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爬起来,在小柳怯怯的视线里梳洗干净,换上一件素净的单衣,转头,见小柳还呆呆地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溪玉压下心底的不安,道:“大人呢?”
小柳明显被吓了一跳:“大人她……”对上溪玉清澈的眼神,小柳眼眶红了,倏地低下头,道:“大人她今早让人把东西都送到衙署了,说这个月都不回来住了。”
溪玉笑了,拍拍他的后背:“别苦着脸,没事的。”
小柳仰起脸,眼泪汪汪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大着胆子拽拽溪玉的衣袖:“公子,你别难过,等大人不生气了,就会回来了。过几天我做些糕点,公子给大人送过去,说不定大人一开心,就会重新宠公子了。”
单纯的孩子……溪玉摸摸他的头,仿佛看到一年前的自己,心中苦涩。
“李婶,让人给大人捎个话,我要去桃花庵住一段日子,短期内不会回来。衙署伙食不好,夏天又到处蚊虫叮咬,要是住的不习惯,就回来吧。”
李婶愣了愣,瞧着溪玉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才领命下去了。
小柳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眼眶红红的抱住他的胳膊:“公子,别扔下小柳,让小柳和你一起去吧!”
溪玉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叹气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那里很苦的。”
“小柳不怕吃苦,小柳要照顾公子!”
傻孩子……溪玉再次摇头加叹气,勉强点头应了,小柳立刻破涕为笑,跑着去收拾东西了。
初夏的微风吹的人很'炫'舒'书'服'网'。
溪玉静静站着,身体还残余着昨夜的酸痛,胸口却空落落的一片。
大概真的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但愿,他的决定没有错……
***
在桃花庵的日子虽然清苦,溪玉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每日在苦茶的香气中幽幽转醒,耳边是做早课的声音,虔诚而安详。偶尔,溪玉也会在后山桃林中练剑,桃花谢了,却不显荒凉。练累了,就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吃着小柳偷偷从外面买来的烧鸡,就一口清酒,还要注意不被人发现。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往日的不快似乎都抛到了脑后,只有眼前的美景是真实的,他不止一次的想,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日庵里来个面生的小厮,敲了溪玉房间的门,恭恭敬敬道:“玉主子,大人让您回去一趟。”
溪玉有些【炫】恍【书】然【网】,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厮摇摇头:“小的不知,只是大人让主子您尽快动身。”
“好。”溪玉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出来这么久,也冷静的够了,该回去了。
小柳兴冲冲地收拾了东西,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溪玉知道他心里是最盼着自己回去的,坐上马车,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想着即将到来的相见,心中也涌起淡淡的喜悦。
路上的人不多,车驶的很快,很快就到了澹台府。
“公子,你不进去吗?”
溪玉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对着大门发起呆来,瞧着小柳担忧的神色,冲他安抚地一笑:“进去吧。”
才进门,就听见耳边传来陌生的喧哗。
溪玉抬头,看见一个男子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小厮。前面引路的正是李婶,一抬头,看见溪玉站在门前,面上划过一丝欣喜,唤了一声:“玉主子!”
听到声响,那男子倏地向这边看过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溪玉顿了一下,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又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子向自己走过来。
“溪玉……”男子开口,细长的眼上挑着,“好久不见了。”
见他这个神情,溪玉心中划过一丝熟悉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许久不见,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当下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喃喃吐出一个名字:“桑落……”
见桑落冷冷地站在那儿,不说话,眸光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溪玉后背有些凉,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一个小厮突然插嘴道:“我们主子是因为有了身子,才被大人接进府居住的。”
溪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李婶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才将震惊的目光扫向桑落。夏日的衣衫很薄,桑落顺着他的目光将手爱怜地放在腹上,感受着手下的隆起,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大人很期待这个孩子,说要亲眼看到她的出生。”
明明是夏日,溪玉却手脚冰冷,几乎要冷的打颤。
李婶一看情势不对,连忙挡到两人之间,不亢不卑道:“大人找玉主子有事相商,要是桑公子没什么事,就让老奴领玉主子去正厅。”
桑落的目光跳过李婶,落在神色恍惚的溪玉脸上,轻笑了一声,施施然转过身。
“玉主子,请跟老奴这边走。”李婶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去看溪玉脸上的神情。
听到声音,溪玉僵硬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李婶不敢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娇俏的主子倔强地站着,眼底是一片绝望的沙漠。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溪玉浑浑噩噩地走着,松开紧攥着的拳头,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血腥暴力兼具重~口,心脏脆弱者慎入!
于是,谁说床上还有个人的?木有吧,哈哈哈~~~
31
31、一纸休书 。。。
李婶推开门,溪玉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入目是熟悉的摆设,屏风上的莲花照水图还是澹台于磬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描上去的。
他当时紧张到不行,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澹台于磬从后面揽住他,握着他的手,慢慢把画坏的地方描出了一朵水莲。
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见身后人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弯起唇角,眼底春水融融。
那个时候,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美好的。
“玉儿。”
溪玉抬起头,满脸让人心痛的迷茫。唇瓣动了两下,却胸口窒闷地说不话来。只听到澹台于磬低沉的声音:“玉儿,到这边来。”
走了两步,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中年女子,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你就是溪玉?”
溪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下意识地看向澹台于磬,却见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喝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溪玉胸口一痛,望向眼前的人,问:“你是——”
女人的神色有些唏嘘:“果真是柔儿的孩子,和他当年有七八分像,就是不说,单凭这清丽无双的长相,我也不会认错!”见溪玉呆怔着没有反应,女人笑的和善:“你是不是有一块贴身的玉佩,是你爹爹留给你的遗物?”
溪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块暖玉。女人捧在手里细细看了会,眼底渐渐溢出水光。低声喃喃:“果真是柔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