,非常容易。
看到任卓远呆呆地沉默,陈展鹏只好装作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对任卓远真诚地说道:“卓远,你是名牌大学法学毕业的,读的专业就是民事诉讼这一块吧,哥哥真的非常需要你,请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帮哥哥一把,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吧,以前那个工作辞了吧,到我的事务所来。”
任卓远听着陈展鹏的话,看着他的神情,将信将疑地说道:“展鹏,现在上海的电线杆倒下来,砸到十个人,有九个是律师,你这是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人?”
陈展鹏只好继续演戏,装作真诚地说道:“人也能找到,但是哪会像我们兄弟这样投缘贴心,值得信任?你说是吧。”
任卓远点了点头,他相信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难道他读了十几年的书,最后真的要去工厂当工人,他妈要是知道,估计会活活气死。
因此,任卓远放下酒杯,对陈展鹏说道:“好,我答应你。”
陈展鹏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笑着说道:“谢谢谢谢,来,我们兄弟干杯。”
两个人举起酒杯,碰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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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简伊娜回到家后,发现她父亲以及她婆婆都能站起来,活动自如了。
她有些惊喜,微笑说道:“哦,能走了!”无论如何,爸爸恢复健康了,她婆婆的病情也没有恶化成瘫子,当然是好消息。
简建军就好像前面六个月一直被铁锁锁住了似的,快步走到简伊娜面前,愉快地说道:“是啊,这六个月几乎在家里憋疯了!”
伊娜笑道:“那一会就出去转转。”心里满满的也都是喜悦。
简建军伸胳膊伸腿,连连点头,愉快地说道:“正有这个打算,吃完饭就去。”
兰花草之前一直在接电话,她好像一个销售员工,在忙着联系业务似的。等电话打完,她走过来对简建军得意洋洋地说道:“一会,我带你去跳广场舞,我那些朋友听说我重出江湖,立马表示要过来和我跳,不和别人跳了。”
简伊娜听得嘴角上扬,婆婆说重新跳广场舞是“重出江湖”,说话挺有意思的。
简建军笑道:“好啊,去看看你跳舞,对了,你不是说要把你跳的舞发到网上去吗?”
自从上次简伊娜帮她爸开了直播把一首红歌录起来放到网上去之后,一段时间过去,简建军虽然没有变成网络大红人,但是也有一千多人收听,还有一百个人下载。
简建军问女儿下载是什么意思,简伊娜告诉他,下载就是有人把他唱的歌下载到手机里,当手机铃声。
简建军激动得一颗心狂跳,想着全国各地,有一百个人把他唱的歌当手机铃声,简建军就欣喜万分,简直热血沸腾,他想着这一百个人,每天只要有人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的手机就会响起他唱的歌,声音那么洪亮,悠扬,简建军只差没乐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他反复劝兰花草录跳舞的原因。
兰花草笑道:“好啊,一会我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帮我录,好不好。”
简建军一口答应下来。
简伊娜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父亲和婆婆,一时之间有些发呆,她好像不是看到两个老人,而是两个青梅竹马的小孩似的,有说有笑,约着一起玩儿。
过了一会,她又猛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想到哪去了,这样的想法太不应该了。
吃晚饭的时候,简建军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向伊娜请教如何用智能手机的摄像功能录视频。
吃完晚饭后,简建军和兰花草就像两个上进的小学生,急着出门上学似的出门了。
他们在门口碰到过来串门的uncel王,uncel王今天已经来过,现在是吃过晚饭又来了,看到他们要出门,连忙问他们去干嘛,听说是去跳舞,立马也小尾巴一样很兴奋地跟着去了。
三个老人兴冲冲的,简直像三个要出去春游的小学生。
简伊娜陈展鹏看着这几个老人的背影哭笑不得,想着老话果然说得没错,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这心性就跟小孩一样爱玩爱表现。
他们两口子看到老人相处融洽,自然是分外高兴,只有李淑贞有些生气。在那里一边收拾晚饭的碗筷,一边毛着脸念叨道:“娜娜,你爸现在变了!和从前是完全两个人,这腿刚好,就立马出去了,还说去跳舞,这家里一大堆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展鹏和伊娜立马过去帮忙,伊娜一边洗碗,一边说道:“妈,我觉得爸这样挺好,他有事做,就不会天天烦你了。”
展鹏也笑道:“妈,这些天你辛苦了,我觉得请钟点工你太辛苦,我还是请个保姆吧,至于保姆的住房问题,我想不如我把简爱送到外国语小学去,那是贵族学院,要寄宿的,这样就能腾出房间给保姆住,你看怎么样?”
李淑贞舍不得外孙女,立马说道;“我不累,钟点工就挺好,好端端地转什么学,才小学呢,就寄宿,她长大了还能记得你这个爸,我这个外婆?我坚决不同意!”
伊娜也不同意,陈展鹏只好说道:“妈,那我给你请两个钟点工。”
简伊娜打趣他,飘了一眼陈展鹏,慢慢地说道:“你现在是发财了,变土豪了,请两个钟点工,一个用来干活,另一个就站在我们家门口,来一个人就说,我是陈展鹏家的钟点工,他现在发财了,一次请两个————”
一席话把李淑贞也逗得笑起来,对他们道:“好啦,我刚才就是说说气话,其实也没多少活,也就一日三餐做做饭洗洗碗,有了钟点工,家务活不用干了。”
外面的广场,已经音乐声震天,感觉像几十个歌手在较着劲开演唱会,简建军和uncel王就像两个小弟,跟在兰花草这个大姐大后面。
兰花草提着播放器和扩音喇叭,双脚好像踩着弹簧,步子迈得十分轻快,简建军在后面看着,心想着亲家怎么走路这么有弹性呢,就像年轻人似的,真让人佩服啊。
广场舞的音乐已经传过来了“你是我的小苹果,小呀小苹果。”听得人脚底板发痒,直想跳舞呢。
兰花草一到广场就把播放器和扩音喇叭放在地上,让简建军他们看着,自己热络地和朋友们打招呼去了,他们发现,兰花草在广场上刚一出现,立马一群人就像粉丝见到明星偶像似的围了过去,兰花草像众星拱月似的被围在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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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建军和uncel王对于广场舞的认识,仅限于有一年春晚赵本山说了一句“没事的时候和十来个老娘们跳跳舞。”所以现在两个人站在广场,那样子好像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分外的羞涩。
他们俩个站在一起,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又紧张又兴奋,四处张望着。
一张望发现兰花草的朋友真多啊,将近几百个人排着队似的都要和她打一声招呼。他们也发现,在那么多老太太里面,兰花草最朝气蓬勃,年轻时尚,真的算是人中翘楚。作为兰花草的朋友,他们也感到有几分得意。
随着不停地来人,他们很快就发现,除了有老太太来跳广场舞,还有刚生完孩子的妩媚少妇,长得还挺漂亮的,还有像他们这样的老头,数目还不少呢,这让他们叹为观止。
原来只想来给兰花草捧捧场,看看热闹,没想到真的有老头也跳,现在他们该考虑的问题是,等会儿大家都跳起来的时候,他们要不要加入进去,也跟着跳一下?因为他们的脚底板,现在已经很痒了!
很快的,兰花草走到队伍前面,从简建军他们手里拿过播放器和扩音喇叭,熟练地往地上一放,然后把开关一放,《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就放起来了。
简建军曾经认为凤凰传奇的歌是农村重金属摇滚,现在他却觉得这满含讽刺的话肯定是某些小资说出来的,其实他们的歌很火,火肯定有火的原因。红了这么多年就是事实,唱的都是口水歌,易记易唱,节奏还挺带感,能不火吗?比如兰花草,凤凰传奇的歌每一首都是她的最爱,没有他们的歌,不能展现她广场舞的实力。
兰花草在《最炫民族风》热烈的节奏里站在队伍前面,摇摆着腰肢,扭身挥着手对简建军和uncel王热情地说道:“跳啊,去队伍里去跳,不要怕,跟着我学!”
简建军和uncel王仍旧像两个忸怩的小姑娘,各自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不肯挪动脚步。
当兰花草再催促的时候,简建军举起手机,说道:“我,我帮你录视频呢。”
uncel王也立马说道:“那我看着他录。”
总之,就是不肯跳。
兰花草听着那音乐马上就要唱起来了,也顾不得他们,立马随着那音乐开练了。
这是简建军和uncel王第一次领略到中国广场舞军团的魅力,也第一次被兰花草震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那个呆在房子里教他们上网聊天唱歌玩游戏开直播的兰花草让他们喜欢,那么,现在这个,在众人之中领舞的兰花草则让他们惊艳。
兰花草站着的时候腰杆挺得墨线般笔直,眉宇间有一种气定神闲,眼神都是满满的自信,像一幅炫目的画。到了她跳舞的时候,她就像水一样具有了流动的美,谁说老太太跳广场舞不美,当你展现出朝气蓬勃时,和其它老太太一比,你就美若天仙。
此外,兰花草广场舞的节奏与音乐配合得无懈可击,再加上虽然人已经过了六十了,腰肢却还像小姑娘一般纤细,柔软如棉,身姿是那样优雅,动作是那么炫丽,简建军和uncel王简直看傻了,平时的兰花草如果只是让他们喜欢,那么现在这个在音乐里彩蝶般翩翩起舞的兰花草则让他们怦然心动!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着跳舞的兰花草,只觉得她像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光芒,而他们呢,此时此刻,仿佛成了二八年华的小伙子,第一次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般,心被子弹一样猛烈击中,只知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冲着兰花草微笑。
《最炫民族风》唱完了,兰花草一曲跳罢,回过头来,发现简建军和uncel王还电线杆似的傻站在原地,只得走过去,佯装嗔怒道:“出来是跳舞的,不是看跳舞的,快,去跳,不然我要生气了!”一边说一边推着他们两个进了广场舞浩大的军团里。
《套马杆的汉子》雄壮的音乐响起来了“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兰花草开始随着音乐起舞,简建军和uncel王像两个待启动的机器人站在跳动的队伍中。
简建军脸上热辣辣的,大声对uncel王问道:“老王,你跳不跳,我不好意思跳。”uncel王也涨红着脸小声说道:“我也不敢跳,我不会跳。”两个人的脸,一个像煮熟的龙虾,一个像蒸熟的螃蟹。
但是他说这话时,眼神定定地看着兰花草,简建军也站在队伍里四处看着,一看又有了重大发现,他发现这将近千人的广场舞军团都是兰花草的粉丝,都是她的真爱粉,他们在跳舞的时候,眼神都定定地看着兰花草,学习着她的动作,跟着她起舞。
简建军被震憾了,立马觉得人活着这样才有滋味啊!虽然退了休,可是仍然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崇拜你,众鸟捧凤凰似的以你为中心。他的亲家太了不起了,真让人佩服啊!
简建军正在发呆的时候,uncel王又说话了:“老简,你要不要跳啊。”问简建军的时候,他突然手一伸,脚一蹦,跟着音乐,合上节拍立马跳起来了。
简建军有些生气,想着这个老王真没意思,不是说好了不跳的吗,短短几分钟居然已经学会跳起来了,这是背叛!那他不能示弱,不然兰花草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老王跳了,他没跳,多让她失望啊,所以他也立马跳起来。
一跳起来,uncel王和简建军同时发现,他们变得轻松自在了,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围观人的目光,而且能够享受这种跳广场舞的感觉了,既有人看你跳舞,还能强身健体,在音乐中活得轻松快乐,翩翩起舞的时候,感觉自己身手还是那么灵活,就像年轻时那样,穿着红卫兵的衣服,免费全国各地坐火车,去搞大串联,跳忠字舞,时光好像倒流,他们仿佛全部变年轻了。
两个老头心里美滋滋的,站在广场中心,仿佛站在舞台中央,跳得非常快活,蹦哒得十分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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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兰花草带着简建军和uncel王跳到夜色深沉才往回走。
一路上,简建军和uncel王就像两只七嘴八舌的麻雀,瞬间变身成兰花草的脑残粉,不停地夸着兰花草的广场舞跳得是多么漂亮,兰花草骄傲地说道:“那当然,我的广场舞是这一片跳得最好的!你没看虽然我在家坐轮椅坐了几个月,可是只要我一出来跳舞,他们就全部出来了。亲家啊,老王啊,我告诉你们,这人虽然年纪大了,可也要爱运动,这样才能身体好,少生病。”
简建军和uncel王纷纷点头,看向兰花草的眼就像星星一样放着光。他们两个几乎在同一时间,成为了兰花草的小迷弟。
他们快到小区的时候,uncel王脚踩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往前扑去,兰花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那一个瞬间,看到兰花草拉着老王的手,简建军的心里有一丝不快,忌妒就像一枚细小的钢针,扎到他的心里,他想着为什么跌倒的不是自己?
uncel王有几分惊喜,在那里激动地拉着兰花草的手舍不得松开,一张老脸红成了煮熟的龙虾,激动地说道:“小兰,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就跌倒了。”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
兰花草体贴地笑道:“你自己也格外注意,我上次就是摔了一跤,坐轮椅坐了好几个月,还差一点瘫了,人上了年纪,特别要留心,千万别摔了。”
简建军听到这里,脸上被激得热辣辣的红起来,呃,亲家哪是摔了一跤,是被他连人带轮椅撞倒的。
uncel王喜滋滋的,一颗心有如食蜜一般,温柔地说道:“没错,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看着兰花草的眼神,也温柔如水,纵使在黑夜中,简建军也发现了异样。
简建军看到老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反握着兰花草的手了,有些生气道:“老王,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uncel王舍不得,还在那里依依不舍地说道:“还早啊,不挺早吗,我去你家坐会,我们三再一起上上网。”
简建军有些愠怒了,铁青着脸,冷声道;“很晚了,我累了!”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打开了uncel王拉着兰花草的手。
uncel王只好一个人转身回家了,简建军的心情才变得好起来。好起来之后,想想又觉得莫名其妙,他这是干嘛呢!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和傍晚,兰花草就带着简建军和uncel王去跳广场舞。
uncel王激发了兴趣,广场舞越跳越好,而且认识了几个跳舞的老太太,每天都过得很快活。可是简建军呢,刚开始,还热乎了一阵子,时间久了,他就表现得越来越没兴趣。
有一天早上,当兰花草换上舞蹈服,拿着跳舞的扇子快步往外走,叫他一块走的时候,简建军却仍旧木头人似的坐在沙发上,没有跟上来。
兰花草就觉得奇怪了,继而又担心他的腿是不是又疼了,便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对他关心道:“亲家,你的腿是不是还没完全好?”
简建军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你去吧,我只是不想去跳了。”
“为什么不去跳啊?”兰花草极力劝说,“去跳吧,既能呼吸新鲜空气,又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简建军郁闷道:“我不感兴趣,亲家,你适合跳广场舞,可我不适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乐了,笑道:“这有什么不适合的,广场舞适合所有人,特别是退休的老年人。”
这时候,uncel王在外面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他们出来,索性自己走进来叫他们了,也穿着一套新买的舞蹈服,手里拿着一把和兰花草的扇子一模一样的扇子,简建军看到了,气不打一处来,讽刺道:“哦哟,都添装备啦?”
uncel王嘿嘿地笑,频繁点头算是默认。简建军看他活得好像如鱼得水就莫名地有些生气,兰花草解释道:“今天中午我陪他去买的。”
简建军想着他们俩都一起去逛街了!不由更加生气了,一颗心好像有百来只爪子在抓一般,但又只能生闷气,所以低了头挥着手道:“行了,你们去吧,广场舞马上就要开始了,别耽误时间了。”
uncel王乐得简建军这个电灯泡不去,他与他的小兰可以共度二人世界,微笑着也试图劝说:“小兰,走吧,让老简在家休息吧,快走,不然来不及了,你可是领舞。”
然而,兰花草却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老王,你去吧,我这亲家对我有恩,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他这一看,明显是有心事。”兰花草是个很讲究人情往来的人,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儿媳妇要撵她出门时,是简建军这个老头挺爷们的将她留了下来。
简建军不由心里十分感动,一阵暖流掠过,心花也暗暗开了,嘴上却仍然说道:“老王说得没错,你还是去吧。”
兰花草笑道:“广场舞天天有跳,去一天不去一天没事的,你倒说说,你为什么不肯去跳了?”
uncel王看到兰花草不去跳了,他自己便也不去了,影子似地坐在兰花草旁边,如今也跟一个应声虫似地问道:“对啊,老简,你为什么不肯去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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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建军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看到他这个邻居老王就打心眼里烦,他没有搭理他的话,却长叹口气,对兰花草说道:“亲家,我要是你,我也喜欢跳广场舞,我保证天天去,一天去跳好几趟。”
兰花草笑了,问道:“哦,为什么啊?”
简建军也笑了,说道:“你看啊,你是领舞,我在队伍中跳的时候,仔细看身边的人,发现他们全都注视着你,众星拱月啊,你做什么动作,他们就跟着做什么动作,你是这上千人的领导啊,他们以你为中心,听你的指挥,他们喜欢你,听你的话,甚至崇拜你!”
兰花草慢慢明白了简建军的意思,知道他是以前当官上瘾,到退休还渴望着别人跟随他拍他马屁,她笑道:“你这是刚跳,等你跳久了,像我跳得一样好了,我也让你当领舞。”
简建军立马摇手,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再努力,也不可能跳得有你那样好,所以,我就不去了,没意思。”
uncel王又插嘴道:“就是,老简跳舞啊,像小天鹅。”
简建军十分意外地乐了,不好意思地谦虚道:“老王你过誉了,我哪里你说得跳那么好。”被人夸奖肯定,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甚至在想,老王居然说他跳得像小天鹅,他是不是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广场舞水平了?
uncel王笑道:“唉呀,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你啊,跳得像小天鹅洗衣机!”
兰花草哈哈大笑。
简建军气得站了起来,他黑着脸直出气,恨不得将uncel王的所有骨头捏成石灰粉。
兰花草笑道:“那如果也有上千人以你为中心,喜欢你,听你的指挥,甚至崇拜你,你会觉得有意思吗?”
简建军不相信地说道:“有这样的好事吗?”不过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兰花草站起来笑道:“当然有,刚好简氏会社要竞选会长,我一定力保你当上简氏会社的会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长?”简建军当了一辈子的官,潜意识告诉他这是一个领导位置。他又重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兰花草,神情变得极其专注。
兰花草得意非凡地说道;“对啊,管着几千上万的人呢,上海这边凡是姓简的都归会长管,比我这个领舞可强多了。”
简建军立马有了兴趣,一颗心兴奋得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他搓着手激动地说道:“真的有这种好事?”一会,又很不自信地说道,“能管几千上万人,要很厉害的人才能当上会长吧,我肯定当不上。”
兰花草笑道:“你都是局长退休,你也很厉害,当了一辈子领导,有经验,这是你竞选会长的最大优势,此外,还有我呢,简氏会社来我这跳舞的也有几百人吧,我和他们说说,叫他们投票的时候都选你,保证十拿九稳!”
简建军激动地热血混腾,在原地兴奋地来回走了几步,已经很有领导架势了。那神态好像他退休反聘,官复原职一样,他十分高兴地说道:“谢谢啊,亲家,你真是本事太大了,还是你了解我啊,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生活,有人听我指挥,你放心,只要我当上这个简氏公社的会长,我一定组织好活动,让每一个人都满意。亲家,这会长的选举什么时候开始啊,我要做哪些准备?”神情俨然已经是跃跃欲试,十分期待了。
兰花草笑道:“一会,我先带你去简氏会社逛逛,让你和大家初次见一个面。今天晚上回来,你准备好选举时候的演讲词,大概就是如果让你当简氏会社的社长,你会带给大家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就跟美国那什么总统选举差不多,这个月十号那天举行会长选举,我再带你去竞选。”
简建军确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不由更加激动,对兰花草也充满了感激,他急切地说道:“亲家,那我们马上就走吧。”
兰花草带着简建军出了门。
uncel王年轻时是个大生意人,吃了当官的不少苦头,所以对于当官不感兴趣,不但不感兴趣,还深恶痛绝,如今看到简建军官瘾发作,只觉得这人也有点讨厌了,他一心一意惦记着去跳广场舞,小尾巴似的跟在他们后面,反复劝说兰花草:“小兰,还是去跳广场舞吧,跳完舞再带老简去那啥会社。”
然而,在兰花草眼里,亲家简建军肯定比这认识不久的老王要重要的,她没有听取uncel王的意见,直接带简建军去了简氏会社。
uncel王虽然有意见,却又舍不得兰花草,只好继续如影随形地跟着。
在简氏会社,简建军在兰花草的推荐下,顺利成为简氏会社的一员,即将离任的社长拿出了会社的社员名单,厚厚的一大撂,古典名著似的,简建军匆匆扫了一眼,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的确有几千人。
意识到会长确实是一个大领导,简建军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他简直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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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长和兰花草的介绍下,简建军对这个简氏会社有了初步了解。这个会社主要是由退休人组织起来的一个机构,成员是全部姓简的人组成,所以叫做简氏会社,主要从事的活动就是帮简氏修族谱,比如在上海总共有多少姓简的人,姓简的人在历史上有没有名人,伟人,姓简的人最早出现在哪个朝代,简氏会社里哪个成员的家里谁生了病,会社派代表去探望,成员里哪个家庭有困难,会社组织捐款,反正只要是与“简姓”有关的活动,都可以组织进行。
简建军回到家,就有如打了兴奋剂,激动得整个晚上都睡不着了,眼睛闭一会又睁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横平竖直呈“大”字形躺着,一会又“卧如弓”。他想着如果他当上这个会长,那比他退休时当的那个局长都差不多了,但是他又担心自己加入简氏会社太迟,恐怕竞选的时候竞选不上。
第二天,他就把自己这层顾虑告诉了兰花草。兰花草叫简建军不要担心,先教他如何写竞选的演讲词,这个没问题,不用教,有一辈子当官的经验在那里,简建军对于这方面的文章信手拈来。兰花草看完之后,也放心了,叫他不要再写竞选词了,开始带着他四处逛,带他认识她的朋友,也就是简氏会社来跳舞的成员。
简建军这些天就忙着认识朋友,他知道在竞选前,多认识一些民众是非常重要的,他还自作主张,不惜物力财力,给新认识的朋友各送了一份小礼物,并暗示他们,如果让他当上社长,会有更大的礼包等在后面哟。
简伊娜对于父亲掏腰包买礼物拉人心搞竞选的事,知道了也不反对,这就跟老年人沉迷买保健品一样,图个开心,买保健品吃可能还对健康有害呢,这个退休后的简氏会社竞选则没有这层顾虑,简伊娜自己收入高,自然不会反对。
这些天,兰花草忙着简建军会社竞选的事,广场舞都没去跳,uncel王牢骚满腹,也无可奈何。
在兰花草和简建军的努力下,简建军顺利当上了简氏会社的社长。
在职位交接的时候,前任社长对简建军鼓励道:“老简啊,好好努力,希望你能把我们全中国所有姓简的都发展成为我们简氏会社的成员。”
全中国所有姓简的发展为会员?简建军立马觉得任重道远,同时也充满了挑战,有了挑战和压力,他立马补钙似的觉得自己有用了,年轻了,走路也像兰花草一样有弹性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那效果比“钙中钙”还来得快。
可以说,从他当上简氏会社社长的那天起,他就成功走出了退休无所事事的阴影,从退休中的沉沦派变成了奋斗派,过上了快乐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李淑贞眼里,简建军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没事瞎折腾,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闲得蛋疼。简建军也不搭理她的牢骚,自己快乐自己的。
当天晚上,为了感谢兰花草这些日子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帮助,为了庆祝自己当上了简氏会社的会长,他请兰花草吃饭,uncel王作为兰花草的小跟班,也被请在里面。
三个老人在一家高档饭店叫了一个包厢,非常快活地吃喝上了。
大家都恭喜简建军当上了会长,特别是兰花草,特意举杯,恭喜他走出了退休的阴影,她的神情动作充满了仪式感,而人生,有时候太需要仪式感了,简建军感动得眼圈都红了,没想到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亲家理解自己,儿女不行,老伴更是白发如新,两个人像两个星球的人。
这顿饭原本吃得很高兴的,没想到,uncel王一句话惹恼了简建军。uncel王那一句话不是对简建军说的,他十分忐忑不安地问兰花草:“小兰,你这么优秀,你老伴肯定为你感到骄傲吧。”
兰花草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还好。”
uncel王又进一步试探性地问道:“你到你亲家这住,你老伴怎么没跟过来啊?”
简建军呆了一呆,心中一动,作为男人,他立马明了老王旁敲侧击的动机,不由脑海中警钟大鸣。
兰花草眼圈立马红了,嗓子也低下去:“唉,我老伴都过世好几年了。”
uncel王不由一阵欣喜,尽管他努力掩饰着,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简建军在一旁冷眼看着,起先只是猜到他的意思,现在看到他的表情更加证据确凿了:敢情是他喜欢上了他亲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发现好像晴天霹雳,让简建军震惊,继而是不快,觉得老王喜欢上他亲家,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从客观的角度讲,兰花草和uncel王还挺般配的,一个老婆过世了,一个老公走了,两个人又都孤苦无依,而且两个人都长得不错,虽然现在老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男的年轻时高大威猛,女的年轻时苗条俏丽。
可是简建军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绝对不可能,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uncel王还沉浸在暗暗的喜悦之中,他努力用一种悲伤的语调说道:“对不起,小兰,让你想起难过的往事了。”
兰花草抽出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睛,洒脱地笑了笑,说道:“没事,人都有这一天的。”
uncel王连连点头称是,尽力用一种难过的语调说道:“我的老伴,也在早些年,过世了。小兰,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说完眼睛闪闪发光如同钻石看着兰花草。
简建军原本一直按着怒气在听着的,听到这,再也控制不住,酒杯重重地往桌了一放,“砰”的一声,吓了uncel王和兰花草一跳。简建军脸都气黑了,用嫌恶的语气对uncel王说道:“老王,你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叫我亲家‘小,兰’啊!”声音压抑愤怒,如同春天闷沉沉的雷声。
uncel王不明白简建军的感受,他说道:“唉呀,我都叫了这么多天了,你今天才提出来不能叫啊?”
简建军脸更黑,固执道:“我听着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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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cel王也站了起来,有点生气道:“恶心?多好听的名字啊,怎么恶心?你说话才恶心呢,再说,又不是叫你,我叫的是小兰,小兰是吗,你讨厌这个名字吗?”
兰花草对于简建军突然变差的态度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笑道:“不讨厌,我挺喜欢你这样叫的,显年轻。”
简建军听着更生气,原本一颗心就像一把火,兰花草的一席话就像往火里扔了炮仗,简建军拿着一双公筷本想把老鸭煲里的鸭腿夹出来给兰花草吃的,因为气得手发抖,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如果不是整个人气到无力,他恨不得把这双筷子直戳到老王的眼睛里去!但是做不到,无奈之下只好把筷子重重一放,在那里努力想控制火气。
uncel王小胜一回,得理不饶人,继续笑道:“小兰,再说了,我比你大几岁,我不叫你小兰叫什么呢,难道叫你亲家啊。”
这一席话更加刺激了简建军,“亲家”这两个字,暗示了他和兰花草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暗示了他们之间的厚障壁,那是再厉害的挖机也挖不垮的,他第一次觉得“亲家”这个称呼是这么刺耳,这样难以接受!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阵风似地冲到uncel王面前,推着他就往外面走,uncel王惊呆了,在那里反抗,一双脚就像粘在地板上,他大叫道:“老简,你这样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简建军冷笑道:“今天是我请客,我不想请你了,你给我走。”
uncel王也生气了,对简建军特别土豪地说道:“老简,你以为我希罕你请客,如果小兰不来,我才懒得来呢,走,小兰,我带你去吃法国大餐,我家里的钱多得用不完,希罕你这破请客!我呸!”
简建军更是受了辱,大叫了一声“滚!”用力把uncel王往外一推,uncel王比简建军老了几岁,力有不敌,身体踉跄,如果不是兰花草早站在一旁试图拉架,如今眼疾手快扶住了uncel王,uncel王估计要摔得中风了。
兰花草也生气了,扶着uncel王对简建军说道:“亲家,你今天喝醉酒了?”简建军想解释,兰花草没有给他机会解释,对uncel王说道:“走,我们去别的地方吃饭。”uncel王十分欣喜,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两个人说笑着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包厢里只剩下简建军一个人,一大桌子酒菜,他原本赌气想自己一个人吃完喝完的,结果实在是吃喝不下,只好提前付了账,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碰到正急着去上晚班的女儿,简伊娜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对他问道:“爸,今天不是你的庆功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简建军没有吭声,低着头,一个人回房了。伊娜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也没时间多管他爸的事情,匆匆走了。
自从贺洪翔决定暂时留在上海之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济南那边,他让他母亲请了一个看护,等于暂时有了解决办法,可是鉴于作为唯一的儿子不能亲自在老人身边照顾,洪翔的一颗心,时时因为愧疚,就像烈火灼烧一般难过。
这一天,贺洪翔只觉得再也不能在上海呆下去了,天天在家如坐针毡,他决定回济南看看父亲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蒋海燕想着自己又要面临一边工作一边带娃的生活困境,因此劝道:“老公,你看,你不在上海,儿子失踪,你的事业也顾不上,你还是劝爸妈来上海吧,就算你不顾你的事业,你放心我一个人看孩子,我妈年纪大,在乡下一辈子,我交给她看孩子,孩子就丢了一次,我又要上班,我知道我们医院工作的,你这次回去后,看爸恢复得怎么样,如果还没有康复,那肯定是济南的医院不行,你帮他办转院,让他来上海看病——”
上次回济南看公公,公公不但对她坚持留在上海的行为表示理解,而且送了她他们老贺家的传家宝,蒋海燕一直感念于心的。
她原本想滔滔不绝地继续劝说的,洪翔却突然打断她的话,对她说道:“好了,你不说了,我问问我爸妈。”
真的?
公公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老公又松了口,看来留在上海这件事有戏了,一丝喜悦浮上蒋海燕的心头,整个人立马好像被太阳光笼罩,她识趣地闭嘴了,一双大眼带着欣喜和盼望看着自己的老公。
奔奔仍旧抱着爸爸的大腿,贺洪翔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手机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他长时间地看着那个手机,却迟迟没有拨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他爸妈不想来上海,“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这个观念,对于老人来说,就是铁水浇铸的。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像树在地下扎稳了根,扎深了根,要到一个新地方去,等于连根拔起。很多移栽的植物因为水土不服生病的,甚至死掉的。
蒋海燕这时候表现得非常像个贤妻,她没有催促他,而是去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像只小绵羊一般温驯,两只大眼睛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
洪翔这些也都看在眼里,看着自家老婆眼神里的喜悦和期盼之光,他终于挪动手指准备拨号码,而他的手机,这时候却受烫似地疯狂响起来。
贺洪翔吓了一跳,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他看了一眼号码,是他妈打来的!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瞅了瞅,没错,真是他妈打来的!他感觉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接电话的时候心皱缩成一团,就好像一个人,知道会被挨打,就会把身体先蜷缩起来。
刚接通电话,他妈的声音就带着哭腔串了出来:“儿啊儿,你爸没了!”声音颤抖得好像在狂风中说话。
起初,洪翔听到这句话,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片刻之间,他被一只大手原地拔起,扔在了一个玻璃瓶里,什么都听不到了。如果不是他母亲那很有北方特色的号啕大哭在那里继续响着,他都不会清醒过来,他极力镇定自己,脸上失去所有血色,追问道:“妈,你说清楚,我走的时候,爸还好好的啊!”
他妈哭着骂道:“你爸没了!被你媳妇气死的!你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快回来吧,我一个孤老婆子,这丧事都没法办!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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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洪翔听清楚了,猛地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连嘴唇上的血色都失去了,愧疚悲痛种种情绪使他的眼泪就像泉涌一般。
蒋海燕近距离地看着,吓得也跟着站了起来,呆呆地如同木头人一般。
老公从来没有这样的哭过,她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她的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颤抖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无处安放。
贺洪翔哭着对电话说道:“妈,我马上回来。”然后他挂了电话,抹干眼泪那瞬间,看见蒋海燕抱着儿子正担心地看着他。
洪翔的嗓子瞬间哑了,喉咙里仿佛在渗血,他低低地说道:“我爸没了,我得回去奔丧!”
什么?公公没了?如同晴天霹雳,蒋海燕震惊之余也跟着难过,尽管她的难过程度,和洪翔的痛苦程度,就像一级地震和七级地震的区别,然而,她毕竟也是难过的。她隐隐地感觉,这件事不好,非常的不好!
她也低声说道:“我请假带儿子和你回去。”
洪翔在匆忙收拾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对她说道:“先不用,我们那办丧事要七八天,你先在上海带着儿子过吧,需要你来时,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这些话,他就像离弦之箭,低着头含着泪匆匆走了。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贺洪翔回想着他妈在电话里的话,那句充满怨毒的“被你媳妇气死的!”让他听得胆战心惊。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让海燕带着儿子马上跟着回去的原因,以他娘现在的状态,海燕再一回去,估计他妈也要被气死了。
这件事有误会,他得先回去向他妈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洪翔赶到家的时候,他家的亲戚已经把他爸的尸体从医院领了回来,家里已经设了灵堂,送花圈的人很多,花圈整齐的排起了长龙,从家里排到院子外。家里还请了哭丧队,她们的职业水准让中国任何一个行业汗颜,在锣鼓喧天中,哭嚎声依旧响彻云霄,而且持续的时间长久,让人敬服。
山东是孔孟之乡,所以特别讲究礼节,讲究到一个普通人的葬礼也隆重到如同异国国王的葬礼。
洪翔就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进屋,刚进门,就被几个不怎么认识的长辈拉过去,以极快的迅速披上麻衣穿上孝服,按着他,在他父亲的灵前磕了几个头。
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
抬头的瞬间,看到他爸的黑白照片挂在前面,洪翔恍若梦中,想着之前走,他爸在病房里还有说有笑,跟他商量等他好后,他带着他去水库里钓鱼,短短时间病情居然恶化成这样,人就没了。贺洪翔想着生命真像玻璃一样脆弱啊,活着活着就没了。
他真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在上海找到儿子之后,他还要留在上海,他应该马上回济南的,明明知道父亲生病,还在医院里住院!否则的话,他能见父亲最后一面,能送他走,老人临终时看不到儿子看不到孙子,肯定很难过啊。
想到这里,贺洪翔的内心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之后,作为孝子,贺洪翔就必须长跪在灵前,只要一来吊唁的客人,他就要磕头还礼。他母亲要是有事要和他商量,就必须到灵前,跟跪着的儿子说话。
在悲伤的哀乐声中,他这样跪了两天,他妈过来了,跪在他附近,阴沉着脸对他问道:“你爸过几天出殡,她回不回来?”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可见有多恨。
洪翔看了一眼他妈,想着现在是个机会,他沙声问道:“妈,我走的时候,爸都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老太太立马眼圈儿红了,低着头抽泣了好一会,才哭着说道:“你不是突然走了吗,我刚开始瞒着你爸,后来过了两天,他要擦澡要翻身,我翻不动,叫护士帮的忙,护士意见很大,他就生气了,大声问我你去哪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就说你回上海了,被你媳妇叫回上海了,我还说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了下来,眼泪鼻涕出来了,她抹了一把,洪翔直愣愣地瞪着他妈,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喉咙干得厉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还说了一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你爸就更生气了,他气得要起床,嚷着要回家,从床上滚下来,然后突然就晕过去了,医生来检查的时候,说他,没了,呜呜呜——”
老太太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贺洪翔的耳朵里一片嗡嗡地响,他把他妈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连起来“儿子回上海了,被媳妇叫回上海的,他再也不会回来”再加上之前海燕以找工作为由不肯回老家的事情,他终于知道他爸为什么气死的。
明白了这一点,他突然意识到,他和海燕之间,好像有了一道可怕的正在越裂越开的鸿沟,眼看着要把他们曾经亲蜜到融为一体的关系变成无法逾越的天堑!
贺洪翔尽全力地试图弥补:“妈,我当时回去,是因为奔奔丢了,我不得不回去,我们家就奔奔一个孩子,我当时不是和你说了吗,爸当时在睡觉,他不知情,你知情的啊。”
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用双手拼命地捶着胸:“你怪我?你怪我?如果那女人不把奔奔搞丢,你会回去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奔奔丢了,是她使的计,当时你走了,又没有请看护,我年纪那么大,身体又不好,照顾你爸几天几夜,我自己都快累死了,你爸当时问我,他对我态度不好,我也说了几句气话。”
洪翔也红了眼圈:“妈,我不怪你,我只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现在你知道我不是海燕叫回去的,你,你还叫她过来吗?她过来就还是你儿媳妇。”
没想到,老太太却收了哭腔,对洪翔咬牙骂道:“你以为我是冲她的,我是冲孙子的!她可以不来,但奔奔必须来!老头子走了,下葬前,咱们这的风俗,就是要孙子带着小红花在前面领路,没孙子领路,我怕他走得不安稳!”
洪翔费力地解释道:“妈,这次是误会,海燕也不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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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却脸一板,眼神像墓碑一样冷,缓缓站了起来,铁青了脸对他恨声道:“这件事,你不要对我说,对着你爸说去!还有,我今天在你爸的灵前给你把话撂下了,我恨透了她!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不容许有她那样的儿媳妇!”
贺洪翔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几乎石化。
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她先骗我们说会回济南害得我和爸爸拿出一辈子的积蓄买了那大复式房子,后来她又说不回来,你爸会气病?你以为你爸如果不是之前好几个月为了她工作到外跑腿,他的病会突然恶化成那样?如果不是她弄丢了奔奔,让你回了上海,你爸醒过来看到你没在,你爸会气死?如果不是她欺骗在先,你爸会因为我一句话就给活活气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儿啊,你记住,给你爸办完丧事之后,你必须在老家待着陪我,你爸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害怕,那女人,你和她离了,在老家另找一个!”
贺洪翔就低了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老太太转身要走,临走前又说道:“一会打电话,叫奔奔过来。”
贺洪翔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老太太就走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洪翔才恢复理智,开始打电话,通知蒋海燕明天带着儿子过来。
海燕得知自己有了奔丧的资格,语气虽然极为显得悲痛,还是有一丝欣喜,洪翔听得出来,内心却像黄莲一般泛起苦楚。
他和蒋海燕要完了!
很快的,蒋海燕就带着奔奔到了济南,参加公公的葬礼。
葬礼花了三天时间才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场葬礼下来,贺洪翔已经累得手脚酸软,面孔焦黄,一句话也不想说。蒋海燕却不知疲倦,想着马上可以回上海了她就浑身是劲,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然后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一边,对贺洪翔期待地说道:“老公,一会你买高铁票去,我们明天回上海。”
贺洪翔慢慢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动,没吭声,他想起他妈的要求,知道必须摊牌的时候到了。
他看着蒋海燕。好几年了,夫妻之间,看到蒋海燕从一个柔情似水的弱质女流成长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独断专行的女汉子,他一直觉得他们家阴盛阳衰,蒋海燕强大得好像不需要任何男人。
可是今天,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目光,以及脸上满溢的即将要回上海的喜悦之情,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时光仿佛倒流,她重新变成了他初见时心动的女孩,贺洪翔突然对蒋海燕充满了心疼和怜悯。
海燕有错吗?没有错,她只是想按她的意愿过一生。生命那么短暂脆弱,一个人想留在自己喜欢的城市不行吗?
今天必须摊牌了。
他们北方的丧事办得久,再加上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有些钱,丧事就办得更久。他们山东是孔孟之乡,所以规矩多,这三天,自从他打电话通知蒋海燕带着奔奔回来参加丧事后,蒋海燕就一直披麻带孝的跪在地上磕头,特别是昨天,他父亲出殡的时候,作为儿媳妇,蒋海燕要遵守这边的规矩,三步一跪一拜,在北方满是碎石子和土块的泥巴路上,她的额头现在还起着包渗着血。
有好几次,洪翔都拦着她,叫她不要那么当真,但是海燕磕头磕得很用心很给力,她觉得婆婆和老公要她过来参加丧礼,就是给她一个机会冰释前嫌了,她自然要用心表现。
如今总算一切结束,要回上海了。海燕掩饰不住内心的轻松和快乐,眼睛亮晶晶的像钻石,对洪翔说道:“老公,你买四张高铁票。”
洪翔嘴巴动了动:“买四张?”
海燕轻快地笑道:“对啊,现在爸不在了,妈一个人在这边,你肯定不放心,我们把妈接到上海去吧,她以后就在上海过,我们给她养老。”
这时一个语气如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哪也不去,我可不去上海养老!”然后,她婆婆阴着脸从门外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洪翔觉得更为难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硝烟的气味。
蒋海燕还不知内情,努力笑了笑,对晁月英亲热地说道:“妈,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还是和我们回上海吧。”
晃月英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切的美好愿景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钱没了,老伴也没了,这些都是蒋海燕导致的!所以她的心里对这个儿媳充满了愤恨,老人板着脸说道:“你自己买一张票回上海吧,我儿子,我孙子留下,他们以后也不回上海了,在这里和我过!”声音斩钉截铁,简直不容商量。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蒋海燕被震得后退一步,她睁大眼睛看向贺洪翔,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洪翔因为羞愧低下了头。
她努力镇定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结巴说道:“妈,你,你你开玩笑吧?”
晁月英看了一眼蒋海燕,想着她老伴昨天才出殡,她居然就笑得那么欢实,越发讨厌蒋海燕,她用一种嫌恶仇恨的语气说道:“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我要我儿子和你离婚,在这边再找一个!”
蒋海燕又被一个闪电劈中,她都有些慌乱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老太太又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也好意思问?!”这时,家里还有一些亲戚没有走,看到她们婆媳吵了起来,都围过来想劝架,但是凑近了,看到是老太太处在优势,从劝架改为围观了,大概他们也认为围观就是力量吧。
老太太有了亲朋撑腰,气势更盛,振振有词的数落蒋海燕:“我老伴就是被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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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一声惊雷响起,蒋海燕脸色一变,变得白如纸,凉如雪花。公公的死与她有什么关系?老人临终时,她都不在济南,婆婆这是血口喷人,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晁月英怒道:“你不要觉得冤!如果不是你不肯回老家,却骗我们说工作不好找,害得我和我老伴好几个月忙着找关系跑后门,我老伴也不会累得病情加重进医院,如果不是你在医院说在这边手术有危险,我老伴也不会临时气得病危,不病危手术就不会不成功,如果不是你突然把我儿子叫回上海,我手术不成功的老伴原本都快恢复过来了,得知情况又被你活活气死了,你自己说,我老伴是不是你害死的!”
老太太的几个“如果不是你”的排比句好似排山倒海的浪头,要把蒋海燕吞没。
蒋海燕听得连嘴唇都失去所有血色,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瑟瑟发抖,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是站在坚固的地板上,而是站在波涛汹涌的海面!
围观的亲戚纷纷点头,用极其不满的眼神指责着蒋海燕,那一个个白眼都能把蒋海燕杀死。
蒋海燕只觉得自己是六月飞雪,冤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慌乱地看着贺洪翔,希望自家男人可以给她支持的力量,然而,洪翔仍然灰着脸沉默着,根本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任何表示。
一个亲戚突然说话了:“这大城市的女人就不能要,看不起小地方的人,心地坏,我们村也有个男的娶了城里的女人,她到我们村过年,连水都要喝自己带的!”
另一个亲戚应声虫似的道:“是啊,大城市的女人自私,没良心,根本不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话好像一记记耳光抽在蒋海燕脸上。
蒋海燕的脸色由白变得铁青,一颗心也由镇静变得慌乱,再由慌乱变得镇静,镇静之余,看着七嘴八舌毒舌她的八杆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在看着冷冷往她身上泼脏水的婆婆,还有一声不吭像个铁塔一样沉默的老公,她又变得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板着脸,冷冷道:“真是欲加之罪,何犯无辞!”怒火已经在她心底熊熊燃烧。
这句话,那些乡下亲戚听不懂,她婆婆和她老公却听懂了。
贺洪翔听得心里一颤抖,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的天平是倾向蒋海燕的,但是他爸刚死,他妈处在悲痛之中,他只有一个妈了,经受了一次“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所以,虽然同情海燕,他却选择了沉默。如果此时此刻,他再站在蒋海燕这边,那么,他妈估计会被他活活气死。
蒋海燕说道:“当时如果你和爸愿意来上海养老,根本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晁月英怒道:“我们有儿子,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你来上海,我儿子愿意回老家,就是你不愿意!”
在老人的眼里,儿媳妇嫁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老公走是理所当然,如果儿媳妇不愿意,那就是大逆不道,没有良心,不孝顺。
蒋海燕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争论着这个事谁对谁错,永远不会有结果,就像讨论到底是鸡先生的蛋,还是蛋先出的鸡一样无聊。
她心底一阵凉,看了看像石头一样沉默的老公,心里简直冻成了冰块。
蒋海燕看到婆婆那张阴冷的脸,也明白过来,她冷笑一声,说道:“老太太,到底是谁心地坏?你明明一开始就想要我和洪翔离婚,爸死了,你却叫我带着奔奔过来奔丧,叫我给他磕了三天头,你这是利用我啊,你们看看啊。”她对着那些亲戚指着自己还在渗血的额头说道,“我的额头现在还在出血!从这件事情,你们就能看出,到底是谁心地坏,一个心地坏的人,你们还能相信她说的话吗?”
那些亲戚互相看了看,有几个慢慢退出去,走了。
晁月英没有想到蒋海燕会学猪八戒倒打一耙,不由怒道:“你不要说了,要走快点走,总之,我儿子是要和你离婚的!”神情都是要把蒋海燕扫地出门的阵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海燕也针尖对麦芒地回敬道:“你以为你想叫我们离婚我们就离啊,我们离不离,你儿子和我说了算!”
老太太更生气了,对贺洪翔厉声道:“儿啊,你马上给我表态,你说啊,快说啊,你答应过我的!”
这个时候,蒋海燕也瞪视着自家老公。贺洪翔只觉得自己站在舞台上,蒋海燕的两只眼睛就像两个大灯,刺得他不安,他老娘的一双泪眼就像昏黄的烛光,照得他愧疚。
蒋海燕没有说话,她就像一个等着宣判的罪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胀大,砰砰的响,要在胸膛里炸开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贺洪翔终于说话了,有如蚊子嗡嗡叫,有如耳语,他低声说道:“海燕,对不起!”
蒋海燕只觉得像被贺洪翔狠狠抽了一耳光,身上所有的血“咚“的一声,从脚底板全部流光。
她绝望得要窒息而亡。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是她拼命控制着自己,叫自己不要哭,她咬牙说道:“老公,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上海,从一无所有奋斗到今天,我选择留在上海,也是为儿子考虑,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和儿子,可是没想到,到最后却换来你这样一句话,你真让我寒心!”
此时此刻,海燕的心里简直是千岭雪。
她婆婆站在一旁满意地听着,怕自己儿子又被蒋海燕哭着给洗脑了,立马冲过来,站在他们两口子中间,冷声说道:“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他只有一个妈,你叫他怎么做,妈永远只有一个,老婆可以随便换,哼,他没有找你的时候,来我们家提亲的排成长龙,那些小姑娘个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懂事,比你孝顺,比你心地好,我儿子离了婚再找,那是分分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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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这些阴损的话倒是让蒋海燕不再伤心了,她瞪视着老太婆,想着她到死也不会原谅这个女人,这个老女人!
蒋海燕也不是省油的灯,因此,她也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叫你儿子离了我,在老家再娶一个,然后让他作一个给你养老的机器。你做梦吧!”
她歇了一口气,继续连珠炮地说道:“首先,我不会同意离婚,你法盲了吧,你以为只要你说离婚,你儿子愿意,就能离婚吗,我不同意是离不了的,其次,你儿子呆在这里,没有事业,没有人理解他,迟早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你是多么自私。你叫我走我走就是,我还不希罕留在这呢,奔奔我带走,哼,就算离婚,我是医院中层,薪水高,收入稳定,洪翔没有工作,法院就算判奔奔也是给我,你就等着离婚后,你的孙子跟别的男人姓吧!”蒋海燕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她上海女强人的精悍骄傲。
晁月英没有想到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震惊得目瞪口呆,蒋海燕说的那些结果太可怕了,到最后,老太太伤心气愤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一群亲戚像洪水一样拥了过来,七手八脚地要抬老太太。贺洪翔抱着他妈,在人群的缝隙中去寻找蒋海燕,蒋海燕已经带着奔奔提着行李一阵风似的走了。
绝望的情绪就像一个铁盒子一样“啪”的一响把他关了起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知道,海燕和他妈今天互相说出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关系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有些话,比刀还厉害,说出来,就像发出来的汗,推倒的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做再多的事也于事无济。
蒋海燕是一路哭着回上海的。
在火车上,奔奔问:“妈妈,你为什么哭?”蒋海燕只是紧紧搂着儿子,眼泪更加疯狂地流。
可是火车到了上海,等她出了站,看到上海那标志性的建筑东方明珠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女汉子蒋海燕。
她抹干净眼泪,冲奔奔笑了笑,又向医院再请了几天假,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张罗开了。
她首先要给奔奔请一个保姆,在她去济南奔丧之前,她妈已经回老家了,并且以带不好孩子为理由,表示不会再来了,因此,她一定要请个保姆,好给奔奔做饭和接送他上幼儿园。贺洪翔不知道会不会回到她身边,就算最后他清醒过来,能回到她身边,估计也是很久之后。
也就是说,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自己带着孩子后,所以请一个保姆成了当务之急。她记得简伊娜曾经说过,她婆婆和她爸都瘫在家里的时候,陈展鹏请了一个钟点工,大大减轻了她妈妈的家务活,所以她决定给简伊娜打一个电话,想着也许陈展鹏有办法,能帮她尽快找到一个保姆。
蒋海燕想打电话,可是想起陈展鹏之前做的种种恶心事,她已经与伊娜决裂了,因此,便放弃打电话的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转而给棉棉打电话,将自己大概情况说了说,末了说道:“唉,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啊,就麻烦你问问朋友,帮帮忙,给我介绍个好保姆,现在外面的保姆不好找啊,就算找到了,让她一个陌生人呆在我家里,我在医院要时时担心啊。”海燕有些心机,她心想,自己不方便找简伊娜帮忙,但是棉棉可以。
棉棉沉默在那里,她没有想到一向风光顺利的中产暴发户蒋海燕也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想着现在成了离婚热吗,还是说,离婚就像一场流行感冒,会传染给身边所有的人。
蒋海燕看到棉棉没有说话,又喂了几声,对她说道;“你听到没有,快点啊,医院我只请了几天假。”
棉棉才笑笑说道;“海燕,这事你叫简伊娜帮忙可能好一些,我对保姆这一块不太懂,也没什么朋友。”
蒋海燕呆了呆,心想我要是能找简伊娜,我就不用找你了,不过家丑不外扬,她只好说道:“你爸妈不是在上海熟人挺多的吗?”
棉棉只好说道:“一般找的钟点工也是在家政公司找的,那样的钟点工不好,你放心让陌生的保姆给你接送孩子,趁你上班,她把孩子拐走了你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海燕,我建议你啊,要想放心的话,还不如回你老家在你们村找个年轻的姑娘作保姆,一个是你老家的人,你熟,不但担心她偷东西,拐带孩子跑了,另外一个,应该也便宜一点。”
一语点醒梦中人,蒋海燕喜道:“对啊,棉棉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了,行,我马上去找。”
蒋海燕忙碌地找保姆去了。
贺洪翔呢,他一个人呆在济南,留在伤心的老母亲身边,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失去海燕就像身上失去了一个器官,让他心头空落落的,看到蒋海燕怒气冲冲地带着奔奔走了,贺洪翔又给陈展鹏去了电话,当时,展鹏和伊娜难得的带着简爱在外面吃饭。
自从他妈和她爸妈和谐相处之后,两口子同时感觉生活没有先前那么紧张和忙碌了,展鹏看到伊娜今天居然不上晚班,立马提议一家三口去外面吃饭,伊娜也欣然同意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和和美美的。
伊娜甚至提出把各自的爸妈都叫上,然而,她爸和她婆婆在房间里忙着上网,不愿意出去,他们只好一家三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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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鹏还十分贴心浪漫地备了小礼物,伊娜却蒙在鼓里,不知情。
洪翔打电话来之前,展鹏正在微笑着问简伊娜:“老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简伊娜一片茫然:“什么日子?”
展鹏调皮地眨了眼睛,温柔地笑道:“你再想想?”
