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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铁雷斯一向严禁部下吸毒。但贝贡索实在无法忍受,他不能从脑海摆脱班达迪斯的惨死状……
贝贡索仍然卧在床上,向上伸出两臂,意图抓住浮游的彩色亮光。手指随着吉他节奏抓动。
他感到性欲开始上升。他从床上爬起身,凝视贴在床头的超级名模辛蒂·克劳馥的海报。
他站在床上,整个身体贴在真人原大的海报上。他伸出舌尖,舔向「辛蒂」的唇部。
「唔……」贝贡索发出呻吟声,急促地解开腰带和裤裆拉链……
后方传出闯入者的异声,毒品令贝贡索的神经异常敏感。他羞耻地拉起裤子,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点三五七口径的银色「沙漠之鹰」自动手枪,转身指向窗前。
贝贡索呆住了。他怀疑目中所见是否古柯碱造成的幻象。
月光清朗的窗前,蹲着一只他前所未见的异兽。
依稀可见的是,像人类的头颅两侧长着一对又长又尖的大耳朵,红色的眼睛令贝贡索体内的血液为之冻结。
月光勾勒出它猿猴般的剪影,身体外缘的长毛有如锯齿。
它从獠牙间发出沙哑的低鸣,像是人类的语言。
「你是什么?」贝贡索握枪的手在颤抖。
异兽举起五指尖长如刃的右爪。
贝贡索想起班达迪斯的尸身。
他怒吼,扣动扳机。
以色列制的「沙漠之鹰」自动手枪足以用「小钢炮」来形容,所发射的点三五七英寸马格林子弹是世上威力最强的手枪弹。
第一颗从枪口带着火花脱射而出。
异兽扑前。
子弹没入它腹部,但并未如贝贡索预想般把身体前后贯穿,而是像投进了湖水中的石子般,消失于长毛之内。
异兽受到枪弹的冲击,身体朝后弹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贝贡索再发两枪。一弹失准打在异兽前方的地上,另一弹命中它右胸,炸出一蓬兽毛。
异兽惨嚎。
贝贡索知道已经伤着这只怪物,心神略为稳定了下来,双手握枪,闭起左目,瞄准着异兽的额头。
异兽伸出右臂。
毛茸茸的手臂突然像橡胶般向前延伸成两公尺长!
贝贡索扣下扳机——
兽爪托起了贝贡索的双腕。马格林子弹把天花板上的银球打碎。
骤降的黑暗令贝贡索短暂失却视力——只仍能看见那双发光的赤红眼睛。
眼睛越变越大。
贝贡索全身流汗。他嗅到极强烈的野兽膻气。
「沙漠之鹰」自汗湿的手掌滑下。
异兽骑在贝贡索的身上,四爪把他四肢牢牢擒住,紧按在床上。
它近距离凝视贝贡索的脸。
「呜……」异兽发出怨恨的叫声。
贝贡索想闭目,但他忍不住仔细审视这张几乎贴在自己鼻子上的兽脸。
——很像人类……好像……
「是你!」贝贡索疯狂地挣扎。手腿肌肉被兽爪扎破了,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我们杀死了你!我们比你强!这是不公平的!你已经死了……他妈的……这不公平……上帝啊……」
同时
阿苏尔酒吧
一个像夜枭般的影子在月亮前出现,飘降在阿苏尔酒吧的屋顶上。
莎尔玛赤裸的身上只穿着一块印第安部族花纹的暗红色披肩。她伏在屋顶上,侧头把左耳贴在瓦上。
瑚安娜在房间内酣睡的声音,透过梁柱传递到瓦片上,微微震动着莎尔玛的耳膜。她已确定酒吧内只剩瑚安娜一人。
莎尔玛像蜘蛛般在屋顶上以手足迅速爬行,找到了紧闭的天窗。
她伸出手掌贴在天窗玻璃上。玻璃自掌心处呈现龟裂,裂纹缓缓向外扩张。
手掌蓦然穿透了厚玻璃。碎片并未堕地而发出声响,因为都被迅速握进了掌内。
碎片刺进了手掌肌肤,但莎尔玛连眉头都没有皱,把玻璃碎片捏成粉末状,撒到屋顶上。
手掌再次张开时,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伸手探进天窗的缺口内,悄悄打开窗锁。身体像蛇般无声地自窗户滑下。
