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所以就更有意见了。
为安慰关丽,姬逸夫让甲西看了关丽的传真,甲西也说快给嫂子去个信吧,免得夜长梦多。姬逸夫忙不迭地给关丽写了传真。
“关丽,你好,见字如唔:
传真于早晨4点收悉。知你自我走后很不易,而且为我局汇款事,四面奔波,全力以赴,令我倍受感动。关于两张废票,前我已复弓复利,叫他找李局长解决,不知他看懂没有,等会我再给李局长传真此事。
因国内国外有别,原拟等我有房子和传真后再详谈,故每每仅发一简短传真,想你能了解我的情况就算了,并无惹你生气之意。知你在家病未痊愈,又值姬鹏中考,当必费心。我之于事业,事必竭力,确实你应当为我党未编我入围为憾,然除你又有谁知?办这件事,前后左右,酸甜苦辣,谁人知晓?挣钱呼?享乐呼?受苦呼?皆尽有之!又尽无之!
姬鹏的考学,我的意见:第一报考高中;其次,报考电影学校;再次,报考卫校。该花钱,就花钱。现在的社会,办事不花钱怎麽行?
我目前的情况:公司已上报法院。明天上警察局办延期。如顺利,本月20日当能迁入新住所。如延期不顺利,另当别论。
代问所有亲属问好!
姬逸夫躬
94/05/12”
写好后又叫甲西看了看。
姬逸夫当晚发给关丽的外甥女柳红,但拨了半天丝绸公司的电话也没拨通,只好还是发给巨方大酒店,托弓复利代转。
5月13号,普兰德跟姬逸夫约好去移民局申报身份。
下午2点,甲西把姬逸夫领到移民局门外。人们早已在移民局大门外排成长龙。甲西把姬逸夫安排好就有事先走了。
天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不时掉一阵雨点儿。姬逸夫看了看他这儿距大门口约有50多米。人群里各国、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少是中国人。大家谁也不睬谁。姬逸夫真觉得孤独、紧张。甲西说少跟中国人说话,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姬逸夫提一只杏黄色皮包,一身西服革履,尽量打扮的规矩整齐些,以为这样对获得身份会有帮助。再看看别人,穿什么的都有,全没有他这份讲究。心里有了甲西的嘱咐,看哪个中国人都象坏人。再看看对方的眼神,人家似乎也对姬逸夫充满了猜疑。
姬逸夫孤零零地站在队中。想到希望不大的身份,就心神不定,像有一团乱麻堵在心窝。普兰德拉又迟迟不见。心想,闹了半天出国原来如此!商检局的肯定还以为我在外面多享福呢!
最后,望穿秋眼的姬逸夫终于把普兰德拉盼到了。当时姬逸夫就要进大门了。她与姬逸夫简短交谈几句,然后先进去办别的事去了。等到姬逸夫这拨人进了大门,已是傍晚近7点了。
那搂是天井式的。院里的一二层按职能分成不同的办事处所。姬逸夫随大流,先买了2千福林的印花税票,普兰德拉帮他填了一式三份的移民局申请表。他们又到另一个门口排了近两个小时,才轮上个儿。等姬逸夫跟普兰德拉在他们办事的窗口前坐下来,把相关材料和护照递进去,看到普兰德拉跟里面没完没了地长谈,就明白身份延不成了。尽管普兰德拉跟女移民官叽哩哇啦讲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拒绝了。普兰德拉跟姬逸夫说按新规定,他必须回北京用私人护照重新签证;这种公务护照不能授予身份。
已经夜里9点半了,出了移民局,到了街上,姬逸夫心情沉重。
天上淅淅嗦嗦地飘着小雨。
布达佩斯的万家灯火在姬逸夫眼里显得浑噩无光。