简伊娜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想着她自从毕业当上外科大夫之后,生活也像随身穿着的白大褂,净化得一片白了。
还是简爱在一旁按納不住,抢答似地说道:“今天是情人节!214,妈妈真笨!”
不知什么时候,陈展鹏已经走到她面前,把一串亮晶晶的项链挂到了她的脖子上,伊娜脸有些微微红,喝了酒一般,陶醉在幸福中。
简爱在一旁羡慕地说道:“爸爸,你对妈妈真好,妈妈有礼物,我有没有礼物啊?”
陈展鹏故作严肃地说道:“情人节,就是情人送礼物,我们是父女关系,不能给你送礼物,等到你大了,过情人节,自然有男朋友给你送,或者等今天到了父亲节母亲节,你给我们送礼物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爱就大骂爸爸坏,伊娜和展鹏一阵笑。
展鹏甚至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拉着简伊娜的手,他带着笑凝视着她,伊娜想着自己的手这样被他握着,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被女儿看到,也有些难堪,如果被陌生人看到,也非常不自在,老夫老妻了,做人要稳重,人前表现得那么亲热,她会害羞,不过,内心却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就像刚刚恋爱时候的感觉,她并没有从展鹏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老公的手大大的,暖暖的,被他握着手,感觉特别的幸福。
简爱又问:“爸爸,为什么每年情人节都是你给妈妈送礼物,没见妈妈给你送礼物啊?”
听得简伊娜惭愧起来,呃,这么多年来,她确实很少给展鹏送礼物,倒是展鹏,一直会在情人节、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等等,各种节日给她送礼物,他这些年给她送的各种礼盒,都塞满了她放珠宝的抽屉。
回想一下,伊娜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展鹏大方又绅士地笑道:“男人给女人送礼物是天经地义的。简爱啊,以后长大了,也要找一个天天给你送礼物的男朋友。”
简爱抿嘴笑,双手托着腮帮子,大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啊眨,一副憧憬和期待的样子。
简伊娜笑到单手扶额,对展鹏嗔怪地说道:“女儿还在读小学呢,你张口闭口男朋友,不怕她早恋吗?”
她充满深情地看着陈展鹏,内心愉悦,耳朵边如同响起细细的音乐,展鹏身材高大健硕,可能是因为做律师太辛苦了,他的两鬓已经有了些些白发,可是这些白发更加让他显得成熟稳重,风度不凡。
贺洪翔的电话就是这时打进来的,声音低低的,一开腔就说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就关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洪翔哽咽着把家里的事大概说了,展鹏也没办法,只好安慰说道:“行,那我叫我的那个制片朋友另找导演吧。”人都决定留在济南了,暂时肯定没法回上海拍片,所以只能合同作废,另找导演了。
陈展鹏也有些无奈,如果他是贺洪翔,他会坚持把这个电视剧拍完的,这么多年了,洪翔到底是个搞艺术的,还是一个被艺术搞的?父亲过世确实伤心,但不能作为一个男人不振作的理由啊。
洪翔道:“展鹏,那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展鹏大方道:“不用,什么时候你手头松了再还吧。”挂完电话,还叹了口气。
伊娜问出了什么事,陈展鹏就把贺洪翔爸死了,他要呆在老家不回上海的事说了,简伊娜替蒋海燕捏了一把汗,脱口而出道:“那海燕怎么办?”
陈展鹏给老婆夹了一筷子菜,叹气道:“不知道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个人沉默下来,自从上次奔奔丢了,蒋海燕大骂陈展鹏,和他们小两口闹翻之后,一直没有和好。
这些日子,不管简伊娜给海燕打电话还是点赞她的朋友圈,蒋海燕一概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简伊娜替海燕担心发愁,想着贺洪翔因为他爸的死要长留济南,海燕带着奔奔在上海怎么过,难道他们两个人真的只有离婚这条路走吗?
因为异地养老的问题,居然让恩爱的小两口走向离婚,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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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要在家里请客,请的是他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这个合伙上以前是他的大客户,在合作的过程中,发现陈展鹏这个人有情有义,爽朗大方,再加上情商高,心地好,所以与他合资开了这家事务所。多年来,陈展鹏发展得如鱼得水,充分证明合伙人的眼光是非常正确的。
总之,如果没有这个合伙人,就没有陈展鹏的今天。展鹏一直很感激合伙人,两个人也一直很愉快地合作下去,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财大家一起发。
这一天,他的合伙人金总来到律师事务所,坐在陈展鹏的办公室里抽着烟,看着外面变成一片金黄的梧桐叶,慢悠悠地说道:“展鹏啊,一到今天,我就想吃你妈做的酒槽鸡爪。你妈做的酒槽鸡爪真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那酒槽鸡爪里有脆花生、香菜、白芝麻、豆瓣酱、红辣椒末、大蒜末等等,总之,一个菜能吃出二十多种食材来!自从在你家吃过一次之后,我至今都忘不了啊。”金总一边说一边擦口水,十足吃货表情。
陈展鹏微微一笑,心里想着金总说的“他妈”自然不是他亲妈兰花草,而是他的丈母娘李淑贞了。
兰花草一辈子好穿好打扮,就是不爱做饭,她只要去厨房做菜,端出来的都是黑暗料理,只有李淑贞,做了一辈子的菜,而且虚心好学,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在退了休,已经是大厨级别了。
李淑贞做的菜,有很多名菜,不独金总念念不忘的酒槽鸡爪,其它的什么,牛肉酱啊、油焖大虾、螃蟹炒年糕、无锡肉骨头、黄鱼煨面啦,等等,都是一绝。
凡是吃过李淑贞菜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要做李氏菜系的代理人,嚷着要做微商,帮她包装,帮她宣传推广,百分之百的相信,只要李淑贞答应,微商们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陈展鹏这些年来,渐渐发福,也是因为李淑贞烧的菜实在是太好吃。
金总长叹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古代有一个当官的,叫张翰,一到秋风起,就想念家乡的莼菜,我呢,一到秋天,就想念你妈做的酒槽鸡爪。”说得还满有情怀的。
陈展鹏笑了起来,乐道:“念念不忘,终有回响,这还不简单,请你到我家来吃吧,等我约个时间,我给你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谢谢谢谢。”金总就等着陈展鹏说这句,立马笑眯眯地充满期待。
君子重诺,答应别人的事肯定要做到,为了与合伙人愉快地合作下去,陈展鹏就为了这盛大的家宴开始忙活开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早早地回去了,现在因为家里三个老人相处比较愉快,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乌眼鸡似的吵架打架了,所以陈展鹏和简伊娜的感情也回到了从前,相敬如宾,恩恩爱爱。
现在一下班,陈展鹏就像那归巢的鸟,急急地往家里赶,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也比不上他对家的依恋。
在下班回来的路上,陈展鹏贴心地去商场买了两个大金镯子,挑的是周大福的牌子,在导购小姐的帮助下,选的是老年人最爱的款式,够大,够沉,花色够繁多,他亲妈一只,他丈母娘一只,一碗水端平。
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拿出来了,两个老人自然十分高兴,乐得嘴巴一直合不拢。
然后陈展鹏在一家人愉快的氛围中伸出大拇指夸赞了李淑贞的厨艺,说她是隐藏在民间的神厨,兰花草听得也呵呵地笑,对李淑贞毫不妒忌地说道:“亲家,你做的饭菜确实好吃,我啊,以前对于吃饭的概念就是塞饱肚子,到了你家之后啊,我才知道吃饭是一种享受,而且现在啊,我有点离不开这享受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李淑贞笑得像一朵花,奉承话谁不爱听。
陈展鹏对李淑贞说道:“妈,因为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事务所那个合伙人,金总,他以前来过我家一次的,他想吃你做的饭菜,特别是那个酒槽鸡爪,我想摆个家宴请他,就是又要麻烦你。”
李淑贞立马高兴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她看着放在一旁的大金镯子,这些年来,展鹏逢年过节总是会给她和老伴送礼,日久见人心,她自然知道展鹏作为女婿,那真是天下第一的好女婿,逢人就要竖起大拇指夸的,好得没话讲,如今看到自己能够帮展鹏的忙,自然十分愿意。
另外,对于一个长年爱做饭,会做饭的人来说,厨艺被人夸奖,做过的菜让人念念不忘,来她家吃饭,当着她的面一口气吃三碗,这是对一个厨师最大的夸奖,所以李淑贞非常愉快地同意了,并且兴冲冲地已经开始计划畅想,一定要大露一手,具体要做哪些菜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也十分高兴,笑道:“那就约明天晚上吧。”他看着简伊娜,对她说道,“我们家也很久没热闹地请客了,明天我多请一些人,你也多请一些朋友过来。”
简伊娜笑着点点头。家里经过了几个月的吵吵闹闹,满地鸡毛的生活,确实很久没有愉快地请客了,如今三个老人的养老问题解决,可以和睦相处了,她和展鹏又能陪在各自的父母身边给老人养老,这是最好的结果,值得庆祝一番。
饭后,小两口回到自己的房里,商量着明天晚上盛大的家宴请哪些人,陈展鹏拉起简伊娜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温热的脸上摩挲着,缓缓说道:“我主要是请金总,洪翔现在不在上海,那就请卓远过来吧。你呢,你想请谁?要是金总一个人来我家吃饭,我怕他不自在。”
简伊娜看着展鹏爱恋的动作,脸上有一些小粉红,拿住爱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这不是年轻的男女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可是展鹏做这个动作却做得极其自然,她内心甜甜的,如同吃了糖,默默地想了想,说道:“我?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医生工作忙,想交朋友都没时间,有时候多年的友情,因为没时间维系,说散就散了。”
她想起与她翻脸的蒋海燕,现在的海燕,在医院碰到她,也当作没看见,唉——
她苦笑着说道:“海燕是肯定不会来了,既然你请了卓远,那我就请棉棉吧,也许他们两口子见面了想起对方的好,能破镜重圆呢,如果真这样,我们也算做了一桩好事,功德一件了。”
陈展鹏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分头行动吧,明天妈要买什么食材,你叫她跟我说。”
简伊娜笑着点点头,陈展鹏将爱妻抱在怀里,对她感叹着说道:“娶了你,我真是祖坟冒青烟!不但自己的健康能得到保障,甚至在事业上,连丈母娘都能给我很大的助力。”
简伊娜就窝在展鹏温暖的怀抱里甜甜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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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为了家宴,李淑贞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菜篮子闹着要去菜市场了,展鹏自然知道把合伙人招呼好了,胜过打赢上百场官司,因此,他就跟着天蒙蒙亮起床了,自动请愿当起了司机,贴心地专程带着丈母娘去大采购。
李淑贞俨然如同要办满汉全席的大厨,忙碌得像只陀螺。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吃货金总就准时来了。到了简家,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餐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香气如同轻纱一般扑过来,罩了他一头一脸,金总双眼放光,脚步加快,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因为他已经看到他最爱吃的酒槽鸡爪。
金总一点没有巨富的派头,十分接地气地就猫进厨房,要帮李淑贞打下手,并且嘴甜如蜜地对李淑贞的厨艺赞不绝口,生意人情商都高,金总进门时怎么会空手,各种大红大金的高档礼盒拎了五六个。
李淑贞自然也十分高兴,看到金总和展鹏的年纪差不多,他又不见外,因此,拿了一个小碗出来,盛了一碗酒槽鸡爪让他先吃着,并且告诉他,因为听说他最喜欢吃这个菜,所以她做了一大锅,除了现在他碗里吃着的,桌上摆着的,而且冰箱里还有一大瓶,是留给他带回去的,总之,就是吃不了还可以兜着走,把金总感动得差点眼泪汪汪,他一手捏着酒槽鸡爪,一手捧着碗,对李淑贞哽咽地说道:“阿姨,我七岁就没了妈,后妈对我不好,我一辈子就没吃过亲妈做的菜,阿姨你做的菜让我想起我妈,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要不,你收我做您的干儿子吧!”
李淑贞十分愣神,愣神过后又十分惊喜,陈展鹏在外面听到了,走进来笑道:“老金啊,你这个吃货做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一个酒槽鸡爪你就认妈,瞧你这点出息。”
金总吃得满嘴流油,满室生香,嘻嘻笑道:“这样才能天天来蹭饭吃啊。走走——”他挥着油汪汪的手,对陈展鹏说道,“你出去陪其它客人,让我在这里把酒槽鸡爪吃完。”陈展鹏只好笑着出去了。
这个时候,简伊娜带着棉棉也走进来了。棉棉一个人,简简单单一条白裙子,如同丝绸般的黑亮长发分两边披着,略施淡妆,没有带女儿来。
陈展鹏与她打过招呼,棉棉寒喧几句,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看起电视来。简伊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悄声对陈展鹏问道:“任卓远呢,怎么还没来,这都到时间了。”
陈展鹏也抬腕看了看手表,心里开始着急,他说道:“我跟他说了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说着拿出手机,到阳台上去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陈展鹏对任卓远问道:“不是说好了来我家吃饭吗,卓远,我告诉你,我今天请的是贵人,你来了和他多聊聊天,对你今后的事业有很大发展。”
金总给陈展鹏投资了律师事务所,陈展鹏这些年帮他赚了不少钱,这也是今天陈展鹏请任卓远来的原因,卓远是他的好兄弟,这些年,他的事业平平,不见起色,他希望拉他一把。如果金总肯帮助任卓远,说不定他就能起来了,这世界上有才的人很多,但都是没有机会出头。
然而,任卓远却沙声说道:“我有点事走不开,不来了,你们吃吧,展鹏,谢谢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有些失望,对他问道:“什么事这么要紧啊,要不你还是来吧,我们等你。”
任卓远只好胡乱说道:“很要紧的事,我妈的事。”
陈展鹏看他不想来,只好说道:“那行吧,下次吧。”
事实上,任卓远手头上并没有要紧的事情,陈展鹏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走到了简家的楼下。
可是当他看到简家楼下停的一水的豪车,这其中有陈展鹏的雷克萨斯,有金总六百多万的奔驰g系列,还有隔壁老王的白色的加长版宾利豪车。
任卓远就自惭形秽,想着自己只有一辆电瓶车。
陈展鹏是知名的大律师,在上海已经属于上流阶层了,他请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自己一介贫民,身上的衣服都是地摊货,去那里不是自讨没趣吗?
为了让任卓远来,陈展鹏事先就告诉过他,棉棉也会来。任卓远也知道这是一个夫妻和好的重要机会,所以他按着约定的时间,又是坐地铁又是坐公交的又是骑共享单车的,到了简家楼下,可是看到那一水的豪车后,他决定不去了,因为他酸溜溜地想着,当身边一堆的土豪时,阮棉棉看到他,只会想到他这些年来的失败,无能,那些有钱人仿佛会发光,他们的称托,会让他的无能放大十倍百倍,他今天去见棉棉,反倒会让他们的夫妻感情走到更加绝望的地步。
所以任卓远盯着那些豪车几分钟后,自以为明智地转过身,走出简家小区,回到他租住的小房间,去陪他的老母亲去了。
男人的自信往往与金钱成正比的,当一个男人,人到中年,没有钱的时候,他会自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神经纤细敏感,像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任卓远就是其中的例子。
棉棉原本是坐在简家的客厅的,可是坐着不习惯,看到伊娜的妈妈仍然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体贴贤惠的她便站了起来,走进厨房。
一直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忘我的啃着酒槽鸡爪的金总原本沉迷在仿佛致幻剂般的无上美味中,突然就听到一个音乐般动听的女子声音:“阿姨,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这世上居然有女子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好听,让男人每一个毛孔都情不自禁地颤栗,金总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阮棉棉,肤白如雪,长发如漆,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让她显得清纯无比,金总就呆了,手上的鸡爪忘了吃,他端着那个盛着酒槽鸡爪的碗缓缓站了起来,如同木头人似的看着阮棉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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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贞原本背着金总在炒菜的,所有的大菜都做好了,只需要再蒸一个饭后甜点,如今青菜炒好了,她转过身,想把青菜倒到菜碟子里去,结果一转身,整个热腾腾的铁锅撞到了金总门板一般的身体上,立马“砰”的一声,铁锅掉到了地上,砸到了金总的脚,金总仍然像傻了似的,没有任何知觉,他的世界只剩一个站在门口的阮棉棉,阮棉棉做过校花,可不是盖的。
看到自己撞到金总,李淑贞有些慌,这可是女婿的财神,得罪不起啊,她立马说道:“啊,对不起,我以为你坐在那里吃呢,你怎么站起来了,金总,你没事吧。”
李淑贞歉意地看着衣服上沾满了青菜叶子和绿色汤汁的金总。
金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脚背的烫和痛,立马跳起脚来,退到一边去。
李淑贞急得直叫展鹏的名字。
阮棉棉看到此情此景,贴心地走进来,弯着腰,帮忙收拾一片混乱的厨房。
金总仍然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根电线杆子,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收拾厨房的棉棉。
一见钟情,他激动地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陈展鹏走进来,看到厨房里乱得像一个战场,金总一身的菜汁,衣服裤子上还粘着绿色的菜叶子,整个人成了一颗炒熟的青菜,立马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啊,金总,我看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快,去我房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走吧。”他拉着金总往外面走。
金总的视线仍然在棉棉的身上,他对李淑贞愉快地说道:“妈,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突然站起来了,妈,我都是你干儿子了,不要叫我金总,叫我小金,或者你叫我的名字,就像你叫展鹏一样,我姓金,叫鸿彦,小名叫多多,金多多——”
棉棉原本在忙活的,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止不住浮起一个笑意,一个男人居然取名叫“金多多”哈哈哈,哈哈哈,他爹娘是财迷到什么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总看到棉棉笑了,更加心醉神迷,他笑微微地说道:“你叫我多多就好。”
陈展鹏已经拉着金总出了厨房。
金总以闪电般的速度洗完澡出来了,穿着展鹏的衬衫和裤子,一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仔细地梳理自己的头发系着领结,一边一迭声地大叫:“展鹏,陈展鹏——”
陈展鹏原本在卫生间外面抽烟等着他的,一听到他叫他,不由愣了,站在卫生间门外问道:“厕所没纸吗?”他以为金总洗完澡顺便想上一个厕所。
金总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爱恋地打量着自己,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我叫你进来。”
陈展鹏更加莫名其妙,微微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金总已经穿戴整齐,才放了心,将卫生间的门全部推开,仍旧站在卫生间外面,对他问道:“什么事啊,有事出去说,大伙都在等你吃饭呢。”
金总笑眯眯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顾影自怜,对陈展鹏小声问道:“那美女是谁?”
陈展鹏傻了,只感觉全身的血突然凝固了,一会才结巴问道:“你,你,你说哪个?”
金总瞪了他一眼,对他没好气地说道:“一屋子就两个美女,一个是你老婆,一个是在厨房里帮忙的那个。你说我问哪一个?”
原来他说的是阮棉棉,金总打听阮棉棉做什么,陈展鹏心里咯噔一声,看着金鸿彦闪闪发光如同星星一般的眼睛,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好的感觉,他想着今天家宴邀请棉棉来,让金鸿彦这个钱多好色的主看到棉棉,也许坏事了!
他的内心鸣起警钟,有所防备地看了金总一眼,慢腾腾地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金总飘了陈展鹏一眼,又爱恋不己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对陈展鹏说道:“我人到中年,也算阅女无数了,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这么清纯的女人,她就像你妈做的鸡爪一样,会让我惦记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听到这里,大叫不妙,一颗心直往谷底沉去,他想着完蛋了完蛋了,这个金鸿彦,居然真的看上棉棉了,唉——
俗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难道他要为了前途,插兄弟两刀吗?棉棉可是卓远的老婆啊!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家宴请棉棉来。
陈展鹏一个头变两个大,想着怎么办,因为焦急,后背都密密地出了一层冷汗。
金总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陈展鹏,对他楔而不舍地问道:“那美女叫什么?”
陈展鹏为难地说道:“她叫棉棉,阮棉棉。”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自己是一个万人唾弃的皮条客了。
哈哈哈,哈哈哈,金总兴奋地大笑起来,一会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怕影响不好,立马压低声音,他感叹着说道:“美女的名字也十分好听,她看上去确实好像温柔无骨,全身软棉棉的,棉棉,棉棉,多么动听的名字啊,她叫棉棉,我叫多多,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她的声音也好听,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什么?!陈展鹏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如同轰雷炸顶,如果不是倚着卫生间的门框站着,他只怕会跌倒。
金总走出卫生间,脚步轻快如同踩在弹簧上,眼睛发亮得好像天上星星,他整个人俨然焕发第二春,对陈展鹏问道:“她是你老婆的朋友?”
“是——”陈展鹏回答的声音像蛛丝一样轻飘,他不安地劝慰道:“金总,棉棉已经结婚了,她有老公有个女儿——”真希望他听懂人话,放过棉棉。
金总却听不懂人话,笑嘻嘻地说道:“没关系,我也是有妻室的人啊!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共同点!”金总已经精神奋发地出去了。
陈展鹏站在后面,如同钉子似的钉在了原地,一个人有钱到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难道道德也会沦丧到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吗?
金鸿彦虽然是他的合伙人,但陈展鹏知道他人品不怎么的,一直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交往过的女人一箩筐又一箩筐,唉,如果金总追棉棉,这叫他如何向任卓远交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叹息一声,脑袋里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他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往外面走去,他心想,因为金鸿彦是他陈展鹏的金主,他不能得罪金主,如果开罪金主,他的律师事务所还要不要开了?他的前途还要不要了?但是如果任凭事情发展下去,他真是良心不安。
陈展鹏只感觉两只脚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他从客卧里出来,走到外面的客厅餐厅里,发现大家都坐在餐桌上,金鸿彦已经和棉棉在有说有笑,棉棉就坐在他的身边。
陈展鹏看得眼前阵阵发黑,大脑嗡嗡作响,他想着一定要把握时间,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尽早告诉老婆,有个人商量,也许一切挽回还来得及。
金总招呼展鹏坐在他的右侧,陈展鹏只好微笑地走过去坐下,他向金总敬酒,想着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外面的人看他陈展鹏也是成功人士,可是为了金钱,他也不得不做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他等于就是劝诱潘金莲与西门庆勾搭成奸的王婆!陈展鹏很讨厌此时此刻的自己。
时间在陈展鹏的纠结和罪恶感中过去。
等到家宴结束,他又决定不告诉老婆了,因为如果简伊娜知道,告诉任卓远,也许金总会生气,一旦他撤资,他的律师事务所就会受很大影响,伊娜可是比他纯洁多了高尚多了,她的眼睛里容不下半颗沙子。
金鸿彦提出送棉棉回去,简伊娜和陈展鹏一直送他们到简家楼下,陈展鹏内心百感交集,风起云涌,表现出来却是一动声色,沉默是金。
等到棉棉坐上金总的豪车,车子在夜色中离去,渐渐消失,简伊娜困惑地对陈展鹏问道:“你那个合伙上是不是对棉棉有意思?”
陈展鹏一颗心紧张得狂跳,如同兔子,他心虚地说道:“不会,他那么有钱,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上棉棉这种结了婚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
简伊娜想想老公说得有道理,她点点头,才放宽了心。
陈展鹏却开始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在金钱与良心的两边痛苦博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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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一天,简伊娜正在坐门诊,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她妈打来的。
简伊娜接起电话,听筒里立马传来她妈哭泣的声音,简伊娜震惊得站起来,她妈居然在哭,从她出生起,她从来没有看到她妈哭过。简伊娜便知道家里出大事了,李淑贞又伤心又气愤地哽咽说道:“你爸爱上你婆了,我丢不起这人,走了!”然后挂了电话,简伊娜顾不上向领导请假,一阵狂风似的往家里赶。
事情还得从三个老人和好说起。
当时,兰花草和简建军在家里上网。
简建军看到房间里只有兰花草和他两个人,uncel王那个电灯泡加搅屎棍没来,心里还特别高兴。
李淑贞在外面几次三番叫他们吃晚饭,兰花草因为这几天肠胃不好,晚餐不想吃,就没有出去,简建军看她不出去吃饭,便决定陪着她,自己也不去了。
李淑贞已经摆好了碗筷,看到叫他们不动,只好到门口来再叫一次。
看到亲家母像一尊门神一样,没好气地站在门口,兰花草有些不好意思,对简建军说道:“亲家,你去吃吧,我是这几天肠胃不好,实在吃不下。”
简建军立马关心地问道:“你肠胃不好,你怎么不早说啊。”声音简直温柔如水。
李淑贞在门口听着,心里如同打翻了一个大醋坛子,酸溜溜的,非常不好受,想着这是她老伴啊,怎么感觉这房间里的两个人不是亲家,反倒像老两口,而她呢,就像一个在他们家尽忠职守不拿工资的老妈子!
多少年了,简建军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兰花草努力笑了笑,看到李淑贞那张阴沉的脸,立马说道:“没事,明天就好了,淑贞都来叫你吃饭了,你快去吧。”
简建军坚持说道:“我不吃,你吃不下,我也吃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淑贞听到这话,立马觉得心里的火在熊熊燃烧,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这是亲家之间的对话吗?!太为老不尊了!她气得耳朵里嗡嗡地响,血压直线地上升,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直哆嗦,她压抑地怒道:“老简,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快点,出来吃饭!”
李淑贞很少这样大声说话,平时她都是轻声细语,听的人只觉得她说话像和风吹过,今天如果不是在盛怒之下,她也绝对不会这样说话。
然而,这样不但没有震摄到简建军,反倒惹起他的暴怒,他也脸一板,用一种嫌恶的口吻说道:“我不吃!你饿你去吃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有意思吗!”
李淑贞真觉得委屈极了,眼圈也瞬间红如兔子,如果再年轻十岁,她可能都控制不住当场痛哭失声,可是现在老了,还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
她努力控制自己,两只手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地发着抖,所以她放到身后去,她像一个无事人一般,冷冷道:“有本事一辈子不要吃饭!”用力地摔上门,一个人吃饭去了。
一个人在饭厅吃饭的时候,把兰花草来了之后,他们家发生的事前后一想,越想越委屈,塞进嘴里的饭菜如同木屑,很多事她都没有告诉女儿,可是并不代表她不在乎。
刚开始,简建军和兰花草处不来,她一天到晚地盼着他们和好。现在,兰花草和简建军处得那叫一个融洽,天天如影随形,如胶似漆,粘在一起,她又恨不得他们回复到之前的仇人状态,可是明显不可能了。
一个人在餐桌上一粒粒挑着米饭往口里送的时候,简建军却黑着脸拉开门出来了,走路像疾风一样快,她以为他要来吃饭,立马站起来笑着说道:“饭冷了,我给你重新盛一碗去。”
简建军却根本看都不看她,经过餐厅,直接往门口走,李淑贞急了,在他身后大声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简建军头也不回,一边穿鞋一边冷声说道:“出去一下。”
李淑贞恨道:“你是不是去给她买药?”
简建军回过头来,硬着声音道:“是又怎么样?她肠胃不舒服!都吃不下饭,老伴走了好几年,我关心她一下怎么了?”
李淑贞在那个瞬间,一张脸变得如同死人般苍白,手再次中风似的抖起来,后来发现肩膀在抖,整个身体也在抖动,手背上的青筋直爆,她仍然控制着火气,对他提醒说道:“简建军,你不要为老不尊,这是你亲家该作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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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建军额头青筋爆起,大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时候,兰花草走了出来,试图息事宁人,努力笑着说道:“老简,你吃饭吧,不要麻烦了,我不用吃药,明天就好了。”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捂在肚子上。非常的楚楚可怜,简直就像老年版林黛玉。
李淑贞看着就越发讨厌兰花草,想着都一把年纪了,成天打扮得像个妖精,到老了还作西施捧心状,你那哪是西施捧心,那是东施效颦!
简建军听兰花草这么一说,更火了,看李淑贞也觉得像根搅屎棍,对兰花草道:“亲家,你回去,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出去买个药还作不了主,笑话!”说完立马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李淑贞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眼前阵阵发黑,脑袋阵阵发疼,胸腔里仿佛塞满了石头,肿涨得难受,她拼命往嘴里塞饭菜,吃下去的饭菜仿佛变成了气,而自己俨然成了一个迅速膨胀的气球,马上要爆了。
兰花草搭讪着过来说几句话,李淑贞冷着脸,当她是空气。这还是兰花草来住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失了好涵养,给她脸色看,兰花草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房去了。
餐厅里又重新只剩下李淑贞一个人,她把碗重重放在桌上,手上的筷子也懒懒放下了。
自从兰花草和简建军和好之后,她的心情就一天比一天沉重,阴霾就像雪花一样,一层一层地落到她的心上,她的心里,冷气阵阵,现在应该可以堆无数雪人了。
这几个月来,几乎是每天,她的老伴,却整天和她的亲家形影不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活了一辈子,应该看淡许多事情,可是感情怎么看淡?特别是这个第三者还是亲家母!
自从简建军摔断腿之后,兰花草识趣住回了客厅。李淑贞和简建军仍旧像从前一样一个屋。
可是事实上呢,只有晚上睡觉时,他们两个才在一起,其它时候,他都和兰花草在一起。老人睡得早醒得早,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将近十五个小时,他们两人是在一起的。
李淑贞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明白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俨然热恋中的男女,今天是简氏会社要外省旅游去扩充族谱啦,明天是广场舞一年一度的上海区大赛啦,后来是上海退休老党员聚会啦等等。
总之,一天一个活动,有做不完的事,忙不过的活,两个人兴奋地忙碌着,愉快地说笑着,而她,站在一旁,却像一个扎眼的电灯泡。
就算同一天,也有聊不完的话题,早餐的时候,通常说的是广场舞哪个老头老太太跳得最好,中餐的时候,经常是网上什么有趣的段子,到了晚上,往往又是什么会社招生啦,社团纳新啦,等等。
两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拉绵扯絮没完没了的时候,交头接耳,如同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
李淑贞在一旁坐着,只觉得自己像个哑巴,像个隐形人,已经被他们忘记了。
除了这些,还有穿衣打扮方面。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伴开始嫌弃她!
简建军刚开始嫌弃她的同时,还会带着鼓励,比如晚上两个人临睡前,他第一句话会说:“淑贞,你这衣服太难看了,全身绣着花,多俗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建军对于李淑贞的打扮很早就想说两句了,打扮得简直让人头疼,毫无审美可言,衣服一身的花,裤子也是一身的花,最可怕的是两种花色还不是一样的,李淑贞看看自己,没错,她穿的衣服是全身绣着花,可全上海大部分的老太太不都这样穿的吗,年纪大了要那么好看做什么,舒服最重要,再说了年轻的时候,天天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早就厌倦素净的颜色了,所以老了想穿得花一点,虽然是花衣服,可都是素净的花色,并不显眼。
简建军又说道:“你看我们亲家,穿的多年轻啊,多好看啊,你向她学学。”
李淑贞就鼻子里冷哼一声,想着刚开始你不是被她的穿着吓倒了吗,现在又转而夸奖了,这品味也变得太快了吧。
然而,心里虽这么想,看到自己的老伴一天比一天的远离自己,一天比一天和兰花草近乎,她也和所有的女人一样,为了男人开始改变自己。
她开始买一些显年轻的衣服穿,打扮好就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晃,递个水果送杯茶什么的。
结果在晚上临睡前,简建军又说话了:“你还是别穿了,穿年轻的显得更老气!”一句话又毒舌般的伤害到她,因为这样一句话,简直堵了李淑贞改进的后路,让她绝望。
她只好闪电般的把新衣服脱下来,心里针扎般难过,简建军又说道:“淑贞,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你穿年轻的衣服为什么难看吗,因为你有一头白发啊,你看我们亲家,她也有白头发,但是人家全染黑了,黑得就像年轻小姑娘的头发,黑得发亮,黑得闪闪发光。”
李淑贞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想着,是啊,她有一头银白的头发,像雪像霜,全白的,一根黑发都没有,能不显老吗?
第二天,她就抽了一个时间把头发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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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回来,看到一头黑发的老娘取代了一头白发的老娘还吓了一大跳。
她是医生,从健康的角度出发,她不得不提醒老人:“妈,染发对身体不好。”
李淑贞却很执着,说道:“偶尔染一下没事,白发显人老,黑发显年轻。”简伊娜又从审美的角度出发,告诉她;“妈,其实人老了,一头白发更好看,显得多有气质啊。”李淑贞却仍然不听她的,继续染发,只要白色的发根生出来了,她就立马去染发店,这样,半个月就得染一次。
后来大概是嫌去美发店染发太贵,自己买了染发剂回来染,简伊娜和陈展鹏就经常看到李淑贞手里拿着个染发棒,双手乌黑,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像一朵花端坐在枝子上的端坐在沙发上,简伊娜看在眼里,心里叹气,也没办法。
她当时是想着她妈到老了还那么爱美,却没有想到,老人的变化是因为她爸的缘故。
然而,李淑贞一头白发染黑后,简建军却并没有变得对她更热情,他的眼里仍然只有兰花草,时时拿她作对比。
有一天晚上,他叹着气说道:“淑贞,你还是变回从前的样子吧,别折腾了。”
又是一记让人心如死灰的重拳,李淑贞一听这话,心里绝望极了,看着自己麻雀尾巴一样的头发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问道:“是不是我发型太土了。”简建军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有过发型吗,你一辈子去美发店烫过头吗?”
的确,李淑贞是相当传统和朴素的人,就算在她年轻的时候,在最美的时光和简建军相爱。她也没进来美发店。年轻的时候,她也是素面朝天,蓄着长头发扎着马尾,到老了,觉得人年纪大了,留长发不雅观,就隔一断时间就去剪短,头发便永远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李淑贞反省自己,在努力挽回,她商量着说道:“要不,我也去烫个发?”想着她亲家兰花草的头发,以前简建军背后说她烫得像个鸡窝,现在,大概觉得那鸡窝特别漂亮,也撺掇着她去烫一个鸡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简建军却用一种完全放弃治疗的语气说道:“唉呀,算了,换汤不换药,你没她那样的活力和气质,外表倒饰得跟她一模一样也没用!”
一句话好像一盆冷水,迎头浇来,李淑贞熄灭了所有为他改变的火苗,冷了所有唤回他心的热情。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年轻女人的衣服,染着黑发,却是一张核桃般的皱脸,哪像平时的自己,简直就是四不象!
李淑贞气愤极了,把梳子往地上重重一扔。她也是职场退下来的,职业女人的独立自我在脑海里重新复活,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为他改变过,到老了老了,反倒为他折腾了,真是笑话!爱咋的就咋的吧,都年纪一把了,离了谁都过得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李淑贞又变回从前那个朴素的老太太,简建军也无所谓,每天依旧和兰花草热火朝天地忙进忙出。
他的眼里只有兰花草一个,他看她的眼神,迷恋得如同一个年轻小伙。
简伊娜看到自己的母亲重新变回了满头银发,还想着老太太的审美品味原地满血复活了,她不知道,那满头的银发潜伏着更大的危机。
如今,李淑贞想起这些往事。一个完全绝望的女人,比一个带着希望的女人,更容易产生委屈和怨怼的情绪。
这个时候,简建军从外面回来了,一阵疾风似地推开门,手里拿着药。
李淑贞瞪视着他,他根本没有看见,鞋也来不及换,殷勤得像一个热恋中的小伙,极快地溜进了兰花草所在的房间。
李淑贞不动声色,如同一只发狂的母猫,竖起两只耳朵,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建军仿佛一个情根深种的人,在对着心爱的女人大献殷勤,语气里都是盼望和关心:“亲家,我给你把药买来了,你快吃下去吧。”
李淑贞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兰花草和简建军和好之后,她都没有什么机会和自己的老伴说两句话。
白天她忙家务,他忙他的简氏会社的活动,到晚上,睡一个屋了,各自躺在床上,他也立马就睡,睡眠质量好得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的。
她想和他说两句话吧,往往叫了一声“老简”,他已经鼾声震天。有时候半夜,夜寂静得有如大海,老年人风湿痛,手关节痛,膝关节痛,痛得她睡不着,恨不得把自己正痛着的手给剁了,想叫醒老伴给她去临近的桌子上拿点药吃吃,怎么叫也叫不醒,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睡得很熟,到末了,都是她自己实在疼得受不了,挣扎着起来。
记得简建军曾说过,人年轻的时候,其实不睡一个屋也没事,身体好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到老了,夫妻俩就一定要睡一个屋,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人在身边方便照顾。
如今,他却食言了,他们虽然睡在一个屋,却异梦起来,他根本照顾不了她。
但是,他对兰花草呢,兰花草不吃晚饭,说自己肠胃不舒服,他听说了,立马饭也不吃了,跑到外面去买药。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李淑贞内心的愤怒如同风暴般旋转着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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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对比,李淑贞只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
他们两口子当年也是自由恋爱结婚,一辈子夫妻感情很好,别的男人外遇出轨,简建军从来没有过,没想到,到老了却出了这种破事!这个女人还是展鹏他妈!
真是丢死人了!
李淑贞坐在餐桌旁边,一张脸涨成猪肝一样红,她四处看看,身边没有一个人,愤怒和羞辱的情绪无处发泻,顺手抓起一只饭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仿佛枪响,在静寂的房子里特别刺耳。李淑贞自己听得一哆嗦,隔壁房间的兰花草也听到了,身子跟着震了震。简建军则是阴沉了脸,额头上的青筋直爆。
从吃晚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亲家李淑贞不高兴,而她,无论如何,不能让李淑贞的心情继续坏下去了,所以兰花草努力笑了笑,对简建军劝道:“亲家,我真的不用吃药,过一会就好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淑贞吧。”
简建军却冷冷说道:“关心她干嘛,她好好的呢。”然后对兰花草温柔地笑着劝说道,“你还是快吃药吧,你看药我都买来了,给,你拿着,我去给你倒水。”
“砰”的一声,李淑贞又把一把椅子推倒在地上,这次听得像炮弹声。
兰花草听得一哆嗦,对简建军板起脸冷冷地说道:“亲家,我现在肠胃不疼了,你不要再说了,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简建军心里起火,知道是李淑贞在从中作梗,立马把药随便往附近的桌子上一放,气呼呼地就往外面走,要去骂李淑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淑贞也不怕简建军,冷着脸看着他,整个人如同炮仗,一点就要着。
简建军双手叉着腰,头顶上冒烟,眼睛里喷火,一张老脸黑如包公。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要干架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门铃声,李淑贞和简建军都一愣,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简建军站在客厅,李淑贞走过去开门,这突然的来客,多多少少缓和了他们即将要吵架的气氛。
李淑贞打开门,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想着这送花的人是不是走错门了,她用不悦的语气说道:“你走错门了吧?”
从玫瑰花后面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年轻小伙,他仔细地看了看门牌号码,笑着说道:“阿姨,我没走错,就是这里。”
李淑贞想着可能是展鹏送给伊娜的,只好说道:“是不是送给简伊娜的,我是她妈,我来给她签收。”
没想到,送花的小伙子看了看联系单,摇头说道:“不是,阿姨,是送给您的!”说完还用一种“您好幸福呀”的表情看着李淑贞。
“送给我的?”李淑贞有些奇怪,有些意外,同时有些欣喜,女人就是年纪再大,有人送花都很高兴,她心想不会是简建军看她在闹情绪,所以买花来哄她开心吧,如果这样的话,说明她内心的想法一直只是她的胡乱猜测,她应该向老简赔礼道歉。
李淑贞眼里有了喜悦之光,满心期待着。
送花的小伙子点点头说道:“一个老大爷要我送过来的,我想应该是您,阿姨,您是不是叫兰花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淑贞的好心情刹时烟消云散,就像坐上了坏电梯,原本冲到了顶楼,突然就极速跌落到地下负一楼。眼前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也有如烈火灼烧着她的眼睛。
她沉下脸,转身僵僵地走了回去。
送花的小伙子莫名其妙,只好呆在原地,李淑贞走到兰花草的房门口,对她冷冷地说道:“有人给你送花!”
同样是女人,同样走到了人生的暮年,为什么兰花草还这么受男人的欢迎,不但自己的男人为她着了魔,外面也有男人为她晕了头?!李淑贞的内心又气愤又酸楚,她想着她的人生失败在哪里?忙忙碌碌一辈子,为了工作,为了家,可是到头来,却要在人生的黄昏离婚?
兰花草也十分意外,一脸狐疑地走了出来。
不过,一会她就捧着花笑着走回来了。
简建军和李淑贞各怀心事,却同时都是冷冷的神态看着,兰花草有些不好意思,在那里笑着想解释:“是——”
这时候,uncel王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刚进门就大声喊道:“小兰,玫瑰花你收到没有?”
兰花草转过身,笑道:“收到了,谢谢谢谢。”
uncel王更加高兴了,几乎有些手舞足蹈,在那里大声说道:“小兰,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玫瑰花吗,哈哈,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老王情人节给兰花草送花,简建军一张脸由白变灰变黑,心情越来越差,听到这里,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不要脸!”
uncel王一愣,收了脸上的笑容,对简建军说道:“老简,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要脸了,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不能在情人节给小兰送花了?”
简建军怒道:“男未婚女未嫁,你也好意思吗,你们都年纪一大把了!”
uncel王急了,看了看李淑贞,又看了看兰花草,怒道:“我老伴走了好多年,小兰的老伴也走了好多年,我们年纪一把,但都孤苦无依,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我好意思得很!”
简建军脸更黑,简直黑如锅底,对他怒道:“你孤苦无依,你找其它老太太去,你不要惦记我亲家!”
兰花草震惊得抬起头来,李淑贞听得全身一哆嗦,面色惨白如死人,只觉得所有的血“咚”的一声,自脚底板全部流光,这些话,就是铁证如山!
uncel王一张脸涨得通红,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他只觉得气愤,对简建军骂道;“老简,你不要不讲理,我怎么就不能惦记小兰了?今天我当着这所有人的面,我要说,我喜欢小兰!我就给她送花了怎么样,倒是你,老简,你什么心思啊,你不要忘了,她是你的亲家,你是有老伴的,你还是不要惦记了吧!”
李淑贞只觉得一道闪电打中她的天灵盖,自己头重脚轻,好像站在了天花板,周围的家具在旋转,终于有人说出来了!这几个月来,虽然她心里狐疑,却从来不敢朝这方面去想。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匆忙间,只能扶住一旁的桌子边沿,可是桌子边沿也仿佛在瞬间变成了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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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建军也愣了一下,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然后大吼一声,就像一个年轻小伙一样,朝uncel王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一只手抠住uncel王的衣服,把他滴溜溜拨了一个转身,然后用力推着他就往门外走:“滚!你给我滚!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永远不欢迎你!”
uncel王不想走,双脚仿佛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他努力转过身来,两个人推搡在一起,如同两只公鸡为了一只母鸡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脚,你扇我耳光,我掐你脖子,煞是好看。
李淑贞看在眼里,急怒攻心,痛苦难言,一张老脸羞得仿佛鲜血,她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真是丢死人了!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人。
兰花草呢,看到两个男人为她打了起来,她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uncel王边打边骂:“你不要以为我比你大几岁就打不过你!老简,我告诉你,你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你这是为老不尊!你这是败坏人伦道德,爱上自己的亲家,你这是婚内出轨!天啊,你女儿要是知道了,你叫她怎么活啊?!”
这一句话好像晴天霹雳,把李淑贞彻底打清醒了。
是啊,如果再闹下去,闹得人尽皆知,女儿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她突然大叫一声,冲了过去,用尽所有力气,扯开了简建军和uncel王。
简建军的鼻子出血了,uncel王嘴角破了。
uncel王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讽刺地笑道:“淑贞啊,你也太老实了,天天看着他,也让他爱上了小兰!你丢不丢人啊?这事,你也不管管?别人家都是女人强势,你倒好,在这个家中,最没地位,一辈子都是个受气小媳妇,是个针线荷包,任人刺戳——”
李淑贞因为uncel王讽刺的话语,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中风般的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清醒过来,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惹出的事,她先是震惊,然后是羞愧,接着是不安,到现在,听到uncel王这么一说,也生气了,她大声制止道:“老王,乱说什么呢?”
心里也如同秋天的风,慌得没了边,而且凉凉的,一片萧瑟,她想着她怎么这么苦命呢,好不容易人到老年,可以和儿子一家在一起养老了,也没人反对,没人要送她去养老院了,消停的日子没过几天,现在又闹了这一出。
李淑贞两眼死死瞪着简建军,喉咙里几乎在渗血,她用沙哑的嗓子质问道:“老简,今天,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简建军内心惊惶失措,如同秋天的蒲公英,被风一吹,乱纷纷的,没个方向,他不知如何收场,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亲家,是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秘密,它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今天,被老伴发现了,被隔壁老王发现了,原来他对亲家的爱意,已经人尽皆知!
李淑贞第一遍尖声逼问时,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李淑贞第二遍厉声逼问时,他更加慌乱了,等李淑贞第三遍怒声逼问时,他再也受不了,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甚至连耳朵也是红红的,热热的,他冲着李淑贞大吼道:“你有完没完,过不下去就离!”
离?过到老了老了,他要和她离婚?李淑贞愣了一下,隔着一定的距离,她看着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简建军,她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悲凉神情。
简建军对于自己提出离婚的想法,有些羞愧,有些无地自容,可是也有解脱和希望,也许真的离了婚,他就可以追求亲家,哦不,兰花草了,毕竟,兰花草自始至终都是自由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李淑贞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眼睛红了,颤抖着手,指着简建军,带着哭腔说道;“老简,这是你说的,这几个月,看着你变成这样,我真是受够了!好,离就离!”说完就哭着转过身,一阵风似的进自己房间了。
简伊娜一家三口在外面吃饭时接到她妈电话的,手机里充斥着她妈的哭声,如果秋风萧瑟。很多年了,她都没有听到她妈这么伤心地哭过。
简伊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陈展鹏,对着手机说道:“妈,什么事,你说啊?”
没想到,老太太却哭着挂断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不知道她妈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好心慌慌地站了起来,拿着手提袋准备回家一趟,展鹏看她着急的样子,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伊娜道;“我妈出了一点事,我回去一趟。”她本能地感觉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也不知怎么的,她并没有把她妈在电话里伤心的哭的事情告诉陈展鹏。
展鹏道:“那我跟你回去吧。”
伊娜说好,一家三口结账准备回家。
出酒店门口时,陈展鹏却接到电话,公司来了一个大客户,展鹏只好抱歉地看着伊娜,对她说道:“对不起,老婆,公司临时来了一个大客户,这样吧,你带着女儿打车回去,我答应你,办完事我马上回来。”
简伊娜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是她妈在电话里哭,不是他妈,所以她想着展鹏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简伊娜回到家的时候,李淑贞已经不见了人影。客厅里,兰花草和简建军面对面的坐着,简建军黑着脸,兰花草一脸的羞愧,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充满了小姑娘的娇羞和无奈,uncel王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他们中间,有点得意洋洋,在那里一副随时准备打小报告的样子。
伊娜走进客厅的时候,三个老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伊娜没功夫和他们打招呼,大叫着“妈”往李淑贞的房间里走去,简建军跟在她后面,嘴巴嚅动着,好像想解释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伊娜走到老人的房间,发现衣柜门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大开,好几件衣服都不见了,她转过身,发现她爸就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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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吓了一大跳,对简建军问道:“爸,我妈呢?妈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伤心的哭,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你在家啊,你也不管管?”
她爸妈不是感情一直很好吗,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爸一辈子大男子主义,她妈因为爱他,所以一直幸福地容忍着他的一切毛病。
伊娜的内心升起大大的问号。
听到伊娜这些话,简建军瞬间醍醐灌顶,突然意识到uncel王那句话的份量“你女儿要是知道了,你叫她怎么活啊?”沉重有如大地啊!
简建军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两只手颤抖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父亲异乎寻常的沉默,以及异样的神情,简伊娜更加害怕了,脸色白了白,她向前一步,着急道:“爸,妈去哪了,你快告诉我啊!”
简建军仍旧低头沉默着。
简伊娜无奈之下,只好重新从手袋里找出手机,翻到她妈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uncel王这时走了过来,拨开简建军,站在伊娜面前,告状似地说道:“小娜,你爸爱上了你婆,把你妈给气走了!”
简短的一句话,对于简伊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七级地震,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到地上去,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努力笑了笑,对uncel王说道:“王叔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uncel王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他无比严肃地说道:“真的,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给你婆婆送了一束玫瑰花,今天情人节嘛,你爸吃醋啊,叫我滚,说我不许惦记你婆婆,真是好笑,我和你婆婆都是孤独老人,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惦记了。小娜,你来评评这个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这个时候,简伊娜就无法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她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转过头,两只大眼瞪得像斗大,她盯着她爸,对老人一字一句地问道:“爸,王叔,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语气很轻,如同蛛丝一般,好像声音轻轻的,这就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相一般。
她的面色像死人一般惨白。
然而,让她痛苦的是,简建军的脸因为羞愧红成了煮熟的龙虾色,而且,因为愧疚,他像只鸵鸟般深深地低下了头。
简伊娜只觉得脚底的地面摇晃起来,刹时间,她只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大海的船上,而她,正经历着一场罕见的暴风雨!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也许她看错了,她爸的表情说明不了什么,她用牙齿咬着嘴唇,极力镇定下来,给她妈拨号码,手机放在耳朵旁边等待着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耳朵也莫名地发出嗡嗡的异响。
太可笑了,可笑到,就是活一万年,她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一出!
电话通了,伊娜强作镇定,费力地开口:“妈,你在哪?”
李淑贞已经变得平静,像她年轻时在职场的样子,开始用理智控制情绪,她的语气无比苍凉:“小娜,对不起,妈也想明白了,你爸爱上了你婆,他要和我离婚,离就离吧,我给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妈子,离婚对于我来说是解脱。”
简伊娜的耳朵里持续地嗡嗡地响,耳朵里好像飞进了上千只小飞虫,到后来,她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妈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她只听清了前面说的话,后来说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她打断她妈的话,对她大声道:“妈,这是不可能的,你回家吧。”
李淑贞苦笑着疲倦地说道:“是真的,他亲口承认的,我不回家了。他不是看上了你婆婆的时尚潮流吗,我也潮流一把,去海南养老去,以后我也不回来了,我和你爸会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以后我就在海南养老,异地养老一辈子!”说完李淑贞就挂断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一张脸像死人一样白,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空洞,脑袋也成了空壳般,不会思想了。她的手机仍然捂在耳朵旁边,她瞪眼看着家里的一切,地面上像雪花一样碎裂的碗,被人伤心之下推倒的椅子,还有玄关鞋架上四处散落的鞋子,应该是她妈气愤之下匆忙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鞋架,她想着刚才她和陈展鹏在外面过情人节时,家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混乱啊!
在兰花草面前,用现在网络流行词汇说,她真是“图样图森破”太年轻太天真天啊,那哪是她婆婆啊,那是老狐狸精!
她爸妈相爱了大半生,互相忠贞了大半辈子,婚姻人人羡慕,牢如铁石,没想到这个老狐狸一来,她爸和她妈就要闹离婚了,如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比起今天这件事,她婆之前做的那一出出,算个屁啊。
一个人如果起先恨一个人,后来又原谅了,在她原谅她之后,却又因为一件事,让她再次恨上她了,她只会比从前更加恨她一千倍一万倍。
简伊娜思着想着,如同一个静默的手雷,引线已经在不远处点燃了,发出“咝咝”的响声。
兰花草看到简伊娜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她想着这件事是因她而起的,她务必站出来解释一下,这样一想着,就笑着走到简伊娜面前,说道:“小简,你不要听老王的,你爸他,我会——”
然而,兰花草不明白。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简伊娜只会更恨她。她的话倒是给伊娜提了一个醒,这个老狐狸精,这个老三,还在她家,她妈被气走了,她居然还在她家,在这里说着笑着!
简伊娜也不说话,冷冷地笑了笑,一只手闪电似地伸过去,无比凌厉地抓住兰花草的一只胳膊。
兰花草人老了,干了瘦了,身子轻,就像秋天晒干的柴火,而伊娜正年轻,且她是外科大夫,有时候一个手术在手术室都要站好几个小时,体质好力气大,她几乎是改拉为拎,拎着兰花草两只胳膊把她提离地面,直接从房子里提到门口,然后打开门,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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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简伊娜又一阵风似地转过身,把兰花草的衣服物件狂风卷落叶似的收拾成一个小包,再次打开门。
兰花草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看到重新打开的门,她的眼神充满愧疚和希翼,简伊娜却只是对着她冷冷一笑,把她的行李扔垃圾似的砸在了她的脚下,衣服鞋子还有跳广场舞的扇子一地鸡毛似的散落了一地。
“砰”的一声,简伊娜重新重重关上了门。
简爱在一旁看着,吓得缩在一个角落里,伊娜发现了女儿被惊吓过度的样子,只得哄着她带她回房。
她从女儿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她父亲已经走到了门口,准备开门。
简伊娜恼了,父亲的行为再次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她厉声叫道:“爸!”