同时
圣何塞坟场
拜诺恩与波波夫同时矫健地跃过坟场外布满锈迹的铁围栅。
他把珊翠丝的无头尸身扛在右肩上,右手则揪着她头颅的长发,一步一步进入坟地中央。
假若左臂复元了便不用如此费劲,拜诺恩心想。
终于他找到了要寻索的墓标。
他凝视木十字架下的小石板:
加伯列·马拉萨诺·艾斯特拉
拜诺恩把珊翠丝的尸首卸在地上,拔出大衣内一柄刃身宽阔得有点像铁锹的短刀,开始挖掘坟墓。
拜诺恩凭着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只花了三分钟便令棺柩暴露出来。
他把那柄短刀插进了棺盖边缘的空隙,运力掀动。
棺盖轻易地被开启了。
一如拜诺恩预料,棺柩内部空空如也。
他再次嗅到那股野兽气味。
他伸手进棺柩内侧,抚摸木头上纵横斑驳的爪痕。
「你究竟是什么?」
◇◇◇◇
艾华利·席甘多神父之日记
八月四日凌晨
……那个叫尼古拉斯·拜诺恩的男人究竟是什么?
正常人是不会到圣亚奎那这种地方来的,必定是这里隐藏的某种东西吸引了他。
我确信那是十分邪恶的东西。圣亚奎那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只是没有人愿意谈起吧——因为一切都是在半年前古铁雷斯奇迹般生存之后开始发生的:镇民晚上常常看见蝙蝠;牧场的羊被噬至腹破肠流而死;十多人相继神秘失踪;加伯列姊弟被虐杀……
然后是班达迪斯跟阿苏尔酒吧内那三个人的惨死。桑兹对于流了这么多血一直没有说过半句话。他知道了些什么?还是他猜到了些什么而不敢说?
我强烈地感觉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坚诺·古铁雷斯。回想起来,孩童时的坚诺是多么可爱,是天父所钟爱的儿子。但是黑暗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实在太吸引人了。我无能为力……
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那副样貌我到现在仍深刻记忆着:那仿佛是一张透明、没有情感的脸,每一个表情都只是纯粹脸部的肌肉动作,与情感毫无关连……
噢,我的主啊……我认为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但假若古铁雷斯已不是人,他又是什么?
……更奇异的是:今天中午从那个拜诺恩的身上,我竟然看出某种与古铁雷斯(我指的是现在的古铁雷斯)相近的特质。
拜诺恩跟古铁雷斯一样,正陷身于深沉的黑暗之中;但他同时又有异于古铁雷斯:他仍然渴望光明……
……拜诺恩为什么问起加伯列死亡的事情呢?那个可怜的孩子……主啊,何以你要对他如此残酷?公义何在?
原谅我,我的主啊……
我知道死后的审判将能昭显你的大义……可是现世所发生的一切却教我如此愤怒,令我几乎要失去信心……主啊,让我祈求一次——只此一次——让加伯列能够讨回公义,好吗?
同时
圣亚奎那
突然爆发的凄厉电吉他声音响彻整个圣亚奎那镇,打断了席甘多神父的日记书写。
神父掷下鸟羽制的墨水笔,小心地把吸墨纸铺在刚写的一页上,然后把硬皮日记本合上,步出教堂。
镇内商店和民居纷纷点起灯。整个圣亚奎那惊醒了。
正与三名同伴赌扑克牌的邦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抛去手中纸牌,急忙地穿上皮靴,右手握起班达迪斯的左轮手枪,左手提着煤汽灯,与同伴奔出屋外。
他想起一件事:
整个圣亚奎那镇只有一支电吉他——就在贝贡索家中!
在阿苏尔酒吧,瑚安娜的睡梦也被电吉他声所划破。
扩音器的声量几乎开至最高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