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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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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夫!」里绘搔抚黑猫的头颈,「好久不见啦!」

慧娜好奇地看着他们。黑猫似乎确实认识这个古怪女孩,发出细细的鸣叫。

「你怎么会叫它这个名字?」慧娜没等里绘回答,又回头朝屋里喊:「过来一下,有个女孩的车子出了问题,替她看看好吗?」

屋里深处传来一个男声,含糊地应了一下。

里绘的心情刹那间又紧张起来,抱着波波夫僵直地站着。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练习着说:

——尼克,好久不见……

屋内的脚步声渐近。

加吉夏

五月五日 亚利桑那州 纳瓦乔印第安人保护区

那块嶙峋突起的山岩由鲜艳如火的橘色泥石构成,岩下疏落地长满形貌特异的仙人掌,上半部则光秃秃地没长半根草,岩顶宽阔平坦如石台,恰似一座守护在沙漠地区入口的天然城楼。拜诺恩赤裸着上身躺在岩顶,以一件色彩斑斓的印第安民族服卷起来作枕头,仰视晴空的浮云。他手里抱着一把细小的吉他,胸前的铜铸十字架项链淡淡反射着阳光。

拜诺恩的日记本展开来放在身旁的地上,那两页全是手抄的吉他乐谱。整部日记里就只有这两页不是拜诺恩写的,它是墨西哥少女瑚安娜的笔迹。

拜诺恩无意识地拨弄了几段和弦,脑袋却沉醉在过去数年旅途的回忆里。在阳光底下,他并没有想起那一幕幕的血腥杀戮。回忆里的只有风景。他有点惊讶。过去匆匆而行,可原来一切景色都印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这一刻自然地涌出来。

从前的拜诺恩讨厌阳光。他知道这是自己体内的遗传因子使然。在阳光底下他总是感到身体比较虚弱——在成为吸血鬼猎人后的这几年更是如此。

现在阳光仍然带来那种虚弱感,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已不用再像过去般,无时无刻绷紧着战斗的神经了。战斗的理由已经失去了。如今在温暖的阳光底下,他感觉身心都放松了。许多悲哀的往事仿佛都因日照而褪色变淡……

「加吉夏!」一把声音自山岩下传来。

拜诺恩坐起身子。他听出是毛亚西·蒙夸的叫声。

毛亚西背着他极爱的狩猎步枪,把马儿绑在一棵仙人掌旁,然后循着山岩的小路敏捷地前进,连跳带爬几下子就登上了岩顶,不负他的名字——「毛亚西」在纳瓦乔语里就是「猫」的意思。

「加吉夏,你又在这儿做日光浴吗?」毛亚西的英语很标准。「你再怎么晒,也不可能变成纳瓦乔人啊。」

拜诺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尽管已在沙漠地区居住了这么久,他的脸跟身体还是和从前一般苍白,他知道这是遗传的结果。「我说过了,你们替我取错了名字。看看我,哪一部位像『加吉夏』了?」

「加吉夏」在纳瓦乔语是「乌鸦」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刚来到时,全身都穿着黑衣。」毛亚西笑起来像个小孩子,可是他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你的那件大衣就像翅膀。我还以为你会飞呢。」

他指向山岩下的马儿。一串野兔挂在鞍旁。「我今早渡河去打猎。今晚有一顿丰盛的烤肉可吃了。」他又拍拍背上的步枪。「我没有浪费一颗多余的子弹呢。很棒吧?」

拜诺恩默默地又躺下来,把身旁的日记本收起来抱在胸前,没有回答。

「加吉夏,为什么你从不肯跟我去狩猎?」毛亚西蹲在他身旁问。「我跟爷爷都看得出,你是个很厉害的猎人。而且不是打野兔这类小东西。你打过些什么?山羊?野狼?老虎?熊?有没有泡制成标本?」

「我从来不把猎物带回家。」

「为什么?」毛亚西很讶异。「那你为什么要去狩猎?」

「我没有带走猎物,因为他们吃不得;我狩猎他们,因为他们会吃人。」

「好像很有趣。」

「相信我。一点也不有趣。」

「明天我去狩猎的话,你跟我去好吗?」毛亚西皱着眉。「一次也好。」

「我……」拜诺恩紧拥着日记本,眼睛瞧向远方的山陵。「……我不会再狩猎了。」

看着拜诺恩伤感的表情,毛亚西没有再打扰他,独自步下山岩,策马离去。

拜诺恩握着日记本,随意地翻开其中一页。那页夹着一帧慧娜的旧照片。

三月十六日

……我知道毛亚西为什么替我起了「加吉夏」这个名字。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他却不知道其实我记得。那一天,当我倒在荒野中央的时候。

当毛亚西发现我的时候,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吧?一大群乌鸦正围拢着我,等待啄吃我的尸体。