简建军原本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听到女儿一声断喝,吓得身子一抖,拧门把的手立马变得像棉花一样,没有一丝力气。
简伊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开门出去找她,我就没有你这样的爸!”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每个字却像钉子一样敲在了简建军的心坎。
简建军不敢了,他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然后抬了起来。他像个得了重病的老人,缓慢的转身,低着头,叹着气,慢慢地往自己房间走去。上了年纪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亲子关系永远是最重要的,亲情重于一切。
uncel王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意识到这个家走的走,回房的回房,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才慌慌地站起来,对简伊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逃一样的往外跑,简伊娜也没心情和他说话,只任由他自己拉开门,然后关上门。
看到房间里重新一片沉寂,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然而,她不后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就是她一味退让的下场!她要是再退让,她爸妈迟早要离婚,两个老人迟早要拆开,而她,无论如何是不能看到这种结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拿出手机,给她妈拨号码,老太太好像还在愤怒伤心的情绪中,不接伊娜的电话,简伊娜只好给她妈发了一条短信:妈,我把婆婆赶出去了,她再也不可能进这个家,你回来吧。爸在家等你。
然而,短信发过去仍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简伊娜内心十分纠结,想着该怎么办,对于她来说,这个家,一天没有她妈,就不像个家的样子。
她陷在沉思和焦虑里,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她充满希望的抬起头来,想着可能是她妈自己回来了。
她妈活了大半辈子,上班时,除了出差,哪里都不去,退休后,更是哪里都不去,只在上海生活,一心围着这个家转。有时候简伊娜觉得她生活太单调无味,劝她去外省,外国旅游,李淑贞都拒绝了,反复就是一句话回了她“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简伊娜说那是看风景,李淑贞说“电视上就把全国各地的风景看了”,所以,对于她妈提出的去海南异地养老,简伊娜到现在,都是半信半疑的。
然而,门推开,进来的却是陈展鹏。
简建军听到脚步声,也充满希翼地出来了,看到了展鹏,也很失望,转过身准备回房。
陈展鹏看到简建军,笑着叫了一声爸,简建军肩膀抖了抖,原地发了半分钟的呆,蹒跚地回房了。
展鹏和今天来的大客户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相当不错,所以对于老爷子的奇怪反应也没放在心里,看到伊娜皱着眉坐在沙发上,便笑了笑,哼着口哨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搭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
伊娜没有动,展鹏哼着小曲四处看了看,只觉得这个家特别安静,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他又吹了一下口哨,口哨声显得特别刺耳,就像大马路上突然响起跑车那狼一样的咆哮声,让人听得感觉不安。
伊娜突然说道:“我妈一个人跑去海南了,说要在海南异地养老,以后不回来了。”
陈展鹏一愣,在简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丈母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一清二楚,整个人好像胶水粘在家里似的,除了买菜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而言之,老太太活得像简家的一件多年的家具,永远会在家里,不会换地方似的。
现在居然赶潮流要异地养老,跑到海南去,是候鸟式养老吗,他想着是不是被他那时尚永远走在潮流前线的老娘影响了,不由哈哈一阵大笑,问道:“是不是被我妈影响了,我妈那个人最潮流了。”
简伊娜身子震了震,脸白如粉笔灰,才意识到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看到展鹏仍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她还是将身子挪了挪,拿开了展鹏的手。
陈展鹏愣了愣,自家老婆情绪上的变化他感觉到了,又想起之前在餐厅恩恩爱爱地吃饭时,简伊娜接到的那个电话,他四处看了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我妈。”
他快速地走进兰花草的房间,简伊娜就像一个等待着处决的死囚犯,紧张地等待着刀砍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不知道在房间里,她爸对陈展鹏说了什么,很快的,陈展鹏出来了。
他黑着脸,像个巨人一样站在简伊娜面前,用一种克制着愤怒的声音问道:“你爸说,你把我妈赶出去了?”
简直疯了,这是一个本硕博连读的妇产科大夫做出来的事?
简伊娜缓缓站了起来,面如土色,她也用极压抑的语调说道:“你妈和我爸搞在一起,成了破坏我爸妈婚姻的老三,多荒唐,多可笑啊。”
陈展鹏的脸更黑,他仍然克制着说道:“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就没有发言权,也没有行动权!”这话不含一句脏字,也不含一声责备,可是伊娜听在耳朵里,就像有鞭子抽在她身上一般。
她愤怒地抬起头来,想着一场大吵无可避免了。陈展鹏埋怨她赶走了他妈,他也不想想,他妈做了什么事,还说没有调查就没有行动权,人证物证都在,这叫没有调查,人证就是uncel王,物证就是那些玫瑰花!
然而,简伊娜刚张开嘴,陈展鹏就一抬头,做出一副不想现在吵架的样子,他低声说道:“我出去找我妈。”说完转过身,飞快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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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就像一个拿着所有武器穿着盔甲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誓死要取得胜利,然后当她跑了几步,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前面一片沉寂,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慢慢地,像截木头似地坐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在沙发上生了根,不会动了。
陈展鹏在外面到处找他妈,可是大晚上的,到哪里去找。他拿出手机拨兰花草的号码,号码是通的,响了几声,却被人掐断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妈伤心生气了,不肯接他的电话。
他苦笑起来,想着老太太能不生气吗,孤苦无依,投靠到亲家,几次三番和儿媳妇吵,到末了,还被儿媳妇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她能不生气,能不埋怨他这个作儿子的不替她撑腰吗?
陈展鹏后悔极了,想着他为什么那么事业狂,就想着工作赚钱,当时他要是和简伊娜一块回来,也许这接下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然而,发生的事就像泼出去的水推倒的墙,是无法挽回的。
陈展鹏是不明白,简伊娜隐忍了多时,一味的退让,这样的包子,一旦爆发起来,别说他陈展鹏,就算是九头牛也阻止不了她。
如果他和伊娜同时回来,他妈被扔出去的时候,他会因为不同意和伊娜大吵,他们只会很快地离婚。
简伊娜赶走了兰花草,陈展鹏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上海的各个角落里寻找他妈,最后兰花草发信息来说她平安,叫他不要找了,但是暂时不想见他。
陈展鹏郁闷至极,只好作罢,回到家,家里安静得像一个坟墓,简伊娜板着脸,当他是空气,只好去事务所。
金总最近春风得意,到律师事务所的次数来得特别勤,每次都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脚像踩着弹簧,嘴里哼着歌。
陈展鹏看着这样的金鸿彦,心里烦恼,可是他现在自顾不暇,也只得作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里已经发生战争,如果事业上再有什么闪失,他真是无药可救了,所以他明明看到金鸿彦不正常,他也没有出言提醒什么。
这一天,金总又来了,走到他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小秘书送进来的咖啡,等到秘书走后,他对着伏案工作的陈展鹏问道:“展鹏,听说,棉棉的老公在你的事务所工作?”
陈展鹏愣了愣,心中警钟大鸣,他不动声色,只是回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金总微微一笑,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慢腾腾地说道:“你就不用管我在哪里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陈展鹏只好老实说道:“我和棉棉老公是朋友,他落难了,老母亲生病,他又失业,一时没有工作,所以我让他到我这里来工作了,他是名牌大学法学研究生毕业,有律师资格证。”展鹏有些不安,事务所是两个人的,金总是他的金主,请任卓远来,他并没有通知金总,现在属于先斩后奏。
金总抖抖腿,在陈展鹏的办公桌上重重地敲了敲手指头,对陈展鹏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他混得很失败呢,混了十几年,一事无成,最后律师都干不成了,因为没有案子,只能去私营公司当法律顾问,有没有这回事?”
陈展鹏一根心崩紧成一根弦,后背都有些微微出汗,心里想着金总今天怎么回事,好像处处针对任卓远,他与任卓远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处处为难他?
陈展鹏只好说道:“人啊,成不成功,纯属运气,所以古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卓远属于有才,但是运气不太好的人。”
金总看着陈展鹏,摸着下巴,玩味着陈展鹏的话,一会说道:“展鹏,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运气比他好,不是能力比他强?”
展鹏一心一意维护任卓远,只好陪笑道:“当然,我运气特别好,刚出学校没几年,就认识了你这个大贵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金鸿彦点点头,仿佛很满意展鹏说的话,一会,他又思量着说道:“可是展鹏,开公司不是做慈善,我觉得任卓远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律师,他来你的律师事务所也有好几个月了吧,我看他表现非常的平平。”
陈展鹏不由后背出汗如浆,只好再次陪笑道:“金总,这些年来,你对我可是很放心,你什么时候管起我用人来了,我陈展鹏在这一行这么多年,识人用人的眼力还是有的,请对我有信心。”
金总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他突然说道:“我只是心疼棉棉,怎么会找了任卓远这样一个垃圾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如同一记惊雷,听得陈展鹏心头直跳,他只觉得喉咙口发干,他对金鸿彦说道:“你后来又见过棉棉?”
金总得意洋洋起来,他突然感叹着说道:“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真爱了,棉棉才是我最爱的女人哪。”
是吗?陈展鹏眼前阵阵发黑,想着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金鸿彦是一个富二,再加上情商高,有经商头脑,所以人生一直很顺利,钱也多到不可计数的地步,也因为这个缘故,从他十八岁开始,身边的女人如同走马灯似的换,到现在为止,他“真爱”过的女人,大概有三箩筐吧。
陈展鹏语气有些冷,淡淡地说道:“金总,对待每个女人,你都说是真爱,就不知道你这个真爱能维持多久,另外,我想提醒你一句,棉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心地纯真,没有心机,她不是你那个大婆的对手。如果你真心爱她,你就不要影响她的生活。”
陈展鹏想起自己要面对任卓远的指责和控诉,他就一个头变两个大,羞愧让他无地自容,因为金钱的力量,因为害怕事业受挫,他在事情出现苗头的时候,就没有阻止,现在已经发展成这样,真是可怕!
他想着难道金鸿彦对棉棉动心,棉棉也会对金总这种登徒子动心吗?有机会,他得找机会劝劝棉棉,他不能阻止金总追棉棉,但他可以劝醒棉棉,让她了解金鸿彦的真正为人啊。展鹏心头一动,眼前一亮,有了希望。
陈展鹏话音刚落,金总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得意地看了看陈展鹏,突然热烈地说道:“展鹏,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打算和那个河东狮吼的丑老婆离婚了。”
什么?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展鹏的眼睛瞪得有茶杯大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金鸿彦,对他结巴地说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金鸿彦笑嘻嘻地说道:“跟你说了,我与棉棉是真爱,我当然要娶棉棉啊。”
陈展鹏一愣一愣的,一会才问道:“你现在与你那老婆离婚,你要损失一半资产,婚姻法你肯定懂吧。”
金总突然吟诗起来:“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然后大笑着出门去了。
陈展鹏缓缓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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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陈展鹏猛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拨通简伊娜的号码。
简伊娜当时正在坐门诊,不知道与自己冷战的老公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她心想着难道是原谅她撵走了婆婆,要与她和好?可是这样做,不像展鹏的性格啊,他是那么愚孝!
她接起电话,陈展鹏的声音急急地进来了,他对简伊娜说道:“快,把棉棉的电话号码给我。”其实,也许,展鹏心想,他只是想找个与老婆说话的机会。
简伊娜愣了愣,对他问道:“你要棉棉的电话做什么?”
陈展鹏知道这件事一旦让伊娜知道,肯定会更加生他的气,因此,他说道:“关于卓远工作上的事情要问她。”
简伊娜便没有多想,把棉棉的号码给他了。
展鹏要到棉棉的电话号码,并没有挂电话,依依不舍地将手机贴在耳边,在那里欲说还休:“那什么——”
简伊娜不领他的情,像对付一个骚扰男士的,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陈展鹏愣了一下,想着自己的热情吃了一个闭门羹,无奈地苦笑了,他要到号码,拨打了棉棉的电话号码,约她出来喝茶。
棉棉也是莫名其妙,问他什么事,陈展鹏没好气地说道:“约你总是有事,你到时来就行了。对了,不要和我老婆说。”
棉棉约摸着也想到是什么事了,只好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看了看时间,距离与棉棉见面的时候只有半小时,他便拿了外出的衣服出了办公室。
这件事,一旦被合伙人知道,金总肯定会对他有意见,但是如果放任事情发展,他不做点什么,陈展鹏一辈子都会自责,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他思着想着走到员工工作的格子间,看到任卓远正在伏案工作,来事务所工作好几个月了,陈展鹏发现任卓远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做律师,他其实是一个内向文静口才不行的人,他也想不明白,这样性格的男人怎么读了法学这个专业?干了律师这一行?另外,任卓远好像对律师这一行也没有什么爱好,来到事务所工作之后,别的同事都是争着抢着认识客户接案子打官司,他倒好,像一个文职人员一样,在办公室喝喝茶上上网看看从前的案子,自得其乐。
如果这不是陈展鹏的事务所,别人早就将任卓远开除了,如果这个老板不是陈展鹏,任卓远也早就被开除上千次了。
陈展鹏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任卓远,卓远无意抬头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陈展鹏,不由脸激辣辣地红起来,被领导看到自己工作时间摸鱼总是不太好意思的,陈展鹏走了过去,在任卓远面前站定。
卓远以为展鹏要在工作方面批评他,低着头在那里痛苦地等待着,没想到,几分钟后,展鹏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卓远,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任卓远只好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缓缓走到了陈展鹏的办公室。
陈展鹏需要赶时间,立马开门见山的问道:“卓远,你是爱棉棉的吧。”
任卓远一呆,猛地抬起头来,迎上陈展鹏关切和自责的眼神,他不由内心感动又迷惑不解,感动是因为展鹏不但没有因为他在公司混水摸鱼责骂他,反倒关心他的婚姻,迷惑不解是,陈展鹏为什么眼神复杂,复杂到他看不懂。
在兄弟面前无需隐瞒自己的真实感情,任卓远全掏出一片心,低声说道:“是,很爱很爱,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陈展鹏一呆,内心更加自责起来,愧疚感简直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良心。
他的手放在桌面上,握成拳头又松开,任卓远不知道陈展鹏内心所想,站在那里絮絮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些年混得不好,她对我失望,所以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去见过她几次,想接她回家,她却说养老的问题不解决她不回来,现在她好像不打算回来了,对我越来越失望。我们算是正式分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愣了愣,对任卓远问道:“什么养老问题?”他心想着,自己家因为养老问题,夫妻都开始冷战了,他爱的女人把生他的女人赶出家门,简直是人间悲剧!洪翔的爹被儿媳妇气死,也是人间惨剧!没想到,卓远也因为这养老问题,夫妻闹到分居,眼看着要到离婚的地步。
卓远只好把自己家的情况说了,末了,他说道:“她希望我和其它几个兄弟姐妹分担养老,轮流养我妈,或者我出钱,将我妈送回乡下,让其它兄弟照顾,可我家就我一个大学生,就我过得好一点,我怎么好意思这样做?”
陈展鹏用手扶了一下额头,一会,他才说道:“卓远,我觉得棉棉说得没错,这养老本来就是要分担的,如果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那你得独自承担,既然有兄弟姐妹就要分担,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发现自己要迟到了,只好站起来,对卓远说道:“如果你还爱着棉棉,你希望她回来的话,我想你必须改变你关于养老的想法了。”然后他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陈展鹏准时到达了约定的茶楼,刚坐下,棉棉就来了,一个人,没有迟到。
很少有守时的女人,棉棉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一个,更何况,棉棉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是美到那种走到大街上,男人们就是有女友有老婆在身边,也要直着眼睛反复看的那种。
陈展鹏请棉棉坐下,心想金鸿彦喜欢棉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女人,岁月对于她来说,好像是美容液,现在的棉棉,比大学时候更加耐看了。
他想着自己此次来的打算,只得对棉棉说道:“棉棉,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卓远他是真的爱你的,他不能没有你。”因为自己的琼瑶腔,展鹏有些汗颜,只觉一张老脸撑不住地红起来。
棉棉轻轻叹口气,对陈展鹏说道:“爱情有什么用,爱情又不能拿来买房买车,爱情又不能变成钱,爱情又不能让孩子有读书的户口。”她现在铁了心要离婚,是两方面一原因,一个原因是对任卓远渐渐失望,另一个原因是她承诺父母在先,借钱帮任卓远还高利贷,她离婚,现在两个老人催逼得紧了。
陈展鹏呆了一呆,只觉得棉棉的话无法辩驳,他只好在心底叹口气,对她说道:“你在和金总交往?”
棉棉看了陈展鹏一眼,末了,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路人皆知,她就索性承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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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不由有些生气,对棉棉皱眉说道:“金总不是什么好人,他交往过的女人一箩筐。”
棉棉看了陈展鹏一眼,喝了一口茶,慢腾腾地说道:“我知道啊,陈展鹏,我知道你今天请我来喝茶,是想劝我不要和金鸿彦交往,谢谢你的好意。我也知道你这样做是心疼任卓远,想劝我和卓远复合,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对任卓远绝望了,我搬回娘家几个月,他就一直留着他妈在上海养老,我希望分担养老,他一直当作没听见没看见,所以,我打算离婚了。”
陈展鹏知道棉棉说的是真的,沉默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棉棉苦笑一下,对展鹏说道:“我知道嫁给爱情的样子最美好,可是如果没有金钱做基础,那美好也只是一时的,就像那夜空中的烟花,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伤感地沉默一会,接着说道:“我现在还年轻,笑笑也还小,我想给她幸福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无能又愚孝的任卓远是给不了她的,所以我只能打算另外给她打一个新爸,一个有钱有本事不那么好面子的男人,金总对我不错,他又有钱,他打算离婚娶我,他比较符合我现在的要求。”
陈展鹏认真道:“你再给卓远一次机会,他是真的爱你的!我说过要让他改变养老的想法,你不要急着和金总结婚好不好,我可以拍胸脯保证,金总没有任卓远爱你,卓远虽然穷,但是他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金鸿彦我就不能保证了,一个人,钱多了,他就会堕落到一个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去!”展鹏无比诚恳地看着棉棉。
棉棉呆了一呆,一会想到什么,轻轻地提醒说道:“陈展鹏,如果金总知道你这样劝我,他会生气的,他生气了,对你的事业不太好。”她感叹地想着怪不得俗话说,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以前她和任卓远十分羡慕陈展鹏,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现在,如果她嫁给金总,那么,她就成了陈展鹏的老板娘,哈哈哈,真是有意思。
陈展鹏站了起来,轻轻道:“我知道,所以之前,对于这件事,我一直保持沉默,但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棉棉,我也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问问自己的心,另外,我帮人打了无数场离婚官司,无数案例告诉我,一个再有钱的继父,永远比不上一个没钱的亲爹!最后,我警告你一句,金总没有离婚前你和他交往,你就是小三,他的大老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你好自为之——”展鹏说完这些话,就转过单去前台买了单走了。
棉棉呆呆坐在那里,如同被洪大的警钟震聋了双耳,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展鹏对于棉棉与任卓远的婚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他们两个何去何从,他也爱莫能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子在风平浪静的麻木中过了几天,这一天下午,陈展鹏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任卓远像一个疯子一样,黑着脸,目眦欲裂地站在门口。
陈展鹏看着他,知道多半是他知道了!
秘书试图阻止任卓远进来,卓远仿佛喝醉酒的人,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猛地一把推开女秘书,像一阵狂风似地冲到陈展鹏面前,然后拎起他胸前的领带,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陈展鹏的俊脸狠狠就是一拳。
陈展鹏只觉得“轰”的一声,自己的眼前一黑,嘴角和鼻孔处腥味弥漫,闻声进来的员工们惊声尖叫起来,场面乱成一团。
陈展鹏伸手抹了抹鼻子处的鲜血,对进来的员工喝道:“都给我出去!”
女秘书急切地问道:“陈总,要不要报警?”
陈展鹏摇摇头,挥手叫他们出去,房门重新关了起来,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任卓远两个人。
他心想,这是他该得的,现在卓远打他了,他的良心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任卓远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那是陈展鹏的血,他的眼泪开始流了下来,他对陈展鹏颤抖着声音说道:“你骗我——”
陈展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责和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后悔自己成了金钱的奴隶,为了不得罪大金主,他不敢在第一时间提醒卓远,不敢出面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一切是他的错!
卓远哭道:“那一天,你说要摆家宴,邀请我和棉棉去,你说要请重要的人,那个重要的人,就是你的合伙人金总是不是?!我那天其实来了,就站在你家楼下,我看到那么多豪车,我想着如果我进去,和有钱人一对比,棉棉更加看不起我,我们更没可能复合,所以我没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呆了呆没想到卓远是这样想的,唉——
任卓远仍旧流着泪指责道:“再后来,你有一天突然将我叫到你的办公室,告诉我棉棉是爱我的,要我改变想法,争取与她复合,我对你掏心掏肺,把心窝子的话都对你说了,可是你呢,你却坑蒙拐骗我,你明明知道金总在追棉棉,你不告诉我,你看着我的老婆被别人追,还有,陈展鹏,我问你,一开始,你邀请我和棉棉去吃家宴,是不是就是想把棉棉介绍给那个姓金的?!”
陈展鹏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炸雷,他立马说道:“我没有,我也万万没有想到金鸿彦会看上棉棉。”
任卓远不相信,怒道:“我一直像一个傻子一样,那样相信你,可是你呢,拿我的老婆去讨你的大金主的欢心!今天,如果不是我去阮家的时候,我想将棉棉和笑笑接回来,结果棉棉不在家,我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金总送棉棉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神态亲昵,陈展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卓远最后大喊一声,简直字字泣血,声声是泪。
陈展鹏百口莫辩,他确实有错在先,只好说道:“卓远,对不起,是我的错,卓远,现在还来得及,棉棉是爱你的,你去告诉她,把你妈送回乡下去,让其它兄弟分担养老,棉棉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不可能的,回不去了。”任卓远突然大叫一声,面色惨白如死人,他看着陈展鹏,眼睛里几乎瞪出血来,他对陈展鹏说道:“陈展鹏,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兄弟,我们完了,我与你一刀两断!”
任卓远说完这些,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像坟墓一样寂静,陈展鹏缓缓坐了下来,如同一裁木头,他心想着人到中年真是悲惨,三个要好的兄弟,一个回了济南,一个与他绝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家庭方面呢,老婆不理自己了,老娘也不理自己了,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陈展鹏在心底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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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兰花草呢,她倒不是像陈展鹏想的那样,对儿子生气,所以不搭理他。当然,她对展鹏也生气,但并不像从前一样。
她之所以不接展鹏电话,是因为她自己太混乱了,太委屈了,她觉得自己是受到简建军的拖累,简建军喜欢上她,不是她的错,怎么她却被儿媳妇当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当时被扔出来,看着四散在地的衣服物件时,她苦笑一下,长叹一声,愁苦就像潮水一样淹了她全身。她蹲下身来捡自己的东西,想着一个人没有家真可怜,别人的家永远不是你自己的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如果不是她爱热闹,想和儿子住在一起,如果不是展鹏不肯跟她去外面租房子住,她何致于有今天。
当她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站在夜色里,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知道何去何从时,uncel王却从后面匆匆赶了上来,他笑着叫了一声“小兰?”兰花草回头,对着他一脸的苦笑。
这个时候,有人关心她,还是很让兰花草感动的。
uncel王却很激动,刚才他慢了简建军一步,等到简建军被伊娜阻止,没有开门出来寻兰花草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寻兰花草,这里不是经常说吗“美人落难,英雄出手相救”,到了最后,美女都会爱上英雄,今天情人节送花,她欣然接受,可见她不讨厌自己的。
站在漆黑的夜色里,uncel王看着面前无助得像卖火柴的小姑娘的兰花草,意识到此时此刻,对于自己来说,是个机会。
在这一瞬间,对于简伊娜,uncel王充满了感激,与此同时,对于能不能追到兰花草,他的内心充满希望。
uncel王看着兰花草,首先致歉:“小兰,对不起啊,我今天给你送花本想让你高兴一下,没想到,让你被赶出来了,现在的小年轻啊,不懂事,分不清青红皂白,你不要往心里去啊。”虽然内心感激简伊娜,但为了获得兰花草的好感,嘴巴上一定要对小简刻薄几句。
这话说到了兰花草的心坎上,她立马眼睛红了,只觉得自己更委屈了,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uncel王看到了她手上的行李包,试探着问:“这么晚了,你打算上哪儿去啊?”
兰花草用手擦了擦眼睛,抬头四处看了看,远处的霓虹灯都已亮起,像焰火似的把夜色点亮,可是看不见的地方,却黑如矿井,一个人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深夜时,无家可归。
她有些茫然,叹着气道:“我也不知道能上哪,自己的家早没了,老伴走了,房子给了女儿,儿子搬到这来住了,女儿呢,又去了杭州。唉,我也不知道我能上哪去啊。”
昏黄的灯光照着兰花草的影子,她有些顾影自怜。黑夜中的马路,浮浮沉沉,如同黑夜中的海面。
uncel王也跟着她叹气,心里充满了对兰花草的同情和心疼,他原想着自己是大上海最可怜的老人,和兰花草比起来,他不是。他虽然孤苦无依,但至少他有一个家,任何时候,他想回就回,再晚,也有落脚的地方。
uncel王真诚地说道:“小兰,你真让我心疼,可你看天晚了,总得找个住的地方。”
兰花草苦笑了一下,轻轻说道:“我去住酒店吧。”说完就提着行李包往外走去,uncel王像个尾巴似的对她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在她身侧关心地劝说着:“小兰,现在酒店估计都满了,大晚上,订不到房间啊。”
兰花草低着头继续赶路:“我试一下,多找找,总能找到酒店。”
uncel王鼓起勇气说道:“小兰,要不,你住我家吧。”说完之后,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对于自己的紧张,uncel王自己都震惊,人到老了老了,居然还能像十七八岁时那样心紧张得狂跳。
兰花草有些吃惊,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uncel王。
uncel王有些害羞,像个初次示爱的年轻小伙,他忸怩地说道:“我家大,房子多,客房就好几间呢,家里除了佣人就是我呢,你不生份。”
兰花草有些感动,但也知道这于礼不合,更何况,uncel王和简家是邻居,如果她住了,第二天下楼,被简伊娜和儿子发现,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住你家,我还是去住酒店。”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匆匆往前走。
uncel王没办法,只好快步跟了上去。兰花草叫他回去,不要管她,可是uncel王却痴心极了,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影子似的跟着她亦步亦趋。兰花草又委屈,又感动,只好任由他了。
在兰花草和uncel王找酒店的时候,陈展鹏开始给她打电话,她看到电话号码,没有接,几次三番的掐断。
uncel王看在眼里,嘴巴动了动,没有吭声。他害怕她接电话,她接了电话,他的机会就没了,可是从她的角度考虑,他想着她是想接电话的,她现在一个人,如果她儿子能出来接她,她肯定会好受一些。
他们两个人找酒店找到凌晨两点,找了七八家,还是没找到能住的酒店。大上海好像正在开什么重要的国际会议,所有的酒店几乎都客满了。
两个人又累又乏,这时陈展鹏的电话又打来了,兰花草站在马路边上,手上提着行李因为太累,她松了手,任由行李石头似的掉在地上,一旁的uncel王立马提起来,笑着说道:“之前你不让我提,现在,我总算有机会了。”
兰花草冲他笑了笑,心头掠过一阵暖流,她仍旧盯着儿子跳动的号码发呆,uncel王看了看,对她问道:“儿子打来的电话?”兰花草没有吭声,uncel王说道:“我又害怕你接电话又想要你接电话,你一接电话,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可是你的心里,是想和儿子在一起的吧。所以,你还是接电话吧。”
兰花草听着有些感动,她笑了笑,再次掐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关了机,扔进了手袋,她说道:“老王,你错了,我不想和儿子在一起,儿子没用,满堂儿女比不上半世夫妻。”
兰花草是想起自己过世的老伴,有感而发。
可这些话听在uncel王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他受到鼓励,鼓起勇气说道:“小兰,你看现在这么晚了,酒店也找了这么久没找到,还是去我家住吧。”
兰花草为难道:“老王,你回家吧,我再找找。”
uncel王急了,像个小孩似的跺着脚问道:“小兰,你为什么不想住我家啊,你给我一个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笑了笑,说道:“老王,实在是你家就在简家的隔壁,我不想第二天下楼,就碰到我儿子和我儿媳,让他们看到我从你家出来——”
uncel王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唉呀,你不早说,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放心,我们不住那,我们住别的地方去。”
兰花草奇怪道:“难道你还有别的房子啊?”
uncel王哈哈大笑,对她道:“几处房子算什么,你是贵客,走,我带你住大房子去。”
让兰花草没有想到的是,uncel王说的大房子,居然是上海近郊的别墅!
她随着uncel王走进别墅的大门,早就有佣人出来接待了。兰花草四处打量,感叹着说道:“唉呀,老王,没想到啊没想到,看你平时穿衣打扮挺朴素的,没想到你是个隐藏的土豪啊。”
uncel王有几分得意,最近被兰花草教着上网,对于网络的热词他也知道不少,兰花草是在夸奖他呢,土豪在网上可是很多人愿意作朋友的。
据说有个青年问禅师:“大师,我现在很富有,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快乐,您能指点我该怎么做吗?”禅师问到:“何谓富有?”青年回道:“银行卡里8位数,五道口有3套房不算富有吗?”禅师没说话,只伸出了一只手,青年恍然大悟:“禅师是让我懂得感恩与回报?”“不,土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他就是土豪呀。
他高兴地笑道:“不算什么,到我们这个年纪,钱不是最重要的。”
兰花草打趣道:“穷的只剩下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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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cel王就哈哈大笑起来,想出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儿,他笑着笑着有了泪,兰花草看到他大笑,想起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想起远在杭州给公婆养老的女儿,以及将自己撵出来的儿媳妇,她也哭了起来,最后两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有默契似的快速擦掉眼泪,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凌晨两三点的马路,没有几个行人,只有路灯光,如同骆驼渴睡的眼睛,在发着昏黄的光,两个老人相对着哈哈大笑,这情景看上去有些怪异又有些心酸。
在那一个瞬间,两个老人活了一辈子,终于活明白了,那就是,人到老了老了,也不能为儿女活着,而是要为自己活着,当你白发苍苍,不牵挂儿女,不指靠儿女,活出自己的精彩时,你就才算是为自己而活,这样自己高兴,儿女也高兴!
兰花草就在uncel王家的别墅住下了。
陈展鹏天天都在找她,打电话她不接,发微信她也不回,陈展鹏就不停地发微信,一般发个几十条,她会回一条“我很好”,简直让陈展鹏怀疑她不会是被绑匪绑架了吧,或者是被传销组织给关起来洗脑了。
心里发急,又开始在上海像没头苍蝇似的找他妈,这一晚,他找了她一晚上,到了东方发白,他妈电话关机了,打电话给亲戚朋友,也说没有来过,打电话给他大舅时,他大舅知道他妈失踪了,恨不得从电话里伸出手来打他,对他恶狠狠地骂道:“你妈是不是又受欺负了?陈展鹏,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怕老婆了,太怂了!妈只有一个,老婆可以随便换,你自己惦量清楚,不要在亲戚圈里留下一个不孝子的骂名!”
他大舅在手机里把陈展鹏骂得一个狗血淋头,陈展鹏唯唯诺诺,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看到那发亮的天色,心情更像是数九寒天,雪花就一直在那里飘啊飘。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双条腿重得好似铁块。因为整晚没睡,整个人心情很不好。简伊娜刚好准备出门上班,她也一晚没睡好,脸色苍白如纸。
这件事,两个人心里都窝着火,只要稍微不注意,一场大吵无可避免。
简伊娜看到陈展鹏低着头进家门了,看到他那劳累的样子,估计他又找他妈找了一晚上,思及此,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一个家都要被他妈拆散了,他还那么孝顺,简伊娜就只觉得生气,怒火就像烟花一样,极快地升上天,然后“砰”的一声,炸得四处都是。
她冷着脸从他身边侧身而过,想着就这样去上班,没想到,陈展鹏也看她不顺眼,想着他妈都被她赶出去,他找了那么多天没找到,都失踪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她年纪那么大,身体又不好,受了儿媳妇那么大的羞辱,会不会在外面生病,如果他妈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向他死去的爹,向他杭州的妹妹以及亲朋好友交待?她倒好,还收拾得衣冠楚楚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冷着脸当作没看见他似的出门上班,愤怒就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心,整个人几乎都要烤透了。
在简伊娜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阴侧侧地讽刺道:“真是没良心啊,还有心情去上班!”
自从兰花草被简伊娜撵出家门后,两口子一直在冷战,简伊娜忙着劝说母亲从海南回来,陈展鹏忙着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找兰花草,这些天来,两个人都一无所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说,今天的大吵等于无可避免,两个人的内心都积压了许多天的怒火。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雷声隆隆,简伊娜原本向前走的步子就没法往前了,她像触电似地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来,咬着牙愤恨地看着陈展鹏。
陈展鹏也玩味地看着她,脸上都是讽刺,眼神像鹅卵石一般生冷。
简伊娜只觉得心头被浇了一盆冰水,虽然尽力压抑着,可声音仍然止不住地尖锐起来,她说道:“陈展鹏,你不要忘了,我妈也失踪了,她不肯接我电话!”
陈展鹏冷笑了一下,慢慢说道:“你好歹知道你妈在海南,是去异地养老去了,新潮啊,候鸟式养老,你担心什么呢。我妈呢,你把她像扔垃圾一样从这个家扔了出去,我找了几天几夜,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这些天有没地方住。”
简伊娜只觉得自己的怒火控制不住,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让她双肩颤抖起来,声音又高了几个分贝:“陈展鹏,你什么意思,你是怪我赶你妈走了,我为什么赶她走?是她当破鞋,勾引我爸,拆散我的家!”
破鞋?!这样的字眼居然从自己最爱的女人嘴里说出来,陈展鹏彻底火了,原本正在喝水的,拿在手上的玻璃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大声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哼,就你爸那样,我妈会看上他?谁勾引谁还说不定呢?”他一张脸黑如雷公。
简伊娜如同被陈展鹏掌掴了一般,一张俏脸被激得热辣辣的红起来,额头上青筋直爆,她怒道:“追究这个有必要吗,总之结果就是我爸和我妈闹离婚,我这个家要散了。”
陈展鹏回敬道:“你爸和你妈要离婚,没有我妈,他们也要离婚,与我妈有什么关系,你把她赶出去,就是你的不对!”
简伊娜完全崩溃了,所有的旧恨又全部想起,只觉得脚下的地板摇晃起来,好像正在经历汶川大地震,而她呢,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的老公,而是陌生人,是她的敌人,他伙同她婆婆一起来对付她的,她的声音都颤抖了,好似站在大风中说话,她哆嗦着说道:“陈,陈展鹏,你,你不要忘了,这一年多来,家里发生这么多事,都,都是因为你妈跑到我家里来了!如果你妈不来我家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我必须赶她走,而且,我永远也不会让她再进这个家的门,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陈展鹏一阵冷笑,听在简伊娜的耳朵里,就像狗吠。
简伊娜的那些话让他更心寒,更生气,他怒道;“你以为你家是香饽饽,谁都想来?你说这一切是因为我妈来了,发生这种事,你就怪在我妈头上,怪在我头上?简伊娜,你有没有想过,我妈来了之后,我是不是一直在劝说你搬家,我说三个老人住在一起不好,迟早会出事,我们搬出去住,可你呢,死活不搬,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你也有责任!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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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被震得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得如同她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陈展鹏的言语好像利箭,比起实际的家暴更让她受伤,看到附近的花瓶,怒火无处发泻,顺手拿着花瓶就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呆了呆,仿佛碎的不是花瓶,而是他们各自的心。
沉默了几分钟后,简伊娜恼道:“我为什么要搬?我就是不搬!怎么了,这是我家,我想住就住。”
陈展鹏气得晕了头,整个胸腔好像要爆裂开来,他痛心疾首,怒道:“无理取闹!”
“砰”的一声,简伊娜又砸了一个花瓶,花瓶的碎裂声在清晨特别响亮,然后又听到“吱”的一声,简爱猛地拉开房门,大哭着冲到他们面前,喊道:“爸,妈,你们离婚吧,这一年来,我受够了!”
孩子的一句话如同轰雷炸顶,陈展鹏和简伊娜都吃了一惊,两人大吵特吵,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等着他们送她上学的女儿。
平时简爱都是奶奶接送的,现在奶奶气得离家出走了,简爱一直由简伊娜接送,今天她呆在自己房子,等着妈妈送她去上学,没想到爸爸回来,与妈妈争吵,她又紧张又害怕,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今天谁送她上学都是一个未知数。她耐心的等啊等,眼看着上学要迟到了,结果没有等到答案,却等到了父母吵架,孩子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她最爱的人对着她另外一个最爱的人大吵特吵。
离婚?!他们都没有想到,离婚这个字眼会从女儿的嘴里说了出来,哪怕关系恶劣今天这地步,他们两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啊。
简爱抽抽噎噎地说道:“爸,妈,这一年来,你们隔三差五地吵,我不想你们离婚,可是看到你们天天吵,我更难受,你们离婚吧。离了婚,爸搬出去和我那个奶过,妈你就留在家,和外公外婆过,这样你们就不会吵了。”
简爱小小年纪,却在一本正经的考虑这件事,并且安排得妥妥的,她哽咽地说道,“至于我,我想跟爸爸过,又想跟妈妈过,我还没有想好,我再想想。”因为哭得太伤心,她猛烈地打起嗝来,上半身跟着一抖一抖,看了让人分外心疼。夫妻吵架,家庭不和,最受伤的是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原本脑子一片混乱的,如今听到女儿这么一说,眼前反倒一片清明起来,离婚?是啊,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如今仔细一考虑,反倒是一条路。
她快速地走到女儿面半,蹲下身去抱着她,对她说道:“简爱,你说得没错,离了婚,我们就再也不会吵了。”说到末了,她甚至因为心头放松,嘴角浮出一抹笑来,以前是一定要强行捆绑在一起,现在离了婚,分开过,眼不见心不烦,清静了。
听到简伊娜也跟着这么说,陈展鹏一阵心惊,他冲着简爱恼火道:“小屁孩,胡说什么,不要瞎管大人的事,快回房去!”
简爱看了她爸一眼,陈展鹏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推着她进房了。
等他转过身走回来时,简伊娜仍旧站在那花瓶的碎片中间,陈展鹏搭讪着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简伊娜却先说话了:“陈展鹏,我刚才考虑过了,女儿说得没错,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只有离婚这条路。”
陈展鹏呆了呆,看着简伊娜认真的样子,一颗心越来越紧张。
简伊娜嘴角有放松的笑,对他快速地说道:“你看你,你是孝子,誓必这辈子都要和你妈绑在一起,而我呢,是肯定要给我爸妈养老的,三个老人,现在肯定是没法住一块了,所以唯一的路,就是我们离婚,你带着你妈出去过,我带着我爸妈过。至于女儿,我虽然舍不得她,但我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一定要跟你,我也只能接受——”简伊娜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消失,眼圈红了,但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发亮,陈展鹏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她的眼睛发亮,那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办法,简爱无心地一句话,反倒给简伊娜指出了一条路。
陈展鹏只觉得一腔的无名火无处发,他想着之前情人节在外面还甜甜蜜蜜,夫妻恩爱,人人羡慕,怎么到今天就提出离婚了。难道这婚姻就像纸一般脆弱吗?
他想着这个女人真是!怎么变成这样了?在一起这么多年,到现在,他在她心中地位还远不如她爹娘,遇事不想着找解决办法,先是赶他妈走,现在是赶他走。
愤怒之下也就伤心了,心伤了也就意冷了,他冷冷道:“离就离,我这样的男人,四十左右,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多年轻的小姑娘都能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下之意是,离了婚,我能找更好的,而你呢,黄脸婆能找到什么样的。你还是清醒清醒,不要离吧,离婚对我只有好处,对你只有坏处!
陈展鹏的本意是不想离婚,然而,在两口子大吵之后,说出这种话,其效果却违背了他的本意,听在简伊娜的耳朵里,是挑衅和讽刺。
简伊娜也冷冷一笑,看着不远处的陈展鹏身体高大挺拔,五官精美,微微发白的头发,反倒让他更添成熟男人的风采,她想起他事务所那些实习的女律师,个个年轻美丽,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她无所谓了,因此,简伊娜淡淡地说道;“你的意思我听得明白,离婚正顺了你的意啊,娶年轻的小老婆去吧,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不会再找了,找一个都灰心成这样!不会再找!”末了几句话,透着无尽的绝望和苍凉。
陈展鹏被堵了话头,一时沉默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简伊娜看着这个不像家的家,她想着为什么会有今天,她看着沉默在一旁的展鹏,问道:“陈展鹏,都要离婚了,你就说实话吧,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妈对你那样,你还那么愚孝,她从小就偏心你妹,重女轻男,不给你钱读书,不帮你找工作,不帮你带孩子,不给你房子,为什么你妹丢下她不闻不问,你反倒贴了上去,为了你这个偏心的后娘似的妈,你可以扔下我和女儿不要?”
她的潜台词的意思是“到这份上,明明是你妈的错,我赌气说离婚,你居然就同意了,还说能找到更年轻更漂亮的小姑娘?”
陈展鹏一时哽在那里,为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啊,简伊娜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就像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对光明就会特别渴望,一个人常期生活在冰冷中,对于火就特别珍惜,他从小缺少父母的疼爱,他需要温暖的亲情啊!比如他妈给他做一餐饭,妹妹陈琳会习惯成自然,不以为意,可是他,会为了这一餐饭,高兴好几天啊!
为什么她就不理解他呢,是什么蒙了她的双眼?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如果这一点都看不明白,只能说明你不关心我,不在乎我。倒是你,要离婚了,我也想问个明白,别的女人嫁人了,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你,像一棵树一样,嫁了人,还扎根在娘家,宁愿老公不要,宁愿让孩子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也不肯和老公搬出去另过,你这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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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像被人当头击了一棍,童年的阴影,像夏日闪电一般划过她的脑际,恶梦就像章鱼的触爪向她伸过来,要将她束住。
她猛地一摇头,定了定神,用缓慢低沉的语调说道:“都要离婚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上班要迟到了,你送女儿上学去吧,上学的路上,问问她,离婚的话,她是愿意跟你还是跟我,我估计她不会愿意跟你的。”说完这些,她就拿起手袋,十厘米的高跟鞋匆匆踩过那些花瓶的碎片,上班去了。
陈展鹏只觉得她的高跟鞋碾过的不是花瓶的碎片,而是他的心!他傻了一般,像木头柱子似的在原地呆了一会,简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很可怜地走到她爸面前站定,怯怯地说道:“爸,我要上学去了。”
陈展鹏才清醒过来,叹口气,振作起精神,站起来,说道:“好,走吧。”
等到陈展鹏带着女儿出门,家里只有简建军一个人时,他才从自己房间里钻了出来。他拿出扫帚,打扫着客厅的花瓶碎片,女儿和女婿吵架的内容他都听到了,他想不明白,他原想着他放弃兰花草,把自己的感情像做老坛酸菜似的封存起来,不做妄想,女儿和女婿不会离婚,可是为什么,他明明牺牲自己的感情了,女儿和女婿还是要离婚呢。
简建军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他不停地唉声叹气,原本风风火火忙着简氏会社的简社长,腰背挺得如同线锤似笔直的人,现在也弯腰驼背了,整个人佝偻着,如同一只老虾米。
送女儿上学的路上,陈展鹏开着车,突然对女儿问道:“嗳,简爱,你真希望我和你妈离婚啊?”心里想着现在的小孩都从哪里学的,思想这么复杂。他真是生了一个怪胎,别人的小孩害怕父母离婚,这丫头片子倒好,他还没想到离婚呢,她反倒替他们离了出来,让简伊娜也跟着胡闹起来。
唉,真让人头疼。
简爱却一本正经地以成年人的口吻说道:“爸,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和妈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可走,你不肯和我那个奶分开住,我妈不肯和我爷爷奶奶分开住,那肯定只能离婚啊,离了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世界就清静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展鹏被女儿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儿一眼,简爱的神情有着远高于她年龄的成熟,他苦笑道:“简爱,对不起,这一年来,爸爸妈妈老吵架,让你受影响了。”
简爱没吭声。
陈展鹏说道:“我和你妈不到万不得己,我们不会离婚的!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没有小孩愿意自己爸妈离婚的。”想了想,他几乎是以恐吓的语气对女儿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离了婚,你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你跟了我,你就会有后妈,你跟了她,你就会继父,继父都是色狼,后妈更可怕,那是魔鬼,后妈打死小孩的新闻年年有!”为了不离婚,他在恐吓自己的亲生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简爱却一本正经地说道:“爸,我是不想让你和我妈离婚,但是这一年,我看着你们不停地吵架,我听着痛苦,爷爷奶奶也痛苦,你们呢,更痛苦!何必呢,不如离婚,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你们都不痛苦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一个人入地狱好了。算来算去,还是离婚划算,再说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离婚的父母多得去呢,我同学就有好几个爸妈离异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陈展鹏震惊之余,就无话可说了。
简伊娜呢,和陈展鹏吵了一架提出离婚之后,就去医院上班了。对于离婚这个方法,刚开始她甚至因为找到了养老的办法,心头一阵轻松,三个老人再也无法住在一起,也不能住在一起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婚,各管各妈,可是在医院呆的时间久了,慢慢情感占了上风。
她的心头不再轻松,反倒是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她心想着她真的要离婚吗,她难道不爱陈展鹏了吗?
不,她的感情她自己清楚,这一生,她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陈展鹏,两个人明明相爱,彼此都没有爱上别人,却因为养老的问题要离婚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简伊娜的心头下起了连绵的阴雨,坐门诊的时候,有很多孕妇是老公陪着来产检的,简伊娜看着那些夫妻,老公照顾着老婆,老婆的手抚着肚子,两个人的眼睛都充满了迎接新生命的欣喜和小心翼翼,两个人的恩爱不需要互相说起,而是表现在对另一半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她想起她和陈展鹏,她怀简爱的时候,展鹏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呵护她的呀,她怎么舍得——
简伊娜一整天都开心不起来,情绪长时间处在低潮中,可是不离婚,这养老的问题又没法解决,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一只被投入玻璃瓶里的苍蝇,在毫无头绪地扑腾着,看得到光明的世界,却找不到出路。
到了简爱快放学的时候,她思量着陈展鹏会不会去接简爱放学,她妈去海南养老去了,她爸现在好像一个病人一样,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门,如果陈展鹏不去接简爱,那么就必须她去了,如果两个人都不去,孩子得自己走回家,现在上海的街上到处都是车,你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回家?
简伊娜想得心惊肉跳,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回家,明明家里有两辆车,干嘛让女儿独自走在马路上,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她只有一个孩子,她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因此,简伊娜想打电话给陈展鹏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空去接孩子,他没空她就去,但是想起今天早上两个人吵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她又没有勇气打电话了。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陈展鹏的电话打进来了,简伊娜想起今天早上两个人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把她的心伤得透透的,她才不会接他电话,因此,没有多想,就掐断了电话。
陈展鹏的微信立马进来了“老婆,我没空接孩子,你去接吧。”
简伊娜呆了呆,看着“老婆”两个字发呆了许久,她心想着早上两个人都提到离婚了,可是傍晚,他却像忘记了这件事似的,仍旧叫她“老婆”,陈展鹏也是不想离婚的吧,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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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内心有些喜悦,又有些伤感,她的眼圈红了,鼻子发酸,陈展鹏看到他发过来的信息半天没反应,只好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老婆,你看到我的信息没有,打电话你又不接?不要让简爱等急了。”他的语气好像他们还是很恩爱,早上的吵架没有发生似的。
简伊娜才匆匆忙忙擦了一下眼睛,手忙脚乱地回微信“看到了,我去接。”然后将手机放回手袋,向同事打了一声招呼,才匆匆忙忙去接简爱。
从医院到学校的一路,简伊娜才发现这些年,她妈对她这个小家来说简直是功不可没,她帮他们一家人做饭,帮他们一家人打扫卫生,帮她接送孩子上学,现在她妈去海南养老了,简伊娜立马感觉生活比从前忙碌多了。
她想着她妈要快点回来啊,不然的话,这个接送简爱上学的事就是一件大事,她的医院哪能让她天天请假接送孩子,展鹏也挺忙的。
不过,一想起早上提到离婚的事情,简伊娜又苦笑起来,她都要离婚了,她还在想着如果她妈不从海南回来,她和陈展鹏轮流接送孩子的未来生活场景,唉——
她真是傻得可以——
到了女儿的学校外面,学校保安不让车子开近校门,所以简伊娜只好早早地找个停车位停好车,然后步行到校门口。
到了校门口,已经有很多家长在那里等着了,一个个延颈盼望,简伊娜心事重重地看着这些家长,想着现在对于大部分小家庭来说,孩子只有一个,每个人将自己的孩子那是看得比命都要金贵的。
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婚呀。
在校门口思绪重重地等了一会,女儿背着书包飞快地出来了,远远地看到简伊娜,立马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似的直接扑进了简伊娜的怀抱。她对她说道:“妈妈,你这些天天天来接我,我好开心。”
简伊娜搂着女儿笑了起来,心想女儿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平时大部分都是奶奶接送,她难得来接几次孩子,所以女儿特别的激动高兴。
简伊娜拉着女儿的手穿过车流人流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简爱对她小声说道:“妈妈,对不起,这次数学考试我只考了八十分,胡老师骂了我,说我这样下去,考外国语初中没戏了。”声音充满愧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呆了一呆,想着数学考八十分多分,就要被老师严厉的批评,唉,时代不同了,看着女儿充满自责的样子,简伊娜蹲下身来,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对她微笑着说道:“简爱,不管老师怎样批评你,在妈妈的心中,你是我最喜爱最欣赏的小孩!”
简爱的眼圈红了,十分感动。
简伊娜对她说道:“这次考不好,那么找到原因,下次加把劲,赶上来就好了。”
简爱小声地说道:“我这次考不好,是因为知道你和爸爸要离婚。”如同轰雷炸顶,简伊娜呆了呆,这个时候,到了她停车的地方,便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让简爱坐进去,然后她自己坐到驾驶位上,思量着说道:“我和你爸说的是一时气话,应该不会离婚的。”
没想到,简爱也呆了一呆,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妈妈的背影,大声说道:“妈妈,你心口不一。”
心口不一?简伊娜的脸热辣辣的红起来。
简爱揭穿她说道:“你不想离婚,对不对?”
简伊娜没有作声。
简爱说道:“我也不想你和爸爸离婚,可是你们如果不离婚,奶奶和外公外婆就要天天吵架,然后你又和爸爸吵架,我的成绩照样不会好,你们还是离婚吧,你们离婚,我只是短时间成绩不好,等我习惯了作离异家庭的孩子,我的成绩就能赶上去了,你们如果不离婚,像以前一样天天吵架,我的成绩就一直会坏下去,所以权衡再三,你们还是离婚吧。”
习惯了作离异家庭的小孩?
简伊娜听得女儿的胡说八道风中凌乱,她伸手扶了扶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小孩劝父母离婚的。”
简爱叹口气说道:“我也不是劝你们离婚,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呀。”她还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发动引擎,开着车子,哭笑不得。
简爱碎碎念道:“真奇怪,你不想离婚,爸爸也不想离婚,那你们早上答应离婚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当真的呢,原来大人说话也是满嘴跑火车。”
听到陈展鹏也不想离婚,简伊娜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喜悦,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离婚不是解决之道,那么,我和你爸为了你,我们也不会离婚的。”
“骗人,骗人。”不过简爱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陈展鹏忙完手头的工作,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了,外面夜色如墨,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大门从里面反锁了,陈展鹏有些意外又有些生气,以前,门从来不会反锁的,不管他多晚回来,大门都是为他打开的,有时候,他都没拿出钥匙,简伊娜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来给他开门了,迎接他的,是她的一张温暖灿烂的笑脸。
早上吵了一架,晚上就不让他进家门?