明天是5月14日——他入匈已整整一个月啦!按照匈牙利规定,他必须离境。怎么办?货柜说话就到。合作如何进行?还有事业、理想……“姬逸夫出去一个月就崴回来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姬逸夫把普兰德拉当成救命的普罗米修斯。普兰德拉说姬逸夫有两条路可走:一,出一次境,再进来,可再在匈牙利再呆一个月;二,她正好在姬逸夫所在的区警察局有个朋友,是头儿,保证帮他再延期两个月到7月14日。姬逸夫选择了后者。
第二天9点,姬逸夫忙不咧地如约赶到9区警察局。普兰德拉还领来山东外贸的一个和姬逸夫情况相仿的年轻人。她跑上二层找头去了,让他们在一层等。警察局是一栋三层欧式小楼,临街是一个铁艺大门,进门有个岗亭,要进去的人必须说明情由;值班警察会分门别类地给你一个铁牌,上面打着号码。进搂后,再分门别类地在不同的门口等候;每个科室的警察会不时出来呼叫号码。楼里人很多,但气氛安谧、井然。但坐在姬逸夫身旁的一个外国老太太却用英文跟姬逸夫叨叨,要他小心些,拿好包。弄的他挺紧张。姬逸夫在楼道门口看到一个用德文和英文书写的常年告示,上面说:对原社会主义国家公民来匈人员,每次获准入境,最多允许居留90天。所以,姬逸夫估计没问题。不一会,普兰德拉下来说没问题。普兰德拉帮姬逸夫填了申报表,又贴了2千福林的税票。又跑到楼上,一会儿拿着姬逸夫的护照下来。姬逸夫查看一下,看到在一页上盖了一枚允许居留至7月14日的兰色印章。出来到了大街上,姬逸夫直说谢谢,并问应当付给她多少钱。普兰德拉说,她一般每小时收5千福林,但姬逸夫算作特殊案子,就收3万5千福林吧。姬逸夫知道她实际没为他办成延期,这种补赏做法不应当收这么多,但也没讨价还价,径直付给她。
甲西跟姜六的身份先后办下来了。甲西给了一年零两个月;姜六弄了一年半。甲西又气又笑道:“你说他妈的匈牙利的审核标准是什么?我跟他在一个公司,股份一样,怎么就给他一年半、给我一年零两个月呢?”
姜六乐了,说:“还有更艮的呐!我旁边那个,老板楞没给,让回北京重签去;可打工的却给了两年!一个警察一个样。靠门口第一个窗口的那个女警察就卡的松。”看到姬逸夫不高兴的样子,甲西不得不收起笑颜,说:“姬经理你这也不错啦。反正最坏一个月一出境呗。很多拿绿皮护照的不都这样?咱们慢慢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让我大爷从南韩想想办法,再回国签证呗。下次拿私人护照过来!”姬逸夫心里想:按照协议,我的身份应当由你负责,现在怎么办?但嘴里没言语。
孔老师听说后,来了,说:“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不听嘛。你看,就是不给绿皮护照身份了!我们三个都拿到身份了。都是一年半。”
一连几天,姬逸夫郁郁寡欢。身份问题象一块心病。他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走,感到前景暗淡、留去两难。
甲西多次提出姬逸夫应当抽空上牛利那去一趟。这是因为,一方面甲西一直从牛利那儿拿货,不想被绞合到牛、孔之挣的旋涡里去,从而丢掉这么个大货主;另一方面;也不想因为跟姬逸夫合作而得罪牛利——牛利认为孔和姬是一党;说孔老师是生瓜,姬逸夫也是生瓜。当着牛利的面儿,他不回避有关孔老师或巨方商检局的话题,所以牛利知道姬逸夫的情况。在姬逸夫面前,甲西同样不回避跟牛利的来往。姬逸夫多次听见甲西跟牛利在电话里谈事、诙谐。甲西相信商人间没有永久的朋友,但有永久的利益。甲西跟姬逸夫说:“孔老师是孔老师;你是你,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远在国外,能和就和,和为贵嘛。再说,咱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有,咱为什麽出国来啦?不是也为躲国内那种难处的人际关系?