这就是后来他唤我作「加吉夏」的真正原因。

也许在他眼中,我跟那些乌鸦很相像吧?在纳瓦乔人的眼中,乌鸦并非不祥之物,而是现世和冥界之间的使者。

而我也曾生存在那条夹缝之中。

那一天,当倒在荒野中央的时候。

我确实死了。

……这一年间我的心灵算是平静了下来。尽量不再想慧娜。虽然那是几近不可能的事。尤其是那个晚上的记忆。那一夜,我整晚伏在她家的屋顶上,听见他们两人之间每一句对话。我甚至听见他们作爱的声音……慧娜,她一向喜欢这种缓慢、宁静、温柔的作爱……我的天……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必须这样提醒自己。

……我会永远在这片荒野居住下去吗?还没有决定。可是外面已经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至于吸血鬼……我厌倦了。连仇恨的力气也失去了。过去的狩猎生涯简直是个玩笑。那么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排除了自己身上邪恶的血统,就可以重拾失去的东西。

就让我远离过去的一切吧。

毛亚西的爷爷奥捷·蒙夸是纳瓦乔族弗也马部落最后一个巫医,也是整个印第安人保护区里少数坚持住在帐篷里的人。唯一陪伴他的家人就只有这个孙子。毛亚西高中毕业以后没有找任何工作,离开父母到这片荒野来跟爷爷同住,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在外面的白人世界里,我永远是个抬不起头的『红皮肤』;这里我却拥有天空和大地。」毛亚西曾经这样跟拜诺恩说,「唯一比较难熬的是没有女人。」

「很早以前我就决定搬来跟爷爷住。小时候我每年只能来探望爷爷两、三次。在我的记忆里那全部是我孩提时最美好的时光。爷爷是我所认识最有智慧的人。」

在拜诺恩眼中的奥捷爷爷,则颇像他去世的恩师——吸血鬼猎人彼得·萨吉塔里奥斯。拜诺恩庆幸自己的运气:在他人生中两次遇上重大挫折时,都能遇上一位如此睿智的老人。

此刻他们三人围坐在印第安式帐篷里的火堆旁。奥捷爷爷一头灰银的长发编成了传统的辫子,正满足地抽着烟杆。

毛亚西把残余的野兔骨头抛到帐篷外,给他的两条狼犬分享。「加吉夏,你还是吃得那样少啊。爷爷,他真的没有生病吧?」

奥捷爷爷呼出烟雾,端视拜诺恩那苍白的脸,以生硬的英语说:「不。他比你还要壮。我敢说他一生从没有生过病。是吗?」

拜诺恩无言。他回想自己的过去,确实除了外伤以外,他从来没有看过医生。也许这就是养母碧达娜把他看成「怪物」的原因吧……

为什么不会生病?答案很简单:他身体里早就寄宿了比任何病菌还要可怕的东西。

——这倒很讽刺啊……

「你为什么知道我从不生病?」

「就在几个月前,我亲眼看见你几乎踩上一条眼镜蛇。连它也不敢咬噬你。」

拜诺恩凝视爷爷那双苍老的眼睛。他感觉得到,爷爷并没有用一种像看见怪物的眼神来看他。这是最令拜诺恩安慰的事情。

「对,对,还有一次……」毛亚西朝拜诺恩作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我不是有意偷看你,只是碰巧看见,你从那岩顶上一跃下来,就像鸟儿般轻轻着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不要追问他啊,毛亚西。」奥捷爷爷用纳瓦乔语说。「正如我们不应该追问,那天他为什么流浪到这片荒野来。」

奥捷回过头来又向拜诺恩说话。「我们并不害怕你,你知道原因吗?」

「我知道。你教导过我,在纳瓦乔族人的眼中,天空和大地自有其法则。狩猎者与被猎物。日出与日落。草与石头。一切都有它存在的目的。」

奥捷点点头。「而我们身为人类,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怀着敬畏的心,顺从法则而活。过度仰赖我们的智慧是愚蠢的行为。」

「那么在面对邪恶之时呢?要顺从邪恶吗?」

奥捷拿起一根杆子拨弄火堆,继续抽着烟。「许多人类把毒蛇视为邪恶。那是真理吗?他们这样想,只是因为毒蛇带来死亡。可是对于毒蛇本身而言,它的剧毒与利齿却是它求生的武器。那么你认为毒蛇是象征生存还是死亡?」

「那并不代表,我们人类不应跟毒蛇斗争啊……」

「对。可是人类也没有憎恶毒蛇的理由。只是生存的斗争而已。」奥捷爷爷瞧着拜诺恩的眼睛好一会才又说:「正如你也没有必要仇恨自己身体里的魔鬼。」

——这个老人好可怕。全都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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