他拿起手机给简伊娜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简伊娜没有接,陈展鹏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回来了,你开门啊。”简伊娜的微信回来了“都要离婚了,还是分居吧,先适应适应。”
陈展鹏便知道简伊娜仍旧在生气,他不由也愤怒了,心想,你有什么好生气的/真当我没地方去,我陈展鹏有的是地方去,这样一想着,便也懒得再搭理简伊娜,转过身,开了车回他的律师事务所了。
简伊娜听到陈展鹏的脚步声,感觉到他转身走了,步子渐行渐远,声响渐渐消失,她不由有些发呆,几分钟过后,又有些后悔,展鹏他都回来了,她居然像一个不懂事的负气小孩似的,反锁着门不让他进屋,这太不像话了——
可是——简伊娜心想着,她的家现在支离破碎,母亲去海南养老,拒绝与她多谈,父亲像一个生了大病的老人,成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家里没人做饭,没人打扫卫生,没人接送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婆婆兰花草导致的,而始作俑者,就是陈展鹏,是他的不作为,让她好好的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分崩离析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到眼前的局面,简伊娜就没法不生气,如果陈展鹏回来,她去开门,两个人还像从前一样,恩恩爱爱地过日子,简伊娜觉得自己对不起妈,她的良心没法安稳。此外,一个好好的家闹到现在这个田地,如果两个人还像没事人似的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猥琐至极。
这样一想着,简伊娜便也不胡思乱想了,她将手机丢在一边,拉了被子胡乱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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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和陈展鹏各自都在找自己不愿联系的妈。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老太太仍然不肯联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纠结,心情就像在雾霾中处久了,越来越差。
刚开始,陈展鹏偶尔趁着简伊娜上班去了,他有房门钥匙仍然白天还回来一下,但是简家没有了李淑贞,一个家就不像个家,没人做饭,没人打扫卫生,简伊娜都是自己带快餐回来的。简建军像一个得了重症的老人,天天唉声叹气,郁郁不乐,满面羞愧。
陈展鹏回到这样的家,就像回到了雷区,偶尔碰到上晚班白天休息的简伊娜,她对他都是视若无人,冷若冰霜,陈展鹏就觉得没意思透了,回来何必呢,自讨无趣。
再加上两个人都联系不到各自的母亲,对彼引的怨怼情绪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离婚”这条路被小小的女儿突然提出来,两个人刚开始只是震惊,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慢慢的,这条路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可行,最后,几乎变成了必走之路,成了定局。
到最后,陈展鹏索性不回家了,一个家,就更加不像一个家了。简伊娜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主卧,想着她就等着哪一天,陈展鹏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她了。
有时候,她就像得了绝症的人,在长期痛苦的治疗过程中盼着死一样,甚至盼着陈展鹏快点来找她离婚吧,快刀斩乱麻,结束这痛苦的等待时光。
陈展鹏呢,下了班结束一天的工作就开着车漫无目的走着,洪翔在济南,任卓远自己家里也是一团乱麻,酒店不想去住,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又重新回他的律师事务所。
这一天晚上,他到达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拿钥匙开了门,想着这个时间点,事务所肯定一个人都没有,楼下的保安都下班了呢,可是到了员工工作的格子间,却看到一角亮着灯,一个员工在伏案工作。
陈展鹏呆了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才看到是他事务所一个实习的小员工,大学还没有毕业,学法学的,理想就是毕业后当一个女律师。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小员工仿佛吓了一大跳,马上跳了起来,看到是陈展鹏,不由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陈,陈总,是,是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想着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他都站在她的面前了,不是他是谁?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刚才伏案工作,原来是背法律的卷宗,一边还放了一个笔记本,写满了笔记,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大学时候,对她说道:“这么用功啊。”
小姑娘微微笑了笑,怯生生地看了看陈展鹏,对他说道:“我想毕业前就将律师证考出来,不努力不行啊。”
陈展鹏若有所思,微微一笑,想他人到中年,对于法律这一行,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热情和梦想了,看到现在的大学生这么积极上进,他的内心还是很欣慰的。
他想着年轻真好,青春真是活力无限。像他人到中年,就是一条没有梦想,翻不了身的老咸鱼,一块没有了新鲜流动血液的老腊肉!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张俏脸红得如同艳丽的晚霞,她看了陈展鹏一眼,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她小声地说道:“陈总,你是我的偶像。”
什,什么?陈展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员工,对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瑶瑶不由内心一阵难过,她都来他事务所实习三个月了,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想着这是她来这里工作这么久,第一次与自己的偶像亲蜜接触,瑶瑶的一颗心立马不难过了,相反的,反倒十分甜蜜,她的一张脸红得像可爱的苹果,对陈展鹏说道:“陈总,我叫谢瑶,你叫我瑶瑶好了。”
陈展鹏点点头,对她说道:“瑶瑶,功不在三更五鼓,功只怕一曝十寒,所以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对于她刚才说的“他是她的偶像”并没有多在意,陈展鹏只在乎自己在简伊娜心中的地位,现在知道在她的心中,他的地位,远不如她爸妈,陈展鹏伤了心,更加不会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再说了,他现在人到中年,小姑娘说他是她的偶像,说不定是他听错了,会错了意,其实是呕像呢,呕吐的呕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瑶瑶的双脚却好像钉在原地,没有动,她看了看陈展鹏的身后,反倒鼓起勇气问道:“陈总,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跑到事务所来啊,我看你白天挺忙的,晚上应该回家好好休息啊。”
一句话勾起了陈展鹏的伤心事,他的脸涨红起来,在自己的员工面前,有几分难堪,他想着,他有家回不了,今天晚上要睡办公室,好在办公室洗澡间卧室都有,睡办公室就睡办公室吧,虽然三个老人现在反目,无法在一起养老了,也无法劝说简伊娜与她爸妈分手,搬出来和他以及他妈一起过,不过问题来了,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总会有的,睡办公室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们夫妻会回到从前,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因此,陈展鹏振作精神,努力笑了笑,对瑶瑶说道:“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回去吧。”
想着办公室外面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实习员工,陈展鹏估计在办公室也没法痛快睡觉,今天忙了一天,现在急需要睡眠。
没想到,瑶瑶却立马精神振作,对陈展鹏兴奋地说道:“陈总,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学习,你现在有公事要处理,能不能让我留下来帮你,我也好学习学习,我知道你是著名的大律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奉承话人人爱听,小姑娘能说会道,陈展鹏将这些甜蜜的话听在耳朵里也十分舒服,但他说要处理公事,只是一个借口,再说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惹人闲话,要是让伊娜看到了,夫妻之间的误会估计会更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做男人要懂理避嫌,因此,陈展鹏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对瑶瑶冷漠说道:“学习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
瑶瑶知道陈展鹏不同意,只好点点头,收拾自己的手袋,然后准备下班,刚转过身,她又停下脚步,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陈总——”然后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展鹏。
陈展鹏愣了愣,只看到瑶瑶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心跳加快,他只好别转面孔。
瑶瑶鼓起勇气说道:“陈总,现在快十一点了,我一个人打滴滴回去我有些害怕,陈总,最近滴滴打车总是出事,什么女乘客被司机杀害啦,能不能加你微信一下,我在车上的时候,将司机的车牌号发给你,这样我也有安全感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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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说得楚楚可怜,陈展鹏本来就是一个心地极好的男人,因此,爽快地说道:“好。”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微信二维码,瑶瑶看到陈展鹏答应了,高兴得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在他的面前欢喜雀跃,蹦蹦跳跳地扫了二维码。
她兴高采烈地下班回去时,陈展鹏看着她年轻美丽的背影,想着现在的治安确实不怎么样,因此,对瑶瑶叮嘱道:“到家了给我一条微信。”
瑶瑶听到这句话,双肩一震,她呆了一呆,然后快速地回过头来,飞快地看了陈展鹏一眼。
陈展鹏对她笑了一笑,他只是领导对小员工和气关怀的笑,可是这个笑容,在瑶瑶的眼里心里,却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明媚温暖,她无比激动欢喜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回家去了。
这个瑶瑶就是简伊娜有一次来陈展鹏的律师事务所,印象最深的那个女孩,她的身材高挑苗条,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有一双宝光四射的大眼睛,是所有的实习生里面模样最出挑的一个。
而且,从进事务所没多久,她就偷偷喜欢上了陈展鹏。一个法学女生,对于成功大律师的爱慕,就如同春天的小草,一发不可收拾,只可惜,陈展鹏对于男女之事比较迟钝,对简伊娜又爱得一心一意,每天忙完工作上的事情,如果倦鸟天擦黑就要归巢一般,早早地就回去了。
公司行政方面的工作,一直有副总和人事处处长负责,所以他连自己的事务所有多少实习生,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就读于哪个大学,他都不清楚,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暗恋陈展鹏的瑶瑶,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如果不是陈展鹏与简伊娜,因为养老的事情,吵架到要离婚的地步,瑶瑶会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不是简伊娜反锁了家门,不让陈展鹏回家,陈展鹏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回办公室睡觉,他也不会撞到在公司加班的瑶瑶。
对于瑶瑶来说,准备律师资格证的考试,这些复习完全可以下班回家去做的,她之所以在事务所延迟下班,就是希望能够与陈展鹏来几次偶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
瑶瑶打了滴滴,坐在回家的车上,她的一颗心仍旧紧张又甜蜜,她回味着与陈展鹏相处的那短短的几分钟,在她的感情里,那几分钟,仿佛是一辈子,陈展鹏的微笑,陈展鹏的动作,他的话语,他的神情,他的皱眉,他的迷惑,全部在瑶瑶的脑海里一一闪现。
所以顺利地到了家里,瑶瑶第一件事就是给陈展鹏发微信“我到家了。”她其实并不害怕晚上坐滴滴回家,虽然滴滴打车不安全,但是这只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她对陈展鹏那样说,无非是想成为他的微信好友,与老总成为微信好友,给他的朋友圈点赞,评论,会在无形之中拉近自己和陈总的距离,这样,她毕业之后,能够留在事务所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这是瑶瑶的如意算盘,她却不知道,陈展鹏只会根据个人能力决定实习生的去留。
陈展鹏那个时候已经在办公室睡下了,但是想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他的思绪复杂无法入睡,他想起自己与简伊娜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心里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什么他们那么相爱,却走到今天要离婚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时候,瑶瑶的微信进来了“陈总,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
陈展鹏才想起是刚才那个事务所的实习生,只好回一个微笑表情过去,表示自己知道她平安到家了。
不到一会,瑶瑶发过来一朵玫瑰花,陈展鹏原本打算睡了,看到这朵玫瑰花,立马惊得清醒了,他想着现在的年轻人这样大胆吗,还是说微信的表情符号并不是它代表的意思,佛系发送,想发就发吗?他中年老男人跟不上时代,想太多了吧。
他盯着那玫瑰花的表情符号看了半天,最后决定不去搭理它,他将手机扔在一旁,睡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展鹏和简伊娜冷战,陈展鹏就把办公室当家,下班也不回家,自己在办公室休息。
简伊娜本来只是一时赌气,看他真的不回家了,不由失望又生气,又怪他不去接送简爱,接送孩子的工作变成她一个人的事情,更加愤怒,对陈展鹏也就更冷了。
陈展鹏呢,本来就没打算和简伊娜离婚的,但是对于她的清高与不近人情也有些愤怒,他想着你不叫我回家那我就不回家好了,简爱让你一个人接送,总有一天,你忙不过来,你就会打电话向我示弱,陈展鹏在等着简伊娜向他示弱。
因为天天住在办公室,陈展鹏就发现实习生瑶瑶几乎天天在办公室加班,每天下班后,他到外面吃饭,然后随便走一圈,估摸着所有员工都回家了,他才回事务所打算休息,可是每次,等他以为事务所没有人了,他回去时,却赫然发现瑶瑶仍在伏案复习,她就像一个最用功的学生,在那里认真地记着所有的法律词条以及专业术语。
刚开始撞见的时候,陈展鹏十分难堪,总感觉自己的隐私被她发现了似的,撞见的次数多了,他便有些生气。
有一次,当他走进事务所,瑶瑶听到他的脚步声,快速地站起来,微笑地看着他时,陈展鹏沉下脸,对瑶瑶严厉地说道:“我向来不赞成员工加班,对于我来说,员工完全有能力在工作时间完成本职工作,员工加班是无能的表现!完全是浪费公司的水电,请你以后不要加班了!”
瑶瑶涨红了脸,小声地说道:“陈总,我不是加班,我只是在准备律师资格证的考试,我在家里也可以复习,但是我在这里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复习,大概因为您是知名的大律师,您的事务所在上海很有名气,我坐在这里复习,想到你,看着您的事务所,会特别有动力吧。”
这样动听的解释,简直无懈可击。陈展鹏就征了,一时之间,无法再生气,他讷讷地站在那里,心里想着,简伊娜,你看到没有,在你眼里,我一钱不值,你要将我扫地出门,可是在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眼里,我却是她的偶像,她招呼我用“您”这个字眼,简伊娜,你看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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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思着想着,内心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伤感。他长时间站在那里陷入沉思。
这个时候,瑶瑶鼓起勇气,从她的办公桌上拿出一个饭盒,对陈展鹏说道:“陈总,这是我亲手包的野生荠菜水饺,现在刚好是吃荠菜的时候,您尝尝。”
陈展鹏呆了一呆,他刚才下班出去吃饭,因为没有胃口,开着车在外面瞎逛了一圈,并没有吃饭。
现在肚子空空如也,唱起了空城计。
如今看到那个饭盒,听到里面是荠菜饺子,而且是野生的荠菜,陈展鹏就有些口水哗哗的,十分的想吃,野生荠菜的香味已经透过饭盒,如同一层轻纱般弥漫开来。
陈展鹏想着他十多年来,只吃过一次野生荠菜水饺,吃过一次,对于那种鲜美的味道就忘不了。
现在春天来了,野生荠菜蓬蓬勃勃的生长出来了,看到瑶瑶亮晶晶的大眼睛,陈展鹏不敢多看。
陈展鹏虽然内心很想吃,但是哪能吃自己员工的东西,会让她误会的,因此,他撒谎说道:“谢谢,不用,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可是肚子却说了实话,它不争气地“咕咕”叫两声,让陈展鹏十分难堪,一张俊脸也激得热辣辣地红起来。
瑶瑶“卟”地笑出声来,将饭盒往陈展鹏手里一塞,对他说道:“你啊,你就别撒谎了,你的肚子说了实话。”瑶瑶说着就揭开饭盒的盖子,香气更加浓郁,陈展鹏只好老实不客气地吃起来。
荠菜饺子比他记忆中的还有美味,贴心的瑶瑶还准备了一小碟醋和蒜蓉,让陈展鹏吃得十分舒畅,他看着那小小的白碟子,盛着醋和蒜蓉,不由感慨瑶瑶这小姑娘真是一个精致生活的小女孩,作为一个实习员工,拿着低薪,做着琐碎又繁忙的工作,她居然还有心情做美味的食物,甚至连蘸料都仔细地准备,真是让人感动。
和她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太粗糙了,简直不像生活,只是活着呢,每天吃饭,并不是为了美食,而是为了活下去,就像汽车没油了,需要加油一样。
陈展鹏吃完水饺,将饭盒交给瑶瑶,才发现自始至终,在他狼吞虎咽的时候,瑶瑶一直托着腮帮子在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立马不好意思起来,他想着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春天来了,春风十里,白天走在事务所的外面,看到碧绿的柳树,粉红色的桃花,他好像也有些春心荡漾。
从明天开始,他要去住酒店了,美丽的瑶瑶,对于寂寞中年的他来说,简直是一个黑洞,充满着可怕的吸引力,他现在遇到婚姻危机,理智稍微走神,可能就会做出终生不可原谅的错事了。
陈展鹏正在反省的时候,瑶瑶长长叹一口气,对陈展鹏可怜兮兮地说道:“陈总,你吃了我的晚饭。”
陈展鹏一呆,看着空空如也的饭盒,再抬头看着瑶瑶,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人家小姑娘的饺子是给自己带的晚饭,他居然一口气都吃光了,陈展鹏想着不能白白欠人家一个人情,因此,他站起来说道:“这样吧,我请你出去吃晚饭,就当我还你的人情。”
“好啊,有大餐吃,我好高兴。”瑶瑶笑得像一朵花。
陈展鹏无奈至极,只好带着瑶瑶走出事务所,去找一个馆子请她吃晚饭。
他觉得他不知不觉就被眼前的美丽小姑娘套路了。
虽然对瑶瑶也不了解,但陈展鹏总感觉他年纪大了,不是这些小姑娘的对手,他总感觉事情有些古怪,怎么莫名其妙的,和自己手下的小姑娘就走得如此近乎,近乎到让人家误会?他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请她吃餐饭,把人情还了,明天自己就去住酒店,如果让简伊娜误会了,和他真的离婚了,那他就损失大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陈展鹏自己心里清楚,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仍然是简伊娜!
在距离事务所不远的地方,陈展鹏随便挑了一间饭店,请瑶瑶吃饭,小姑娘快乐得像一只小鸟,一双晶莹大眼,闪闪发光,如同天上星星似的。
等到饭菜上来,陈展鹏已经吃饱了,另外一个,就算没吃饱,他却没情没绪,自从与简伊娜分居之后,他的胃里就像塞了一块石头,对着再美味的饭菜也吃不下去,所以,瑶瑶一个人在吃饭,陈展鹏呢,手里握着一个茶杯,但也没有喝茶,一个看着外面如同盲井似的夜色发呆。
他想着这样分居下去,何时是个头呢?他妈也没有消息,虽然她已经发信息告诉他她一切安好,可是不知道她具体的地址,没有看到她这个人,陈展鹏的内心总是不安稳的,伊娜的妈生气去海南养老了,这两年“异地养老”很流行,海南做为四季如春的海滨城市广受老人的好评,但是丈母娘的性格他了解,对于李淑贞来说,只有为一家人做饭接送孩子,家里热热闹闹,她忙忙碌碌才幸福,老人一个人去海南养老多半也不幸福吧?
“陈总,陈总?”耳边终于响起瑶瑶的声音,陈展鹏征了一征,收回了如同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抬起头来,看了瑶瑶一眼。
瑶瑶在他面前摇了摇手,笑着嗔道:“陈总,你在想什么呀,我叫你好几遍了,你也没反应。”她的双颊是粉红色,如同艳丽的玫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便有些难堪,只好胡乱说道:“没什么,你快吃吧,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从前这个时候,他早就到了家洗了澡,然后夫妻俩窝在床上看电视,有时候伊娜会看书,像只小猫似的歪在他的怀抱里安静听话,时光缓缓流过,日子美好极了。
他想着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今天,想到这里,陈展鹏又止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非常讨厌住在办公室的日子,当然,已经决定明天去住酒店了,可是经常出差的他,也非常讨厌住酒店,对于他来说,酒店看上去再干净的床单被子也装满了不可言说的肮脏。
对于从小缺少关爱的陈展鹏来说,家,是他温暖的港湾,自从与简伊娜结婚以来,陈展鹏下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可是现在,他有家却回不去了。
陈展鹏的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
瑶瑶却没有继续吃菜,她放下筷子,看着陈展鹏,对他问道:“陈总,你怎么不吃啊。”
陈展鹏只好振作精神,强颜欢笑似地道:“我已经吃饱了。”
瑶瑶拿起公筷往他的碗里夹菜,对他说道:“你压根没吃啊,陪我吃一点吧。”然后一双紫葡萄一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陈展鹏,充满了少女的娇嗔。
陈展鹏不敢多看,只好别转面孔,定了定神,他对瑶瑶说道:“我抽烟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陈展鹏便抽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烟雾环绕中,多多少少替他遮了一些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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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看到陈展鹏坚持不陪她吃饭,只好一个人没情没绪地吃起来,吃下去的饭菜如同木屑,一点味道也没有,她思着想着,到了最后,决定豁出去了,成功了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机会,失败了她也不会损失什么,一个人穷其一生,难得碰到自己心爱的人,为什么要将炽热如火的感情深埋在心中不表达出来呢,更何况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对于她的前程有重大影响,以前他们夫妻恩爱,她不能说,可是现在——
瑶瑶想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她激动地看着陈展鹏。
陈展鹏仍然在不紧不慢地抽烟,一双眼睛微眯着,没有注意到瑶瑶情绪的变化。
瑶瑶如同海绵吸水似的蓄积勇气,两只小手摆在桌面,握成拳头,全身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起来,她突然说道:“陈总,你是不是婚姻不幸福?”
陈展鹏仿佛被烟头烫了一下,一愣神,回过头来,看着瑶瑶,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的小员工仿佛像变了一个人,此时此刻,她面孔涨红,一双眼睛晶莹发亮,亮得异常。
陈展鹏内心不安,一会才明白瑶瑶话里的意思,他立马说道:“没有的事。”沉默了一会,才继续缓缓地说道,“我的婚姻很幸福。”
瑶瑶却发同看水晶一般地看穿了陈展鹏,她反问道:“很幸福?那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你下了班,不回家,天天住在办公室?”
陈展鹏又呆了一呆,想着惨了惨了,他早就知道不能在办公室长时间住下去,现在果然住出事来了。
陈展鹏只好说道:“我明天就不住办公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瑶瑶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对他说道:“因为我在这里加班,你碰到我不好意思,所以决定不住办公室了,你要去酒店?”因为她拆穿了他的不快乐。
陈展鹏呆了一呆,看向瑶瑶,他微眯着大眼凝视着她,想着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她都知道,那么,她突然说出这些话为的是什么呢?
瑶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鼓足勇气说道:“陈总,你的婚姻不幸福,那么,干嘛不离婚呢?”
这一句话,对于陈展鹏来说,如同轰雷炸顶,他呆了一呆,便沉下脸来,对瑶瑶说道:“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瑶瑶如同一个百米冲刺的人,已经跑到半路了,没有折回去认输的道理,因此,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是关心你,看着你那么疲倦,那么痛苦,我心疼,所以,我劝你。”
陈展鹏又是一呆,他疲倦?他痛苦?他是这样不会控制自己情绪,隐藏自己感情的人吗,怎么这些,这小丫头片子全看出来了。
难道他的脸像一本打开的书?他可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啊。
不过,感动归感动,理智却告诉他,必须尽快结束这个饭局,离开这个小姑娘,否则非常的危险!
因此,陈展鹏面色一沉,冷冷地提醒瑶瑶说道:“你吃饱了吗,如果吃饱了,我们走吧,我一会还有别的事。”
他真的后悔,不该吃她拿来当晚饭的饺子,这样不用还她的人情,这样,也不用请她吃饭,让她误会他们拉近了距离,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瑶瑶对陈展鹏说道:“吃饱了,陈总,我,我——”她结结巴巴,身体时冷时热,如同发高烧一般,全身的血液啸叫着奔走,陈展鹏震惊地看着瑶瑶,担心她是不是生了病。
瑶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颤抖得厉害,身体也摇摇欲坠,她只好扶住桌子,鼓起勇气对陈展鹏说道:“陈总,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陈展鹏吓得立马站了起来,然后一阵风似的匆匆走向前台去买单。瑶瑶不甘心,追了出去,当她追出去时,陈展鹏刚好在前台买单,瑶瑶便沉默地站在一侧,等着他。
陈展鹏仿佛没有看见她,买完单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饭店,瑶瑶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沉默着往事务所的方向走,陈展鹏想着明天再也不能住办公室了,一会拿了洗漱用品就住酒店去。
现在的小姑娘胆子真是肥得吓人!
他虽然有些洋洋得意,毕竟人到中年,能够获得小姑娘的喜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有时候,年纪到了,事业上取得再大的成就,可是精神上却荒凉得仿佛一片沙漠。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中年男人喜欢找年轻美丽的小姑娘当情人的缘故,他们中年的情感沙漠,太需要花朵一样水灵美丽的年轻女孩来填塞了。
瑶瑶如同小尾巴似的跟在陈展鹏后面,眼看着事务所马上到了,瑶瑶突然鼓起勇气,步子加快,追上陈展鹏,从后面伸出手,猛地抱住了陈展鹏。
陈展鹏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僵在那里,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了,他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心猿意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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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将年轻美丽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炽热如火的背部,对他喃喃地说道:“陈总,我真的喜欢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的帅气,你的沉稳,你的博学,你的淡定,你的,一切的一切,我天天晚上在公司加班,只是希望有机会能私下见到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初恋——”
瑶瑶感觉自己的梦想实现,全身热情高涨,她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温柔快速地说道:“我听说你的爱人是一个妇产科医生,很漂亮很能干,但是很高冷很霸道,陈总,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不幸福,你和她离婚吧,我今天向你表白,主要是想告诉你,她不爱你,她不在乎你,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女人爱你在乎你——”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展鹏终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的胸前有一双雪白欣长的小手,那是瑶瑶的手,此时此刻,她仍然从后面抱着他,不知道抱了多久。
陈展鹏试图让理智占了上风,他定了定神,沉声喝道:“你松开手!”
这个时候,任卓远也在向事务所走来,今天一天,他思来想着,想着在陈展鹏的事务所再工作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陈展鹏没有把他当兄弟看待,为了他的前途,将他的老婆介绍给他的合伙上,任卓远永远无法原谅陈展鹏这一点。
所以今天晚上,任卓远打算回到事务所,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写一封辞职信,明天就找陈展鹏正式办理辞职了。
他母亲身体不好,今天带她在医院复查,白天一天没来上班,对于他一天没请假却没来上班,明天陈展鹏肯定会找他麻烦,所以在他找麻烦的时候,他就顺便递上辞职信了。
任卓远抱着这样的打算来到事务所,他心事重重地走着走着,却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任卓远受到惊吓,立马躲到路旁的大树后面去了。
起初,他以为是一对情侣,可是从树后面伸出头来,仔细地再看一眼时,却发现那个男人是陈展鹏,那个女人是陈展鹏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实习女大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的眼睛在那个刹那,如同猫的眼睛一般,在夜间变得闪闪发光,他的心怦怦狂跳,如同一只兔子,他拿出手机,将两个人搂抱成一团的照片拍了下来。
他觉得这是他报复陈展鹏的机会。
瑶瑶终于松开了手,陈展鹏稳了稳情绪,才严厉地对瑶瑶说道:“瑶瑶,谢谢你的关爱,也谢谢你的喜欢,但我陈展鹏,只爱我的老婆,不爱其他女人,所以我不会离婚的。”
在那个瞬间,瑶瑶听到这些话,她的面色变得像死人般苍白。
陈展鹏缓和了语气,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对瑶瑶说道:“你明天办理辞职吧,事务所不能留你了。”
瑶瑶呆了一呆,惊得后退一步,她不甘心地说道:“但你明明和你老婆不幸福。”
陈展鹏深呼吸,一会才说道:“现在不幸福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相信误会解除了,我们肯定就没事了。”然后他叹口气,低下头看着瑶瑶,对她说道,“你大学还没毕业吧?”
瑶瑶呆了呆,点点头。
陈展鹏说道:“我女人都快和你一般大了,你对我,只是一种盲目崇拜,等你大学毕业,工作几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你是多么可笑了。”
瑶瑶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今天说的话,生命只有一次,又是那么短暂脆弱,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向你表白,请你记住,曾经有个小女孩,她是那样崇拜你喜欢你爱着你!”
陈展鹏不敢再看瑶瑶的眼睛,他转身看着远方,对瑶瑶说道:“谢谢,我会记在心里,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明天辞职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瑶瑶伤心地离去了。
陈展鹏也叹一口气,回办公室收拾行李去了。
任卓远躲在暗处,拿起他偷拍的照片,两个人搂抱在一起,虽然夜色深沉,但是借着昏黄的路灯光,能够清晰看到陈展鹏的脸。
任卓远长时间地看着那张照片,他想着他要不要报复呢,如果不是陈展鹏为了钱出卖兄弟以及兄弟的老婆,他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可是想起陈展鹏这些年对他的关爱,他失去工作时,是陈展鹏让他到他的事务所来工作——
任卓远纠结了一个晚上,他心想,如果明天陈展鹏对于他旷工一天,没有找他麻烦,那么,他也暂时不会揭发陈展鹏外遇的事情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清早,任卓远刚到事务所上班,陈展鹏的女秘书就叫任卓远去陈总的办公室一趟。
任卓远心里慌慌的,知道是什么事,进陈展鹏办公室之前,他看了看瑶瑶的格子间,那里已经人走茶凉,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新的实习员工来填满,瑶瑶已经走了。
任卓远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进了陈展鹏的办公室,陈展鹏请他坐下,脸色并不太好。
任卓远到他事务所来工作也好几个月了,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成功地拉到一个客户,公司推荐给他的案子也被他搞砸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任卓远到他的事务所是来混水摸鱼的,他来工作只是迫不得己,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照顾他的老母亲身上,听人事处的处长说,员工反应,任卓远经常无故迟到早退,昨天又旷了一天班。
陈展鹏想着再不提点提点任卓远,这个事务所真的不能留他了,就算他想留他,金鸿彦也不会留他,为了让他保住这份工作,他必须提醒他,因此,陈展鹏沉下脸,对任卓远问道:“听说你昨天一天没来上班?”
任卓远低着头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又苦口婆心地说道:“卓远,不是哥不想帮你啊,你看看你来事务所也好几个月了,你没有打胜一场官司,你像个律师吗?金总也说你不像话,说我是因为人情养你的——”
此话一出,任卓远受了刺激,猛地跳了起来,陈展鹏不提金鸿彦还好,一提任卓远就来气,他想着越走越远,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老婆,更加愤怒。
任卓远的两只手握成拳头,愤怒如同火苗一般,从他的眼睛里喷薄欲出,他冷冷地看着陈展鹏,对他讽刺地说道:“金鸿彦难道是什么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人?”
陈展鹏傻了,不知道任卓远话里的意思。
任卓远突然冷笑两声,苍凉地说道:“有钱人可以随便玩女人,可穷人,比如我,一个女人都守不住!”
陈展鹏听得更加糊涂了,他只好说道:“卓远,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好了。”
任卓远冷笑连连,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对陈展鹏冷冷地说道:“我不干了,陈展鹏,自从你对我和棉棉做出那种事之后,我就没有当你是兄弟,你记住了,从此后,我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来往。”
任卓远像扔一块石头的将辞职信扔到陈展鹏的桌子上,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
陈展鹏傻了,他并没有要任卓远离职的意思,他只是想提醒他认真工作,没想到他受不了刺激,主动辞职了。
陈展鹏拿着那封辞职信,内心一阵愧疚,想着此时此刻,与金总打得一片火热的棉棉,他的罪恶感便又加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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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卓远不顾同事异样的目光,匆匆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小纸盒,抱着盒子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律师事务所的大门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走出事务所很远,他放慢脚步,心中的怒火仍然无处发泄愤,他想着他今天的痛苦都是陈展鹏造成的,他既然让他痛苦,他为什么不能让他痛苦。
任卓远拿出手机,找到陈展鹏与瑶瑶在黑夜中搂成一团的照片,他总共拍了五张,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拍的,他从微信好友中找到简伊娜的微信,然后将五张照片一骨脑儿全部发给了简伊娜。
他痛快地想着,简伊娜看到这些照片,非和陈展鹏离婚不可,认识多年,任卓远知道陈展鹏深爱简伊娜,他想出这一招,一定会让陈展鹏失去他最爱的女人。
既然你让我失去最爱的女人,我也让你失去最爱的女人。
任卓远觉得自己复仇成功,心里畅快不少,重新抱着纸盒,大踏步回家去。
简伊娜当时正在手术,没有看手机。三个小时后,她从手术室出来,持续站了三个小时,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浑身的骨头好像随时会散架,她坐回到办公室的椅子上,随意喝了一口水,拿起手机看了看,就发现任卓远发给她的照片。
一共是五张照片,都是陈展鹏抱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她以前在陈展鹏的事务所见过,是一个大学实习生,属于实习生里模样最出挑的,当时她对那个女孩就印象深刻,没想到女人的直觉是这么可怕,她果然是陈展鹏的小三。
简伊娜呆呆地盯着那五张照片,几乎盯出血来,那五张照片怎么可能是照片,简直是烧红的铁片。
简伊娜只觉得自己心如死灰,长时间地拿着手机征征地看着,如同木头人,当年嫁给爱情的样子多么美好,可是嫁给爱情,最后却葬在了婚姻的坟墓,多么悲伤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心在那一个瞬间是完全死了。
同事走过来打趣说道:“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看了这么久。给我看看。”
简伊娜立马放下手机,遮掩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网上一个笑话。”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苍凉的笑
哈哈,她和陈展鹏当年那么恩爱,因为养老问题走到今天出轨的地步,也简直像个笑话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简伊娜来说,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呆呆地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办公室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在办公室坐了没有两个小时也有三个小时吧。
早就过了晚饭的饭点了,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饿。简伊娜想着任卓远发给她的那些照片,心里胃里仿佛被塞着无数坚硬的石头,这些石头硌着她,让她痛苦万分。
她悲伤地想着,当时任卓远失业,棉棉求她帮忙,让他到陈展鹏的律师事务所去工作,她好心帮了忙,结果今天任卓远将陈展鹏出轨的照片发给她了,这算好人有好报吗?
简伊娜苦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因为坐着的时间太长,她的手脚都已经发麻,她浑身僵硬,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过了一会,周身的血液才重新流动自如,她离开办公室,走到医院走廊。
隔着医院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上海夜景,华灯初上,世界是一片静静的华丽,夜色黑得就像泼墨,她心想着她何去何从。
她的家现在只有一个老父亲,到这个时候,简伊娜才猛地想了起来,她今天还没去接简爱呢,立马打电话给她父亲简建军,简建军告诉她没有接孩子,简伊娜慌了打电话给简爱的班主任,班主任说简爱的爸爸接走了孩子,简伊娜才放松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想到这婚还没离,陈展鹏就出轨了,不由心里一阵恶心,这个时候,陈展鹏发微信过来了“老婆,我已经接简爱回家,并且辅导她写完了家庭作业送她回家了,你忙完工作早点回家,女儿说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虽然陈展鹏现在仍然和简伊娜在分居,但是关于女儿的事情,他想着自己还是有必要告诉她一声。
简伊娜看到陈展鹏的微信,想着他出轨的事情,便懒得搭理,陈展鹏站在原地等着简伊娜的回信,哪怕不用只言片语,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也好啊,然而,等了半天,没有。
他不由一阵伤心气愤,想着他真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他那么上心做什么?想起昨天晚上的瑶瑶,年轻美丽的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她对他的爱慕,陈展鹏一如天下所有的男人,未免有些荡气回肠之感,他甚至有些后悔,他拒绝瑶瑶拒绝得太快了,也许应该让简伊娜知道有年轻美丽的女孩在追求他,这样她对他的态度也许会好一点。
陈展鹏思着想着,开着车去酒店住了。
简伊娜也将手机慢慢放回手袋,想着她去哪里呢,得知陈展鹏出轨小实习生之后,她的一颗心,好像在那一刹那,就“嘣”的一声碎了,她该怎么办?
现在要她像一个没事人似的,回家去和简爱说说笑笑,她真的做不到,她想找一个朋友倾诉,她想喝酒,她想痛哭一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简伊娜心事重重地信步走着,等到前面没有了路,只有一道玻璃墙壁时,她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检验科。
简伊娜征征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蒋海燕在上夜班,穿着白大褂,正在认真地做着化验,蒋海燕工作的时候极其认真,一丝不苟,令人欣赏和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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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凝视着蒋海燕,想着她们三姐妹,曾经情比金坚,那么铁的好闺蜜,居然因为养老的问题,断绝了友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她想着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养老的问题没处理好,她已经先后失去了友谊和爱情,先是蒋海燕与她翻脸不通来往了,然后是陈展鹏出轨,可是失去那么多,养老的问题仍然如同一团乱麻,不但没有解决,反倒越来越乱,她的父亲和她的婆婆搞在了一块,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乱麻吗?
怕蒋海燕不搭理她,简伊娜征征地站在检验科的外面,不敢进去,做完化验的蒋海燕有些疲倦,她抬起头来,想伸手捶捶自己的腰,才发现检验科的外面站着简伊娜。
她征了征,看着伊娜苍白如纸的面容,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如同木头般僵直的身体,热心的蒋海燕再也做不到置之不理,她快速地走到简伊娜面前,轻轻叫了她一声:“伊娜?”她的脸上都是关心和问询的神情。
看到这样的蒋海燕,简伊娜心中一暖,鼻子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蒋海燕慌了,立马握紧她的手,对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简伊娜哽咽地说道:“陈展鹏,他,他出轨了!”眼泪如同泉涌一般,瞬间模糊她的视线。
蒋海燕明白过来,她对简伊娜说道:“你等一等,我们喝酒去。”
简伊娜点点头,蒋海燕麻利地回到检验科,脱了身上的工作服,对工作中的员工叮嘱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就风风火火地走出来了,她拉着简伊娜的手,对她说道:“走,喝酒去。”
简伊娜如同一个听话茫然的孩子,哽咽着点点头,跟着蒋海燕的步子。
她实在太需要朋友的关怀了,一个女人,人到中年,会发现世界越来越小,有工作的女人,除了家庭,好歹还有一个单位可去,没有工作当家庭主妇的女人,圈子更小,除了家简直没地方可去。
现在对于简伊娜来说,陈展鹏出轨的事情,她不能告诉她爸妈,家里已经够乱了,她不能再添乱了,不能告诉爸妈,那么,只能找蒋海燕,所以她今天情不自禁地就走到检验科来了。
蒋海燕开着车带着简伊娜去酒吧喝酒的时候,她顺便打电话叫来了棉棉,三个女人约好时间地点,然后开着车赴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坐在车后面听到了,对海燕说道:“你叫棉棉也来?”
蒋海燕一开始沉默,静静地开着车。
简伊娜也觉得自己像生了大病的人,没有力气说话。
蒋海燕突然说话了,对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陈展鹏出轨了,有真凭实据吗?”
简伊娜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一会才如同泣血似地说道:“任卓远给我发了他出轨的照片,他搂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那个女孩是他事务所的实习生,我见过一次的,任卓远之前失业,没有找到工作,棉棉要我帮忙,我叫让任卓远到陈展鹏的事务所去工作了,没想到他报答我,无意撞到陈展鹏出轨,就拍了照片发我了。”
她说着这些话,脑海里如同幻灯片似的,回放着陈展鹏出轨的照片,照片照得水平相当不错,陈展鹏的脸和那小三的脸照得十分清晰,这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简伊娜闭上眼睛,希望抹去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令人恶心的画面,可是眼睛闭上,脑海中的画面却更加清晰,简直如同水晶一般,让她痛苦万分,她觉得她的脚底板被人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她身上所有的血都要从脚底板流光了。
蒋海燕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简伊娜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面的夜色,夜真黑啊,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仿佛成了一个盲人,她的脑海中都是往日和陈展鹏相爱的画面。
记得刚生简爱那一年,陈展鹏买了一块上好的黄田玉,他委托人做成一个印章,但是舍不得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作为大律师,其实经常需要签字盖章的时候,但是他的印章已经很多了,他舍不得拿这么好的黄田玉再做一个印章。
直到有一天,简伊娜无意中收拾书房,发现了那块黄田玉的印章,她好奇地翻过来,想看看陈展鹏最后在上面刻了什么字,居然是“吾爱吾妻”四个字!当时简伊娜看到,就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化身成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感动的液体。
这枚印章,他早就刻好了“吾爱吾妻”四个字,可是他却悄悄地藏在书房,并不曾告知她,也没有向她炫耀他对她的爱,陈展鹏一直就是这样情深不炫耀不邀功的好男人。
简伊娜倒在汽车的沙发靠椅上,眼泪如同小河似的快速涌出,她无法接受曾经深爱她的男人会出轨背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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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简伊娜来说,之前两个人因为家里的三个老人发生了那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气恼之下,简伊娜提出离婚,陈展鹏也痛苦答应了,事后,简伊娜十分后悔,一时的气话怎么做得了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陈展鹏居然早早就出轨了!难道真如世上人的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简伊娜无法接受这样如铁的事实,一颗心如同针扎般痛苦。
蒋海燕对她缓缓地问道:“你打算离婚吗?其实人到中年,夫妻一方出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人也是动物,你想雄性动物一辈子会只干一个雌性动物吗?”
蒋海燕话糙理不糙,简伊娜是学医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巨大的痛苦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关心地扭头看了一眼简伊娜,对她轻轻地说道:“你完全可以当作这件事不知道,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过,再说你们有了孩子,看在简爱的份上,你们也不应该离婚。”
简伊娜知道蒋海燕在劝她,她沙声说道:“如果嫁给了其他男人,没有嫁给展鹏,我会为了给简爱一个完整的家,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可是这个伤害我背弃我的男人,不能是陈展鹏,因为是陈展鹏出轨,所以我非离婚不可。”
蒋海燕呆了一呆,回头看了简伊娜一眼,她虚弱地躺在汽车靠背上,仿佛瞬间生了大病一般,她脸上的苦笑,如同伤口上流下的血水。蒋海燕一呆,不敢再看下去,她回过头,慢慢开着车,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简伊娜的话,一两分钟后,她明白过来了,简伊娜非常地爱陈展鹏,因为爱,所以无法承受出轨这种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蒋海燕苦笑一下,对简伊娜说道:“那么,你会离婚了?”
“是。”简伊娜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的脸上甚至浮现一抹解脱的笑,她心想,好了,再也不用纠结了,因为出轨而离婚,简直是完美!这样,她的内心不会受折磨,她也能安安静静地和爸妈住在一起,给他们养老。
这个时候发现陈展鹏出轨,也许是老天爷想帮助她,让她从无法解决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就像她面对着一团乱麻发愁时,老天爷递了一把快刀给她,陈展鹏出轨就是那把快刀,快刀斩乱麻,可以干净利落地结束一切。
蒋海燕沉默了几分钟,对简伊娜说道:“离就离吧,这年头,谁不离个婚啊,我和洪翔也快了,也许还会在你们之前办离婚。”她想起在济南时,与婆婆针尖对麦芒一般的争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睁开眼睛,蒋海燕回头看了简伊娜一眼,她的面色惨白如死人,她沙着嗓子说道:“你不知道吧,因为我公公死了,我婆婆认为是我导致的,留着洪翔在济南都好几个月了,她一心一意想劝洪翔和我离婚,洪翔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肯定是我婆婆暗中搞的鬼,所以我想我们也快要离婚了。”
简伊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两个人终于把车子开在了酒吧外面,棉棉已经等在那里了,回到娘家的棉棉简直就像换血重生,浑身光闪闪的,多年消失不见的青春与美丽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她站在酒吧门口,一双美丽的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惹得所有的男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蒋海燕带着简伊娜走到棉棉面前,棉棉笑道:“好久没聚了,今天不醉不归。”
简伊娜看了一眼棉棉,发现棉棉最近真是气色越来越好了,作为一个中年女人,她却像一个少女一般美丽动人,出水芙蓉一般惹人怜爱。
三个女人走到酒吧,叫了酒水,然后碰杯,喝起来了。
蒋海燕快嘴快舌地将陈展鹏出轨的事情说了,棉棉呆了一呆,她万万没有想到任卓远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股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
她充满歉意地对伊娜说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任卓远把照片发你——”
简伊娜听得哭笑不得,挥了挥手,对棉棉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还要感谢任卓远呢,如果不是他,我会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来,干杯,庆祝我离婚!”她酒醉似的举起杯来,并没有任何高兴的地方,反倒显得十分伤感,蒋海燕和棉棉互相看看,只好缓缓举起酒杯,配合她,没情没绪地碰了杯,这年头,还有人庆祝离婚?
因为任卓远干出这种事,棉棉对任卓远更加不耻,她举起酒杯,对海燕和伊娜说道:“我也决定离婚了,离婚后再婚,找个有钱的对我好的男人,来,我们是好闺蜜,要离婚一起离,来,干杯,应祝我们一起离婚。”
“好!”蒋海燕豪气地拍桌子,碰酒杯,“离婚万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婚万岁?简伊娜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与此同时,眼泪也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了下来。
那天晚上,三个女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叫了代驾,将她们三送到酒店,在酒店睡了一晚。
第二天,三个女人又重新收拾心情面对新的一天的生活。
蒋海燕和简伊娜又变回了不动声色的高冷医生,回到医院上班,兢兢业业,敬忠职守,不把自己混乱的家事和情绪带到工作岗位上。
棉棉呢,因为不需要工作,回到自己娘家,女儿已经由母亲送到幼儿园上学去了,她静静地在自己房中坐了一会,想起简伊娜现在这么痛苦,完全是因为任卓远导致的,她决定去找任卓远。
她一直想找任卓远提出离婚的事情,但念着从前的一点旧情,总觉得由她主动提出来,有些残忍,可是现在看到任卓远变成这样的样子,连做人最起码的良心也没有了,她已经不愧疚了。
换了外出的衣服,给任卓远打电话,问他在哪?任卓远看到是棉棉打来的电话,不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在,在家。”
棉棉气定神闲地说道:“那好,我来找你。”
回到娘家后,她爸爱女心切,给她买了一辆红色的宝马,现在,棉棉就开着那辆红色的宝马去见任卓远。
到了从前租房子的小区,棉棉将车子停好,走下车来,看到破败的小区,那班驳的墙壁,那杂草丛生的小区绿化,那只有一个五十多岁保安的保安室,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想起从前住在这里的生活,就像前世的旧事一般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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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站在那里,抬着头,打量着这一切,回到娘家也有一阵子时间了,如今重新回到这里,对于从前的她,和任卓远在这样清贫的环境中,租着一个不向阳的火柴盒的房子住了将近十年,棉棉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想着从前的自己怎么那么傻,简直傻得不可原谅!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保安笑眯眯地走到她的面前,对她客气地问道:“美女,你找人吗?”棉棉才清醒过来,看了一眼保安,保安大叔显然已经不认识她了,她只好胡乱地说道:“对,找一个朋友,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然后匆匆地往曾经的家走去。
到了家门口她放慢脚步,任卓远因为知道她要来,已经将房门打开,棉棉如同碰触一个恶梦,步子放得很轻,动作很慢,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还是看到了房间里的陈设。
一切都没有变,仿佛她只是昨天才离开这个可怕的家,墙上的恐龙壁纸是她亲手为笑笑贴的,靠近阳光的衣柜有一个门关不严实了,现在也仍然敞开着一条缝,如同掉了牙齿的口腔,给婆婆准备的钢丝床仍然支在那里,婆婆坐在那张床上,他们曾经夫妻同睡的那张大床,现在大概只有任卓远一个人睡了,家里没有添置任何新东西,家里只是比从前更脏更乱了。
棉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走到门口,她没有勇气进去,好像她走进去,她就陷进了恶梦,再也出不来了!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脱离了从前的生活,她再也不会回到过去了,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带着女儿回到过去!
“棉棉,你回来了。”婆婆像一个失忆的老人,微笑着向棉棉打着招呼,她看向棉棉的身后,发现没有她的孙女,不由有些失望,她伤心地问道:“笑笑没有跟着你回来吗?”
棉棉只好轻轻说道:“笑笑上幼儿园去了,送了亲子班。”
因为娘家有钱,所以去上了亲子班,没钱的时候,只会考虑要不要读幼儿园,根本不会考虑在上幼儿园之前再送孩子去读一个昂贵的亲子班。
任卓远听到棉棉的声音也走了出来,他的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土豆,看到棉棉,一时呆站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
他觉得站在门口的美丽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大学时遇到的那个美丽骄傲的校花,他高攀不起了!任卓远突然感觉到了遥远的距离,以及这距离带来的绝望和害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他窒息。
棉棉对任卓远说道:“卓远,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任卓远努力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话在家里坐着说吧,我妈也不是外人。”
棉棉没有说话,转过身,往外面走去。
她变得生疏,变得有主见了!
任卓远心里慌了,知道棉棉主动来找他,是多么不容易,他以前去她娘家找她,找十次,有九次见不到,这一次也许是他们夫妻破镜重圆的机会,因此,任卓远立马放下土豆,解下围裙,紧跟着棉棉的步子追了出去。
棉棉走到楼下,前面有一片竹林,竹林的旁边有一把长椅,她便在那把长椅上坐了下来,任卓远走到她面前站定。
棉棉对他突然问道:“陈展鹏出轨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简伊娜?”
任卓远呆了,他压根没想到棉棉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他气愤地说道:“简伊娜找你了?还是陈展鹏找你了?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如果不是陈展鹏将你介绍给金总,我们夫妻俩会走到今天吗?他让我妻离子散,我也要让他妻离子散!”
棉棉猛地抬起头来,用看陌生人的目光,而且是看一个人品极其低下的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任卓远,她仍旧坐在那里,可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往后拉着她,迅速地远离任卓远。
她对他说道:“任卓远,你搞搞清楚,我们走到今天,是因为你和你妈!你不肯与你的兄弟姐妹分担养老,与陈展鹏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因为借高利贷的事件失去工作,展鹏收留你,让你到他的事务所去工作,你居然恩将仇报?!任卓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的脸上一脸的愤怒和鄙夷,因为情绪激动,她甚至颤抖起来。
任卓远火了,铁青了脸怒道:“我没变,变的人是你!”
棉棉不想再说下去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对任卓远冷冷说道:“我不想和你多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你等着离婚协议吧。”然后不等任卓远的反应,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任卓远呆在原地,一会眼泪才静静地流了下来。
蒋海燕与简伊娜恢复了友谊之好,那感情仿佛比没有决裂前还有炽热,另外,她要离婚了,简伊娜也要离婚了,她因为养老问题导致公公过世婆婆生气继而老公也生气,简伊娜因为养老问题导致夫妻失和继而老公出轨,虽然离婚的原因不同,但究其根源,都是因为养老,总之,她们的根源是一样的,她们的结果也是一样的,都要离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何况她们是曾相识了,而且相识很多年了,既是大学好友,又是医院同事,蒋海燕就不能不对简伊娜关怀照顾了。
自从上次三姐妹喝酒聚会以来,第二天,简伊娜重新振作精神,像没事人一样的去上班,蒋海燕有时碰到她,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就发现简伊娜一点也不开心。
也是,一个女人,人到中年,都要离婚了,又如何开心得起来呢?
简伊娜呢,知道自己情绪低潮,她也无所谓,情绪低落就低落吧,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她就这样麻木地过着吧,就像一条认命的咸鱼。
她也不去找陈展鹏对质,找他理论,听他解释,照片总共有七张,拍得无比清晰,简直是铁证如山,有什么好对质的?再说了,就算陈展鹏没有爱上别的女人,他并没有真的出轨,但是她与他也会走向离婚。
因为事情很明显,经历了那么多,家里的三个老人不可能还能住在一块,但是大家又不能丢下各自的爸妈不照顾,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婚,她给她爸妈养老,他给她妈养老,所以简伊娜就沉默着,悲伤着,绝望着,难过着,等着陈展鹏来找她提出离婚,或者等自己这阵子难过的情绪过去,她能振作精神了,她就去找陈展鹏提出离婚,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来得干脆利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友谊恢复了,再加上贺洪翔不在上海,蒋海燕也没有朋友,回到家,也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所以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寻找着简伊娜的身影,找到了,就与她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宽慰她。
简伊娜木着一张脸,没情没绪的,吃下的饭粒如同石头,她是医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为了让这架身体机器正常运转下去,她必须按时吃饭,不然的话,她饭都可以省了。
蒋海燕瞄了简伊娜一眼,对她关切地说道:“我看你好像很难过啊,伊娜,如果你心里还有展鹏,你就原谅他。”
简伊娜沉默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原谅他。
蒋海燕又换了一种方式安慰简伊娜,她压低声音说道:“捉奸要捉双,你只看到了照片,并没有逮到现场,什么时候看到他们在酒店赤身裸体真刀实枪地干了,他那玩意在她的身体里面,才叫出轨!”
简伊娜听得风中凌乱,目瞪口呆,她抬起头,看着蒋海燕,蒋海燕脸皮厚如城墙,说得粗鲁不堪,活灵活现。
海燕脸不红心不跳,继续往嘴里扒着饭说道:“这样看着我干嘛,咱们两个,都是生了孩子的中年妇女了,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玩意没见过,我这是话糙理不糙,我就是告诉你,你既然心里放不下陈展鹏,你就相信他,也许,他只是和那个女的搂在一起,他们只是很纯洁地抱了一下。”
很纯洁地抱了一下?简伊娜呆了一呆,她猛然间想到,那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显示出是那个女人从后面抱住展鹏的,展鹏显得被动,女人像一个狐狸精似的主动。
她的心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对蒋海燕缓缓说道:“海燕,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很好,我与陈展鹏吧——”说到这里,简伊娜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恢复了妇产科医生的理智与冷静,她低声说道,“我与他,就算没有出轨这档子事,也会离婚,在得知他离婚之前,我与他已经在提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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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海燕扬起一侧的眉毛,有些不明所以,简伊娜便哭笑不得的将她婆婆和她爸搞上了的事情轻声说了出来,全部说出来后,她的脸仍旧因为羞愧被激得热辣辣地涨红着。
蒋海燕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沉默几分钟后,她笑了起来,对简伊娜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放开怀抱,离婚吧,重新开始新生活。”
简伊娜点点头,努力笑笑,尽管心里对陈展鹏有许多不舍,有许多存疑,但是理智告诉她,海燕说得没错,尽快离婚,放下过往,重新开始新生活。
蒋海燕想到自身,自从贺洪翔上次回济南去之后,再也没有回过上海,他大概以为奔奔丢过一次就不会再丢了吧,她心想着,这个曾经最亲蜜的男人,现在对她如同陌路人一般,越来越疏离,长此以往,肯定不是办法,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也许只有离婚了。
就像简伊娜所说,离了婚,他留在济南,给他妈养老,她留在上海,带着儿子,给儿子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他在起跑线上领先中西部的小孩几十年,大家各得其所,非常完美!
蒋海燕笑了起来,对简伊娜说道:“我好像也只有离婚一条路,哈哈,晚上喝酒去,我有一个朋友早就想认识你。”
简伊娜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想去。”
蒋海燕对她说道:“刚说了要开始新生活,立马又退缩了,简伊娜,你是属乌龟的啊?!”
简伊娜被蒋海燕一激,只好说道:“好吧,那就一起去,叫上棉棉吧。”
“行,没问题。”海燕十分高兴。
当天下班后,在蒋海燕的主持下,三个女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另外,还多了一个男人,地点是在上海一家郊外的农家乐。
简伊娜很久没到郊外走走了,看着连绵的青山,农家整齐的菜畦,以及走得摇摇摆摆的鸭子,不由心中一松,脸上也有了难得的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的天空是一种好看的苍青色,渐渐的,暮色四合,霞光淡去,有一种寂静的美丽。
棉棉因为心中决定和任卓远离婚,去了心事,整个人也十分轻松,几个人将车子停在山下,沿着山中的小路漫步,刚开始,三个女人有说有笑,蒋海燕的朋友,那个好看的中年男人很有涵养地跟在她们身后,有时候,因为他一直不言不语,她们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
棉棉笑道:“好久没出来玩了,你们看,这山里的水多清啊。”
从山上流下来的瀑布,如同新娘洁白的头纱,好看极了,山间的溪流往前流淌,清澈见底,并且唱着动人的歌声。
简伊娜也微笑道:“是啊,好多小瀑布,棉棉你看,还有野花,红色的小野花,这里的野花居然有手掌那般大小!要是采摘一大束回家,别人可能以为是花店买的呢。”
原本静默走着的中年男子上了心,开始走到路边,细心地采起野花来。
棉棉看着那个男的,有些愣神,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三个女人继续散步,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那个采花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急急地追上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简伊娜面前,将花递到她的面前,对她笑道:“简医生,送给你。”
棉棉看得呆住了,停住了脚步,蒋海燕笑笑,也识趣地停住了了脚步。
简伊娜没有发觉,十分惊喜和意外,她没有接那花束,有一些害羞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你带回去送给你爱人吧,我一会回去时自己采吧。”
简伊娜虽然长得美,但十分高冷,当年轻姑娘没有出嫁时,都很少有人追求,自从嫁给陈展鹏以后,一心一意地工作,一心一意地爱展鹏,更是没有与其它男人打过交道。
如今看到有陌生男人送花给她,她都忘了如何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慌乱失措,她只好继续朝前走去,陌生男子跟上她,对她说道:“刚才听你夸赞这野花美,我就去摘了,我这是给你摘的,我没有爱人,单身狗一枚,简医生收下吧。”
话说到这份上,简伊娜只好微微红着脸收下了,两个人继续朝前慢慢走着,因为棉棉和蒋海燕两个人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不知不觉,就拉开了距离。
蒋海燕得意地对棉棉压低声音笑道:“康先生怎么样,配伊娜如何呀?”
棉棉听到这里,如同轰雷炸顶,她气白了脸,瞪眼看着蒋海燕,对她咬牙问道:“海燕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成了拉皮条的?我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只是随便来聚聚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安排,你说,这个姓康的是不是对伊娜图谋不轨?”
蒋海燕瞪了棉棉一眼,对她没好气地说道:“话说得那么难听做什么!什么拉皮条的,康先生是我朋友没错,他五年前来医院,见了伊娜一次,就对她一见钟情,后来得知他们夫妻相爱,他就很君子的没有追求过伊娜,现在陈展鹏和伊娜都要离婚了,伊娜还那么年轻美丽,她也打算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了,难道我还不能让康书墨和伊娜一个机会吗?”
棉棉听了蒋海燕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她低声骂道:“你就是一个拉皮条的!你明明知道伊娜的心里只有陈展鹏,再说了,单凭几张照片哪能证明陈展鹏就真的出轨了!蒋海燕,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多恶心!”棉棉骂完之后,就要追上去告诉简伊娜蒋海燕的罪恶用心。
蒋海燕急了,闪电般的伸出手,拉住棉棉,冷着脸讽刺说道:“说我是拉皮条的,你看看伊娜,她现在是生气还是开心,你知道她有多少天没有笑过吗?”
棉棉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就看到简伊娜一张微微笑着的俏脸,如同那浪漫的山花,极其难得一见。她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她不认可蒋海燕的做法,但是她也知道,伊娜的笑脸真是太难得了,她沙声说道:“真是太可笑了,三个女人,居然到了中年,都要离婚,我要离了,你也要离了,我原想着伊娜和展鹏那么相爱,他们肯定不会离婚的。”
蒋海燕叹一口气,对棉棉说道:“你懂什么。”
棉棉没有说话,她看着伊娜和康书墨的背影,心想,我是不懂什么,但是我知道伊娜爱着展鹏,展鹏也深爱着伊娜,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相爱的人这样离婚,因此,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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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棉棉从农家乐回来之后,想起简伊娜和今天那个姓康的男人有说有笑的情景,一颗心十分不安。
她纠结了几天,终于选择了一天,打电话给陈展鹏,约他出来,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陈展鹏虽然不知道棉棉找他什么事,但是他对棉棉的印象不错,所以立马如约前来了。
陈展鹏进来的时候,棉棉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白皙修长的手捧着一个小小的骨瓷茶杯,但是她皱着眉头仿佛心事重重,并没有喝一口茶。
陈展鹏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想起她和任卓远要离婚的事情,他有些讽刺地说道,“你不是要请我喝你和金总的喜酒吧。”
棉棉没有吱声,知道陈展鹏到现在仍然在生她的气,他讨厌她嫌贫爱富,没有和任卓远破镜重圆。
一颗心已经伤一次,不会伤第二次了,心碎了,百计千回也无处补。
她淡淡地说道:“陈展鹏,我打算和任卓远离婚。”
陈展鹏立马沉了脸,热心的他张嘴打算劝阻,棉棉伸出一只手,对他快速说道:“今天不说我的事,说你的事。”
陈展鹏呆了一呆,他的事,他有什么事值得她来说?还要刻意约到茶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一颗心变得不安起来,坐在茶楼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棉棉看着陈展鹏,突然问道:“你真的出轨了?”
陈展鹏意外之极,对棉棉无奈说道:“哪里来的事情?”
棉棉点点头,心头放松下来,她就知道陈展鹏不是那样的男人,她把简伊娜收到他和一个女实习员工抱在一起的照片,打算和他离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陈展鹏惊呆了,好半响才沙声说道:“我没有出轨!”
棉棉开心起来,胸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她欣慰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出轨。”
陈展鹏的理智上来了,他疑惑地问道:“伊娜怎么会收到我出轨的照片的?她哪里来的照片?”
棉棉长叹口气,便把任卓远无意中撞见他和一个女实习生抱在一起,他偷拍了照片发给简伊娜的事情说了,末了,她说道:“因为这件事,我去找过任卓远,他说这是报复你。”
报复他?陈展鹏一开始是意外,思索了几秒之后,他明白了,任卓远一直记恨他将棉棉介绍给了金总。
沉默了几秒,棉棉讽刺地说道:“现在,你还要责怪我放弃任卓远,跟了金总吗?”
陈展鹏却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他暗哑了嗓子说道:“虽然卓远在报复我,但是棉棉我还是要说,任卓远比那个金总更爱你,任卓远他只有你一个女人,但金总,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几箩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说道:“行了,不要操心我的事了,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陈展鹏明白过来,想着肯定是那天晚上,小瑶向他表白,强行从后面搂着他的时候,被回事务所的任卓远撞到了。
他没有急着向棉棉解释他和瑶瑶之间的那点破事,只是心中急得如同洪水中的蚂蚁,他感觉这一次他真的要失去简伊娜了!
在此之前,两口子因为老人养老的问题吵架,在负气的情况下,也提出过离婚,但是陈展鹏从来没有当过真,他总是想着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没想到,简伊娜收到照片,以为他出轨了,这些天来,她对他爱搭不理,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她以为他出轨了!
这个女人多么可怕啊,得知老公出轨了,不哭不闹不上吊,居然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依然过着她自己的平静生活。
陈展鹏想到这里,心慌慌起来,他猛地站了起来,他知道简伊娜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因为她已经铁了心要和他离婚了,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出轨!
棉棉也跟着站了起来,对陈展鹏劝道:“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伊娜现在打算和你离婚,她说想结束一切,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棉棉停下来,同情地看着陈展鹏,才继续缓缓说道,“刚好现在有一个姓康的男的在追求她,他早在几年前,就对你老婆一见钟情,现在你们夫妻因为养老的问题失和,展鹏,如果你还爱伊娜,如果你不想离婚,那么,你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你要告诉她,你没有出轨。”为了不激化矛盾,棉棉没有告诉陈展鹏,康书墨是蒋海燕的朋友。
陈展鹏点点头,向棉棉说了一声谢谢,就结了账,如同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往简伊娜的医院赶去。
一路上,他心思恍惚,急不可耐,他害怕失去她,他想着一定要向伊娜解释,他和那个瑶瑶没什么,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他陈展鹏一生只爱她简伊娜一个女人,他不能没有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老人的养老问题,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无论如何,他不能和她离婚,因为他是爱她的,他也相信,她仍然是爱他的!
陈展鹏思着想着,虽然开着车到达医院,可是下车时,他因为心里焦急,已经满头大汗,他也顾不得擦一下,低了头,脚步匆匆地往医院走,闪电似的直接往简伊娜的办公室走。
他的心急得如同蚂蚁在咬,刚刚走在医院走廊,快到简伊娜的办公室时,他就听到伊娜的笑声:“你怎么来了?”陈展鹏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以为是简伊娜看到他了,直到他听到一个陌生男人温和的声音:“顺路来看看你。”
陈展鹏就呆住了,双脚仿佛钉子钉在了原地,脑袋里电闪雷鸣,她的办公室里有其它的男人。
简伊娜的声音清脆地传了出来:“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送了花来。”
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你喜欢鲜花,昨天送你的野花,太小家子气,配不上你,所以今天送了百合来,我觉得玫瑰太艳,配不上你的高雅——”
男的滔滔不绝,极尽赞美之词。
陈展鹏呆在那里,明白过来,简伊娜是铁了心要和他离婚了,透过办公室开了一半的门,他看到那个男的和他心爱的女人有说有笑,他伤心又气愤,伤心是在看到几张让人误会的照片后,她不找他对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对他宣布了死刑,然后,她单方面就开始交往新的异性,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而且他发现那个男人,与他老婆交往的男人,是蒋海燕的朋友,他以前在聚会时见到过!蒋海燕这个坏女人!
愤怒让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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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浑身哆嗦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决然地转身,打算快速地离开了医院。
然而,快要走到医院大门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想着自己因为发生的这些事情,那样气愤,那样痛苦,凭什么这么都要他一个人承受,而小人却逍遥法外?
他想起那个姓康的那个男人蒋海燕介绍来的,陈展鹏想到这里,突然转身,大步往检验科走去,他得找蒋海燕算算总账!
在这世界上,女人分很多种,有温柔善良如同天使的,比如伊娜,也有两面三刀玩弄心机如同恶魔的,比如蒋海燕。
陈展鹏思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医院的检验科,愤怒让他像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蒋海燕和他老婆在一个医院当同事很多年,他自然知道,他老婆受蒋海燕的影响不小。
此时此刻,蒋海燕在检验科专注工作,穿着白大褂,弯着腰,无比仔细地做着化验,每天对着屎啊啊各种精液体液血液化验,还要睁大眼睛,无比负责,检验科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并不知道风暴已经来临。
陈展鹏隔着检验科的玻璃窗看着蒋海燕,一张俊脸越来越阴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因为陈展鹏长时间地盯着蒋海燕,检验科的其它医生发现了,一个员工走到蒋海燕面前,低着头轻轻说了两句,蒋海燕抬起头来,与陈展鹏的视线相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她探询的目光碰到陈展鹏凌厉如同刀子般的视线时,不由双肩一震,内心有些害怕,她知道陈展鹏突然出现在检验科的原因,但是后来她又想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样一想着,她也就不害怕了。
她走到陈展鹏面前,两个人隔着玻璃窗对视着,空气中仿佛响起刀枪磨擦的声音,旧恨加新仇,全部想起,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展鹏嫌恶地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蒋海燕这样的女人,蒋海燕冷冷地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陈展鹏这样的男人。
不过陈展鹏也是成功人士,并不想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大闹医院的检验科,因此,他控制好情绪,敲了敲玻璃窗,对蒋海燕尽量平静地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蒋海燕纹丝不动,她双手抱着胸,隔着玻璃,对陈展鹏说道:“对不起,我工作忙,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意思是她可没有时间陪着他到外面去瞎聊天,她的表情冷冷的,就像检验科的玻璃一样冷。
陈展鹏就彻底怒了,一张脸黑如包公,他心想着蒋海燕不要脸,就不要怕他给脸不要脸了,他愤怒地看着蒋海燕,对她骂道:“我问你,姓康的是不是你介绍的?“
蒋海燕点点头,表示承认。
陈展鹏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点燃的炮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突然伸出拳头,猛地砸向检验科的玻璃,乍一看,好像是陈展鹏挥拳打向蒋海燕。
蒋海燕吓得后退一步,只听到“砰”的一声,检验科的玻璃应声而碎,陈展鹏的拳头也出了血,可是手上的痛苦和他内心的痛苦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黑了脸大声骂道:“蒋海燕,你什么时候成了拉皮条的?!”
“拉皮条”三个字大得惊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病人甚至吓得手上的屎袋掉落在地,一股臭气弥漫开来,一个在抽血化验的小孩原本因为害怕在抽抽噎噎地哭的,如今因为“砰”的一声巨呼,索性放声大哭起来,给他抽血的医生也没法再继续了。
蒋海燕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女人,虽然陈展鹏的一句话让她的脸激辣辣地红起来,但是她仍然从容应付着一切事宜,她给医院保卫科打电话,叫保安速来,医生和护士开始快速走动,病人在围观,如同蜜蜂似的交头接耳,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医院里发生了医闹这种大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保护检验科的玻璃不再受到陈展鹏的伤害,蒋海燕拉开检验科的大门,走了出去,她双手叉着腰直接站在陈展鹏面前。
此时此刻,陈展鹏如同一头暴怒中的狮子,他指着蒋海燕,对着所有医生病人说道:“这个女人,将别的男人介绍给我老婆,你们说她是不是拉皮条的?!”
蒋海燕气到极点,不怒反笑,她冷声道:“陈展鹏,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简伊娜和你都打算离婚了,你在外面有女人了,还不让她找男人,这是什么逻辑,我告诉你,这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以为还封建旧社会?”
陈展鹏气得一张俊脸变成猪肝色,他指着蒋海燕指了半天,最后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洪翔不喜欢你了,为什么他呆在济南不回来,你这样的女人,就不会有男人喜欢!”
一句话打中蒋海燕的软肋,她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然后眼前阵阵发黑,头直犯晕,她尖声地叫道:“陈展鹏,我为什么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你瞎掺和我们家的事,是你的瞎掺和,让我儿子丢了,让洪翔与我生疏!”
陈展鹏铁青着脸,咬牙怒道:“所以你报复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恶有恶报,洪翔肯定会和你离婚,他不和你离婚,我都要劝他和你离婚!”
蒋海燕哈哈大笑起来,对陈展鹏说道:“离就离啊,反正你也要和伊娜离婚。”
陈展鹏愤怒地扬起拳头,看着蒋海燕,蒋海燕也不害怕,瞪眼看着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火药味弥漫。
陈展鹏冷声道:“如果你不是女人,我早就揍你了。”
他再次一拳狠狠砸在检验科的玻璃上,“砰”的一声,又是一块玻璃应声而碎,这次蒋海燕启动了医院的消防警铃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时候,简伊娜和康书墨也得到消息赶到了检验科,医院的几个保安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将陈展鹏团团围住。
蒋海燕在那里气得浑身哆嗦,对着保安大叫道:“这人是强盗,快点撵出去!”
简伊娜看着这一切,内心一阵悲凉,她想着蒋家和她们家居然闹到了这一份上,昔日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却成了仇敌。
保安队长对陈展鹏威胁道:“马上走,不然报警!”
陈展鹏悲伤地看了一眼简伊娜,想着他今天到底是什么了,真的像一只猢狲一样大闹医院,他在心底叹息一声,低着头走了出去。
简伊娜看着离去的陈展鹏,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沉默。之后,陈展鹏再也没找过简伊娜,从此后,两个人经常碰不到一面,整个简家,陷入了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里。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康书墨到医院来找简伊娜来得更勤了,他也经常约会她,给她送花,医院也多半知道简家之前的事情,知道简伊娜和陈展鹏多半是要离婚了,陈展鹏如同失踪了似的,没有在医院出现,大家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嘴巴的蒋海燕已经把陈展鹏出轨的事情说了出来,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所以对于康书墨追求简伊娜,大家都是支持的理解的,甚至还想着简伊娜简直为被出轨的女人们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伊娜却并不开心,对于康书墨的约会,她越来越拒绝,直到有一天,当康书墨想请她出去吃饭,她担白地拒绝了:“对不起,康先生,我对你没有感觉,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直接回绝了这个火热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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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铁青着脸走出了简伊娜工作的医院,心中的怒火仍旧无处发泄,他想对着天空大吼,又想喝酒大醉,但是最终他什么事也没有做。他知道简伊娜之所以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只是因为她知道他出轨了,但是他出轨是假的啊。
陈展鹏想到这里,停住了脚步,他的胸腔里仿佛被人塞满了石头,他想着任卓远啊任卓远,我们兄弟多年感情,我对你不错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展鹏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决定去找任卓远,与他好好谈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任卓远这样陷害他?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这样思着想着,陈展鹏便开了车去找任卓远,他知道他家的住址,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是在上班,还是在家里。
自从上次,任卓远一气之下,向他递了辞职信之后,陈展鹏就再也没有见过任卓远,将车子停在卓远家的楼下,他心想,时间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卓远找到工作没有?一会他又苦笑起来,想着任卓远都在背后插他一刀了,他还要替他着想?难道自己真是做好人做习惯了?
这样思着想着,便走到了任卓远的家门口,看着闭紧的房门,陈展鹏敲了敲房门,他心想如果家里没人,他就只能给任卓远打电话了,但是卓远恐怕不肯接。
陈展鹏现在失去了家,失去了老婆,失去了老妈,失去了友谊,就很想抓住什么,比如多年的兄弟情,他想和任卓远消除误会,洗清冤屈,与卓远重新和好,另外,也希望卓远去伊娜那里说清事实,这样,他也能重新找回爱人。
陈展鹏抱着这样的打算,举着手在房门上敲了三次,房门应声而开,是一个满面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看到西装笔挺的陈展鹏征了一下,脸上明显有着失望,陈展鹏看到她也征了一下,想着这是谁?后来想着多半是任卓远的妈,因为早就听说他妈来上海治病了。
陈展鹏只好努力笑着说道:“阿姨,我找任卓远。”
卓远母亲听到房门响,以为是棉棉带着笑笑回来了,所以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出来开门,在房内忙着找工作的任卓远也抬起头来,内心充满希望。
可是门外却站着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成功人士,老太太十分失望,当陈展鹏的声音响起时,房内的任卓远内心也十分失望,失望之后,他意识到陈展鹏来找他的原因,脸上不由变色。
不过,任卓远心想,他已经失去一切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的母亲让开身子,陈展鹏走了进来,看着火柴盒一样狭小的房子,以及阴暗潮湿凌乱不堪如同猪窝的环境,对于棉棉的选择,他多半有些了解了。
穷人就好像生活在一个闷罐车里,不管怎么挣扎,永远都是四面碰壁眼前发黑。
任卓远在家里,陈展鹏看着从电脑面前站起来的任卓远,两个人都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笑容,陈展鹏不想当着任卓远他妈的面说他们之间的事,因此,努力笑了笑,说道:“卓远,走,我请你吃饭去。”
任卓远知道陈展鹏的意思,点了点头,跟着他出去了。
他坐上了陈展鹏的车子,如坐针毡,陈展鹏开的是凌志,里面都是高档的真皮座椅,还有红木条的小桌子用来喝咖啡,两相对比,任卓远更觉得自己人生的失败和无望。
展鹏开着车带他到了一家饭店,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不是吃饭的时间,不过展鹏还是坚持着让饭店烧了满满一桌子菜,又叫了酒,两个人吃喝起来。
吃喝到一半,任卓远站起来说道:“我有事要回去了,这些天忙着找工作,现在工作不好找。”
陈展鹏看着任卓远,听着他的话,他没有说话,但是在心里想,既然你知道工作不好找,为什么要意气用事,从我的事务所辞职?如果一个中年男人,一定要辞过职才知道生活艰难,工作不好找,未免这些年也白活了吧!一个人成功有许多原因,但是一个人失败的原因却是共通的,比如说情商太低。
任卓远不想被陈展鹏这样看着,他的成功越发称托出他的失败,他自惭形秽,因此,他眼睛看着饭店外面,对陈展鹏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没事我就要走了。”
展鹏只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此时此刻,他感觉他和任卓远再也回不到从前,两个人再也不是交心的兄弟,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话可谈,古话说“富易妻贵易友”,可能有一定的道理,因为生活的圈子不同了,渐渐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像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任卓远报复他的行为,难道任卓远和棉棉离婚了,就一定要拆散掉天下所有的恩爱夫妻吗?没有找到真凭实据,就一味的胡来,只能说这人非常的幼稚。
陈展鹏的内心有一丝丝凄凉,他慢慢地说道:“简伊娜现在要和我离婚,她在和别的男人交往,至于原因,是因为我出轨了,听人说,我出轨的事情是你让他知道的。”
任卓远肩膀一震,想着果然是这件事情,他低下头,看向坐在那里的陈展鹏,被展鹏的气势惊到,心想,他坐在那里,而他站在那里,按理来说,他站着的占优势,居高临下啊,可是为什么在坐着的陈展鹏面前,他自动地矮了半截?
不过,任卓远仍然不害怕也不羞愧,他淡淡地说道:“那天晚上,我去事务所准备拿东西时,看到你和那个实习生抱在一起了。陈展鹏,大男人光明正大,事情做了就做了,你现在跑来质问我做什么?我撞到你出轨,想着简伊娜那么好一女人,我良心不安,所以我告诉她了不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下去,他的一只手握成拳头,猛地砸面桌面,发出“砰”的一声,一只碗碟受到震动,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服务员小跑着冲过来。
陈展鹏冷着脸说道:“卓远,我告诉你,捉奸要在床,你看到我和她搂在一起,你就以为我出轨了,这样对吗?”
任卓远呆了一呆,一会才嘴硬地说道:“清者自清,如果你没出轨,你可以向你老婆去解释啊,你找我有什么用?”
陈展鹏呆了一呆,想起他不解释的原因,因为他已经看到简伊娜在和别的男人交往了。
在此之前,她也已经向他提出离婚,两个人现在等于是分居阶段,也就是说,简伊娜知道他出轨了,却不来找他,问他为什么,找他对质,而是直接略过这一个程序,和别的男人开开心心地交往了。
这就是陈展鹏不解释的原因,既然她已经心里没有了他,那么,他的心里也不必要有她了!
从小没有人爱的人,把爱看得特别重,如果得不到爱,那么,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得不到爱,如果他可怜巴巴地去解释,说只是一场误会,事实上他只爱简伊娜,可是那女人已经不爱他了。
失去了爱,那么只剩下自尊,他会像呵护自己性命一样呵护着可怜的自尊。
陈展鹏突然不想再和任卓远说什么了,他明白过来,他和简伊娜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他出轨的事情,不管是真出轨,还是假出轨,这都不是他和简伊娜感情疏离的原因,真实的原因早在出轨之前就存在了,所以现在找任卓远兴师问罪,是毫无意义的。
因此,陈展鹏沉默着站了起来,不发一言地找服务员买了单,准备转身离开。
任卓远看到陈展鹏转身要走的背影,突然说道:“陈展鹏,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告诉你老婆,是因为我一直怪你,怪你为了你自己的钱途,将棉棉介绍给金鸿彦!我这一辈子只爱过棉棉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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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卓远其实内心是不安的愧疚的,所以当陈展鹏不想听解释时,他却自己解释了。
原本已经打算走了的陈展鹏呆了一呆,转过身来,看着任卓远,他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他已经明白他和简伊娜要离婚的原因,可是任卓远到现在好像没有明白他和棉棉分手的原因,他不得不提醒他两句。
他对任卓远说道:“任卓远,如果是以前,我会相信你说的是对的,是我拆散了你和棉棉,我是罪人,我是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可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愧疚了,任卓远,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金鸿彦,也有李鸿彦,还有张鸿彦,贺鸿彦!你与棉棉走到今天,是因为你在养老这件事上拎不清,次次让棉棉失望了!”
任卓远呆了一呆,知道陈展鹏说的是大实话,他无力地低下了头。
这些年来,他确实是一次又一次让棉棉失望,最后让她决然地伤心离去。
陈展鹏对任卓远恼怒地说道:“任卓远,你是一个封建愚蠢要面子又没担当并且不知道爱护妻儿的男人,心眼又小,情商又低,这些年来,我待你怎么样,你一清二楚,可是你却因为棉棉和金鸿彦的事一直怪责于我,我也心灰意冷了,我告诉你,从今之后,我没你这个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陈展鹏也是对任卓远心灰了,想着活了这么多年,他真是白活了,为什么越活越糊涂,越活越不明白。
他转过身,大踏步走了,丢下任卓远,如同失了魂的木头人。
陈展鹏人走了,可是声音仍旧如同雷声一样在任卓远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这个世上,没有金鸿彦,也有李鸿彦,还有张鸿彦,你与棉棉走到今天,是因为你在养老这件事上拎不清,次次让棉棉失望了!”
失去了老婆,陈展鹏开始像小蝌蚪找妈妈似的找兰花草。
一个月过去,陈展鹏找遍了所有的亲戚,还是没有找到兰花草,兰花草的手机也还是打不通,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他的朋友再找了一遍,他甚至给贺洪翔打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知道贺洪翔现在不在上海,他妈跟他只见了几次面,拨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妈不可能去找洪翔,但是他实在是上天入地,遍寻不着了。大上海都要被他翻了一个遍了也没找到他妈,只要有一线可能,他都要找一下,所以,他给洪翔打了电话。
洪翔已经在济南呆了一段时光了。陈展鹏在电话里问洪翔他妈有没有来找他,洪翔愣了愣,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陈展鹏无奈之下,只好又重复一遍,洪翔问道:“你说什么,你妈有没来找我?你妈长什么样?”陈展鹏就说没事,打搅了,知道他妈肯定没去找他,叹着气挂了电话。
他心里想自己也真是够疯狂的,洪翔确实没见过他妈,他居然找到了他那里?!他快要被这糟心的生活折磨成神经病了。
陈展鹏手足无措的时候,简伊娜也在发征。
她想着自己的妈总是不肯接自己电话,不愿回来,一个家不像一个家。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这时候,简建军从自己房里慢慢走出来,往厨房走,一会又折出来,对伊娜轻声说道:“小娜,我饿了。”
自从上次的事的发生后,简建军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原本刚六十的,现在简直像八十岁的老人,步履缓慢,身形摇晃,看上去有点老态聋钟。
简伊娜立马站起来道:“爸,你等等,我去外面给你买快餐。”
简建军皱起了眉,用不悦的语气说道:“又是快餐!那我不吃了。我都吃了半个月的快餐了,你也不担心我营养不良?”
简伊娜没吭声,心里却说着你不想吃快餐,你却要和我妈离婚?!我不会做饭,医院工作又忙,你把妈气走了,你还挑三拣四?!
简建军还像个老太婆似的在碎碎念:“我不想叫快餐,小娜啊,女人就要学会做饭,你看你妈,就像个大厨一样,家常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特别是那道老鸭煲——”
简伊娜意识到什么,突然抬起头,脸上有欣喜的光,她愉快地说道:“爸,你想我妈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建军立马不吭声了,逃一样地急急转身就要往自己房间走,仿佛不愿面对自己的感情。
简伊娜追上他,拦在他面前,对他急切道:“爸,你不是想吃妈做的菜了吗,给——”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简建军,“你给妈打一个电话,跟我说也没用啊,你自己说,她肯定马上就回来了。”
简建军却没有接简伊娜的手机,快速地进了自己房,把房门紧闭。
简伊娜讨了一个没趣,傻站在原地,越想越不是滋味。
门把这个时候却转动起来,她听着那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心跳到嗓子眼,想着会不会是她妈回来了,但是半个月的绝望又迅速告诉她不可能,那是不是进小偷了?
门这个时候被推开,却是陈展鹏。
简伊娜立马板起了脸,一张脸硬如石头。陈展鹏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在家,看在她一张脸就像他公司外面的石狮子,冷漠异常,自己也变得更加冷漠,淡淡道:“我回来拿份文件,马上走。”
简伊娜没有搭理,自己去了女儿房间。
在女儿房间里,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陈展鹏的脚步声匆匆,一阵风似的,很快就消失了,在这个家,他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陈展鹏走出去,想着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找到他妈,刚才进简家,也是想知道他妈有没有回来过,一看简家空空荡荡,便知道老人没有回来过。
他心想不能拖了,再找不到他只能报警了!他拿出手机,翻到陈琳的号码,手在手机面板上停留了一会,终于拨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找到妈了,再不联系妹妹,说不过去了。
自从一年多以前,在杭州见了他妹一面,因为气愤,他再也没有联系过陈琳,如今不是老太太失踪了,他都不想联系她。
陈琳的手机接通了,有一些意外,问道:“什么事?”
陈展鹏想缓和气氛,说道:“兄妹俩,没事就不能找你?”陈琳讽刺道:“你啊,没事肯定不会找我,说吧,什么事,我一会要去给我妈买药。”
末一句话让陈展鹏听得心跳,他立马问道:“琳琳,是不是妈到你那去了?”
陈琳莫名其妙:“没有啊,妈从来没有找过我。”
末一句又惹得陈展鹏无名火起,他愤怒地讽刺道:“你的亲妈都失踪了!你还忙着给你婆买药?!真是烈女啊,哪天我去杭州给你立个贞洁牌坊!”
陈琳也当仁不让,冷冷道:“你把妈丢了,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还没冲你发火呢,陈展鹏,你真是不孝,妈和我过了十几年,吃好喝好过得好,怎么才跟你过了一年,你就把她丢了,你是故意把她丢掉的吧,陈展鹏,你真是不孝啊!”
陈展鹏为了摆脱他妹妹洪水猛兽的辱骂,很快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看简家的房子,女儿窗口的灯突然亮了,就像一朵明亮的花突然在如盲的夜色里绽开。
他想着陈琳和陈家的亲戚都骂他不孝,简伊娜却埋怨他愚孝要和他离婚,那他到底是孝还是不孝呢,陈展鹏苦笑起来,想着自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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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接了她哥打来的电话后,倒是内心不安起来。难道她妈真的丢了?
这一年多,自从离开上海来到公婆身边,对母亲的愧疚就一直像火一样灼烧着她,如今听说老人失踪了,不由更加难过。
拿出手机,看着母亲的号码,发了一会呆。她不知道她妈会不会接她电话,这一年多来,她隔三差五就拨一个电话给老人,可是她妈从来没有接过,好像老太太被她伤透了心。
记得她离家前那阵子时光,每次她收拾好行李拎着走到门口,她妈无计可施地拦在她面前,绝望地喊一句:“琳琳,你走出这个门,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而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放下行李,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趁老人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家门,义无反顾地去了杭州。
老太太不接她电话,好像就要是做到这一点似的。
可是除了拨一下号码,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哥神通那么广大,在上海都没找到她妈,更别说她陈琳了,人在杭州,又能力微薄,陈琳迟疑了一会,鼓起勇气把号码拨通了。
兰花草的手机响起来时,她正和uncel王在他家别墅的餐厅里吃饭,旁边一个佣人侍候着,餐厅里还安了一个壁炉,很美式风格。
她想着又是她儿子打来的骚扰电话,任由手机铃声响着,uncel王笑眯眯的,好像有些紧张,兰花草却心情不好,在uncel王家也呆了一阵子了,久住难为客,时间呆太长了,于情于理不合,可是她又不想回简家,简建军对她的感情她能理解,就更不能回去,一回去,别说儿媳,儿子都无法接受。
那她能去哪呢?
兰花草突然觉得,世界那么大,居然没有她一个老人的容身之地。
年轻的时候,看着那些没有孩子的老人孤苦无依,她还想着自己儿女一双,到老了随便靠一个,都能过得喜庆热闹不孤独,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儿女一双又怎么样,到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落得个老无所依的下场!
兰花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愁苦就像窗外的夜色一般,漫了她全身,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她却好像没有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uncel王今天居然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稀疏的几根头发也上了发油,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年轻精神,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堆满笑,对兰花草说道:“小兰,我有话对你说,电话是你儿子打来的吗,你能不能把手机关掉,给我几分钟时间?”
兰花草才清醒过来,看到uncel王的神情和打扮有些吃惊,但她仍然快速地答应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找出手机,想把手机关了,在关机的一瞬间,她看到是陈琳打来的电话,视线就像磁铁一样粘在了手机上,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好像有根线被牵动了一下,是一种幸福和痛楚夹杂的感觉。
陈琳刚刚去上海的时候,天天打电话来,要央求她原谅似的,她生她气,就是不接她电话,后来大概是杭州那边忙了起来,电话变得少起来,不再一天好几个,开始一天一个,再后来变成一个星期一个。
兰花草就难过起来,一颗心如同针扎一般,她想着女儿打电话来,虽然她没接,但是看到了就等于是接过了,说明孩子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现在一个星期才打一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伤心之余,又自己替她找理由,陈琳要送孩子上学,要照顾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她一个小姑娘,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她兰花草连厨房都没让她进过,她能忙得过来么?
再随着时间推移,电话变得两个星期一个,一个月一个,后来就是稳定的一个月一个。不管兰花草接不接电话,陈琳依然执着的打来,电话没人接,她会发条短信过来:妈妈,我想你,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愿意来杭州养老,我来车站接你。
每次看到这样的短信,兰花草就止不住的泪盈于睫。
如果陈琳的婆婆是别的不相干的女人也还好,可偏偏是那个张秀丽!
所以她坚决不肯去杭州。
兰花草沉浸在往事里的时候,uncel王又在那里大声咳嗽地清嗓子了,他说道:“小兰,你好了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老王紧张的声音把兰花草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她匆匆地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脸上努力笑了笑,说道:“老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uncel王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笑,说道:“小兰,这房子你喜欢吗,够大,够敞亮吧,楼上楼下,前有大院后有花园,车库泳池地下室,应有尽有,怎么样?”
兰花草不明白老王的意思,只好笑了笑,客气地说:“喜欢。”
uncel王便又多了几分信心,这就是他为什么没选择去外面的餐厅说这件重要的事,而是选择在自己家的别墅里,因为坐在这,让他底气足,不会那么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年轻人结婚,女方都要求男方有车有房呢,他有豪车,也有豪宅,还是很有实力的。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准备侍候他们吃饭的保姆,便挥了挥手,对她说道:“张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张妈答应一声,去了厨房。
餐厅里就只剩下老王和兰花草两个人,房间里静寂得厉害,uncel王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双铁手钳住,他呼吸如窒,兰花草的回复就是那双铁手,继续收紧还是松开,就看她的答案了。
在静默中,他有些欣喜,想着自从四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老婆这样紧张后,后来再也没有过了,特别是老伴死后,他好像半个人也进了坟墓,心是一片死水,波澜不惊,是对面的小兰让他又重新变得年轻,充满了活力,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兰花草没有听到老王加速的心跳,却听到了手机“嘀嘀”短信进来的声音,这个时候,她不方便拿出来看,却也知道肯定是女儿陈琳发给她的,那句话不用看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女儿熟糯米似的声音仿佛甜甜软软在她耳朵边响起“妈妈,我想你,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愿意来杭州养老,我来车站接你。”
她的鼻子酸酸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想着孩子,你就是这样想妈妈的吗,你要是真爱妈妈,你就应该听妈妈的话,不会跑到杭州去作践自己!
老天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我辛苦养大的女儿,我当公主一样疼惜的女儿,却自己犯践,跑到二线城市去给自己的仇人当保姆!
但是她知道老王有话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怕引起误会,要哭也等呆会回房了,她自己一个人哭去。
uncel王抖着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锦盒,双手捧着,递到兰花草面前,结巴地说道:“小,小兰,你嫁给我吧!”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往小兰花草这边走了几步,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大束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双手捧着锦盒往兰花草面前一放,木头似地等在那了。
uncel王在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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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太迅速,兰花草来不及反应,她太吃惊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做什么。这些天,她沉浸在简建军对她有了异样的感情带来的麻烦中,忽略了其它许多事,她没有想到老王也是喜欢她的,甚至比简建军更甚,因为简建军一开始是极度讨厌她的,但是老王呢,从在简家第一次见到她起,就对她表现出非常的喜欢。
uncel王站在那里像个年轻小伙一样在飞速地表白着:“小兰,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一样的老人,你年轻,时尚,跟得上时代,热爱生活。”
uncel王因为太激动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原本昏黄不堪,这个时候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继续说道,“没有认识你之前,我觉得我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觉得活着与死了没区别,可是认识你之后,你带着我上网、下棋、打牌,去外面跳广场舞,去旅游,去做义工,我觉得生活就像彩虹一样,多姿多彩起来,我感觉好多年我都没这样活过了。我爱你,想和你结婚,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兰花草在老王的表白下,慢慢镇定下来,明白了老王的意思,心里哭笑不得,再婚?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外孙都读小学了,孙女快上中学了,自从老伴死后,她一心想的就是守在儿女身边,天天儿孙绕膝,怡养天年。
她委婉地推托道:“老王,你那么有钱,你完全可以找得到比我年轻漂亮的,我不适合你。”
uncel王却说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年轻漂亮的!我只喜欢你。钱不重要,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也应该知道,金钱根本不是第一位的,最重要的是有个关心你的人爱你的人在身边,而我们两个呢,你老伴走了,我老伴走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在美国生活,已经取得了绿卡,嫁给了一个印度人,不回来了。你呢,虽然说有一个儿子,可是你在简家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一直旁观着,我也看到了,你是回不去的,就算你能回简家去,你也过得太委屈了。”
兰花草听到这里,鼻子泛红,心酸不己,没想到,活到老了老了,最关心自己的居然是一个认识不久的老年人。
uncel王感叹地说道:“人生不过百年,生命只有一次,何必委屈自己呢,你嫁给我,我们住在这里,房子大,房间多,随便住,想吃什么,叫厨子做,家务活有保姆,我们天天上网跳舞,多好啊!”
uncel王在畅想着和兰花草结婚后的美满幸福的生活,他想着等他们结婚后,他们再一起出去跳广场舞,她在队首做领舞,是万人景仰的中心时,他在队伍中间,他可以骄傲地告诉所有人:“前面那个领舞的是他老伴!”想到这里,老王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幸福,像喝醉了酒一般,陶醉不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听着他的表白,看着他的神情,有几分感动,想着她这个被一双儿女抛弃的老太太,能被这么一个土豪老头喜欢,真是不容易啊。
然而,人年纪大了,对于爱情看得并不重要了,人有了儿女,年纪大了,任何时间,哪怕儿女再伤自己的心,儿女还是第一位的,特别是上了年纪后,总想着老了要和儿女住在一起,过儿孙绕膝的生活。
兰花草努力笑了笑,说道:“老王,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谢谢,你先坐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uncel王答应一声,把锦盒又往兰花草手里一送,兰花草没有接,他只好放在她附近的餐桌上,自己转身回去坐下了。他就像等着出考试成绩的学生,在紧张地等着兰花草的答复,她要是答应了,他就上天堂了,她要是拒绝了,无异于把他打落地狱了。
兰花草一开始没有吭声,她的内心原本就很焦虑,想着呆的时间太长了,她必须走了。如今老王一表达,她更觉得这里如坐针毡,再也不能住下去了。
她默默地拿出手机,是陈琳的发给她的微信。她打开微信,仍旧是那句话“妈妈,我想你,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愿意来杭州养老,我来车站接你。”但是这次,不是冷漠的文字短信,而是语音微信,陈琳唱歌般好听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出于礼貌考虑,她真想一遍遍按接听键,她太久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了。
心里在片刻间也做了决定,那就是她就要去杭州找回女儿!她老了,只想和儿女在一起生活,儿子这边眼看是不可能了,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去杭州,千方百计也要把女儿唤醒,劝回上海,然后她们在一起生活。这样她老有所依了,儿子就让他依旧住在简家吧,事情完美大结局,谁都没有烦恼了。
uncel王也听到了陈琳的声音,他有些吃惊,等到陈琳的微信听完,他在那里好奇问道:“小兰,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兰花草笑了笑,说道:“对,我还有一个女儿,我记得跟你提过的,可能你忘了。”
uncel王有些紧张,担心他的求婚会因为她收到女儿的微信发生意外,便说道:“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都靠不住,别说女儿了,你比如说我女儿吧,我就她一个独生女,我一有机会就劝她回国吧,回国吧,现在中国发展好了,到处都是机会,不比你呆在美国差,可她呢,就是死活不肯回来,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心想那是你家,我们家不一样,但是她也只好笑了笑,对他说道:“老王,我要走了。”
uncel王吃惊地站了起来,对她说道:“什么?是因为我今天向你求婚了吗?”兰花草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不是,我想我女儿了,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内心却十分苦涩。
uncel王急了,对她道:“我们结婚,你想她,把她一家接来,我们也可以生活在一起啊。”
兰花草看了看四周,笑道:“老王,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就马上嫁给你。”
uncel王呆在那里,揣摩着兰花草话里的意思。
兰花草继续说道:“你人那么好,长得帅,又那么有钱,所有的女人看到你都会想嫁给你的,可是我,我老了,人年纪大了就只想和儿女住在一起,我的心里很多年就没有想过再婚的事了,所以,老王——”她站起来,把锦盒推回到uncel王所在的餐桌这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我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就去杭州。”
uncel王听着兰花草的那席话,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一直跌到深谷。她拒绝他了,他伤心地说道:“小兰,是因为老简吗,你喜欢老简,不喜欢我?”
兰花草意外极了,哭笑不得,她说道:“不不,老王,你误会了,老简是亲家,我对他从来没有过其它想法,他有那想法,我也挺难堪的,所以现在儿子那回不去,我只能去女儿那了。”
听到这番话,老王的一颗心总算不那么难受了。他笑了笑,对她说道:“小兰,我理解你,我也是看到女儿嫁给印度人,生了个混血,我才完全绝望了,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回到我身边。唉,你要去女儿那你就去吧,不让你完全绝望,你是不会考虑我的请求的。明天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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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感激地笑了笑,对于uncel王又有了几分赏识,这老头居然如此绅士大方,被拒绝了也没有恼羞成怒,反倒还要送她去车站,她想着这个老头还挺不错,处下来,发现他有很多优点,比她亲家简建军可爱多了。
第二天,uncel王就信守承诺,开着他的豪车,一辆奔驰g系列的越野车,价值好几百万,送兰花草去汽车站。
兰花草坐在副驾,对他笑道:“真没想到,在中国也能看到七十多岁的老头开车呢。”
uncel王哈哈地笑:“我年轻时就想开车啦,不过那时候中国遍地都是自行车,有钱也没地方开去,后来小汽车流行了,我就立马买了一辆,那时候整个上海也看不到几辆小汽车呢,再后来,我买车了想在路上开得考驾照啊,可是去驾校一看,我已经超龄了,教练不收我,说我肯定考不过,可是我女儿鼓励我,她说在美国,开车的老头不要太多,我听她这么一说,越发想考了,在中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了一些钱,走了一些关系,顺利拿到了驾照。”
兰花草坐在一旁微笑听着,此时此刻,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的uncel王显得非常的年轻,充满了活力。
兰花草担心地说道:“老王,你开车担不担心啊,我们年纪大了,要是突然发病,多危险啊。”
uncel王用一种淡定的语气说道:“平时多注意就好了,你说这话,可不像平时的你啊。”老王说到这里,转头温柔地看了兰花草一眼,才继续回过身去开车,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和你挺像的,我也是人老心不老,喜欢像年轻人一样生活,只可惜认识你太晚了,之前没有领路人,一个人只会开开车,自驾去邻近的省去玩玩,后来认识你,和你心有惺惺,立马感觉找到了同伴。”
兰花草吃惊道:“你那么大年纪,你还学小年轻,开车自驾游?”
uncel王潇洒地说道:“那有什么,江苏,浙江,我都开车去玩过了,前几天在网上,还看到成都一老头开着路虎进西藏了呢。哪一天,我也开着我的陆地巡洋舰去西藏,到时你要是愿意去,我带你去!”
兰花草都有些崇拜他了,她十分欣赏地说道:“老王,借用网上一句,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uncel王一阵哈哈笑,十分的受用。
兰花草也笑起来,她带着仰慕的眼神看着uncel王,想着这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老头啊。此时此刻,老王坐在驾驶座上,专注地开着车,他年轻时应该很帅,所以虽然年纪大了,脸变宽,皮肤敌不过地心引力,变得松驰,可是侧面线条依然很迷人,大眼睛,高鼻梁,看上去很有魅力。
uncel王的穿衣打扮也与众不同,并不像普通的中国老头,一两件老汉衫西裤轮流着穿,他的衣服是黑色的t恤,下面是条蓝色的宽松的牛仔裤,这让他显得年轻时尚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都感觉到自己有几分心动了,女人的心是不会有皱纹的,岁月的流逝也改变不了内心的赤热。她想着是啊,人老了,和儿女天天粘在一起可能也没什么意思,儿女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比如她在简家过的这一年的生活,其实回头想想,前几个月天天吵架,后几个月瘫在床上,再后几个月过了一段好日子,可是后来又闹了亲家爱上她那一出,丢人死了!
换一种想法,和着老王这样的心很年轻的老头一起自驾,开车四处逛逛,想走就走,累了不想走了,就找个城市住几天,像年轻人一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多好啊。
然而,这样的想法就像炫丽的肥皂泡,只在她的脑子里存了几分钟,就破碎消失了。她只是一转念,女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立马接起。
陈琳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到杭州,她好来接她。自从昨天晚上兰花草决定去杭州后,她就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陈琳很高兴,兰花草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她哥,陈琳知道她还在生她哥的气,一口答应下来。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到杭州了。
兰花草又想起了自己去杭州的伟大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劝醒她女儿,拉她出火坑。她恨恨地想,也不知道张秀丽那老女人给她宝贝女儿下了什么药,让她如此执迷不悟!
陈琳刚丢下她去杭州的时候,兰花草生气不搭理她,想着时间久了,她知道生活艰难,四处碰壁,自然会发现她当妈的无比英明,当初反对她去杭州是对的,可是她失算了,一年多时间过去,陈琳呆在杭州大有生根发芽的趋势,她再不出马,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估计要失去了,要给她的仇人当一辈子养老的保姆了。
兰花草进站的时候,uncel王从车里提出一袋水果零食来,说是他昨天晚上准备的,给她路上吃,兰花草接过,内心掠过一阵暖流,有些感动,想老王真细心。
车站有广播在通知乘客进站了,有一些人已经开始往进站口走动,兰花草也准备往里走,uncel王跟在她后面,一直护送她到进站口,他才像一个绅士一样伸出手,对她说道:“小兰,祝你一路顺风。”
兰花草心里融入了太阳光般温暖,也伸出自己的手。
两个老人的手握在一起,在人群中,uncel王低下头,凑过来,用耳语似地声音说道:“小兰,我的求婚是无限期的,只要你没有再嫁人,我没死,我就一直有机会,对不对?记住,我永远等着你!”
兰花草感动极了,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冲他笑了笑,uncel王握着她的手重重的紧了紧,然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兰花草在人流的推挤下,坐上了开往杭州的长途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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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刚从汽车站出来,陈琳就小鸟一般窜到她面前,欣喜地叫了一声“妈!”
兰花草看到她小姑娘似的神情动作,不由泪盈于睫,她怕女儿看到,只好别转面孔,看着站前广场的人来人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琳琳小时候,她从外地出差回来,陈琳和陈大志去车站接她,陈琳也是现在这神情动作。她想着女儿都三十好几了,却还是个小姑娘心性。然而,想到这样的小姑娘心性,却要一辈子给人作养老保姆!处在黑暗中,躺在烂泥塘里起不来,毫无幸福可言,她就止不住悲从中来。
陈琳这一年多来,在杭州呆着,因为心情不错,所以气色倒是比在上海强多了。女人气色一好,就像花有花香一样,变得特别精神漂亮。
可这气色看在兰花草眼里,却像丝绸在阳光下呈现的不同颜色。一切景语皆情语,她痛苦地想着女儿还这么年轻,长得又像她,那么漂亮,花骨朵似的,却要守寡,带着个拖油瓶给她的仇人养老,她就恨得牙咬咬的。
此时此刻,张秀丽如果站在兰花草面前,她肯定能生吞活剥了她。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早就杀了张秀丽了。
陈琳接过她妈的行李,银铃般笑道:“妈,走,咱们回家。”
“回家?”兰花草往前走着的步子停了,茫然问道:“回哪个家?”
陈琳笑起来,声音像风琴一样动听,她道:“回我爸妈家啊。”
“你爸妈家?”兰花草慢慢听明白了,难道她不是她亲妈?不由有几分恼怒道,“你爸早死了,你妈在你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琳也知道她妈生气了,只得回过头,拉着兰花草的手,身子绞股糖一样的扭着,讨好地笑道:“妈,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回我杭州的爸妈家。”声音软软的,像熟糯米似的讨好。
兰花草听到她把从前的公婆叫爸妈,只觉得分外刺耳,前尘旧恨瞬时间在心里风起云涌,谁说时间久了,往事就会被遗忘?不,岁月再如波,往事却像那日本鬼片里的贞子会自行爬上来折磨她!
她又想起自己来杭州的打算,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古话说“温柔终益己,强暴必招灾”,因此,她努力笑着摇头道:“不,你不用急着回去,我们先找家饭馆,妈饿了,在外面先吃个饭。”
陈琳笑道:“妈,饭店我早就订好了,我们先回家把行李放下,你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吃饭,把我杭州的爸妈也叫上,你们亲家难得见一次面,也好好聚聚。”
兰花草瞬间就黑了脸,沉声道:“我现在就饿了,我看到张秀丽我就吃不下饭!”除非是把张秀丽煮熟了当菜!
陈琳愣了愣,探询地看向她妈。想着她妈至于那样恨她婆婆吗?
兰花草想着有些话她必须单独地对女儿说,兴许陈琳听完了,彻底清醒,她都不用跟她回张秀丽家,就能直接把她带回上海了。
杭州有什么好呀,兰花草随意地四处看看,与上海比,杭州小得像个螺蛳壳,乡下地方,小里小气!杭州落后,哪有上海的时尚,就算风景好,那也只能称得上“上海的后花园”,这丫头脑子进水了呢,才想着要呆在杭州给从前的公婆养老送终。
怪不得网上说,婚后流的血和泪是谈恋爱时脑子进的水。
陈琳仍旧在商量着,声音温柔动听,充满央求:“妈,饭店我都订好了,也和爸妈说好了,就等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干脆铁青了脸,彻底怒了:“那你去吃,我回上海!”转身就一阵风地往进站口走。
转身的时候,内心无比凄凉,想着她生陈琳的时候难产,自己丢了半条命,带她的时候也特别辛苦,陈琳小时候有哮喘,一躺下就喘不过气来,发病的时候,兰花草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背在背上,自己都没功夫合眼,好不容易养大了,却没想到给别人去养老!
想到这,兰花草红了眼圈,然后眼泪就下雨般掉了下来。
陈琳看到她妈转身要回上海,她为难地抬腕看了看时间,想着现在离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早,不如先顺了她妈的意,带她在附近的饭馆吃吃吧,再劝她中午一起去吃。
这样一想,陈琳便赶上前去,拉着兰花草的手,笑着说道:“好啦,妈,听你的,在附近找个馆子先吃点。”
兰花草才停了下来,抹了一下泪。
陈琳也替她抹着泪,用上海话娇嗲道:“嗯妈,侬不要哭嘛,别个旁友看到会笑话的好伐啦。”
兰花草才又笑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去找饭店。
在汽车站附近挑了一个小饭馆里坐了下来,兰花草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就是希望着清静点,她好把事情说完,可是这个饭馆如同天下所有在汽车站火车站附近的饭馆,又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客人,越发的显得世事蜩螗,吵得厉害,兰花草要把想话说清,必须比平时提高几个音量才行,因此,她心里更加窝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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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在她对面坐下,又抬腕看了看时间,兰花草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更加生气,陈琳还笑道:“妈,你想吃什么,点菜吧。”
兰花草一张脸苍白如纸,生气道:“你以为我是真想吃啊,这破地方,哪吃得下?!我是有话对你说!”
陈琳笑道:“妈,你来杭州就住一阵子吧,有话晚上我们娘俩窝在被子里慢慢说。”说完就要双手扶着桌子站起来。
兰花草咬牙切齿道:“在张秀丽家,我一个晚上也睡不着!”
陈琳已经站起来了,服务员也拿着菜单走到她们面前了,陈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哥和嫂子把你从家里赶出来了,你没地方住,你不住我这你住哪?”
兰花草停了停,心里越发的委屈。
陈琳提着她的行李又要走:“妈,我们还是先回家吧,然后去大饭店吃饭,我订的是五星级大酒店,那里的大闸蟹个个都是八两。”
兰花草立马挥着手说道:“我现在就饿了,来,服务员,把菜单给我看看。”她拿过菜单,翻也没翻,说道,“来个清炒香螺,再来个家常炒肉和蒜泥空心菜。”服务员应着,接过菜单走了,陈琳狐疑地看着她妈,重新缓缓坐了下来。
兰花草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知道,当年,你爸为什么反对你和少俊在一起吗?你知道,为什么,在你和少俊结婚的那天,你爸就吃安眠药闹着要自杀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爸自杀被你哥抢救过来之后,没几年好活就死了吗?”
陈琳有如雷轰,只觉得太阳穴有锤子在敲打,她缓缓地坐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这么多年了,她爸为什么那么激烈地反对他们在一起,她爸为什么会自杀,就被被她哥救活,最后短短几年时间郁郁而终?到现在仍然是个谜,她问过她哥,陈展鹏回答,他也不知道。如今这个谜底总算要揭晓了!
陈琳呆呆地看着兰花草,一颗心因为紧张跳到嗓子眼,等着她说话。
兰花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这件隐藏了大半生的往事,如果不是陈琳脑子灌了浆糊,要在杭州生根发芽的样子,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在陈琳和杨少俊谈恋爱的时候,小两口在外面甜甜蜜蜜,他们老两口却在家吵翻了天。
她在和陈大志结婚的时候,陈大志就把他和张秀丽的往事和盘托出了,她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她主张把这件事说出来,兴许陈琳听到张秀丽和她爸有那么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就不会和杨少俊好了,可是陈大志死活不同意。
老两口为了说还是不说天天在吵架,陈大志坚持不说出来,认为只要坚持不同意他们交往,女儿迟早有一天会清醒。
兰花草却知道女儿的性格,认为不说出来,他们肯定会越来越粘乎,最后会结婚,但是陈大志如此坚持,她也就只好作罢。
结果,一切如她当初料想,陈琳在展鹏的帮助下,偷偷生下帅帅,又偷偷和杨少俊结婚了,老头子知道后,就吞了安眠药,后来被抢救过来,为了能让女儿没有心理负担,快乐地过下半生,不敢再自杀,但是他从此仿佛生了大病,最后也郁郁而终。
在临死的时候,陈大志叫退了所有人,独留下兰花草,拉着她的手,对她嘱托:“你答应我,永远不要把张秀丽的事告诉陈琳和展鹏,你必须答应我!”
频死的人了,握着她的手像铁钳一样,兰花草的眼泪哗哗的流,不知道是心疼他苦命,还是被他握得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大志命悬一线,那一刻特别绝望,却也特别坚定,皮包骨头的手却像皮下面包着钢筋,他执着地说道:“你快答应我,不然,我死都闭不了眼!”
兰花草仍旧在哭,陈大志不说话了,泪像泉水一样,从他的眼里涌出来,然而,握着她的手仍旧紧紧的,眼里也还有亮光,眼皮没有合上。
在那一瞬间,兰花草害怕他就这样死了,带着恐惧,带着担心,带着痛苦,死不瞑目,虽然是半路夫妻,可是在一起二十多年,两个人过得很甜蜜,他对她很好,她不能让他这样就走,她哭道:“好,我答应你,我发誓,保证不说出来。”握着她的手才搭拉下去,陈大志的眼皮也合上了,脸上带着安详的笑走了。
岁月如波,往事如梦,兰花草陷在回忆里,眼圈又红了,陈琳又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妈,倒是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兰花草哭笑不得,想这哪是卖关子啊,她只是想着如今她的所作所为,违背当时她对陈大志的承诺,她内心惭愧啊。可是再不说出来,女儿都要被张秀丽拐走,永远留在那贱人身边了!那贱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啊,先是让陈大志五迷三道的,现在又让她女儿如此深情不悔地要呆在她身边。
按理说,一般的女孩子,在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年轻不懂事,因为爱屋及乌的道理,都对公婆特别好,看着也特别顺眼,可是结了婚,特别是那些住在一块的婆媳,因为生活的种种琐碎小事,一地鸡毛,慢慢就有了龃龉,婆媳不和,继而大战,然后互相看不过眼,埋怨仇恨着过一辈子,比如她和小简,可是这样的事,却没有发生在陈琳和张秀丽身上。这真是令人愤怒的奇迹!
所以,无奈之下,兰花草只好拿出最后一张王牌。
她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当年,你爸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张秀丽曾经嫁给你爸过。”
兰花草的声音不大,听在陈琳耳朵里,却好像五雷轰顶,她拿在手上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在了桌面上,茶水从桌子上淌下来,滴滴嗒嗒,流了一地。
这也太巧合了吧,简直比电视剧还要巧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说道:“我和你爸是二婚,他们有过孩子。”
陈琳的脸像雪一样白,一双大眼,眼珠因为震惊几乎脱眶而出,她慌乱地哆嗦着说道:“妈,不会吧,你不会是说,我和哥是我爸和我杭州的妈生的吧?!天啊,那我和少俊是同母异父,这是乱伦啊————”
兰花草白了她一眼,怒道:“你是我亲生的!”
陈琳才松了一口气,一会又震惊地站起来,结结巴巴说道:“那,那你是说,我哥是爸和我杭州的妈生的?!”
兰花草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陈琳恍然大悟,又激动又慌乱,手在那里乱挥着说道:“哦哦,我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从小到大,你对我那么好,对我哥却一般般,原来他不是你亲生的,他是我爸和我杭州的妈生的,妈,我哥,他,他知道吗?”在那一个瞬间,陈琳特别地心疼她哥。
如果旁边的桌上坐着人的话,听到她们的谈话,肯定听不懂,以为陈琳是个刚从医院跟出来的神经病,一定会转着腔骂一句“蛇精病,为何放弃治疗!”
兰花草看了看四周,对陈琳压低声音说道:“唉呀,你不要咋咋乎的,淡定点,让我说清楚。”
陈琳只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坐下来,却还处在震惊中,叹着气道:“天啊,你和爸瞒得我们好辛苦,妈,你们这样不公平,我哥,他不知道啊。妈,那我当时那样做,也不公平,哥不是你亲生的,你又从小到大对他不好,我去年把你推给我哥,不公平啊。”陈琳后悔了,继而又愧疚不安,总之,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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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瞪了她一眼,生气道:“你才知道啊,这也是当时我为什么要把房子留给你,不留给你哥的原因!因为你是我亲生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要和你一块过到老过到死的。你明白吗?”
陈琳没吭声,瘫坐在椅子上呆了半响,再也不频繁地看时间了,好半天吐出一句话:“我哥,他太可怜了!”
这个时候,陈展鹏打了一个喷嚏,他感冒了。
这些天,他都住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像个套房,外面办公,里面居家。他妈被简伊娜赶出来,不肯见他,简伊娜又提出离婚,他就不想回简家了。长住酒店也不是个事,所以最后他又住回自己的办公大楼了。
男人就是这样,没有人照顾,就容易生病。
陈展鹏躺在床上,把房间里能找到的被子都翻出来,整整三层被子全盖在身上,还是觉得冷,他只好又翻身坐起来,把羽绒服也穿在身上,再躺在床上,盖上三床被子,可还是冷得睡不着。
他想着怎么回事,都春天了,外面太阳明晃晃的,天气有这么冷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晚上十点多,如盲的夜色水一般从窗外漫进来,他的身上越来越冷,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打了一个喷嚏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正在发着烧。
这样一想着,便只好挣扎着起床,拿了车钥匙出去,开车去医院看病。
其实公司附近就有小诊所,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把车开到了简伊娜所在的医院。他去二楼大厅挂号,挂号的时候东张西望,想和伊娜能来个偶遇,想着她看到他如今“楚楚可怜”的林黛玉模样,会不会心疼?但是没有。
医生给他诊断是重流感,发烧到四十度,要马上打点滴降温,没办法,陈展鹏就只好一个人坐在成人输液室在那里输液。
输液的时候是最难度过的,他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仍旧找不到简伊娜的身影,一会又自我嘲笑起来,想着她是妇产科大夫,专门给人剖腹产的,不手术就在坐门诊,怎么可能在这里嘛。
成人输液室的附近就是幼儿输液室,在这里鱼一样穿梭来往的都是护士。
有一个老太太独自一人带着孙儿来挂水,那小孩一岁左右,扎上针之后,一直在那里哭闹,不但哭闹还手脚乱蹦,结果针头几次三番从他的脑门里扯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输液的人同情地看着,那个老太太都要急哭了。有个护士就走过来,替她抱着孩子,让老人看着输液的袋子,她特别温柔,特别善良,唱着歌摇晃着身子哄着孩子,声音甜得有如蜜糖,温暖得有如热牛奶,小孩一开始在她怀中也特别哭闹,可是慢慢地就安静下来,后来就睡着了。
看到这个天使样的护士,陈展鹏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他对简伊娜怦然心动的情景,她在医院外面,拾起他扔在垃圾筒的帅帅,也像这个护士一样,耐心地抱着孩子哄着,像个安琪儿一样,浑身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
陈展鹏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着现在时间还早,如果她上白班的话,应该还在医院。他呆了一会,拨通了简伊娜的手机号码,但是彩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听,无奈之下,陈展鹏只好拨通了医院办公室电话,一个护士接了电话:“你好?”陈展鹏说:“我找简大夫。”护士说道:“对不起,简大夫正在做手术。”陈展鹏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内心十分失望。
他想着她做手术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呢?
在陈展鹏输液的时候,兰花草还在那里诉说着往事。
兰花草用一种回忆的缓慢口吻说道:“当年,张秀丽是个上海的女知青,下放到苏北的一个村子里,你爸是那个村的人,在那个村所在的镇上任党支部书记。”
陈琳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这个迟来的答案,却让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她该如何看待她的婆婆?她又该如何和她哥相处?他已经不是她亲哥了!
兰花草道:“张秀丽是年轻的城里女孩,娇滴滴的,什么农活也不会干,而且胆子特别小,看到蛇老鼠之类的都要吓得尖叫,被下放到乡下后,她天天哭,作梦都想回城,你爸是个热心善良的人,认识张秀丽之后,就经常帮她干农活,给她送吃的,带她去看风景,让她尽量高兴起来。你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帅,听你爸说,当时你爸根本没有想到会和张秀丽怎么样,是张秀丽主动对他说她喜欢他,愿意和他处对象的。你爸刚开始还不同意,害怕她有一天会回城,但是张秀丽说,她不会回城的,就算能回城,为了他她也不会回城的。两个人结了婚,一年之后,有了孩子,就是你哥,展鹏。”
兰花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要说到陈大志恨意所在的地方了,她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地继续说道:“等到你哥满月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张秀丽突然能回城了。那阵子,她天天晚上睡不着,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你爸也知道她的心思,试图劝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回去了,以后,他会为了她,努力奋斗到上海去的,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去上海。但是张秀丽不相信他的话,有一天晚上,你爸刚从外面回来,张秀丽就对他说,她要回城,他得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爸不同意,说当时是她要嫁给他的,现在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张秀丽就抱着刚满月的展鹏,咬着牙对你爸说,如果他不签字,她就立马把展鹏掐死,然后她再自杀。说着就把手放在展鹏的脖子上。你爸说,当时孩子大哭着,他跪在张秀丽面前,哭着恳求她,叫她看在孩子份上,不要走,等到孩子大一点再离婚,但是张秀丽不为所动,掐着展鹏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逼他签字,你爸看到孩子已经透不过气,在那里哭一阵停一阵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爸害怕展鹏就这样没了,最后哭着签了字。张秀丽拿到那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立马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丢下展鹏和你爸,匆匆地走了。”
陈琳呆在那里,只觉得往事是那么可怕!上一代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致于人性那么邪恶复杂?她是不知道,在那个罪恶渊薮的年代,人性被逼到极点,最后开出的都是恶之花。
兰花草又喝了一口茶,说道:“琳琳,这就是张秀丽,我今天违背对你爸的承诺,把这些都说出来。我就是想让你认清张秀丽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蛇蝎心肠,没有人伦道德,当年,为了回城连亲身儿子都敢掐死,这样的一个女人,杨少俊出车祸是她的报应!是她该得的!”
陈琳脸白了白,突然大声说道;“妈,你不能这样说,你这样说太残忍了!”
兰花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哼,我残忍?我残忍得过她?你爸就是被她害死的!你爸后来一直过得很痛苦,一个男人带大一个孩子容易吗?为了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你爸辞掉了党支部书记的工作,跑到上海来打工,吃尽了苦头。可是张秀丽呢,离婚回城之后,却火速嫁给了一个杭州的男人,生了少俊。你爸灰心绝望之下,认识了我,日子才又过得好起来,但是他一直过得不开心,这也是他对你好,对你哥不好的原因。你爸苦了大半生,到了后来,心里都有点变态了,在展鹏小的时候,他本来对展鹏很好的,可是随着展鹏一天天长大,张秀丽再婚,又生了别的小孩,他有一天突然意识到,展鹏身上留着张秀丽的血,他就开始恨展鹏了,这种恨莫名其妙,却很真实,他觉得展鹏就是张秀丽。你不要以为那房子给你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爸也是同意把房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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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震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她妈的话就好像一枚枚炸弹,在她耳朵边响起,炸得她的世界面目全非,好半天她才说了一句:“我哥他太可怜了,上一代人的仇恨凭什么要他来承担?”
兰花草叹口气,说道:“是啊,这些年,我看在眼里,也知道对你哥来说不公平,但是你爸那人,我改变不了。至于我自己,虽然我努力做一个好后妈,把他当你一样对待,但是人的本性,对于自己亲生的总是要好一些,要信任一些的。这一年来,我和他住在一起,我发现展鹏那孩子其实人挺好的,唉,所以是我们对不住他。现在人家里鸡飞狗跳,都是我闹的。唉,到这份上,我怎么好意思再要求他给我养老呢。”兰花草眼圈红了,想起展鹏家里现在的景况,内心充满了愧疚。
陈琳说道:“就算这样,他也不能把你赶出来。”
兰花草说道:“不是他,你不要冤枉你哥。”
陈琳尖刻道:“那是我嫂子!她还来杭州找过我呢,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女人。”
兰花草烦恼道:“也不是你嫂子,唉呀,你烦不烦,说你哥干嘛,说你的事。说,要不要和我回上海?!”
陈琳呆了,不再做声,脸变得凝重起来。
空气变得凝固,好像不是气体,变成了固体。
兰花草急道;“张秀丽那样一个女人,你还要养她老吗?你哥不是我亲生的,我又对他不好,什么也没给他,我怎么好意思还叫他养老?我没人养老了,你是我唯一亲生的女儿,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就丢下我不管不问?”
陈琳仍旧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没动。
兰花草只觉得脑子着了火,气得直拍桌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反复地拍,手都拍麻了,桌子一次次发出“砰砰”的响声,引起周围的客人侧目,服务员阴沉着脸怒视着她,兰花草也不为所动。如果拍烂这家饭店所有的桌子,女儿愿意和她回上海,她会全部拍烂!
当兰花草拍桌子,拍到店老板要过来撵人时,陈琳才被逼出一句话:“妈,你让我好好想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都要骂人了,猛地站起来,拉起陈琳的手怒道:“想个屁啊!走,马上跟我回上海!”
陈琳却仍旧生了根一般坐在椅子上,坚定道;“妈,我不能现在和你回上海,我得把事情想清楚。”
兰花草无计可施了,最后一张王牌打出来,没有收到意想的效果,因为绝望,她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陈琳变得手忙脚乱。
陈展鹏整整输了三袋药水,整个人才不再那么难受了。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肚子空空的,“咕噜噜”的唱起了空城计,生病加上没有吃中饭,脚上没有力气,两条腿像两根面条,软塌塌的。他慢慢走出医院,脑袋晕晕沉沉的,仿佛灌满了浆糊,在自己停车的地方站定,正要打开车站坐进去时,一抬头,就看到简伊娜从医院走出来。
他有些欣喜,抬脚想往她的方向走时,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频临离婚的状况,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在一旁痴痴的看着她。
简伊娜没有看到他,suv高大的车身把他挡住了。其实,如果她不是那么心事重重,她肯定会发现展鹏,自家买了好几年的车,车牌不认识吗?但是她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任何人。
展鹏隔着距离看着她,发现半个月不见,她好像瘦了,身材非常的纤细,整个人好像纸片人,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因为低垂着头,脖颈处裸露着,一片月光般苍白,好像很疲倦很不开心的样子。
陈展鹏看着这样的简伊娜,一颗原本麻大的人没来由地心疼起来,想着都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为什么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简伊娜找到自己红色的雷萨,打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发动引擎走了。
展鹏的视线胶水一般尾随着她,看着她开着车经过自己的身边,他都看到她的侧影了,也仍然是苦着的一张脸,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她仍旧没有看到自家的车,也没有看到他。
他真担心,她开车走神会出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离了他,和别的斯文俊秀的男人交往,她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陈展鹏的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思着想着,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嘴里一股黄莲般的苦味弥漫开来,现在两个人都不开心,他们明明是相爱的,怎么会走到今天?她不是走路,也不是骑着自行车,而是开着豪车,以每小时八十迈的速度迅速地离开他的身边啊!
他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刚到四十,正是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最难得的是,他如此条件优越,却没有找小三。网上不是说过吗2018最感动中国的人物是什么,就是男人事业有成却没有外遇出轨。可他感动了全中国,怎么感动不了她呢?
陈展鹏有几分自怜自爱,望着简伊娜离去的方向思索着,伤感着,迷惑着,却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他这么一个成功的男人,只是因为一个养老问题,最后却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离了婚呢。
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魔吗,金钱挂帅的社会,有钱就什么都能解决,为什么一个养老问题都解决不了,最终走向了离婚?
陈展鹏在内心怨妇般问了一通为什么,越问越委屈,开车回到事务所,无心办公,叫秘书送了一份快餐进来,对着饭菜却如同对着大便,无心下箸,拿起手机又给简伊娜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起的时候,伊娜正在埋怨她爹。
李淑贞走了,家里没人干家务活,简建军只好自己洗衣服。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塞在同一个洗衣机里洗了,结果洗出来的衣服根本没法穿。
简伊娜在一件一件从机筒里往外掏衣服,简建军像个小孩,低着头垂着手笔直地站在那里,听着女儿的教导。“爸,这袜子不能和内衣一块洗,袜子有一个专门的小洗衣机洗的。爸,内衣不能和其它衣物一起洗,多脏啊!内衣要手洗啊。唉呀,我说爸,这些衣物,裤子上有泥点的,你要先拿刷子刷刷,再放进洗衣机,爸,这衣服上有油点的,你要先涂上去污渍的专用洗液,再放进洗衣机,这样才洗得干净。天啊,爸,这是我新买的大衣,两千多块呢,要送去干洗的,谁叫你洗的?还能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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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伊娜看着一堆不能再穿的衣服,头疼得仿佛要裂开,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难道只是孩子吗,没了妈,她像根草,他爸何尝不像一根草?生活简直无法继续!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呢,简建军就像个点燃的炮仗,急冲冲往外走,丢下一句话:“我不洗了,你妈在家的时候,哪要我洗过衣服啊!”
伊娜也有一些生气,回敬道:“你现在知道我妈的好了?!当时怎么为了我婆要我和妈离婚啊?”
简建军肩膀震了一下,灰溜溜地回房了。
等到她父亲关上房门,简伊娜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着。她担心是医院打来的电话,立马去接,才发现是陈展鹏打来的。她看着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嗓子有些发干,她故作冷漠地问道:“喂,有事吗?”
陈展鹏只好没事找事,说道:“我想女儿了。”哼,离了婚对孩子还有探视权呢,更何尝他们现在也没正式离婚嘛,他的嗓子鼻音重重的,因为感冒还没好,又故意咳嗽了几下,他想引起简伊娜的注意,让她关心他。
心里抱着一份希翼,然而,很快地,这份希望就像升空而起的烟花,很快就熄灭了,简伊娜冷冷地说道:“离了婚她也是你女儿,你想她可以去学校看她。”意思是你没必要给我打电话,我并不想接你的电话。
陈展鹏就觉得无趣极了,赌气道:“行,我明天去学校看她!”很快挂了电话。简伊娜也愣了愣,对着手机发了半天征。她苦恼地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想的并不是她话里的意思啊。
兰花草在饭店里放声大哭,一颗心痛苦得仿佛在经受凌迟。
陈琳站在一旁慌手慌脚,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如细菌般聚成一团,陈琳小声央求道:“妈,我求你了,别哭了。”
兰花草扬起泪脸:“除非你答应我马上回上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琳固执道:“我说过要考虑就是要考虑,你也不要威胁我,你再哭,我马上走。”
陈琳像极了兰花草,两个人都倔强得像一头牛,都不是省油的灯!
兰花草不相信一般,一张脸又要开始放声大哭的样子,陈琳立马扭身就往外走。
兰花草只好闪电般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她,妥协了。她叹口气说道:“好吧,让你考虑几天。”然后她立马又问道,“你要考虑几天啊?”
陈琳才笑了笑,想了想说道:“三天吧。”
兰花草苦恼道:“我还得和张秀丽处三天,累不累啊!”她心想着自己要在三天时间内,控制着自己不动手杀死张秀丽,太难了。
陈琳道:“你不愿意住家里,那你住宾馆去。等我上海的房卖了,我在这边买套房,到时你就不用住酒店了。”说完又有些发征,想着如今真相把她的世界弄得翻天覆地,她从前的计划是否也要重新作一番改变?这房还能卖吗?如果她私自作主卖掉了,对她哥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兰花草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住酒店,我就要住张秀丽家,看我怎么——”她话没说完,后半截是“看我怎么收拾那贱货!”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你练什么不行,偏练“贱”。练“贱”也就罢了,上三路不练,偏练下三路。这些饱含“人参公鸡”的话像士兵一样在她的心里排着队呢,怕女儿不同意,只好沉默了,但脸上的神情却像即将大闹天空的孙悟空。
哼,兰花草心里想道,本宫一日不死,张秀丽你这个贱人就得终生为妃!她忘了,论到正宫娘娘,张秀丽才算,她又雄心壮志地想着,这古话说,作父母的可以为儿女使尽拖刀计,所以她要想计策让女儿回上海。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人斗,毛主席都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
陈琳说道:“好吧,那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娘俩提着行李出小饭馆了。
到了张家,兰花草刚进门,张秀丽和她老伴就衣冠楚楚地在客厅等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秀丽好像并不紧张。她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些遥远的前尘往事,她的心里眼里,只有死去的那个儿子,他虽然死了但她仍然在为他活着,为他的儿子活着,帅帅现在是张秀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兰花草一进门就看到客厅挂着的杨少俊的黑白大照片,立马觉得有一丝害怕,好像这个房子不是家,而是坟墓似的,而在屋子里其它几个人,就像给杨少俊陪葬的人,全都没有一丝活气。
太渗人了!
特别是张秀丽,比起上次见面,她好像老了二十岁,脸色惨白如同死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五官全部皱在一起,仿佛一个核桃,远远一看,就像一张白色的纸上用墨水写的一个“苦”字。
兰花草就越发坚定了要把女儿带回上海的心,在这个坟墓一样的家里,她的人生就像呆在坟墓里一样没有希望啊!
这个张秀丽家,简直像一个活死人墓。
看到兰花草,张秀丽和她老伴立马站了起来。
兰花草板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张秀丽仿佛才看出眼前的兰花草是谁,也才想起那些本来忘记的往事似的,灵魂重新回到她的身体,张秀丽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她努力笑了笑,礼貌地招呼道:“亲家,欢迎你,走,饭店订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兰花草原本在生着气,她过来是给张秀丽气受的,不是让她舒服的,听到张秀丽这么说,便鼻子里又重重地冷哼一声,整个人像鲨鱼一般具有攻击性,她生硬地说道:“我和琳琳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不吃了。”
陈琳看了一眼她妈,心里的天平原本因为兰花草把往事的真相道出来,晃得厉害,可是看着老娘如此无礼,对于张秀丽,她开始心疼,想着她妈太欺负人了,对于婆婆,虽然知道了她年轻时无情不光彩的往事,可是也不知怎么的,陈琳发现自己对于婆婆总是恨不起来。爱屋及乌,因为她是少俊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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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丽笑了笑,说道:“这样啊,那琳琳,你给饭店打一个电话,把中午的订餐改成晚上的吧。”又对兰花草笑了笑说道,“亲家,那你先休息,我们晚上请你吃饭。”
兰花草眼皮也没抬,冷冰冰地说道:“随便。”又对陈琳说道:“我睡哪个房间啊。”陈琳只好带着她妈往自己房间走。
张家的房子小,只有两室一厅,张秀丽和她老伴一间卧室,徐琳带着帅帅住在小小的次卧。
兰花草走进窄小如火柴盒的次卧,一张床只有一米二的宽度,她想起老王的别墅,卧室宽敞得可以骑脚踏车,惊呼道:“这晚上怎么睡啊,我们三睡一张床上不现实啊。”
陈琳道:“妈,你就先将就一下吧,你也考虑几天,你要真要想长时间呆在杭州,我去外面给你租房住。”
兰花草听到“租房”两个字,心里就不痛快。她四处打量着这房间,一抬头,就看到她女儿和杨少俊的大幅结婚照挂在床头。她没有想到,从上海搬家的时候,女儿把这照片也带过来了。如果说老公还活着,这结婚照挂在床头也挺好,可是现在杨少俊都死了快两年了,还这样挂着,看着总让人渗得慌。
她指着那照片,别转面孔,眼睛望着别处,大声道:“快,快把它取下来,不然我睡不着!”
陈琳却笑了笑,眼神有几分甜蜜,轻轻道:“妈,我才不把它举下来呢,你都不知道,它帮我撑过了多少痛苦的日子。”
兰花草就傻了,像个医生看病人一样看着疯子一样的陈琳。她突然意识到在汽车站外面看到陈琳,觉得她气色好了许多,是假象,就像一个吸毒的人,刚吸上毒品的样子肯定比毒瘾发作吸不到的时候要好看。
发现了这一点,她一颗心便像油煎火烧一样,对张秀丽的恨更是如同狂风暴雨,又加了几分。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孩儿,小公主一样,从生下来到三岁前,一个晚上起来好几次给她喂奶,换尿布,眠干睡湿,含辛茹苦,一岁时扶着她教她走路,上幼儿园了天天接送,上小学了夜夜辅导作业,上中学了严防她谈恋爱,终于上大学了,她一夜哭好几次担心她在外地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出落成一个花朵似的女孩儿,神仙般的人物,可是现在,她好好的一个女儿被张秀丽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能不恨吗?!
兰花草咬牙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女儿带回上海!她太不负责了,她来得太迟了!不过好在女儿答应她考虑三天的,希望三天后,她能清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琳看到老人在发征,以为她妈累了,便说道:“妈那你休息,我出去一下。”
陈琳出去后,给陈展鹏发了一条短信,觉得他哥太可怜,告诉他哥妈在她这里,叫他不要担心了。陈展鹏迅速地回了一个好字。陈琳想着他哥真可怜啊,不是亲生的,对他妈,却比亲生的还要孝顺。
而卧室里呢,兰花草躺在那没吭声,心里像火一样燃烧着对张秀丽的仇恨。
她想着世界多么不公平啊!这女人先是抢走了她的男人,和陈大志从结婚那天开始,在新婚之夜,他就像要结束过往似的,把往事都对她全盘托出,其实这些破事!兰花草根本不想听,但是他倒垃圾似的全吐出来,没办法,她不想听也得听着,像个垃圾筒一样照单全收。
所以,从新婚第一天,她就认识了一个叫张秀丽的女人,她曾经是她最爱老公的前妻,是他的至爱。而陈大志呢,虽然抱着结束过往的心,在婚后,却并没有真的忘记过往。他总是在某个时刻,发呆,叹气,在大街上,对着某个女人的背影会看很久,在家里,看着渐渐长大的陈展鹏,他会眼圈发红,半夜醒来,有时候坐在床头,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发呆,兰花草就知道他在想张秀丽。
也就是说,他们结婚了,他们的婚姻里却有三个人,他和她,还有张秀丽。多么怪异,多么恐怖啊。
从那个时候开始,兰花草没有见过张秀丽,却恨上了她。
特别是到了后来,自己的女儿又和张秀丽的儿子谈恋爱,小两口结婚生娃,陈大志最后气得郁郁而终,也就是说,张秀丽先抢走了陈大志的心,又夺走了他的命,还抢走了她的女儿!
如果说兰花草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陈琳,她对陈琳有多爱,她对张秀丽就有多恨,她对她的恨比山高,比海深,比旧社会的人恨黄世仁还要恨。
由于卧室逼仄,床头又挂着一幅结婚照,死了的女婿在照片上时时幽灵似的对着她微笑,兰花草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睁着眼躺到了傍晚,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着怎样让女儿回上海。
直到陈琳外面敲门进来,兰花草索性坐起来,陈琳叫她出去吃饭,兰花草不想去,可推托不过,只好去了。
张秀丽和她老伴早在外面等着,张秀丽穿得朴素,动作优雅,现在虽然老了,也是个老淑女,能看出年轻时肯定出水芙蓉一般漂亮。
兰花草最看不惯这一点,鼻子里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张秀丽楚楚动人,现在都有几分惹人同情,年轻时肯定无助得像只小兔子,估计每个男人看到她都想保护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兰花草呢,年轻时虽然也漂亮,却是一个漂亮的红辣椒,不需要男人保护的,女强人类型,她说话也没有张秀丽温柔内敛,从来都是炮筒子似的,直来直去,特别是生气的时候,一张嘴,简直就像炮筒子在开炮。
到饭店刚一落座,张秀丽和她老伴就异口同声地说道:“亲家,感谢你啊,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陈琳在他们的儿子死后,肯带着帅帅过来给他们养老,陪他们走过了刚刚失去儿子时的巨大痛苦,两个老人对陈琳是很感激的。
走过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这样的小辈极其难得。
可这种话听在兰花草的耳朵里,简直像热油泼进了耳朵,让她更加气愤痛苦,兰花草鼻子里又是冷哼一声,夹枪带棒地对张秀丽说道:“那是,我女儿是天使,是圣母,和你当年可大不一样!”
话里句句带着刺。
张秀丽脸色一白,陈琳担心地看了婆婆一眼,对着她妈使眼色:“妈,吃饭吧。”
兰花草瞪了陈琳一眼,含着怒气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多嘴!”
对于张秀丽,兰花草是不见还罢,见了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琳提醒兰花草:“妈,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她想着她的公公可能都不知道婆婆的黑历史。
听到陈琳这番话,张秀丽也是很意外,不知道陈琳对于她的从前知道多少,但是她仍然好涵养地说了一声:“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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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气势更盛,一边使剑似的挥舞着筷子吃着先上的冷菜,一边说道:“张秀丽,少俊走了,你有没想过,这是报应?!”
张秀丽老两口听到这话有如雷轰,特别是张秀丽,一张脸失去所有血色,整个人从头抖到脚,瞬间好像生了大病。她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是先是眼圈发红,继而落下泪来。
她老伴听到这种话,脑袋好像要爆炸,再也坐不下去了,手往桌子一拍,生气道:“亲家,你这话说得太过份了!”
兰花草来杭州就是来带走女儿的,女儿带不走,那她就是要吵架的,要吵得张家鸡犬不宁,凭什么她养儿养女,到来头孤独终老,她张秀丽抢她老公抢她女儿,还让她的宝贝女儿给她养老?!天下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吗?从来只知道拣现成的,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今天就让你尝个够!
兰花草冷笑了一下,慢声道:“我说得过份?亲家,你问问张秀丽,她当年做得过份吗?”
陈琳的公公再也受不了,拉着张秀丽的手,对她愤怒地说道:“我们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张秀丽含着泪摇头,一副软柿子随便捏的神态。
陈琳的公公气愤地说道:“都不知道你怕她什么?!好,你不走,我走!”对着陈琳说道,“对不起,我失陪一下。”然后一阵风似地走了。
陈琳看到公公走了,立马急了,对兰花草嗔怪道:“妈,你看你,好好地出来吃饭,被你搅和得————”说完就追了出去,包厢里就只剩下兰花草和张秀丽两个人。
兰花草继续无心肝似地吃着饭,张秀丽抹了一把泪,看到只有她们两个了,便抬起头,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兰,鹏鹏,他,他还好吗?”
兰花草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她实在太震惊了,嘴巴都张成了o型,好半天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张秀丽又问了一遍,神情都是思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听明白过来,确定她是向她打听陈展鹏的消息,不由气得哈哈大笑。
大笑过后,她把筷子一拍,黑着脸道:“张秀丽,你也有脸问!他刚满月,你丢下他回城了。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你儿子杨少俊死了,你这辈子还会想起他吗?!你只有一个儿子,已经死了,你是失独老人,ok?展鹏是我的儿子!”越说越生气,“啪”的一声,把手上的碗筷重重一放,大声骂道,“这天下有你这么不要命的女人吗,先是害死我老公,然后抢走我女儿,接着想抢走我儿子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让他认你这个妈,除非我死了!”
她的话说完,桌上的碗筷还抖成一片,好像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兰花草这一辈子,并没有多疼陈展鹏,因为并不是亲生的,可是当她发现张秀丽开始惦记陈展鹏时,她就出离的愤怒了。因为愤怒和害怕,整个人如同母鸡护雏似的张开翅膀,圆睁着双眼瞪着张秀丽。
张秀丽被巨石一般深深的愧疚压得抬不起头来,在那里像个认错的小女生,对兰花草小声地说道:“小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那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他,但我怕大志和你生气,我不想影响你们平静的生活,一直压抑着自己,叫自己不要去过问,后来少俊——”说到这里,张秀丽又哭了,两行眼泪“刷”的一声流了下来,小溪流似的,断脸分颐。
她停顿了一下,等控制好情绪再继续说道:“少俊走后,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我只觉得我的世界崩溃了,人生三大苦之一,晚年丧子,却让我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只是想问问展鹏,看看他,我没有非分之想,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相认。呜呜——”最后,张秀丽痛哭失声,她哭得太厉害了,整个瘦弱苍老的身体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
兰花草恨恨地瞪着她,她对于张秀丽只有仇恨和厌恶,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如果杀人不犯罪,她早杀她无数次了,到现在,听到她打听展鹏的消息,她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恐惧,害怕她所有的亲人都要被她抢走了!
她想着她上辈子是不是把张秀丽杀了,不然这辈子为什么要这么受张秀丽的欺负啊。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兰花草才从仇恨和恐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抬着眼皮看了一眼仍在哭着央求她的张秀丽,冷冷说道:“琳琳回来了,这种事你不许再提!”
张秀丽识趣地点点头,迅速地擦干了眼泪。
进来的果然是陈琳,她对着她妈生气道:“妈,都怪你,我爸被你气走了。”
兰花草更气,整个人气得仿佛要发狂,在那里疯子似的拍桌子怒道:“你爸早死了,你能不能把你公婆叫公婆,不要叫爸妈啊!”
陈琳吓了一大跳,张秀丽走过去,把陈琳拉到兰花草身边坐下,努力笑着说道:“琳儿,你妈今天刚来,你就不要惹你妈生气了,你爸——”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意识到这样说会惹兰花草生气,只好改口道,“你公公走了挺好,我们三个女人在一起,说说体己话。”
陈琳看到她的婆婆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狼藉,想着她妈真过份,刚才肯定又把她婆惹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看到服务员开始络绎不绝地上菜,便也想着婆婆说得没错,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餐饭吧,便努力笑了笑,振作精神用公筷给她妈和她婆各夹了一筷子菜。
兰花草哪吃得下饭,一餐饭吃得如同木屑般,没滋没味。
接下来,兰花草就在张秀丽家住下了。
住下的几天,陈琳又有两次逮到她婆婆张秀丽被她妈气哭。
一次是,家里只有兰花草和张秀丽在家。兰花草无聊地等待女儿想通了回上海,在沙发上吃瓜子看电视,张秀丽在家打扫卫生。兰花草从进张家那一刻起,就对着客厅里杨少俊的大幅遗照不顺眼,今天坐在那看电视,就感觉有个鬼一直在看着自己,让她难受,电视剧看不进去,瓜子也吃得没滋没味。
她把瓜子壳随地一扔,大声道:“喂!我说张秀丽,你就不能把这破照片取下来吗,人死了这么久,家里还挂着这么大的照片,你想吓死我啊?”
张秀丽一征,原本弯腰在拖着地的她,慢慢直起腰来,不太确信自己听清楚了兰花草的意思。
兰花草说道:“俗话你没听过吗,‘活人奔活路,死人奔死路,人死如灯灭,一切已成灰!’你还这样大幅挂着他的照片你这是不想让他安生啊,就算你和你老伴愿意这样挂着,你有没有想过对琳琳对帅帅是一种什么可怕的影响?我女儿还年轻,帅帅还那么小,你就这样让他们一辈子对着照片过啊。”
张秀丽听明白过来,兰花草是让她取下少俊的照片,她舍不得,因此眼圈红了,可怜兮兮地沉默着。
兰花草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你把照片马上取下来!你不取我取,我感觉你们一家是在坟墓里过日子,我女儿,我外孙成了你儿子的陪葬!”说完就搬椅子踩凳子揎袖子要拆照片。
张秀丽立马点着头说道:“我取,亲家,你说得没错。”
她抹着泪开始取死去儿子的照片,动作又温柔又小心翼翼。兰花草在她背后吩咐道:“把我女儿房里的结婚照也取下来,我不想让她和鬼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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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丽哭着“哎”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她把客厅儿子的照片取下来时,那种滋味就像和儿子最后的联系都断了似的,抚摸着儿子的照片像抚摸着儿子火化前的脸庞,就像得知他出事时,抚摸着他死后的面颊,那种冰冷绝望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以前虽然儿子死了,可是天天在家里看一眼他挂着的照片,就好像他还活着似的,如今取下来,才意识到他真的死了,且死了两年多了!
在客厅,张秀丽只是静静地流泪,可到了陈琳房间,站在床头取他们的结婚照时,看到照片上的儿子那么年轻那么帅那么幸福,刚刚为人父,如今却没了,回想起养大他的点点滴滴,再也受不了,捧着照片跪在床上号啕大哭。
陈琳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帅帅进家门的,听到她婆婆的失声痛哭立马知道出了事,寻着哭声冲到自己房间,看到她婆婆把照片取了下来,她简直发狂了,飞快从张秀丽手里抢过照片,大声道:“妈,你干嘛把照片取下来?!”
张秀丽哭着道:“琳儿,少俊走了,我们还是把他的照片藏起来吧。”
陈琳眼睛也红了,只觉得房间里的氧气瞬间消失怠尽,她都有些竭斯底里了,她捧着照片,一次一次试图重新挂到上去,可是由于情绪激动,失败了很多次,她无力地哭道:“是谁叫你这么干的?!你知不知道,这照片对我有多么重要!”
不知什么时候,兰花草已经来到了门口,她的视线像冰一样冷冷看着张秀丽。
张秀丽看到兰花草,张了张嘴,就像一条鱼,惊恐从鳃边溢了出来。她不想让她们母女因为她家的事再吵架,因此,她强颜欢笑地说道:“琳儿,是我自己想取下来的,你和帅帅还年轻,你们不能在阴影下过日子。”
陈琳终于挂好了照片,她冷冷看了一眼她妈,再同情地看了一眼仍然泪眼婆娑的婆婆,她扶着张秀丽站起来,对老人说道:“妈,你出去,我有话对我妈说。”
张秀丽还在那里慌张地解释:“琳儿,这事与你妈没关系,是我自己作主要取下来的。”解释得有些欲盖弥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琳把张秀丽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快速回过身就来质问兰花草:“妈,是不是你的主意?”
兰花草看到她对她和对张秀丽截然相反的态度,一个那么温柔,一个那么冷酷,心里就窝火,想这熊孩子就是白眼狼一头,分不清好歹,她眼一横,大声道:“是我叫她取的,怎么样?!”
陈琳气得脸都青了,也大声道:“妈,你这样太过份啊,你是没有晚年丧子,你不会知道那种痛苦!”
兰花草只觉得心被人捅了一刀,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沙声说道:“是,我是没有晚年丧子,但如今的情况,跟丧子又有什么区别?我把你辛苦养大,你却丢下我不闻不问,我不一样丢了你?再说,失去亲人的痛,我怎么不了解,你爸前几年死了,我不也一样过来了,人总得向前看,积极乐观点。”
兰花草一改平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缓慢沉重,好像很受伤。陈琳也有一些愧疚,一会才充满歉意地说道:“妈,你跟我这个妈不一样,你性格积极乐观,你能走出来,但是我这个妈,和我一样,都走不出,我们宁愿活在回忆里,我们觉得呆在回忆里过日子很幸福。”
兰花草看到女儿梦呓似的话语,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意,仿佛有鬼魅附了身,她恐怖地大叫道:“有病,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此后,兰花草就一直想着女儿的神情话语睡不着。
第二天,屋里又只剩下张秀丽和她的时候,她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张秀丽,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杭州吗?”
张秀丽正在翻看她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客厅的照片听了兰花草的话取了下来,她的灵魂在客厅没有了寄托,她只好把相册搬出来,想着这样自己既能继续思念儿子,也影响不到兰花草。一天看一张,一本相册大概有三百六十五张,刚好看一年,到了新年第一天,又重新看第一张,如此循环往复。
张秀丽从相册上抬起眼看了看兰花草,她没吭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兰花草一直恨她,张秀丽有自知之明。
兰花草也瞅了一眼相册,看到上面杨少俊的照片,之前她也知道她在看相册,但没想到是看少俊的专辑相册,立马又是一阵恐惧,只觉得要马上带离女儿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放把火把这老房子给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坚定地说道:“我要带我女儿回上海!”
张秀丽仍旧沉默着。
兰花草咬牙说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儿子已经死了,他们的婚姻关系自动解除,我女儿与你们家其实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了!你明白吗?”
张秀丽眼圈又红了,想到这一年多来,如果不是陈琳带着帅帅来到他们身边,他们老两口早就自杀了。如果陈琳和帅帅离开他们,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兰花草继续冷冷地说道:“你们老两口要在坟墓里过日子,我不拦着,可我女儿还多年轻啊,三十不到,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她长得多漂亮啊,赛过那些电影电视明星吧,你但凡有一点点良心,只要一点点良心,张秀丽,你就会同意我的做法!”
张秀丽又在抹眼泪了。兰花草话糙理不糙,虽然句句带刺,却句句在理。
兰花草看她仍旧不吭声,心里又起火了,她铁青着脸,用力拍着身边的茶几暴风骤雨地悲愤骂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同意?你没有资格不同意!”
张秀丽的眼泪如水笼头一般涌出来。
兰花草怒道:“哭哭哭,碰到事就知道哭!年轻时也是靠眼泪诱惑了我老公吧,诱惑了也就算了,主动嫁给他,又把他抛弃了!你知不知道,他一辈子都不开心啊!你儿子当时要娶我女儿,我们俩坚决反对,你以为我老伴莫名其妙非在陈琳结婚那天闹自杀吗,后来又郁郁而终,就是因为杨少俊!是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你知道吗?”
张秀丽愕然发呆,然后大哭失声,如同一个百口莫辩的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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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气得站起来,伸手指着张秀丽的鼻子骂道:“你害他一辈子都不开心,最后更是害死了他!害死了他还嫌不够,又抢走了我女儿!张秀丽,你是妖魔吗?你是鬼怪吗?我兰花草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报复我?你以为我女儿很多吗,我只有琳琳一个亲生女儿啊,说,快说,你答不答应?!你要是敢不答应,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我就杀了你,先杀了你再自杀!”
兰花草骂到双目红肿,头顶生烟。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仇恨和愤怒让她面容扭曲,看上去十分可怖。
张秀丽哭到要脱力了,她抽噎着说道:“好,好,我答应你,你,你带陈琳和帅帅回上海吧。”
张秀丽也知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她虽然舍不得琳琳,但也知道是别人家的女儿,与他们家没有关系了。
房门在这个时候却“啪”的一声被推开了,陈琳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脸上都是对兰花草的嫌恶。她走过去,抱着已经哭倒在沙发上的张秀丽,对她妈兰花草愤怒地说道:“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上次我不是说考虑几天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兰花草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脸上的皮肤崩紧得死死的,好像等着死神宣判。
陈琳呢,说到这里,她停滞了一下。这几天,她妈来之后,把从前的事告诉了她,张秀丽和她爸的过往,让她的整个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心里的天平也开始晃动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该跟着母亲回上海,还是继续陪在公婆身边。
可是这几天,在她正考虑的时候,兰花草的所作所为却让她的天平又重新晃动起来,然后开始向她婆婆张秀丽倾斜。
她妈说的每句话,都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而她婆呢,就是在被她一刀一刀凌迟。
陈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到刚才,所有的话都听到了,整个人就打定了主意,上辈的事不能让他们年轻一辈来扛,上辈的仇恨不能延续到她的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坚定地说道:“妈,我考虑好了,我不回上海了,我要继续留在杭州,给我杭州的爸妈养老送终!”
兰花草快要疯了!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义,她对她大声道:“你有病啊,我是你亲妈啊,她只不过是你婆婆!你要丢下我不管吗?!”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碎了,痛苦如同海水倒灌一般,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
陈琳道:“妈,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要是愿意在杭州养老,我就在我们小区再租个房子,我们在一起。”
在杭州养老?在这个小区租个房子,住在出租屋里,然后像个要饭的一样,每天等着亲生女儿侍候好公婆,再施舍似地过来看看她?
哈哈,真是疯了!
兰花草仰头大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她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阵风似的快速出了门。
陈琳紧跟在她后面追了上来,也含着眼泪带着哭腔央求说道:“妈,妈,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兰花草听着她鬼迷心窍的话语只觉得无力,她快步往前走着,说道:“你不要跟着我!”
陈琳不放心道:“大晚上,你要去哪啊?”
“去哪?”兰花草只觉得一片茫然,继而一片荒凉,世界之大,她能去哪,投奔儿子,被儿媳扔垃圾一样扔了出来,投奔女儿,女儿却要公婆不要她,她能去哪?
然而,她也知道再把之前的话车轱辘似的反复说也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现在的陈琳,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法子都用尽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母亲,对着自己得了绝症的孩子,无能为力似的。
她疲倦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琳走过来道:“妈,我陪着你吧。”
兰花草恼了,一把将她推开,对她大声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快回去!”
这时陈琳电话响了,兰花草依稀听到张秀丽好像在说自从她出门后,帅帅就一直哭闹,而且好像还有些发烧感冒,问她找到她妈没有,找到了就快回来。
陈琳脸上有了迟疑和为难。
兰花草眼前浮现出她外孙的样子。
以前她带帅帅的时候,帅帅多白多胖多可爱啊,就像给奶粉打广告的明星宝宝似的,现在的帅帅呢,一年多没见,个子还是一年前的个子,脸却营养不良的瘦瘦的,黄黄的,而且六七岁的孩子,整天难见一个笑容,就像一根豆芽菜。
她不由苦笑,想着在坟墓一样的家里孩子能长好吗,孩子就像那小草,要有阳光才能茁壮成长啊,一家人都是猪脑子,都活在过去,沉浸在悲伤里,她唯一一个清醒的,还排斥她!
看到女儿为难的样子,兰花草烦恼地催促道:“快回吧,带孩子去医院,我不要紧的,快回!”
陈琳才答应一声,匆匆往家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剩下兰花草一个人,她看着陈琳的背影匆匆消失,然后长叹口气,转过身在大街上孤零零地走着,如同秋天的一片落叶,心里的苦无处诉说,就像茶壶里塞满了饺子,怎么倒也倒不出来,堵在那里,只觉得透不过气。
拿出手机,一个个翻号码,最后看到了uncel王的电话,也不知怎么的,她拨了过去,uncel王很快就接了,一开腔就问道:“小兰,你在杭州过得还好吗?”一句话,就把兰花草的眼泪惹了出来,她忍着哭声咬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怕uncel王知道她在哭。可是眼泪却如同两条小河一般,不停地静静地流啊流。
然而,uncel王是何等聪明之人,对她说道:“不好就回来,我来杭州接你。”
兰花草才清醒过来,立马说道:“不不,我现在不能回上海。”
uncel王急了,对她劝道:“小兰啊,你怎么还不清醒,我跟你说过,儿女大了,他们有他们想过的生活,我们不能干涉,强扭的瓜不甜,这话用在爱情上有道理,用在亲情上也通用,你就回上海吧!”
兰花草再也控制不住,大哭失声,她边哭边说道:“老王,不,我不能回上海,你不知道我女儿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我这个妈看在眼里,只觉得那不是人过的生活,太可怕了——”
她哭泣着把这些天在张秀丽家的所见所闻都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uncel王一直绅士风度的静静地听着,在她间歇的时刻,还陪着她叹口气,肯定她道:“你是对的,人应该活在当下,眼光放长远点,不能沉缅于过去。”
到了最后,兰花草一颗心总算舒服了,她的眼泪哭干了,心事全倒了出来,人也不那么痛苦了,也振作起来,清醒起来,恢复了她平时的样子。
不用uncel王说话,她说道:“老王,谢谢你,我现在好受多了,我暂时不回上海,你不用担心我,我有新办法了,再见。”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自己主动回了张秀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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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到了张秀丽家,在门口碰到陈琳,陈琳看到她妈,原本含在眼里的泪就“刷”地流了下来,她哭着说道:“打你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又失踪了,正准备出去找。”
兰花草看到女儿的泪光,心里有一些感动,她努力笑了笑,说道:“找什么,不就出去透口气吗,接了一个熟人电话,接得长了点,现在不回来了吗,帅帅呢,好些了吗?”
陈琳皱着眉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没好,发烧越来越厉害了。”
兰花草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孩子去医院,快点!”陈琳才答应一声,匆匆抱着孩子去医院了。
家里只剩下兰花草和张秀丽及她老伴,张秀丽拎着个手袋也要出门,宝贝孙子去医院了,她这个作奶奶的,肯定要去陪着。
兰花草叫住她,问她去干嘛,张秀丽说帅帅生病,担心陈琳一个人在医院忙不过来,她得去帮忙。兰花草道:“那我也跟着去。”
张秀丽感激地冲她一笑,两个人出了门。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兰花草看了一眼张秀丽,突然说道:“张秀丽,你之前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吧。”和上海的老王通过电话之后,兰花草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主意,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现在就开始付诸行动。
张秀丽一愣,一颗心又开始紧张地怦怦跳,如同胸腔里住了一只正在逃命的兔子,她知道兰花草话里的意思,小声道:“算数。”
兰花草点点头,冷冷说道:“行,算数就好,我女儿不肯听我的话回上海,我得想办法让她回上海!”
张秀丽忐忑不安地说道:“亲家,其实这一年多来,我一有机会,就劝琳儿不要管我们两老人,带着帅帅回上海,可是她总是不听。所以,亲家,琳儿要是自己不愿回上海,我也没办法啊,我怎么配合你啊。”
为了不激化矛盾,张秀丽很聪明地撇清了关系,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陈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为张秀丽不成熟的行为齿冷,她从手机里翻出帅帅一年多的手机照片,伸到张秀丽面前,对她说道:“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两相对比一下,帅帅是少俊生命的延续,是你们张家的未来,你看看他这一年多,长成什么样。你家像个坟墓一样,大人都活在过去,这样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是非常不利的!”
张秀丽眼睛紧盯着那张照片,一会,如同轰雷炸顶,她意识到兰花草的语简直像一语惊醒梦中人,才知道这一年多来,自己和老伴沉缅在过去,是多么的自私和愚蠢!
她的脸就变白变青,嘴像含了热油一样哆嗦起来,好半天,她才气弱地说道:“你说得没错,亲家,我也不想这样,你是对的,你带他们——”说到这里,眼里含满了泪,她哽咽着继续说道,“你带他们回上海吧,我都听你的,只要让他们回上海,我什么都听你的。”虽然张秀丽的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舍不得。
兰花草才笑了一下,说道:“好,那从明天开始,我打算给琳琳安排相亲。”
“安排相亲?”张秀丽吃了一惊,因为震惊,心里都摇晃了起来,在张秀丽的心中,陈琳是她永远的儿媳妇,她不想失去她。
兰花草眼里充满了希望,笑道:“是啊,要想她从过去走出来,必须给她安排相亲。不是有句话流行吗,结束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
张秀丽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可是你是在杭州给她相亲吗?”
兰花草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带她回上海相亲啊,问题是她愿意吗?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在杭州给她安排相亲。”
张秀丽重新燃起希望:“可是在杭州安排相亲,认识杭州男的,她不就一辈子呆在杭州了?”
兰花草轻蔑地笑了一下,想着张秀丽你智硬啊,在想什么好事呢,她对她道:“我不会在杭州给她安排上海男相亲啊,杭州是上海的后花园,相信有很多上海男人在杭州工作出差,或者说有很多杭州人的儿子在上海工作。”
张秀丽恍然大悟,对兰花草有些佩服,点头道:“亲家,你真聪明,可是短时间内,能找到那么多上海男人吗?”
兰花草道:“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想办法。你嘛,你的工作就是,配合我,琳琳肯定是不愿去相亲,你就一定要劝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秀丽内心坚决反对,因为她知道,如果陈琳再嫁,那么这个家就散了,极大的可能,自己的宝贝孙子也要跟着陈琳走,但是她表面上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刚到杭州的兰花草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让她意外地是,兰花草却发挥了她神通广大,长袖善舞的长处,短时间内,很快就认识了张秀丽所在小区所有的邻居,又短时间内,联系了她上海的那一大堆朋友,有没有儿子在杭州工作没结婚的,居然很快就被她联系了几个相亲对象,都是上海男人,分别安排在咖啡馆、饭店,茶楼等地方,热情地等着,这样,陈琳就开始走马灯似的相亲。
兰花草非常满意自己对事情的调度能力以及场面的控制能力,对于未来又开始重新充满了信心。
至于张秀丽,回家后,她就把兰花草的打算说给老伴听了,老头子不同意,叫她不要瞎起哄,张秀丽却认可了兰花草的话,说道:“老杨,琳琳这孩子心地好,我们不能耽误了她呀,她找到一个好男人嫁了最好啊。”
老头子说道:“你傻啊,她再结婚,帅帅就要跟别的男人姓了,就不是我们的孙子了。”
张秀丽道:“帅帅到哪都是我们的孙子啊,我知道你是怕寂寞,要不,老杨,我们再生个孩子吧,现在二胎政策也放开了,我们也是失独老人。”
这些天张秀丽也想了许多,兰花草这次来,肯定是会带走陈琳和帅帅的,张秀丽发现兰花草是一个厉害又优秀的女人,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不如早作打算,失去了陈琳和帅帅,她如果想活下去,只能再生一个孩子,等于是给自己和老伴生一个希望出来,
老头子一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生得出吗?”
张秀丽一张老脸被激得红了出来,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是到了更年期,可现在医疗发达,我们去医院试试啊。”
老头子转身就走,吐出一句:“胡闹!”出门去了。
张秀丽呆了一会,笑了起来,一会又落下泪来,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是胡闹,真要生下来,以后孙子比她的小儿子还要大?他们两口子今年六七十了,以后小儿子没到二十,他们已经归了天,让孙子帮他们带大吗?她哭着笑着,觉得她的想法太荒唐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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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花草不停地给陈琳安排相亲时,晁月英也在不停地给贺洪翔安排相亲。
自从上次蒋海燕说了一通狠话“我不肯离婚,这婚就离不了。”走了之后,洪翔就一直呆在老家,陪着她妈。
晁月英一直记得蒋海燕这句话,她想着姜还是老的辣,老娘过了一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还治不了你?!不离婚这样过也行,我先给我儿子安排相亲,女人多了,分居久了,蒋海燕不想离也自动离,至于孙子,有了新的儿媳还怕没孙子?所以她也四处托人,给洪翔相亲,来相亲的,全是老家年轻漂亮的女孩。
总之婆媳俩都不是善类,如今干脆撕破脸皮,你一招我一招地杠上了。
贺洪翔根本就不想去,婚都没离呢,他也根本不想离婚,还是孩子爸呢,可是每当他眉梢眼角稍微表现出一丝对相亲的抗拒,他妈眼圈就红了,眼里就有泪花,视线凝望着房间里他爸的黑白遗照,眼泪就如同两条小河似地流出来了,大有儿子不听话,她就要随老伴而去的意思。洪翔就好似舌头打了结,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洪翔就像一个男人出轨一样,偷偷地背着海燕和老家的年轻女孩相着亲。
每一次相亲大同小异,可以出一套程序了,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自始至终地坐在那里,说话的是他妈晁月英。
晁月英对着相亲女孩像一个晒娃狂魔一样先把他儿子夸了一通,多么高大帅气,多么年轻有为,多么博学多才,简直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然后又蒋海燕贬了一通,说因为她如此不孝,所以两个人离婚了,最后才和女方的家长找借口说出去走走,留下贺洪翔和年轻女孩在一起。
对于洪翔“离过一次婚”的往事,年轻女孩都有一些抵触。洪翔也是消极相亲,乐得人家抵触,表现出的抵触情绪越强烈他越开心,所以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像木头似地坐着,女孩试图说一句话,他不回答,就傻子似的嘿嘿笑,最后,每个年轻女孩都落荒而逃。
对他妈,洪翔也只能采取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消极相亲了。
失败了多次,晁月英变聪明了,找远一点的老家女孩相亲,隐瞒儿子已经结婚的事实,女孩子没那么抵触,特别是从他妈嘴里听说是因为奋斗事业耽误了结婚,甚至都有些同情,再加上现在流行“大叔恋”,洪翔又长得帅,被艺术搞了多年,没赚到几个钱,但搞出了几分艺术家的气质,再加上他们家在济南也算有钱人家,复式房子平面房子好几套,父亲已经过世,距离“父母双亡”的理想条件也算实现了一半,母亲年纪大,估计也没几年好活,老太太有极高的退休金,活着只要不瘫对未来的儿媳妇也是一项福利,总而言之,贺洪翔非常符合相亲女子们心中的理想类型,很多女孩子有了进一步了解的愿望。
通过中间人表达了想法后,晁月英欣喜若狂,想着总算有进展了,从中间人那里要了女孩的电话号码,叫贺洪翔打过去。洪翔不乐意,她就盯着她逝世老伴的照片哭,洪翔只好打了。
但是他到了约会地点,就恨不得立马回去。他不知道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适应得太慢,现在的女孩都现实得可怕。
所有的女孩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总是明里暗里的向他打听他的收入,他的工作,他的资产,他的父母,最好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的女孩也无知的可怕,当他告诉她们,他是导演时,有些女孩表示不明白导演是什么工作,他进一步解释“你们看的电视剧,电影就是我们拍的”,她们不会表示欣赏和佩服,只问“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到了这个时候,洪翔总是绝望加气恼,他恶作剧地道:“赚不到钱啊,都是我老婆养着我的,养了将近十年啦!”
年轻女孩们只要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如见猛兽,飞快地溜了。
偶尔有几个内心强大的坚持下来,发展到一起看电影阶段了。两个人肩并着肩挨着坐在电影院,女孩捧着爆米花,对着那些国产的脑残电影哈哈大笑时,洪翔就恨不得想死!想着她们没脑吗?出门从来不带脑子的吗?明明故事恶俗,盗版国外,情节老套,特技一个渣,五毛钱的效果都没有,为什么她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时不时爆笑?
这样的约会次数多了,贺洪翔就开始想念蒋海燕来。两口子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对方的好,如今眼看就要离婚了,才发现对方的好。
贺洪翔最近接触了那么多女孩,他才知道海燕是多么的不现实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当年他在上海大学毕业一无所有,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后来,他执着他的导演事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将近有两百天当家庭主男,没有李安的命,却得了李安的病。像样的本事一件也不会,不像样的本事样样精通,他说话碎碎念,动不动就愤青,做事拖延,情商极低,而且又好吃又懒做,海燕都一直包容着他。
海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哭过,但是从来没有埋怨他半句,也从来没有嫌他赚得少,更从来没有试图劝说他放弃导演事业,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没有,从来没有。她因为自己理想无法实现,想当医生结果进了检验科成了医生的助手,她就特别理解他,一心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
到现在,洪翔才知道,这世上只有海燕懂他了解他支持他,而这一点,他母亲也没法做到。
他母亲一辈子呆在小地方,也很无知,当年高考洪翔填电影学院,她父母是任由他选的。洪翔说他是导演,他妈也表示不懂,也问赚不赚钱。她倒是和那些陌生的年轻女孩不一样,她是想着,如果导演是个赚钱的工作,她就到亲戚面前四处炫耀,如果导演是个不赚钱的工作,她就识趣沉默了。洪翔说不赚钱,要很出名才能赚钱,而他很没有名气。他妈就笑了笑,反复劝说着在老家重新找份工作,她甚至为了想让儿子考公务中,动过脑筋想托关系让贺洪翔改小十几岁,贺洪翔是一个文艺青年,自由散漫了一辈子,对于公务员的古板生活深恶痛绝,自然是不肯配合,老太太只能放弃。
贺洪翔原打算在老家是陪着他妈度过刚刚失去他爸的伤心期,结果他妈恢复得很快,在给他不停安排相亲的时间里忙得兴兴头头,反倒是他,变得越来越寂寞,越来越抑郁,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和成就感。他一直担心他爸过世后,他妈的灵魂会随着他爸一起过世,结果现在他发现,他妈活得好好的,但是,他的灵魂要随着他爸一起去了。
贺洪翔像生了大病一样,越来越消沉,他如同一个犯人一样,被他妈拘禁在济南小小的天地里,过得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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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洪翔在他母上大人安排的相亲阵营中苦恼不堪的时候,陈展鹏来济南出差,忙完公事,想着洪翔在济南,几个月没见面,分外想念,他想在回上海前见见自己的兄弟,因此,他便打电话给洪翔,告诉他他现在人在济南,出来喝个茶见见面。
洪翔当时正在相亲,就在手机里对展鹏说来猫掌柜咖啡馆,他请他喝咖啡。
陈展鹏愣了愣,想着两个大老爷们约在咖啡馆喝咖啡做什么?他一直只喜欢喝茶,洪翔知道的啊,不过贺洪翔已经挂了电话,陈展鹏也不好再问什么,心里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自己用地图搜了一下位置,然后按着约定的地点去了。
贺洪翔为什么要和展鹏约在咖啡馆,因为他当时正在相亲,根本没有时间与陈展鹏约在其它地方。
对面的女孩对他好像很满意,主动提出喝完咖啡一会去看电影,她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们去看电影版的《爱情公寓》吧,肯定很好看。”然后两只大眼亮闪闪的看着贺洪翔,神情都是无比期待。
洪翔听到《爱情公寓》的电影版就脑仁疼,想着对面女孩的品味之差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好心地提醒道:“我有朋友去看了,说虽然电影名字叫做《爱情公寓》但讲的故事与《爱情公寓》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叫做《爱情盗墓》还差不多,讲的是一个盗墓的故事,内容简介应该叫做‘最好的兄弟在坟墓,最美的爱情在夜里”
女孩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对贺洪翔说道:“是吗,听你说的挺有趣的,我更想去看,这也是致青春嘛。”
贺洪翔听得对天翻白眼,听相亲女说的话,一会她肯定会拿着两张电影票发朋友圈,写上“致青春”三个字,他有些嫌恶地说道:“〈爱情公寓〉本来就是盗版美国的〈老友记〉,一部抄袭的电视剧,能有什么青春好致?所谓的致青春,只是显得年轻时无比脑残,这部电影简直下三滥无极限,消费你们这些脑子犯二的人,却说着与〈爱情公寓〉电视剧完全无关的故事,挂羊头卖狗肉,与其叫《爱情公寓》不如叫《爱抄公寓》,《爱抄公寓》电影版简直开创了电影的新题材,即诈骗电影!”
因为贺洪翔是一个导演,所以说起《爱情公寓》的电影就滔滔不绝,义愤填膺,末了,他一拳忠臣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震得桌子上的白色咖啡杯瑟瑟地抖成一团。
对面的相亲女孩因为震惊嘴巴张成了o字形,贺洪翔总结发言道:“总之,这样的烂电影我是不会去贡献票房的,如果谁爱看《爱情公寓》的电影,我一定不会与她深交。”
女孩沉默地看着他,几分钟后,女孩眼圈红了,对贺洪翔抽噎着说道:“你不想看电影你说就是,但是你不许侮辱我。”说完就愤怒起身,夺门而去。
女孩一阵风似的走出咖啡屋的大门时,差点与走进来的陈展鹏撞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身子让了让,看到那个红着眼睛的女孩,她刚刚明明是从贺洪翔的对面站起来的,他看向贺洪翔,洪翔已经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好兄弟了,陈展鹏笑了起来,贺洪翔一脸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陈展鹏提着公文包一身黑色正装地走过去,在贺洪翔对面坐下,也就是之前相亲女孩坐的位置。
贺洪翔则一脸颓唐,穿着卫衣和运动裤,懒懒散散,没精打采,头发长得像一个女人,胡子也没好几天没刮了,奄奄一息的,像是抽食毒品过量的人。
陈展鹏看了一眼贺洪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然后看到桌子上摆着两杯咖啡,还有一些点心与切好的水果,他想着这不对呀。
这个时候,隔壁一对男女坐了下来,一个中年大妈走了过来,对坐下来的男的女的说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对方。”
陈展鹏愣了愣神,好奇地看了过去,就听到男的羞涩地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的同样害羞地回道:“我不知道,你呢,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陈展鹏恍然大悟,看上贺洪翔,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在相亲?”
一直沉默的洪翔面孔被激得热辣辣起来。
陈展鹏立马说道:“兄弟,你这样做不对吧,你和蒋海燕离婚了吗?”
洪翔摇了摇头,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陈展鹏劝道:“你都没和她离婚,你怎么能相亲,你这样做,不管是对蒋海燕,还是对相亲的女孩,都是欺诈啊!”
洪翔小声地说道:“我妈说,离婚是迟早的事,让我先相亲,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刚死没多久,我妈一定要我相亲,我不来,她就寻死觅活的,我受不了,只能答应她来了。”
陈展鹏呆了一呆,这真是一出荒诞剧!他说道:“你这样做蒋海燕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翔摇了摇头,被陈展鹏这样一说,他内心的罪恶感如同潮水一般,几乎让他窒息。
陈展鹏拿出一包烟,给洪翔递了一根,自己也点燃一根吸上,对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洪翔啊,我告诉你,你真的要与蒋海燕离婚吗,你们都有儿子了,奔奔多么可爱啊。”
虽然陈展鹏与蒋海燕关系恶劣,两个人已经见面不打招呼了,可是看到贺洪翔这样做,陈展鹏心地好,看不过眼,也要为蒋海燕说两句。
贺洪翔低声说道:“鹏哥,让你见笑了,我不想离婚,可是我妈非要我离婚不可,我也没办法。”
陈展鹏看了一眼贺洪翔,把手上的烟灰掸掉,他对洪翔说道:“兄弟,我问你。”
洪翔抬起头来,看着陈展鹏。
展鹏一脸严厉,他对他问道:“你想和蒋海燕离婚吗?”
洪翔立马摇头,说道:“不想。”
陈展鹏说道:“为什么不想,我看你刚才相亲的那个女孩很年轻漂亮,大概二十出头吧,肯定比蒋海燕要好看?”
贺洪翔叹息一声,苦笑道:“我这么有内涵的人,会在乎女人的外表吗?刚才那个相亲女居然叫我和她一起看〈爱情公寓〉的电影版,被我怼了几句,就哭着跑了。”
陈展鹏也看到了网上关于〈爱情公寓〉电影版的差评,不由笑了起来,他解释似地说道:“年轻人嘛,漂亮就行,要内涵有什么用。”
贺洪翔摇了摇头,对展鹏说道:“海燕她懂我,知我,她的品味和我一样好,在大上海生活了很多年,她的眼光和阅历,济南这些年轻女孩不能比的,对于我拍电影这件事,海燕十多年来,一直不说什么,她甚至一直支持我的事业,鼓励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说我肯定会像李安一样出头,终有一天会实现梦想,变得大红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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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洪翔说到这里,抹了一把脸,伤感地说道:“说实话,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海燕的坚持和支持,我早就不做导演了。”
陈展鹏点点头,对贺洪翔说道:“我也觉得最好的夫妻应该是灵魂伴侣,互相懂得,互相提携,共同成长,既然你知道海燕对你的重要性,那你还在济南相亲做什么?”
洪翔面色一白,为难地低声说道:“可是我妈,她恨海燕,我现在只有一个妈了——”
洪翔低低地把他家关于养老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末了他说道:“展鹏,你说我能怎么办?”
关于贺洪翔家养老的事情,展鹏从简伊娜那里也七七八八地听了许多,他沉思着说道:“你爸的死真的与海燕有关吗?你有没有调查过,现在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妈的一面之词啊,我觉得你爸过世只是因为意外和身体原因,与海燕没关系。”
洪翔点点头,沙哑地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我妈一定要认为是海燕气死了我爸。”
陈展鹏思量着说道:“蒋海燕想留在上海,我其实可以理解,一个人如果不能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生活,那么活着就失去了大部分的乐趣,其实关于养老的问题,我是觉得老一辈和小一辈要互相体谅,不能以自我为中心。”
洪翔点点头。
陈展鹏看了看时间,他要回上海了,他对贺洪翔说道:“洪翔啊,听哥一句话。”
贺洪翔抬起头来。
展鹏看着贺洪翔,叹息一声,对他说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洪翔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了:“38了。”心想陈展鹏问他岁数做什么,难道要给他过生日?
陈展鹏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说道:“对,你不是三岁小孩了。”
贺洪翔愣了,如坠云雾当中,摸了摸脑袋,对陈展鹏说道:“展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展鹏笑了笑,对他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要赶时间回上海了,不能多劝你了,另外,洪翔啊,你不是一直说当导演是你的梦想,你会坚持一辈子吗,你想,你是在上海容易坚持梦想,还是在济南容易坚持梦想?”
贺洪翔又呆了一呆。
陈展鹏点点头,提起公文包,脚步轻快地走了。
贺洪翔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坐在咖啡馆,思索着陈展鹏话里的意思,他说上海更容易坚持导演的梦想,他说他不是三岁小孩了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外面阳光灿烂,照得窗外的香樟树闪闪发亮,如同满树的银币,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到贺洪翔身上来,他渐渐觉得暖和。
几分钟后,贺洪翔猛地站了起来,眼睛像星星般亮晶晶的,如同醍醐灌顶,他明白展鹏的意思了,他是说他不是三岁小孩,他是大人了,自己的人生应该自己拿主意,而不是听妈妈的话,做一个巨婴和妈宝男!
可是——
贺洪翔眼前浮现出他母上大人皱纹满面白发苍苍的样子,她泪流满面,她形影相吊,仿佛没有他在济南,她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洪翔的一颗心又痛苦地缩了起来。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胸中如同灌满了铅,因为他妈今天给他安排了三场相亲,都在这个咖啡室,第一个相亲女已经被他气走了,展鹏来坐了一会,现在第二个相亲女马上就要到了,他得为了他妈继续相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坐飞机回上海的时候,在万米高空,他思量着贺洪翔相亲的事情,想着回到上海,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蒋海燕,也许蒋海燕知道真实的情况,会跑到济南去挽回洪翔。
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他们两口子其实也有爱的,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在一起,两个人既然都不想离婚,那么退一步,认个错,就能和好如初了。
陈展鹏因为自己和简伊娜的婚姻已经完蛋了,所以特别希望别人的婚姻能牢固如城,他想着他回到上海一定要找个时间告诉蒋海燕,让她到济南去追回老公。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展鹏到了上海,第二天,他就去了蒋海燕工作所在的医院。
他直接去了检验科,蒋海燕正在那里上班。
检验科今天人特别多,蒋海燕忙得像一个陀螺,简直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陈展鹏看着队伍排成长龙,人人手上一张表格,估计今天碰到了医院体检。
他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想着等着蒋海燕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上前去跟她说一声。今天来医院,也是抱着撞运气的心理,希望与伊娜来一个偶遇,也许她不生他的气了,也许他会有勇气解释,也许一切都来得及。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碰到简伊娜。
他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蒋海燕,想着古人说读书明慧,助人增福,乐于助人可以为自己招来福气,也许福气大了,他不会和简伊娜真的离婚,所以他要多做好事,学习雷锋好榜样,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他现在在挽救一桩婚姻,那么等于捐款建了一座亩。唉呀,现在修庙可难了,要找上海政府批地,还要钱,钢筋水泥也不便宜,倒是劝蒋海燕去济南找贺洪翔来得容易,反正功德的效果是一样的。
陈展鹏胡思乱想着,他盯着蒋海燕忙碌不停地身影看,偶尔能看到蒋海燕的侧面,见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纸,两道浓眉总是皱着。陈展鹏发现这几个月他见到蒋海燕总是这样郁郁寡欢的状态,以前那个朝气蓬勃,走路带风,活得像个王熙凤的蒋海燕不见了,他想着好像自从贺洪翔到济南去了,蒋海燕就是现在这种疲倦和抑郁的状态。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海燕终于有时间抬起头来喝水,体检的队伍也开始离开检验科去别的科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头那一瞬间,蒋海燕就看了陈展鹏,他提着公文包,穿着一身灰色的上等西装,打着领带,站在检验科外面。
发现了陈展鹏,蒋海燕的大脑立刻响起了警钟,陈展鹏!不,不会是又来砸检验科的吧,上次闹场的事,她想想还心有余悸。
蒋海燕的眼睛越睁越大,一脸的警惕和敌意,她拿起检验科的电话就要拨开医院保安室的电话。
陈展鹏起初以为她打电话是别的事情,不过蒋海燕打完电话,就得瑟地缓缓走到陈展鹏面前,对他没好气地说道:“唉哟喂,大律师,今天不会又来砸场子吧。”
陈展鹏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想着蒋海燕的脑回路长得和别人真是不一样。
蒋海燕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今天可没机会了,我们医院的保安马上到。”
这个时候,仿佛证明她话语的无比正确性,几个如狼似虎的保安快速赶到,如同防暴警察一样盯着陈展鹏。
陈展鹏嘴巴又动了动,在心里叹息一声,决定什么也不说,走了。
往医院外面走的时候,他的心中又升起希翼,希望能够与简伊娜来一个偶遇,为了看到她,或者为了让她看到他,他甚至在医院里转啊转,开始没完没了的兜圈子,最后,他干脆转到她妇产科那栋大楼去,然而,陈展鹏再次失望了,简伊娜今天没有坐门诊,她在手术室里做手术。
陈展鹏只好失望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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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琳和贺洪翔在各自家长的安排下,一次又一次相亲的时候,长期带着孩子呆在娘家的棉棉,她的父母其实也早就动了相亲的心。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女儿回家才一个多月,就有了新的追求者,而且是两个。
一个就是先前在家宴认识,对棉棉一见钟情的金总金鸿彦,陈展鹏事务所的合伙人,另一个追求者就是蒋海燕和简伊娜所在医院的大boss唐开,同时也是棉棉的大学同学。从大一刚进校门的时候,对棉棉就一见钟情,大学四年他暗恋了四年,看到棉棉从一个人,到后来和任卓远在一起,到了大四,他借着酒醉给棉棉打电话,却只是在那边哭,不敢说出“我爱你”那三个字。
大学毕业后,大家各自为了生活忙碌,许久没有联系。
后来他帮她在自己的医院找了份工作,原想着机会来了,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她就辞职走人了。
这次,由于蒋海燕的多嘴,他得知棉棉和老公吵架回了娘家大有离婚的趋势,成功人都有高于常人的智商,懂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立刻开始追求棉棉。
而且,因为唐开对棉棉的爱情经过了百般折磨,苦苦寻觅十多年却一直得不到,他对她的感情如同发酵的面团,一发不可收拾,已经比大学时还要深厚了。
从简伊娜那千方百计打听到棉棉娘家的地址,又在大街上和棉棉来一个“偶遇”,然后开车送她回娘家。
唐开是上海城里人,出身本来就不错,再加上十分聪明,大学毕业后,没有去找工作,而是选择了创业,在他父亲的资助下,自己开了一家私立医院,算是事业有成。
再加上男人三十一朵花,他长得非常的帅,一点没有上海男人的女里女气,反倒很温柔很有绅士风度。
他开的是保时捷的越野车,一百多万的豪车。
晁月英安排相亲时,说她儿子因为“奋斗事业去了所以耽误了婚姻”那是弥天大谎,可是唐开却是真的忙于事业耽误了婚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只有阮棉棉,才能触起他的似水柔情。
有一次送棉棉回娘家时,棉棉的父亲正站在阳台往远处眺望,无意就看到他们了。老头子眼尖,看到那保时捷的豪车,立马就上了心,喜得嘴开眼闭,心花怒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阵风地走回到房里,和老婆子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个人立马给棉棉打电话,叫她把那个车主带到家里坐坐。
棉棉并没有朝这方向想过,和任卓远的婚姻让她对爱情婚姻死心了,但是父亲的电话打过来,声音大得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见,唐开在一旁很机敏地说:“谢谢你爸妈,我刚好渴了,棉棉,你能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无奈之下,棉棉只好同意了,更令她震惊的是,他居然变魔术般从后备箱提了两盒礼品出来。
仿佛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看到棉棉吃惊的神情,唐开彬彬有礼地笑道:“总不能空着手去你家吧,这原本是打算送客户的,现在拿来送你爸妈吧。”
棉棉没有吭声,震惊于他的“早有准备”。
唐院长就抱着笑笑,拎着礼物,和棉棉一起走进了她的娘家。
原本只说是喝一杯茶,结果一坐下来,老头老太太就和他聊起来,越聊越开心,最后从只喝茶到留下来吃晚饭。
唐开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再加上十分优秀,显然成了老头老太太的标准女婿的最佳人选。
等到唐开走后,两个老人都激动得夜不能寐,商量了半天,就是立马让棉棉和任卓远离婚,和唐开结婚。
之前没有认识唐院长之前,两个老人就以替任卓远还高利贷为条件,逼着女儿和那个不上路的农村男离婚,现在呢,认识了杰出的唐院长,逼着女儿离开渣男的心,就更加急切了,简直如同秋天的野火,有燎原之势。
女儿现在还年轻,很多女人离了婚也能再嫁过得好的。他们两个年纪大了,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女儿过得好,这样他们走的时候也能放心。和任卓远继续在那个烂泥塘里躺下去,或者离了婚她再不嫁人,对于他们来说,死都不会闭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老两口就找棉棉谈话,告诉她回娘家也两个多月了,上次替任卓远还高利贷要他同意离婚的事,他说考虑,如今也考虑了两个月了,问棉棉去问问任卓远,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棉棉根本不想提任卓远,这么多年在一起的伤痛不是两个多月的休息就能治愈的,但是如今父母提出来了,她的心里却莫名地有一丝痛楚。
看着喜笑颜开的父母,他们以为她已经向任卓远提出离婚了,事实上她并没有。
特别她父亲看她一眼,对她鄙夷地说道:“人到中年,欠高利贷,工作也没起色,这样的男人还要干嘛,趁早和他把离婚手续办了。”
这句话好像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棉棉打了一个激灵,离婚?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没有回答父母的话,脚步沉重地仿佛灌满了铅,默默地走了出去。
老头子一计不成,只好再生一计,打电话把任卓远叫了过来,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只说棉棉想离婚,他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两个人不如离婚。
卓远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吭声,贫穷一直像个魔鬼缠着他,在他们家的餐桌上、衣柜上,房顶上,如今跟着他,跳到这张纸离婚协议上来了!
棉棉父亲板着脸冷声说道:“任卓远,上一次你借高利贷的钱是我替你还上的,条件就是你和棉棉离婚,你可不能反悔。”
任卓远呆了呆,十分震惊,他压根没有想到棉棉给他的钱是她父亲的,现在一想也是合理,棉棉跟他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她哪有那么多私房钱,她有也早贴进那个贫穷的小家了。棉棉并没有向他提离婚,任卓远内心有些感动,但是棉棉的父亲居然一心一意盼着他们离婚,卓远又有一些寒心。
真是无限悲愤无处诉,无限欢喜都成灰。
末了,他拿着离婚协议书站起来,沙声说道:“我回去再考虑一下。”说完就低着头逃也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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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开自从被棉棉爸妈热情招待了一次之后,自信心受到鼓舞,来阮家就来得更勤了。
任卓远呢,在阮家受到了与唐开截然相反的招待,棉棉爸爸将蜜糖给了唐开,却将大棒给了任卓远,拿到离婚协议书的任卓远不甘心,一次又一次来到阮家的小区,在附近徘徊着,却没有勇气上楼敲门,表明自己想接回棉棉的心。
此时此刻的任卓远,已经知道他要失去棉棉了,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又让他做不出将亲生老母亲送回乡下不管死活这样的事情,所以虽然非常害怕失去棉棉,但仍然将老人留在上海,他总是希望能找出一条中庸之道,既能留住棉棉,又能让老母亲在自己身边养老。
金鸿彦呢,无意中得到棉棉已经搬回了自己娘家,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得到消息就往阮家跑了。
金总第一次登阮家的门时,棉棉的爸妈也像招待唐开一样热情地招待了他,毕竟结过婚正在办离婚手续的女儿有多个追求者,对于作父母的来说,这是面上有光的事情。
更何况金总比唐院长还要有钱,开的车也是豪车,提上门来的礼品更上档次,棉棉的爸妈也是有钱人,有钱人对于有钱人,总有腥腥相惜之感,所以金总与棉棉爸妈相谈甚欢。
这样,三个男人总是不约而同的往阮家跑,有时候,金总与唐开在棉棉家的小区外面遇到,白色的大路虎对着黑色的奔驰,或者是紫色的保时捷对着香槟色的宝马,豪车相争,男人相竞,那场面甚是好看。
对于唐开和金总来说,他们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因此,简直是在棉棉家的小区外面开始了各种大比拼,因为两个男人都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衡量成不成功就是比拼财富,因此,棉棉家的小区外面就隔三差五的开起了豪车展,奢侈品牌的衣鞋展,高端品牌的领带展。
如果房子可以移动,金总估计恨不得把他的所有豪宅都要拖运过来,在小区外面彻底地展示一番,虽然房子不能移动,但金总还是小有心机的加了棉棉爸妈以及棉棉的微信,然后在自己的朋友圈一口气地展出了他将近三十本房本证,红色的大本本耀花人的眼睛,棉棉的爸妈看得心花怒放,接连给这个未来的有钱女婿点赞,唐开知道了这件事,只恨自己房子没有金总多,对于能不能追到棉棉,开始没有了信心。
事情却在某一天发生了转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天,任卓远想念棉棉和笑笑了,从事务所下班后,就情不自禁地到了棉棉的小区外面,渴望着自己能有足够的运气,看到棉棉带着笑笑出来散步或者是买东西,这样他可以看到她们,和棉棉打声招呼,抱抱女儿。
任卓远是一个失败的中年男人,如果他不失败,棉棉自然不会带着女儿回娘家,所以任卓远在阮家小区附近出现,总是灰不溜秋,悄没声息,如同一条影子,一个幽灵,他的出现并不像金总或者唐院长那样大张旗鼓的,锣鼓喧天的,人人都能看得到的,他是静悄悄的,低着头,缩着肩膀,恨不得别人将他当作透明人。
任卓远站在小区外面的一个小店的屋檐下,望穿秋水一般,看着小区进出口的方向,缓缓地抽着烟。
自从老婆带着女儿一气之下回娘家之后,这几个月来,任卓远抽的烟是越来越多了,从以前的不抽烟,发展到一天一包,再从一天一包,发展到一天两包,现在是一天三包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吸烟也有同样的效果,烟吸的越多,他的愁苦越来越浓了。
他正在烟雾弥漫中盯着小区的出口,渴望着棉棉的倩影出现。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任卓远只觉得自己站得双腿发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棉棉真的出现了!
虽然她的身边并没有带着笑笑,任卓远还是很开心,一颗心怦怦跳着如同擂鼓,他高兴地向棉棉走过去,想与她打个招呼,那样愉快的心情,就好像他买彩票中了头奖似的。
对于任卓远来说,虽然棉棉的父亲已经将离婚协议书递到了他的手里,限令他在规定的时间内同意离婚,可是任卓远从来没有打算离婚,他是学法律出身的,自然知道离婚是两口子的事情,老人再想离婚,这个事情也与他们无关。
他是不想离婚的,棉棉呢,虽然当时答应老人离婚,借了十多万替他还清了高利贷,但是她却并没有听从她爸妈的意见,向他提出离婚。
这说明什么?任卓远大步地向棉棉走过去,激动地想,这说明棉棉的心里还有他,她也是不想离婚的。
只有小夫妻俩个心里有爱,那么婚姻就像用最牢固的锁给锁住了,谁也拆散不了他们!
任卓远与棉棉之间隔着一条长街,街上车来车往,棉棉站在街的对面,她好像在等车,风吹着她的长发,黑亮的发丝温柔地随风拂动着,显得她一张俏丽的脸蛋更加白皙,渐渐亮起的路灯,川流不息地车流,这样的夜背景让她更加好看,简直就像夜幕降临时一道美丽的风景,她的脸艳丽得就像冬日的晚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远远地凝视着爱妻,焦急地在等着过马路,他只要穿过马路,就能到棉棉身边去了,可是车来车往,很长时间,任卓远都没有等到一个没车的间隙穿过马路。
他望着不远处的棉棉,内心有些急切,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的,高利贷还清了,又重新找到了工作,做回了自己律师的老本行,工作比从前体面,薪水比从前高,未来是可以期许的。
任卓远想走到棉棉面前,告诉她,他想她和孩子了,他拿到了高薪,一家人不必再住从前阴暗逼仄的小破房子,他们可以搬家,租一套大的向南的有阳光的房子,甚于是一室一厅或者是一室两厅,只要棉棉肯带着笑笑回去,他的未来就充满希望,他的心中就充满温暖,对于未来,他就全身充满了干劲。
他心里愉快地想,棉棉听到他的近况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她肯定会带着女儿和他回去的,要知道在大学期间,棉棉可是爱他爱得发狂,她对他的感情简直比山高,比海深呢,你们想想,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疯狂地爱着一个男人,她会违背父母的规定,不惜与亲人断绝关系,偷出家里的户口本与他结婚吗?
往事如同醇酒,让人沉醉。
马路上终于没有车来车往了,任卓远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马路对面走去,他很快可以走到棉棉身边了。
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辆车子像一阵疾风似的开过来,在棉棉的面前猛地停了下来,起初,任卓远以为是棉棉的打的专车到了,内心不免有些焦急。
他张口嘴巴,想叫棉棉等等他,他有话对她说,可是从车里却下来四个如狼似虎的中年女人,一个女人手晨拿着一桶不知什么东西,对着棉棉,就是用力一泼,等到棉棉尖叫一声,用手挡着脸时,她的身上已经一大遍红色了,任卓远才意识到那是红油漆!
有人在欺负他的女人!
任卓远心头火起,他快速地穿过马路,那四个如狼似虎的女人已经开始对棉棉拳头脚踢了,一个悍妇扯起了棉棉如云的秀发,一个泼妇对着棉棉白皙的脸使劲地扇耳光,另一个悍妇仿佛练就了无影脚,对着棉棉的肚子使劲地踹,第四个泼妇,没有出手,她站在那里,穿着黑色的皮裘,像一尊铁塔似的,对来往的行人,大声地说道:“这是个狐狸精!是个小三,她抢我的老公。”然后她又转身对她的姐妹团挥着手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个狐狸精!”
任卓远呆住了,片刻的发征之后,他以更快的速度穿越马路。尽管车流如同洪水,他穿越马路,随时有被车流吞没的危险,可是现在,一切都顾不得了。
事情在一瞬间发生,在弹指间,仿佛发生了许多事情,棉棉很快地如同一个面口袋似地被打倒在地,发出阵阵痛哭和尖叫,那三个泼妇一齐蹦到了棉棉的身体上面,像踩烂泥似的使劲踩她,渐渐的,棉棉的声音听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只差没发疯,他像飞一样地朝着棉棉跑过来,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形成了包围圈,任卓远终于过了马路,可是他又要冲破层层包围圈,人墙有时候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城墙。
任卓远想穿过人墙发现无比费力,知道棉棉被别的女人打,他一开始只是震惊和气愤,可是现在,当他试图穿过人墙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害怕,他害怕棉棉就这样被几个泼妇打死了!棉棉身体弱,一直像林黛玉似的,多愁多病的,哪经得起这样悍妇们的拳打脚踢。
因此,任卓远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吼着说道:“让开,让开!”人群总算让开了一条路,任卓远冲了进去,棉棉已经看不到身影,只看到几个泼妇不停踩动的粗腿,任卓远大叫一声:“住手!”
几个泼妇停了下来。
那个不出手的泼妇对任卓远大声说道:“你是谁,我们打的是小三,是狐狸精,她看我老公有钱,抢我老公,你不要管闲事,警察来了我都占理,我都不怕。”
任卓远对着那个不出手的泼妇就是一把掌,大吼道:“她哪里是小三,她是我老婆!”
然后不等那个泼妇反应过来,他又冲到那三个悍妇面前,将她们拉开,看到棉棉已经被打得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伤痕累累。
他的内心充满了心疼,叫了一声棉棉,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棉棉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如同死人,她美丽的脸上沾着泪水和泥土。
任卓远走到那个不出手的泼妇面前,对她吼道:“老子是律师,你竞敢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伤害我老婆,我要报警,我要让你坐牢!”任卓远拿出自己的律师名片,扔在了悍妇脸上,表现得十分英雄气概。
那个悍妇有些害怕,脸上的神情风云变幻,一刹那间有是否打错人的惊疑,她看了看棉棉,又看了看小区名字,大声说道:“我没有打错人,就是这个女人,你是她老公?哈哈,那你头上的绿帽子有三尺高了!她和我老公搞在一起,我老公姓金,他叫金鸿彦,你问问你老婆,认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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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听到这里,身体一震,不由呆住了,认识金总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有老婆,但是他向她承诺他会离婚的,现在看来这个承诺只是口头承诺,想兑现估计是不可能的。
任卓远也知道对面的泼妇没有打错人,他心里一阵酸楚,想着那个天天换着豪车开的金总,他到达棉棉的小区时,总是抬头挺胸,一副有钱人的派头,让任卓远自惭形秽,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这样承认,因此,他对着那个说话的泼妇说道:“谁认识你老公,你给我马上滚,否则我立马报警!”
那个泼妇想了想,便挥了挥手,带着三个悍妇走了。
围观的人群仍然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他们的双脚钉在原地,在那里讨论着原配有没有打错小三,眼前被打的美丽女人到底是不是小三?
任卓远愤怒至极,铁青着脸扬起拳头,对围观的人喊道:“你们也散开!”
围观的人才三三两两地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四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棉棉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全身疼痛不己,她没有想到会天降横祸,她无比庆幸没有带笑笑出来,今天发现家里没水果了,笑笑想吃苹果,她想去外面水果店买水果的,没想到就被人暴打一通,陈展鹏曾经警告她不要和金总交往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刚才,如果不是任卓远突然出现,此时此刻,她估计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棉棉一阵后怕,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任卓远,往事依依在心头浮现,仿佛昨日重现,卓远对她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走,我带你去医院。”
棉棉摇了摇头,解释似地说道:“卓远,我和那个姓金的没什么,他知道我回了娘家,想追求我,我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没有拒绝他,我不应该让他到这里来的。”
卓远点点头,凝视着她对她温柔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去医院,那我带你回家,我给你看看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任卓远想着自己来的目的,想着棉棉突然被泼妇打,他突然出现,英雄救美一般,也许是老天爷看他可怜惜,故意要帮助他,所以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任卓远的内心受到鼓舞,他对棉棉滔滔不绝地说道:“棉棉,我已经找到工作,我打算将从前的房子退掉,租一套大的房子——”
这个时候,只听到两声急切的“棉棉——”“棉棉——”任卓远只好停止说话,就看到棉棉爸妈抱着笑笑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脸紧张。
棉棉妈妈跑到棉棉面前,看到她一身的伤口,不由害怕地哭起来,对她问道:“孩子你没事吧,我们听说你在小区外面被几个女人打,都吓到了,听到消息立马跑来了。”
笑笑看到妈妈流着血,立马笑得哭起来。
任卓远伸出手,笑笑看到爸爸,立马将身子倾了过去,此时此刻,棉棉的妈妈关心棉棉,就让笑笑被任卓远抱过去了。
棉棉的爸爸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我们要报警。”
棉棉摇了摇头,轻轻道:“爸,不要报警,是金总的老婆打我的。”
棉棉的父亲呆了呆,立马明白过来,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他恼怒地说道:“我看他追求你,以为他和唐开一样是单身,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有老婆的,你也是,他有老婆,你怎么不一早说明白!”
棉棉没有作声,低着头,想快速地回到家中,她不想再成为众人围观的对象了。
棉棉的母亲懂得女儿的心意,对棉棉爸爸说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父亲点点头,两个老人扶着女儿往家走去,任卓远抱着笑笑跟在后面,他的心里很高兴,仿佛老婆已经原谅了他,一家团圆似的。
可是他没高兴多久,走了几步,棉棉爸爸想起什么,从任卓远的手里接过笑笑,对他说道:“你不要跟过来,回家去,尽快同意离婚吧。”
任卓远只觉得自己被人当面掌掴,自尊让他停下了脚步。棉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低着头跟着爸妈回去了。
第二天,金总想到阮家登门解释,棉棉爸爸不让他进屋,金总也从别处知道他老婆打棉棉的事情,从此,金总就没有来过了。
唐开重拾信心,来阮家来得更勤了,任卓远仍然是那个被嫌弃的女婿。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无声无息地过去。如果说贺洪翔是以消极的态度在应付他母亲安排的相亲,那么,可以说,陈琳是以十倍于贺洪翔的消极态度在应付她母亲兰花草安排的相亲。
就像网络上说的“和工科男谈文学,和文艺男谈逻辑代数,在海归男面前瞬间变成五毛,在非海归男面前瞬间成精英”。
兰花草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男的看到陈琳都有说有笑,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陈琳刚回到家,电话立马就打过来,要约着看电影,喝咖啡啊。可是陈琳刚进行第二次约会,很快就回来了,男的再也没打过电话,事情就变成明日的黄花,蝶也愁了。
兰花草问过陈琳,陈琳用一种早就料到的神情说道:“我跟你说过,我这样的女人没人要,就你兴兴头头的。”兰花草怕她不肯说实话,又支使张秀丽去问她,陈琳也这么说。
兰花草就彻底不明白了。
她女儿长得多漂亮啊,肌肤赛雪,目若悬珠,胜过那些女明星,再说了,她活了一辈子,男人都是好色之徒,怎么刚进行第二次约会,事情就这样黄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实在是不明白,心头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发誓一定要弄明白不可。
这次相亲安排的是一个上海男,暂时调到杭州的公司工作,很快就要回上海的。
这个上海男长得一表人才,开着尼桑,在上海的条件也不错,已经有两套房子了,更难得的是,他好像很喜欢陈琳,他是所有相亲男里面,在陈琳回家后,最快打电话过来确定第二次约会的男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兰花草知道这样的男的,别说陈琳,比陈琳年轻漂亮,没有死过老公生过孩子的十八岁女孩都愿意嫁给他。所以,她比陈琳还要紧张,想当年,她和陈大志约会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离第二次约会还有七八个小时,兰花草就催着陈琳化妆打扮。陈琳却像一个老太太,波澜不惊,对于这种约会表示的一点兴趣也无,兰花草气得要打她,陈琳也一副厌倦了的神情,任她打骂。
兰花草没辙,只好支使张秀丽,张秀丽把陈琳拉到自己房间,轻声缓语的劝说,不一会,就传来陈琳的哭声,又过了一会,张秀丽和陈琳出来了,陈琳已经换了一身漂亮衣服,脸上也略施淡妆。
兰花草看着女儿,欣慰的同时,也有几分苍凉,想着这世道怎么了?亲妈在女儿的心里像婆婆,婆婆反倒比亲妈还亲!
到了约会的时间,陈琳蜗牛似的慢腾腾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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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不放心,陈琳前脚刚出门,她拎个包,后脚就要跟上去,张秀丽觉得这样做不好,试图劝阻:“亲家,你这是去哪?”
兰花草如同刚出洞的老鼠猫着腰就要往前窜:“你管不着。”
张秀丽说道:“你是不是要跟踪琳琳,亲家,这样做不好。”
兰花草恨声道:“你少说点话会死吗!我不跟踪她,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约的会?相亲了那么多男人,怎么交往没几天都黄了,唉呀,就是你,一会追不上我女儿,回头找你算账!”
兰花草说着就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幸好陈琳走得慢,步子一步懒似一步,乌龟一般,兰花草很快就追上了她,看到她那样慢悠悠的样子,恨不得变成她的脚,替她快走两步。
好不容易到了约会的地点,明明是提前半小时出门的,到了约会的地点却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兰花草躲在角落里,如果不是知道此时此刻在盯梢,她肯定又要冲上去暴打陈琳,想着你就是这样约会的,能成才怪呢!
上海男看到陈琳,眼睛仍旧如同钻石般的发亮,脸上也笑容可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上海男叫服务员拿过菜谱,问陈琳喜欢吃什么,说吃完东西他们去看电影。自始至终,上海男一直凝视着陈琳,神情特别的温柔。
兰花草藏身的地方有个屏风,两个人的谈话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陈琳淡淡说道:“不想吃东西,吃不下。”
上海男就温和地劝道:“多少总要吃点的,这里有道菜很出名——”
陈琳却看了看时间,不耐烦的打断他,对他说道:“喂,我是死过老公的,你知道吗?”
上海男有些惊讶,但仍是笑了笑,彬彬有礼地说道:“知道呀,阿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跟我说过了,我不在乎,反倒是,在内心更加心疼你。”
陈琳摇了摇头,用一种恶作剧的口吻继续说道:“真的不在乎吗?我要是再结婚的话,我要带着我儿子还有我公婆再嫁的!”
上海男手中的茶杯因为吃惊停滞在半空。
兰花草也怀疑自己听错了,瞬间,仿佛处在真空中,四周一片静寂。
陈琳冷嘲地笑笑,淡淡说道:“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无论如何,是不会丢下公婆不管的。至于我自己,大学时不好好学,毕业后也没好好找工作,养活不了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公婆。所以,没办法,只能重新找个男人结婚,让他来替我养嘛。”
上海男手都在发抖,娶一个要养四个?这年头,养一个老婆都费力,他眼里的亮光有如晨星般,在黎明到来时慢慢暗淡消失了,他极力镇定,努力微笑,说道:“陈琳,你真是个好女孩,你,你公婆有社保医保吗?”
陈琳夸张地道:“医保,社保?那是什么?他们估计一辈子都没听过吧。我的社保也好几年没交了呢,唉呀,没钱交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砰”的一声,上海男手上的茶杯掉在了桌子上,继而又滚到了地上,应声而碎,他突然站了起来。
服务员听到响声过来了,上海男抖着手掏出钱,付了账,说声:“对不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落荒而逃。
陈琳脸上都是胜利的微笑。
在一壁偷听的兰花草再也受不了,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发疯的狮子,她像一阵狂风似地冲上前去,怒目瞪视着正在享受胜利果实的陈琳。
陈琳有些吃惊:“妈,妈,你怎么在这?”
兰花草气得浑身哆嗦,面色惨白如死人,说不出任何话来,愤怒、伤心、绝望,多种情绪就像一条条巨龙,在她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她把所有的力气都积蓄在手上,然后狠狠地抽过去,“啪”“啪”两声,陈琳的脸瞬间肿得像馒头,嘴角出了血,她的脸也慢慢冷了,板了起来,成了石头。
回到张家的时候,兰花草都记不起这中间经历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当她再要打陈琳的时候,被餐馆的服务员拦了下来,然后把她们两个人都撵出了饭馆,接着陈琳哭着在前面跑,她嚎着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张家。
如今陈琳肿着脸坐在沙发上,抱着帅帅抽泣着,她还想冲上去打陈琳,被张秀丽和她老伴拦住了。
兰花草简直是对陈琳吼:“有你这样相亲的吗?!要带着公婆儿子嫁?!我今天告诉你,这世上女人死光了,只剩你一个,也没有男人愿意娶你的!三个拖油瓶!你个死孩子!你就是故意的!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唉哟,唉哟,老天爷啊,我的头好晕,我的心好疼,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折磨啊。老天爷啊,你也收了我吧。”兰花草被张秀丽他们拦着,身子动不了,她只好脱了脚上的高跟鞋扔过去,鞋没有砸到陈琳,却砸到了帅帅,帅帅的额头出了血,在妈妈怀里大声号啕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没想到自己失手砸到了帅帅,一时间也呆在原地。
张秀丽看到孙子受伤,想上前去看看孙子,又怕兰花草再次发作,打陈琳,在那里为难着,不知道怎么办好。
陈琳小心地检查了儿子的伤口,原本沉默哭泣的她也不再沉默,她抬起头来,脸上都是倔强的神色,对兰花草坚定地说道:“妈,我就是要带着公婆儿子再嫁!男人接受不了,我就不结婚!我本来也不打算结婚了,是你逼着给我相亲,这能怪我吗?”
兰花草痛苦至极,只觉得一颗心被猛兽撕得粉碎,而这头猛兽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宝贝女儿陈琳,她尖厉地道:“不怪你,怪我是吗!我是为你好,你一辈子不走出去,陷在回忆里,呆在坟墓里过日子是不是,你不为自己想,你也不为帅帅想?!”
陈琳冷冷道:“帅帅的爸爸只有一个,那就是少俊,我不会让他叫其它任何男人作爸爸。”
张秀丽和她老伴的眼泪感动又难过地流了下来。
陈琳继续道:“我就不相信,我们三个大人的爱难道比我嫁出去,一个陌生男人对他的爱还会少吗?后爸对孩子能有真感情吗?”
兰花草已经气得不会用脑子思考了,她简直是吼出来:“怎么不好,我对你哥不是很好吗?”
“很好?”陈琳脸上有讽刺,“谢天谢地,你对我哥什么样,从小到大,我是看过来的,所以我不能让我儿子像我哥一样长大。”
兰花草要疯了!只觉得胸口被人猛然一击,所有的血都冲到脸上来了,整个人呆呆地看着陈琳,从头抖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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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兰花草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只觉得灰心透了,一切都没意思极了,她用一种绝望的语调哑声说道:“好,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他妈的真后悔,我当年生下你就应该把你扔在马桶里淹死!我干嘛要生下你,养大你啊,我他妈的当年就应该把你扔掉,把胎盘养大,我养个胎盘都比你好,你让我一辈子受累,受气,老了还要替你操心,你还不领情!我走了,从此后,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我们断绝母子关系!你是死是活,与我没关系了,呜呜——”
兰花草大哭着匆匆收拾行李,张秀丽跟在她后面,试图劝说。兰花草狠狠推开她,然后拎着行李匆匆出去了,陈琳不放心地站起来,帅帅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哭着叫着妈妈不要走,她只好重新坐下,脸上都是痛苦和担心。
兰花草一个人哭着在杭州的大街上慢慢走着,悲伤和绝望就像线头一样连绵不绝,城市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知道哭了多久,逛了多久,等她抬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西湖边上了。看着就在附近的浩瀚的湖水,她突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抹干净眼泪,瞬间好像做了决定,手机不停地打来,她拿出来一看,是陈琳的。她没有接,然而手机铃声的响起却让她想起一个人,她想着在了结残生之前,给他打一个电话的,毕竟这世界上,也只有他,还在牵挂着她了。
兰花草坐在西湖边的堤岸上,用手机拨通了uncel王的号码。uncel王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甚至因为兰花草主动给他打电话显得特别高兴,他在手机里激动地大声问道:“小兰,你在杭州过得还好吗?”
兰花草不听这句话倒还罢了,听到这句话再也受不了,一直强行控制着的泪水“刷”的就流下来了,她哭道:“不好,没意思透了。呜呜——”然后对着无边无际的西湖水哭得很伤心。
uncel王愣了,关心问道:“小兰,怎么了?”
兰花草心里太苦了,比黄莲还要苦。这几年来,她心里的苦从来没向人诉说过,如今堵在心里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她哭道:“老王,我很可怜啊,我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兰花草觉得她一直在被不同的亲人抛弃,就像没人要的垃圾,先是陈大志,老头子要是心里真有她,不会为了女儿嫁给张秀丽的儿子抑郁死掉,也就是说她和他结婚二十多年,她把他侍候得服服帖帖,妥妥当当,到头来,还是比不上张秀丽那短短的一年多!接着,被女儿抛弃,杨少俊死了,陈琳居然亲妈不要,跑到杭州来给张秀丽老两口养老,天下有这样荒唐的事吗?!接着被儿子儿媳抛弃,儿子不作为,儿媳直接把她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她无奈到杭州来了,千方百计想让陈琳清醒,却被她第二次抛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哭着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说了,uncel王一直静静地听着,有时候叹口气,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心疼。
末了,兰花草只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了,她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听到乡下老太太因为没人养老自杀的,有的上吊,有的投水,有喝农药,她那时候不明白,想着也太不争气了,儿女不孝顺就自杀啊,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多姿多彩。
现在她想明白了,她看着那静静的西湖水出神,想着人老了儿女就是最重要的,作老人的伤心,不是因为儿女不孝顺,而是因为发现自己被嫌弃被抛弃,这种滋味实在比刀割还难受啊。
她对uncel王缓缓地说道:“老王,我活得太累了,没意思透了,我不想活了。现在,我的儿女都不要我,都不在乎我,都不关心我,只有你,还牵挂着我,所以我走之前给你打一个电话,和你道声别。”
uncel王听到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耳朵里有雷声轰鸣,他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全身的神经也崩紧成一根弦。
兰花草仍旧在用一种厌倦的语气诉说着:“老王,你知道我在哪吗,我现在在西湖边上,我只要往前走几步,我就直接到西湖里去了,干干净净,没有烦恼,真好啊,呵呵。”
兰花草真的想自杀!uncel王意识到这一点,害怕起来,他的手脚颤抖着,大声说道:“我呸!这还是我从前认识的兰花草吗?”
兰花草一征,原本想站起来挂掉电话往湖水里走的,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她笑着气息奄奄地道:“我以前就是这样,一直没人要,被人嫌弃。”
uncel王继续大声说道:“你以为这样的你,我会爱上吗?你错了!我爱上的是那个领着跳广场舞的兰花草,我爱上的是那个穿着年轻时尚的兰花草,我爱上的是那个会上网会聊天会打牌的兰花草,我爱上的是兰氏会社的兰花草,我爱上的是组织我们一起去旅游的兰花草!”
兰花草征了征,从前的记忆,像小芽从土里钻出来一般,慢慢在她心里复苏。她想着是啊,来了杭州后,天天和陈琳吵架,她都很久不去跳广场舞了。她都快忘了从前的自己是这样过生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uncel王为了劝醒她,好像当面怒骂似的继续大声说道:“这些天你不在上海,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想念你吗?那些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问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要去参加全国广场舞的比赛,没有你,他们没信心拿奖,兰氏会社的社员问你去哪了,社里很多事等着你回来处理,网上游戏室的朋友问你怎么最近不上网了,他们都很惦念你,退休的党员问你什么时候再带他们一起去烈士墓扫墓。小兰,你听到没有,那么多人需要你,你怎么想不开啊!”老王害怕极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耳朵里一直有着异响。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有飞天之术,可以在弹指间飞到杭州,拦着兰花草让她不要寻死。
兰花草沉默着,一会,她才伤心道:“也许吧,也许他们都需要我,可我的儿子,女儿却不需要我,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你傻啊!”uncel王大骂,“人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儿女活着的!你生他们的时候,养他们的时候,你只是希望他们幸福的生活吧,不是像那些乡下老人一样,指望着生个孩子出来养老的吧。你有自己的退休金,有自己的朋友圈,大好生活在前面等着你,你为什么要天天粘着儿女呢,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你为什么一定要横加干涉啊?!”
兰花草一个激灵,看着黑如井底的夜色发呆了。
uncel王继续说道:“你是胆小鬼,比我胆子小多了,我要是像你一样,我女儿留在美国不回来了,我是不是也要跳黄浦江去啊。”
兰花草被他骂了这么久,有些生气了,她怒道:“我才不是胆小鬼!”
uncel王看到有些成效,继续骂道:“你就是胆小鬼!而且你封建落后,就指望着老了跟儿女过!我都把你看得透透的了,你表面时尚光鲜,活泼开朗,其实你骨子里就像一乡下没见识的老太婆!你一天到晚恨不得缠着儿女,与他们如胶似漆,如影随形,让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透不过气来,所以你女儿你儿子你儿媳都不喜欢你!”
兰花草更生气了,怒骂道:“我才不封建落后,人人夸我年轻时尚。”
uncel王继续骂:“你还不承认,你就是胆小,都有勇气死,却没勇气活!”老王开始用激将法了,他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想让兰花草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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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冷笑了两声,疲倦地道:“我怎么会没勇气活,我只是累了,觉得活着没意思。”
“这样啊。”uncel王说道,“那你有没有勇气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
“你再活四个小时,用这四个小时好好想一想,看看我骂你的那些话对不对。如果四个小时后,你觉得我骂得不对,你再死也不迟,你自己说的,你是有勇气活的,不会说话不算数,连多活四个小时都不敢吧。”
兰花草苦笑起来:“好啊。”她看了看时间,说道:“老王,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着等天亮了,我要再跳湖,就会被人发现,但是四个小时过后,才凌晨五点呢,那时候西湖边也没什么人的,我想死随时都可以。”
uncel王说道:“好啊,四个小时后我给你打电话,如果那时候你还是想死,我也不骂你,我也不拦你。”说完,他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很快就挂了电话。
兰花草对着手机板起了脸,自己在西边的长堤上找了一把长椅坐了下来,她想着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吧,她人生的最后四个小时,是该好好把整个人生回头想想了。
老王刚才骂得对不对,她这一年多来,真的是为儿女活着的吗?
时间慢慢过去,如同这西湖水一般,悄没声息地缓缓流淌,冰凉的露水打湿了兰花草的衣裳和脸庞,以至于她分不清脸上一直流着的是她冰凉的眼泪还是草间的露水。
陈琳的电话一直打进来,兰花草听得烦了,把手机关了机,一个人坐在黑夜里,等到估摸着四个小时快过去的时候,她才重新开了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了看时间点,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四个小时呢,她翻了翻通话记录,夜色如墨,只有手机屏幕在发着幽幽的蓝光,兰花草发现这些天来,一直和她通电话的只有陈琳,她不由心惊,想着也许老王说得是对的,她的确是为儿女活着的。
她只是表面新潮罢了,骨子里还是一个封建老太太。
兰花草陷入了沉思。
一束强烈的光柱朝她这边打了过来,她抬起头,眯了眯眼,有一辆suv很快地朝她这边开了过来,她皱了皱眉,想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开车过来啊。她沉默着坐在那里,指望着那车快点开过去,不然,呆会儿,她跳湖不方便。
手机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兰花草拿起来一看,是uncel王打来的,她接起来,不满道:“还没到四个小时呢,不过也快了,怎么样,我活得好好的。”
“你现在还想跳西湖吗,如果你跳,我也跟着你跳!”uncel王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响起。
兰花草征了征,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uncel王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像见到鬼似的吓了一跳,立马站了起来。
uncel王原本紧张的一颗心看到她还健在,才放松下来,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笑道:“怎么样,想好没有,我骂得对不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下台阶,让自己站在兰花草的前面,挡在她和西湖中间,这样她真要跳湖,他也能眼疾手快地拦着。
兰花草却没有回答他的话,确认站在面前的的确是老王之后,她问道:“几个小时前,你不还在上海吗,怎么现在就在我面前了,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uncel王笑了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指了指不远处还亮着前灯的车说道:“听到你的电话,我立马开车过来了,平时从上海开到杭州要两个小时,今天超速开的,一个小时僦赶到了,你不知道听到你电话里的话,我都快吓疯了,幸好,幸好,赶得及时。”说到末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兰花草听到这里,一颗心就像二八年华的少女一样,满满的都是感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着疲倦的老王,突然呜呜地哭起来,她穷其一生,从来没有见过像uncel王这样浪漫的男人!
虽然他老了,头发白了,脸上有了皱纹,可是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抬头挺胸,气宇轩昂,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神情都是宽慰与心疼,兰花草心里暖暖的,如同有一枚小太阳,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想她是不幸的,可是遇见老王,她又是幸运的。
而不知什么时候,uncel王的一双大手也紧紧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兰花草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唉呀,不要拉着我的手,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uncel王却很坚定,他霸道地说道:“不行,我怕我一放手,你就跳到西湖里去了。”
兰花草苦笑了一下,她刚开始是想死,可后来被老王一骂,心里清醒了几分,如今老王都直接到她身边来了,感动之下,发现世界这么美好,人生值得留恋,自然也不想着死了。
她感激地说道:“老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昨晚就死在这西湖里了。”
uncel王仍旧握着她的手,夸张地说道:“死在西湖多可怕啊,这么大一个湖,想捞尸都捞不上来,到时全被鱼虾吃光了。”
兰花草脸色一变,苦笑道:“昨天晚上实在太伤心了,被我那丫头都快气死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uncel王笑道:“现在转过弯来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沉默了一会说道:“我那丫头,我眼睁睁看着她往绝路上走,总觉得可怕。”
uncel王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你先去我杭州的房子住几天,我陪着你,听听你一双儿女的故事,也给你出出主意。”
兰花草有些惊讶,问道:“你杭州也有房子啊。”
uncel王道:“是啊,就在这不远。当年房地产热,房价便宜,我杭州苏州都置了房产,杭州的房子是涨上天了,苏州的差一点。”
兰花草感叹道:“你可真是土豪。”
uncel王抓住一切机会劝说:“我是土豪,你也不差钱用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想着靠儿女养老呢,自己有退休金,不为钱愁,什么样的生活不能过啊。”
兰花草笑了笑,挥手道:“你不要再劝了,我累了,现在啊,只想睡觉。”
uncel王高兴地笑道:“想睡觉是好事,行行,睡觉去。”
他开着车带着兰花草去他杭州的房子那了。
天色大亮,兰花草到了uncel王家手机一关,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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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哄好帅帅后,放心不下她妈,在杭州大街小巷找了老太太一整夜,到这个时候,才拖着如铅的双腿回到张家。
张秀丽和她老伴也一宿未睡,张秀丽睁着一双熊猫眼,对陈琳问道:“你妈找到没有?”
陈琳摇了摇头,再打兰花草的手机,已经关了机。
她都害怕起来,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妈昨天离开张家的神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后怕和后悔。她妈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伤心绝望,她是她手心的宝,从小到大,她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视若拱壁的呵护长大,她昨天却说出断绝母子关系的话,可见被她气到极点了。
陈琳手都抖起来,知道自己一个人扛不下这件事情,她拿出手机又一通寻找,找到陈展鹏的号码拨了过去,对着手机结结巴巴地说道:“哥,妈,妈,她失踪了!”
陈展鹏和张秀丽听到这一句,都吓了一跳。
陈展鹏吓了一跳,是他妈怎么又失踪了?!张秀丽吓一跳是,接电话的是展鹏啊,她的大儿子!她心心念念三十多年,一直抱愧的大儿子!自从小儿子死后,她更加像个疯子似的想念这个大儿子。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整个人像一个木头人。
陈展鹏原本刚起床,还迷迷糊糊的,听到陈琳这么一说瞬间清醒,问怎么回事,陈琳把这些天在杭州发生的事都说了,陈展鹏一直沉默的听着,觉得他妈摊上这样一个女儿真是很可怜。
末了,陈琳说完哭道:“哥,怎么办啊,你是没看到妈昨天的神情,那么绝望那么悲伤,我真担心她想不开寻短见,我好后悔,我昨天不该说话那么狠,那样伤她的心。”
陈展鹏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事我们见面再说,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我来杭州。”
陈琳哭着说了地址,张秀丽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站了起来,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跳着,如同擂鼓,她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面色苍白,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发热,双手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耳朵里开始出现嗡嗡的一片异响。
等到陈琳挂了电话,张秀丽紧张地问道:“琳儿,谁要来杭州?”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琳眼睛红红的,她哭道:“我哥,我妈找不着了,我哥来杭州和我一块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小时后,陈展鹏就按响了张家的门铃。
在这两个小时里,张秀丽一直像家里马上要着火一样,不停地走来走去,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在那里茫然地不安地走动着。等到门铃响起,陈琳抹干眼泪去开门时,张秀丽紧张地不来回走动了。她像一根柱子似的僵硬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门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陈琳看到她哥,拉着她哥就往屋里走,陈展鹏走了几步,却不好意思般地停了下来。
陈琳顺着她哥的视线望了过去,才发现她婆婆张秀丽正含着泪水浑身颤抖地看着陈展鹏,如同轰雷炸顶,陈琳才猛地清醒过来,想她之前怎么那么二啊,她哥陈展鹏是她婆婆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让他们两个人碰面了!这如果让她妈知道,还不杀了她?不过想到她妈现在都失踪了,也就不再为这件事紧张了。
张秀丽仍在凝望着陈展鹏,眼圈红红的,身体哆嗦着,看得那么仔细,那么悲伤,那么愧疚。
陈展鹏有些莫明其妙,他知道这个是陈琳的婆婆,他们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的,当时她也这么看着他,充满关怀和羞愧的,可是这一次更不一样,比前一次更甚,还充满了悲伤和后悔的情绪。
对于张秀丽,陈展鹏没有恨意。他不像兰花草,他觉得妹妹愿意呆在杭州,是妹妹自己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在他眼里就是脑残的表现。兰花草呢,却认为一切都是张秀丽在背后指使,她不恨自己女儿,只怪张秀丽,所以恨透了她,恨毒了她。
看着张秀丽仍旧含着泪水端望着自己,陈展鹏只得笑了笑,上前礼貌地打招呼:“阿姨,你好。”
张秀丽的泪水更多,断脸分颐地流了下来,陈展鹏看得一脸迷惑不解。陈琳有几分难堪和紧张,走到婆婆附近,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拉了拉衣角,张秀丽才清醒过来,立马用手抹掉泪水,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微微点点头。
陈展鹏温文尔雅地解释道:“我妈失踪了,我从上海过来找我妈的,想着人多力量大。本打算住宾馆的,但想着我们兄妹见面不方便,会浪费不少时间,所以向我妹要了您这里的住址,我想在这里住几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张秀丽立马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迭声地轻轻说道:“方便,方便。”
其实是不方便的。他们家房子小,两室一厅。无奈之下,只能让自己和老伴睡客厅,让展鹏睡主卧,向陈展鹏这样提出来时,展鹏无论如何不同意,一定要自己睡客厅,这样陈展鹏就在张家住下来了。
他从陈琳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个人就开始通过亲戚朋友四处找兰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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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失踪的同时,蒋海燕家的小保姆也失踪了。她回到家的时候,奔奔正坐在地上大哭,蒋海燕抱起他,问道:“阿姨呢?”
奔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妈妈哭诉:“阿,阿姨拿着妈妈的苹果跑了。”
蒋海燕四处找了找,果然自己苹果的平板不见了,她又打电话回老家,问她妈小保姆有没回老家,她妈说没回来。
蒋海燕就彻底崩溃了。她想着小保姆要是还在的话,她宁愿把她的苹果牌的平板电脑送给她,只希望她能留下来帮她一把。如今她要上班,奔奔要上学,医院工作又没个准时,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老公贺洪翔虽然平时在家当煮男,可是却很重要,如果不是他当煮男,她的事业不会这么好。
蒋海燕心情郁闷,她想去找简伊娜,希望她能帮她出个主意,因此虽然医院不上班,她也跑到医院,直奔简伊娜所在的科室。
简伊娜刚好做完一场手术出来,整个人累得连摘下口罩的力气也没有,她扶着墙站着,希望能一会缓过来,进行下一场手术,她心想,如果简爱长大了要当医生,她会建议她不要当医生的。
女人当医生太累了,特别是外科医生,一场手术要站三四个小时,有时候甚到是七八个小时,一般人吃不消,简伊娜工作多年,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辛苦和累,她心想怪不得网上经常有新闻,医生突然猝死,她心想着自己再年纪大一点,吃不消这种体力活了,估计也会过劳死。
正在那里感叹着医生的劳累和辛苦,就看到蒋海燕带着奔奔匆匆过来,她一脸的泪水。
简伊娜呆了,自从她发现陈展鹏出轨,主动去找蒋海燕,两个女人和好之后,关系甚至比以前的闺蜜关系还要好,因为那个时候,她们还有老公,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姐妹感情再好,也要让位给家庭,可是现在两个女人都在闹离婚,所以她们只剩下彼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因为失去了陈展鹏,失去了婚姻,简伊娜更加看重她与蒋海燕的友情,蒋海燕也是抱着同样的心理,所以碰到保姆偷了苹果平板失踪这样的大事,蒋海燕崩溃之下,立马来找伊娜商量了。
简伊娜立马拉着蒋海燕的手,在走廊偏避的角落,找了一把供人休息的椅子坐下,蒋海燕流着泪将自己家的事说了。
简伊娜安慰她道:“还好,保姆只是偷拿了苹果电脑,她没有带着奔奔失踪,你不要难过了。”
蒋海燕想着也是,如果儿子再失踪一次,她真的马上去死。可是——
她流着泪对简伊娜说道:“伊娜,以后怎么办啊,现在保姆不好找,这个保姆是老家的,可是也跑了,我现在才发现我没有洪翔不行,洪翔这些年一直在带孩子,奔奔没他也不行,可是他呆在济南不肯回来,呜呜呜,呜呜呜,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
简伊娜想起自己和陈展鹏的婚姻,她对哭着的蒋海燕说道:“海燕,你要是爱洪翔,你就去济南,与他和好。”
海燕哭着说道:“我当然爱洪翔,我很爱他,可是他妈认为是我气死了爸,他也恨我怪我,我怎么去济南接他回来。”
陈展鹏这个时候站在走廊的拐角,他再次来医院,想与简伊娜来一个偶遇,从她同事那里得知,简大夫在做手术,现在在中场休息,因此,他就急急过来了,没想到刚好撞着蒋海燕来找简伊娜哭诉。
陈展鹏站在阴影里默默地听着,听到蒋海燕是爱贺洪翔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因此,他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对正在倚着简伊娜肩膀哭泣的蒋海燕说道:“蒋海燕——”
陈展鹏的突然出现吓了两个女人一跳,蒋海燕忘了哭,简伊娜呆呆地看着陈展鹏,她慌慌地站起来,急急地就想走。
陈展鹏有些气恼,对简伊娜问道:“你急着走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伊娜想起他与实习生搂抱成一团的照片,板脸讽刺道:“我嫌你脏!”
陈展鹏如同被她扇了一耳光,也不好说什么,任简伊娜从他面前急急走开。
简伊娜虽说急急走,可是走到长廊的拐角,她又放慢了脚步,她想知道陈展鹏今天为什么出现在她工作的医院,他找蒋海燕什么?他到底是来找海燕的,还是来找她的?
因此,简伊娜低着站在走廊里,像一只猫似的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陈展鹏对蒋海燕说道:“你刚才说你对洪翔有感情,你希望他回来。我之前去了济南出差,你婆婆在安排洪翔相亲,你婆想拆散你和贺洪翔。”
如同晴天霹雳,蒋海燕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她在快速地失去贺洪翔,她心里慌慌的,如同洪水中的蚂蚁,她求助似地看着陈展鹏,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快速地落了下来。
陈展鹏对蒋海燕说道:“如果你想追回洪翔,你现在就带着奔奔马上去济南,洪翔对我说,他心里有你,他不想与你离婚,所以只要你去济南,他肯定会和你回上海来的。”
蒋海燕点点头,快速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着奔奔的手,买了最快的高铁票,去济南追老公去了。
她无助地给贺洪翔打电话,哭着把情况说了。洪翔坐在老家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在沉默地听着。
蒋海燕出现在她婆婆的家门口时,晁月英正在劝贺洪翔再去相亲,她笑着在一旁催促:“好了没有。快点,这次的女孩不错,保证你满意,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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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海燕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在外面敲门。贺洪翔不知道是谁来了,他走去开门,当看到蒋海燕和奔奔时,他呆住了。
“爸爸!”奔奔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了洪翔的怀抱。
海燕哭着说了家里保姆跑了的事情,末了,她无助地说道:“洪翔,家里没你不行,我没你,也不行,你和我回上海吧。”脸上楚楚可怜,写满了央求。
在那一刻,贺洪翔做了决定,他抱着儿子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妈,坚定地说道:“妈,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这世上理解我的,爱我的女人,只有蒋海燕,我不能和她离婚,我舍不下她,我也舍不下奔奔,我今天就回上海。”
晁月英又吃惊又气愤,对他骂道:“看你说的什么话!她是唯一理解你的,爱你的,我就不理解你,不爱你了?”
洪翔说道:“妈,你不理解我,你要理解我,你就不会逼着我和海燕离婚,给我安排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相亲。”
晁月英怒道;“我不懂你,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不懂你?”
贺洪翔却不想纠缠下去,他说道:“妈,海燕请的小保姆偷了她的苹果电脑跑了,儿子在家没人管,我必须马上回上海。妈,你永远是我妈,如果你执意要在老家养老,我保证一个月回来看你一次。如果你愿意跟我回上海养老,我随时欢迎你。”他说完这些,就开始匆匆收拾行李,然后提个包就要出门了。
晁月英急得使出最后一张王牌,指着在门口等待的蒋海燕,尖声道:“那女人逼死了你爸!”
洪翔已经走到门口,他背对着他妈站着,温和地说道:“妈,她没有,你是冤枉她了。”他不敢说出如果那时,他妈不说出那些“你儿子永远不回来了”无中生有的话,他爸也不会因为误会被气死。他停了停,只得说道:“妈,总之,你想好,愿意来上海,随时欢迎,我走了。”说完就提着包匆匆走了,晁月英看到孝顺儿子不听话了,无助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老伴的遗照拍腿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洪翔和蒋海燕消除误会和好了之后,任卓远和棉棉的婚姻也有了转机。
自从上次,任卓远从棉棉爸妈那里拿到离婚协议之后,他一直没有签字,想着要和棉棉离婚,他只觉得前半生都归零了。
在这样迟疑着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会和棉棉在大街上偶遇。当时,唐开正带着棉棉和笑笑吃饭出来。而卓远刚刚下班,买了菜急急回去,要给他老母亲烧菜做饭。
当棉棉抱着笑笑,唐开走在一旁护着棉棉,卓远就突然远远地看到他们了。想着自己的老婆有了新的追求者,一颗心就好像被刺入了一把尖锐无比的刀。
任卓远一直摇摆的心如今坚定下来,如同岩石一般。他瞬间做了决定。经过了这些天的纠结为难,天天对着那张离婚协议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摇摆了,必须做一个决定。
卓远小跑着走到棉棉面前,一颗心因为紧张怦怦地跳,满腔的话却一时说不出来,笑笑眼尖,很快就看到爸爸,伸出两条小手臂,大声欢叫着:“爸爸!”
卓远伸手把孩子抱过来,笑笑的小手捧着卓远的脸不停地亲着,一边说道:“爸爸,我好想你!”卓远眼里也有了泪,他亲吻着孩子的头发,哽咽着对女儿说道:“爸爸也很想你。”
唐开发现自己瞬间成了空气,只好识趣地和棉棉说了一声:“你们聊会,我去把车开过来。”绅士风度地走远了。
卓远不停地亲着女儿,鼓起勇气对笑笑说道:“宝贝,你愿意跟爸爸回家吗?”笑笑响亮地回答:“愿意!”并且伸出小手,拉着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你也跟爸爸回家!”
棉棉呆了一呆,看了看女儿,她的眼里也有了泪,她想着,自从她回娘家后,笑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笑得开心,原来,再穷的亲爸爸,也赛过任何人。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曾经那个阴暗逼仄的家,在孩子眼中,也是值得怀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卓远抹掉眼泪,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婆,我知道我可能没资格说这种话了,我醒悟得太迟了,对不起,老婆,你爸妈要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一直不想签,可是今天看到那么有钱的男人追你,也许你离开我,能过更好的生活,我马上签字。”
“离婚协议?”棉棉吃惊道,“我没有说要和你离婚啊?”
任卓远笑了笑,内心受到鼓舞,他紧张地说道;“棉棉,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明白了。今天,我就和我的几个哥姐说,要他们出养老的钱,共同养老,如果他们不肯出,我就把我妈送回乡下,我按月给她寄钱,我现在也明白了,‘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我不能为了养老,连我自己的老婆小孩都不顾了。”
棉棉哭着点头,她轻声说道:“我爸妈想我和你离婚,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回头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任卓远表示理解,他对她说道:“我也需要时间,和我哥姐说分担养老这件事,然后把我妈送回乡下去,他们照顾她的老年生活,我负责出钱,就按你之前说的,你看怎么样?”
棉棉笑了,又哭了。
两口子商量好,便开始分头行动。然而,老年人的观念仿佛是铁水浇铸的,棉棉回到家,向爸妈说起想和卓远复合的事情,她轻轻地说道:“爸妈,我想回到从前的家,笑笑不能没有爸爸。”
棉棉父亲眼睛一瞪,大声道:“你敢回那个穷家,我立马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棉棉母亲苦口婆心地说道:“现在那个唐院长不是在追你吗,他比那个任卓远好一万倍,人家唐开有事业有钱,能够给你和孩子富足喜乐的生活,任卓远能给你什么?”
棉棉父亲简直是咆哮似地说道:“那个混蛋要是能给你过好日子,他早就给你了,混到四十岁,在上海都买不起房子,这样的男人你居然舍不得离婚,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棉张了张嘴,看着打雷一样怒吼的父亲,想说什么,然而,这一个瞬间,棉棉父亲因为太生气,导致心脏病发作,直接捂着胸口倒在了沙发上。
棉棉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眼泪如同小河,慌手慌脚地和她妈一起送老人上医院。
临进手术室前,棉棉父亲握着棉棉的手,对她说道:“答应我,和那个小子离婚,和唐开结婚,我看唐开那人不错。”
棉棉只能一边哭一边点头。
接下来,棉棉父亲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棉棉害怕父亲再次气得进医院,不敢再提与任卓远复合的事情,直到陈展鹏的助力,让事情有了转机。
有一天,棉棉与简伊娜聚会,唐开来接棉棉,陈展鹏想到医院来找简伊娜,无意中看到了,总觉得这个唐开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见过的时间不长,就在最近几个月。
他思索着回到了自己的事务所,叫来一个员工,对他说道:“把今年所有的离婚诉讼人的照片给我整理出来,送给我。”
一个小时,员工送来了所有离婚诉讼人的照片,陈展鹏慢慢地翻着,果然找到了唐开的照片!
唐开和他的妻子在打离婚官司,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唐开和金总一样,也是有老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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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知道任卓远已经将他妈送回了乡下,也知道棉棉没有回到卓远身边,是因为她父亲希望她和任卓远离婚,嫁给事业有成的唐开。
陈展鹏立马去找棉棉,告诉她唐开有老婆的事情,他的老婆在美国,他将复印的离婚诉讼书拿给棉棉,让她交给她的父亲。
果然,老头子看到唐开还没有结束的离婚官司,对唐开了就彻底死了心。
棉棉在一旁轻轻劝道:“爸,有钱人的离婚官司难打,有时候一拖就是好几年,最后还不一定能离成功,我难道就一直在娘家等着吗,我现在年纪不轻了,我还能等几年,再说了,唐开这个人也不厚道。他之前对我对你说,他是单身,可是现在看来,他骗了我们,还有,爸,我觉得,卓远再有不是,他也是笑笑的亲生爸爸,笑笑很需要他。”
棉棉父亲不作声,棉棉说道:“爸,我和卓远感情不错,之前之所以出现分居的事情,是因为他一个人承担他妈的养老,现在,他已经为我改变,将我婆婆送回乡下了,我们出钱,他的其它兄弟姐妹出力,问题解决了,爸,这说明卓远心中还是有我和笑笑的。”
这个时候,棉棉母亲也劝道:“老伴,让棉棉回去吧,卓远没有钱,但对女儿有一份真心,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何必为难女儿。”
棉棉父亲只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棉棉欢天喜地地给任卓远打电话,卓远就以火箭般的速度来接老婆和女儿了。
因为已经和好了,卓远便仍是阮家的女婿,两个老人还留任卓远在家吃饭,饭桌上,老头先是沉默地吃着饭,然后,突然说道:“卓远啊,你还是重新做你的律师,好好干,有机会,爸爸介绍客户给你。”摆明了是想扶穷女婿一把。
棉棉听在耳朵里,喜在心里,任卓远自然知道老人这样说话,肯定是原谅他,并且给他机会了,他立马表态说道:“爸,我一定珍惜机会,好好努力,让棉棉和笑笑过上好日子!”
吃完饭后,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回家,任卓远把之前小小的阴暗潮湿的房子退了,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明亮房间,一家人总算摆脱了过去的苦难日子,有了新生活。
棉棉重新快乐起来,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任卓远呢,把老母亲送回乡下之后,接回了老婆和女儿,一个家又完整了,他也感觉自己是无担一身轻,压在身上的巨石终于消失不见,对于生活,他重新充满干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抱着棉棉,对她感激地说道:“老婆,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爱我,对我不离不弃。”
棉棉幸福地倚在任卓远的怀里,对他提醒说道:“我爸本来不同意我回来的,他看中唐开,是展鹏发现唐开一直在打离婚官司,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谢谢展鹏。”
任卓远呆了一呆,才明白,他之所以能苦尽甘来,一家团圆,是展鹏帮的忙,他想起自己对展鹏所作的种种,不由愧上心头。
他征在那里,望着远方,许久说不出话来。
而陈展鹏这边呢,这些天一直在杭州找他妈,找了整整两天,兰花草如同一滴露水消失在空气中,两天后,仍旧没有半点消息,无奈之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展鹏叫陈琳再给他妈发一条信息,就说他妈再不联系他们,他们就只好报警了。
陈琳把信息发了过去。
兰花草看到这条信息,就对一直陪在她身边的uncel王说道:“老王,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你说得没错,我有医保社保,身体又好,我得为自己活着。”
uncel王笑道:“嗳,这就对了,那我们今天就回上海吧,那些跳舞的老头老太太都等着你回去领舞了。”
兰花草说道:“不过,我得去我女儿那一趟,她刚给我发信息,说我再不联系她,她就只好报警了。”
uncel王点头道:“好好,我陪你去。”
兰花草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老王,谢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死——”
uncel王叹口气,说道:“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其实一个人过日子也不会孤独的,比如你,白天又是跳舞,又是组织活动的,都忙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草点点头,叹口气道:“我以前啊,白天过得确实很充实,就是晚上,陈琳来杭州后,晚上我一个人回到家,做饭也没心情,做家务活也没意思,唉,冷冷清清。”
听到这里,uncel王鼓起勇气看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紧张说道:“小兰,这个礼物,自从你上次拒绝后,我一直带在身上,我说过一直会等着你,不知道,现在,你愿不愿意接受?”
兰花草有点征,她抬起头来,看着uncel王,想到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最关心自己了,两个都是寂寞的老人,走到一块,也就不再寂寞了,她笑了笑,接过那个礼盒,笑道:“我愿意,唉,老话说得没错,满堂儿女比不上半世夫妻。”
uncel王高兴极了,一颗心简直在跳舞,他大声道:“唉呀,才说自己想通了,说要为自己活,现在又惦记儿女了。”
兰花草让uncel王帮她戴上那枚钻戒,有点娇嗔道:“才不是,我只是为了再婚找个借口罢了。”
看来从前俏皮年轻的兰花草是又回来了,uncel王高兴极了。
uncel王开着车带着兰花草去了张秀丽家。
陈琳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兰花草,又惊又喜,当下眼泪又下来了,她哭道:“妈,对不起——”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女儿的眼泪,兰花草瞬间就原谅了陈琳,但是看到张秀丽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恨意仍旧风暴一样的上升。
她推开陈琳,板起脸,对张秀丽冷冷说道:“我要回上海了。”
张秀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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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草仿佛在解释,也仿佛在总结自己的人生,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回上海后,我就再也不来这了。张秀丽,我这样做,并不代表我不恨你,也并不代表我被你打败了。我只是想明白了,人要为自己活着。儿女有自己的路要走,就让他们走自己的路去吧,到了某个时候,他们就会明白,对他们最好的还是亲妈。”
张秀丽一颗心害怕得狂跳,如同胸腔里住了一只兔子,展鹏就住在隔壁啊,她害怕兰花草激愤之下,口无遮拦,说出展鹏的身世,因此,她小声地提醒说道:“亲家,你这样想就对了,这两天,你失踪了,你不知道琳儿和展鹏多担心你。”意思是展鹏现在住在我这里,你不要乱说话。
兰花草挑了挑眉,她并不知道陈展鹏也来杭州了,而且就住在张秀丽家,张秀丽一提展鹏,所有的旧恨如同点燃的松香,她再也做不到平静,大声说道:“张秀丽,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展鹏,你没有资格!当年,你丢下陈大志和展鹏,就注定了你这辈子没有资格做他妈!我才是他妈!你不要以为少俊死了,你是展鹏的亲生母亲,他就会认你,不可能,做梦去吧!”
兰花草的声音越来越大,陈琳和张秀丽听得心惊肉跳,陈琳不停地回望卫生间的方向,大声阻止道:“妈,不要说了!”
兰花草更生气了,声音更大,如同惊雷:“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不能把你带回上海,她难道想把展鹏也骗到杭州来?!张秀丽,我告诉你,你不要痴心妄想,想着和展鹏相认,你要胆敢这样做,我告诉你陈大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展鹏一直认为我是他亲妈,陈大志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你,他死的时候要我发誓到死都不要告诉展鹏你的存在,你所有的照片陈大志都烧毁了!”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拉开,陈展鹏像个木头人似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脚步僵硬。
兰花草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着站在附近的陈琳就挥手打了过去:“你傻啊,你哥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傻啊!”看到展鹏得知真相痛苦的样子,兰花草几乎要疯了!
陈琳躲闪着,委屈地辩解道:“妈,我没机会开口啊,你一进门就不停地说,我不是叫你不要说吗。”
兰花草只觉得自己又失败了,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秀丽,她又红着眼睛看了看展鹏。
陈展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脸色就像他的衬衫领那样惨白。
他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失去了灵魂。
张秀丽却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高兴,如今这个事实真相被兰花草揭出来了,她去了心里负担,变得有些激动,很好,他们母子相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展鹏会不会认她呢?张秀丽又是害怕又是充满期待地看向陈展鹏。
然而,陈展鹏并没有看她。
兰花草看着张秀丽分外激动的神情,心里更加厌恶,扑上去就要打张秀丽,对她大声说道:“你以为这样你们母子就相认了吗,作梦去吧!”
两个老人撕扯在一起,uncel王想过去拉开,都拉不开,陈展鹏原本一直像个僵尸似的站在那的,看到这个情形,突然大吼一声:“好啦,不要打了!”
兰花草一征,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秀丽也哭着看着展鹏,她颤抖着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展鹏,我是你妈妈,当年,对不起!”
陈展鹏却并没有看她,他的一张脸有如石板,没有任何表情,童年往事如同电影的蒙太奇画面,以疯狂的速度在他脑海里重现,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一切了,所有的不解在一瞬间全部找到了答案,他只是看着兰花草,对她轻轻地说道:“妈,我和简伊娜要离婚了。”仿佛他说话的声音轻了,他和简伊娜的婚姻就不会破碎似的。
兰花草吃了一惊。
陈展鹏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所以,你跟我回上海吧,我另外买个房子,我们娘俩住在一块,我养你老。”
兰花草仍然处在震惊和心痛中,没有说话,因为她,小两口现在走到离婚的地步了!
陈展鹏己经率先自己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看到兰花草没有跟上来,又说了一遍:“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兰花草才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样,兰花草坐陈展鹏的车回上海,uncel王开着车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去的路上,坐在展鹏的车里,兰花草又羞愧又不安。她没有想到,展鹏知道她不是他的生母后,仍然要养她老,再加上她自己也想明白了,不再想靠儿女养老,而且她也明白,展鹏和伊娜很相爱,两个人走到离婚,她功不可没,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他们离婚的。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算是解释算是交代,把陈大志和张秀丽的过往原原本本地全告诉了陈展鹏,末了,她叹一口气,有几分羞惭地说道:“展鹏,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妈对你也不好,至于张秀丽,你要不要认她,你自己决定。”
陈展鹏仍然沉默开着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兰花草只好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小简是个好媳妇,好老婆,她对我那样,也是因为她知道我对你不好,替你抱不平,你不要和她离婚。至于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得为自己活着,我不要你们养我老,我打算和uncel王结婚,他向我求婚了,你不要担心我,他对我不错,我和他结婚后,我就住他那去了,你们不要惦记我。想我了,偶尔来看看就行。”
然而,等到兰花草说完,展鹏也仍旧木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到了上海后,他把他妈安置在他事务所的房间里,就低垂着头出去了。
陈展鹏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幻梦,活到快四十岁,才明白自己的亲妈不是自己的亲妈,妹妹的婆婆却成了自己的亲妈,他小时候曾经以为他亲爸不是他亲爸,事实上他亲爸却是他亲爸!
他想着他的人生怎么这么复杂这么混乱这么充满戏剧性呢。
展鹏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苦极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也不知道找谁诉说,等到他的车子停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再次来到了简伊娜的医院。
他呆坐在驾驶位上出神,想着也许潜意识,他是想找伊娜诉说的,也许,一切都说出来,她能够理解自己,他们能够和好,能够不离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发现在这个世上,很多事情会变,很多感情都是假的,很多关系也不牢固,然而,简伊娜是真的,永远不会变的,她爱他是真,他爱她更是真,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们有一个温暖的家,这样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是谁也拆解不了的,他可以失去世上其他一切,但他不能失去简伊娜和女儿。
因此,他必须去追回伊娜!
可是会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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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鹏没有信心。简伊娜自从嫁给他之后,一直都在说一句话“陈展鹏,你肯定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他从来不曾相信过,没想到,事实上却被她言中了,如今他要是把这个她早就料中的结果说给她听,她会不会显得很漠然,用一种“我早就知道了你才发现你傻啊”的神情看着他?
展鹏害怕看到这种结果。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找伊娜,双腿如同灌满了铅,一颗心几乎跃到喉咙口。挂号处的人问他挂号没有,他说简大夫在吗?得知她在坐门诊,陈展鹏便也挂了一个号进去了。
他确实得了重病,希望医生给看看。
站在门口呆呆地凝视着她,简伊娜低着头正在和一个病人说着什么,脖颈间一片月光般的白。
病人问:“医生,你说我会生孩子吗?”简伊娜明显在走神,慢慢说道:“会生的,会生的,你不会生,你女儿也会生的。”病人怒了,气愤道:“你什么态度啊,不在你这看了!”扯过病历本匆匆走了。
简伊娜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站着的木头人陈展鹏。
陈展鹏努力冲她笑笑,感觉自己真的像个病人,看到她那身白大褂,莫名地有温暖和安心,他走过去,把空白的病历本放在她面前。
简伊娜有些愕然,不过,她还是职业性地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
陈展鹏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神情充满了伤感和迷茫。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简伊娜只好说道:“我在上班,没病就走吧。”虽然故作冷漠,可是语气仍然控制不住地有些温柔。
一个男人来挂妇产科的号,本来够稀奇了,还霸着门诊不走,会被所有其它病人撵走打死的。
“伊娜?”陈展鹏终于开了口,他凝望着她,吐字艰难,“我有话对你说。”
简伊娜慢慢抬起头来,死鸭子嘴硬般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说要离婚吗,明天去办手续吗?”
陈展鹏眼圈却红了,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伊娜看着他发红的眼圈,知道他肯定有事,说道:“那去医院外面等我吧,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说出来又有些后悔,都要离婚了,为什么控制不住地仍在关心他?
展鹏像一个很听话的孩了,安静地点点头,很乖地出去了。
两个人在一家茶楼坐下,简伊娜对他道:“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一会,我还要去培训班接简爱放学,我爸去接她我不放心。”
陈展鹏端着茶杯没吭声。
简伊娜沉默着等了十几分钟,看他仍旧不说话,只得看了看手表,说道:“那改天吧,我要去接简爱了。”说着就要拿起手袋站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展鹏突然说道:“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简伊娜一呆,这些年来,虽然她经常说他不是他爸妈亲生的,但是小时候陈展鹏曾经作过亲子鉴定,她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伊娜重新坐了下来,好半天,才说道:“我不明白,你和你爸不是作过亲子鉴定吗?”
展鹏苦笑一下,说道:“我是我爸亲生的,不是我妈亲生的,我亲妈,是我妹的婆婆!”
仿佛晴天霹雳,简伊娜更加如坠五里雾。
陈展鹏擦了擦眼睛,把陈大志和张秀丽的往事说了。
他发现说出来变得好受多了,仿佛肚子里原本积了无数的石头,硌得他难受,他流血,现在,一颗一颗全部对着简伊娜吐了出来。他也发现,他仍旧如当初一样爱着面前的女人,只有她,才让他有了倾诉的愿望。
末了,他吐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妈后来都亲口承认了,她也说这些年她对我不好,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缘故,她做不到同样的看待,所以对我妹特别好,也是因为张秀丽是我亲妈,我爸才强烈反对陈琳和少俊的婚事,在他们结婚那天,还闹自杀了,后来被我救活,没几年也郁郁而终。”
就像所有的拼图都拼对了板块,变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展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苦笑道;“伊娜,你知道我为什么对我妈那么好吗,我知道不公平,她对我不好,可我总想着我对她好,将心换心,有一天,她会知道我的好,她会对我好的。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幼稚?大概是从小得不到父爱母爱的人,就特别想得到爱吧。”
伊娜没有吭声,心头如潮涌起的,却是对展鹏的无限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展鹏深情地看着她,笑了笑,对她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当初,我站在我爸妈这边,反对陈琳和少俊在一起,为了拆散他们,我把帅帅扔在医院外面的垃圾筒里。”
简伊娜震惊得抬起头来。她捡的垃圾筒里的小孩,居然是展鹏扔的,居然是帅帅?
他居然瞒了她这么多年。
陈展鹏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是我扔的吧,但是我又不放心,躲在角落里偷看着,我就看到你拾起了帅帅,一直在耐心地寻找着帅帅的爸妈,我当时就被你打动了,我想着你那么善良,对一个陌生的孩子都那么好,假如我追到你,成了你老公,你肯定会很爱我,我从小到大,做梦都想有个人能好好爱我。”
展鹏说到这里,凝视着简伊娜,神情变得特别特别温柔,他轻轻地感激说道:“这些年,你确实也很爱我,非常的爱我。伊娜,对不起,我们走到今天,是我的不对!”
展鹏想起简伊娜误会他出轨的事情,他以前不想解释,现在他觉得他必须解释,因此,他说道:“伊娜,我没有和那个女实生有什么,她说她喜欢我,可我只爱你,第二天我就把她开除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伊娜听到这里,一切的误会都消除了,心里涌起的是对展鹏的爱,她的眼圈也红了,哽咽着声音说道:“展鹏,你今天肯把这一切告诉我,我很高兴。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自从我们说离婚后,我没有一天开心过。我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日子过到现在这地步,我反省着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确实也有错,我不够大度,我不能相信你。展鹏,我之所以不肯从我爸妈家搬出去和你单过,是因为——”
伊娜说到这里,眼泪有如水笼头,瞬间模糊了视线,儿时的回忆如阴影一般袭卷了过来,虽然隔了将近二十多年,如今回想起来,那种被轻视被抛弃的痛苦仍旧如狼一般咬着她的心。
然而,展鹏都主动过来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对她说了对不起,她现在再隐瞒实在对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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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了,简伊娜第一次有勇气把痛苦的往事说出来:“我五岁的时候,被我爸妈和乡下亲戚的儿子对调过,我爸妈重男轻女,做梦都想要个男孩,可是他们的工作只能让他们生一个,而乡下亲戚生了三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孩,所以我们两人就换了过来,我去给乡下亲戚作女儿,我那乡下的表哥过来给我爸妈当儿子。”
伊娜说到这里,眼泪如同两条小河,她轻轻地说道:“我在乡下呆了一年多,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爸妈把我送到乡下去的那一天,他们把我送到亲戚家,就抱着亲戚的儿子匆匆走了,我意识到什么,在后面哭着喊着追他们,大叫着爸,妈,可是他们就是不回头,我一直追啊追,他们大步向前走,后来,他们坐上长途汽车,我更加追不上了。”
展鹏听到这里,心疼极了,他伸出手,紧紧地握着简伊娜的手,原来他们两个人,都是同样的人。
简伊娜低低说道:“那一年,我天天哭,以为爸妈就这样不要我了,一辈子要呆在那里了。一年后,我爸妈良心发现,发现就算是女孩,也是亲生的好,又把我换了回来。他们可能想着我当时年纪小,长大了会慢慢忘了这件事,可是事实上这成了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痛,我后来努力读书,当外科大夫,嫁给你,却和你一起住在娘家,无非就是想向他们证明,我虽然是女儿,可是儿子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展鹏,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可笑?”简伊娜说完笑了起来,可是眼里却有泪。
不知什么时候,展鹏已经把两只手都伸了过来,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
伊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才清醒过来,擦干净眼泪说道:“简爱给我打电话了,和你说了这么久,她肯定怪我了。”
陈展鹏立马站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接女儿,这辈子我们只生这一个,我们一起好好疼爱她。”
伊娜看他一眼,眼里又涌出泪花,展鹏笑了笑,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两口子匆匆出去。
到了简爱学校,简爱看到她爸妈同时来接她,不知道多高兴,像只小鸟似的快乐地上了车,陈展鹏打趣道:“你不是要我和你妈离婚吗?”
简爱小大人来一句:“吵架时说的气话哪能当真啊。”
两个人都笑起来,笑过之后,伊娜问道;“你爷爷没来接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爱道;“妈,你不知道啊,奶奶在海南生病了,她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想回上海,爷爷立马把我丢下不管,去海南接奶奶了。”
伊娜听到这句话,立马喜上眉梢,她给她爸打电话,简建军很快就接了,对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年轻的时候追你妈整整追了五年才追到,她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现在就去把她接回来,请她原谅我。”
伊娜微微笑起来。
三天之后,简建军就把李淑贞带回了家,当着展鹏和伊娜的面,简建军给李淑贞跪下了,他诚恳地说道:“老婆子,请你原谅我,我退休后,心里很苦闷,亲家她跟得上时代,积极乐观,让我当上了简氏会社的社长,帮我走出了退休的阴影,我很感激她,一时晕了头,要和你闹离婚。你不在的日子,没人给我做饭吃,没人给我洗衣服,我想找一样东西,都不知道放在哪。”
简建军陷入回忆中,他愧疚地说道:“我们处对象的时候,我在部队,只能隔一阵就给你写一封信,你却拒绝了那么多人的追求跟了我。我们结婚后,我还在部队,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军嫂不好当啊,这些年,苦了你了,对不起!”
李淑贞也流泪了,听到简建军那么说,她却抹干净泪,欢喜说道:“老头子,你喜欢上亲家我也有错,我太落后了,跟不上时代,你和我没有共同语言,从明天起,我也要学上网,去跳广场舞,小娜,明天给妈买一台电脑。”
伊娜也是听得有哭有笑,听到她妈要买电脑,立马笑着答应了。
一家人总算是苦尽甘来,消除误会,和好了。
等到李淑贞也迷上上网,老两口都向展鹏提出要把兰花草接到家里来住,兰花草却和uncel一起登门,把大红的结婚喜帖送到了他们手里。
简家所有的人意外又高兴,兰花草笑道:“亲家,以前对不起,是我太麻烦你们了,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和老王结婚后,我就住到他家去了,我们两家挨得近,闲时刚好四个人,一起打打麻将,出去旅旅游,挺好,对不对。”
一家人被兰花草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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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两家。
贺洪翔回了上海,一个月后,晁月英想念儿子,跑到上海来养老了。
对于蒋海燕来说,两口子能不离婚,一家人没有散,婆婆来了就来了吧,虽然之前有不和,婆媳不好处,但是比起之前那状况,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完美大结局了,反正她医院工作忙,和婆婆不好处,那就尽量少接触吧。
她知道自己欠陈展鹏一个道歉,因此,抽个时间提着礼品去了陈展鹏家里,她把贺洪翔借给陈展鹏的钱还上,又亲自对展鹏说道:“陈展鹏,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小气,这天下,哪有怪借钱人的,现在借钱的人可不多。”
陈展鹏和简伊娜笑了起来,自然是原谅了海燕。
棉棉离开娘家,回到了自己家。
任卓远说话算话,给他哥姐打了电话,要他哥姐寄钱过来,兄弟姐妹共同养老,他哥姐哭穷,就是不汇钱,无奈之下,任卓远只好把他妈送回了老家,自己每个月给老人寄两千块钱。他哥姐虽然有怨言,看在钱面上,也就没有再把老人送到上海来。
棉棉父母呢,自从和棉棉相认后,家里有了棉棉和笑笑,就好像带了阳光过来。
棉棉和笑笑走后,两个老人只觉得这个家特别冷清,他们把棉棉一家都接到自己家来,叫任卓远把租的房子退了。卓远呢,反正他有两个哥哥,他想着当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吧,只要能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工资不用付房租了,他每个月可以给他妈寄三千块钱了,他乡下的哥姐看到弟弟寄的钱更多了,再加上他们村里也有其它大学生,个个混得还不如卓远,有的工作也找不到,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大学生,今时不同以往,所以也主动打电话给卓远,一家人算是和好了。
抽一天时间,任卓远也带着棉棉到了陈展鹏家,他告诉简伊娜,当时发照片,是他一时小心眼,想报复陈展鹏,事实上,他并没有看到展鹏出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简伊娜就相信了陈展鹏的解释,任卓远的到来,等于是没有出轨的人证,简伊娜心头最后一丝丝嫌隙也消失不见了。
任卓远向陈展鹏道歉,展鹏因为自身的幸福,自然是大度地原谅了他。
张秀丽偷偷来上海看过展鹏,展鹏也和洪翔说起他两个妈的事,洪翔只说了一句话:“展鹏,我爸死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展鹏的心结一下子打开,主动和张秀丽相认,并承担了她和她老伴的养老。张秀丽没了少俊,把所有的母爱都放在了展鹏身上。展鹏人到中年,终于得到了真正的母爱。张秀丽呢,也因为展鹏对她的宽容,总算从晚年丧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陈琳是一个好姑娘,自从知道展鹏不是她亲哥之后,无论如何,再也不肯让展鹏负担她母亲兰花草的养老,展鹏是一个有能力赚大钱的男人,知道他妹自己都养不活,所以也一力承担了兰花草的养老问题。
陈琳过意不去,把上海的房子还给了伊娜和展鹏,展鹏和伊娜和好如初,不肯要这房子,陈琳却告诉他们,张秀丽和她公公把杭州的房子赠予给她了,现在在她名下,她不需要卖掉上海的房子了,所以上海的房要还给她哥,是她的意思,同时也是兰花草的意思。
伊娜知道是她们的一片心意,也就和展鹏商量了一下,接受了。
一大家子人总算消除了误会,过上了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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