到这儿可不能重倒覆辙啊!”姬逸夫理解甲西的心情,也同意他的观点。加之早已将去年的过节看轻。就跟甲西豁达地说:“反正我人也过来了,又没作对不起他的事,是他甩掉我们的。我没什么怕见他的?去就去。”待甲西领姬逸夫到了牛利公司,尽管大家刚见面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过去了。往事如烟。小孟跟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出去办事去了。牛利却依然嘴念穷央、话不离孔老师。背着小孟跟姬逸夫说:“老孔可不是东西了。俺都不好意思说。小孟跟俺早就说上了,说孔老师跟她总是撩逗、动手动脚的。你说俺能说啥?所以叫他玩蛋去。他走后俺们这更好了。你看,这处新哈斯房(别墅),俺花了24万美金。现在家大业大。买卖比原来好多了。”姬逸夫听着总有恶人先告状的感觉,只给他个耳朵——听听而已。银月公司自打牛利接任后,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法,一方面,强打硬掰,放黜老孔;另一方面,将计就计,随波扬流,任李鸿跳槽,将银月变成了巨方化工的一统天下。倒是和尚少了好念经,短时间里办了几件事。此时正是牛利公司走红之时。巨方服装公司每个月给银月发来一个40英尺的货柜。象牛利原来说的,小孟已被他送去学习英语和匈语。牛利说小孟真灵,学了半年多,就已顶大事云云,赞不绝口,津津乐道。姬逸夫倒觉得话说三遍淡如水——让人讨厌。
那天从牛利家出来,正好路过一个跳蚤市场,甲西跟姬逸夫进去采购。甲西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对吃喝拉撒的物品一向自己采购——叫姜六买,他不放心。甲西主要在周六才有的跳蚤市场买东西,很少去超市,万一有个一两次是不得已。姬逸夫跟他乘有轨电车来过几次。跳蚤市场离甲西家挺远,在一条街旁,方圆有4千平方米。布达佩斯近郊的农民或附近的小商贩会开车前来,他们将汽车放在摊后,前面开摊卖货;也有附近生活窘迫的居民,将自己家中认为可能能卖的什物,如衣帽、用品等,拿来出售。市场每周六上午六七点开始,到下午2点多准收场。在那里,人们能找到菜蔬、水果、香水、洗涤用品、鲜肉、熟肉、粮食、副食、糕点、鸡蛋、各种面包、自制葡萄酒、家酿蜂蜜、服装百货、家用杂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是有一样,不准外国人卖东西。那里东西的价格比ABC(超市)的价格低大约百分之10…30。甲西会跟摊主不厌其烦地讨价还价。他买的东西,一般都是质差价廉的。如土豆,他不买新鲜、大的,会买小的、去年收的。他买的葱会又小又蔫儿。他不买1公斤袋装的大米,会买农民用塑料袋盛的散装碎米。甲西的蔬菜主要是最便宜的卷心白菜,跟巨方的灰子白一样。肉,就是猪蹄或鸡翅……甲西的节省真厉害。姬逸夫觉得它已脱离了节俭的属性,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嗜好。
甲西不单单在生活上刻意节省,对商品更看值重。尽管伊万对甲西帮助那么大,他都不会将自己发来的鞋子送他一双。“他要买,我可以给他便宜点儿。凭什么给他呀?我也是拿钱买的。”甲西曾这样回答过姬逸夫的发问。这不,因为凉鞋不好走,甲西准备明天乘礼拜日跟几个北京朋友上外地去甩货。晚上,他把姬逸夫垫钱发来的,一堆发霉的女凉鞋从小储藏室般出来,用抹布沾肥皂水清理。并感慨地说:“咳,人家还以为咱在国外发大财呐。这干的是什么活?一天有多累?你说不檫吧,都是钱;檫吧,能值多少钱?就这种鞋,去年卖疯了,恨不能枪。今年可好,卖不动。听说后面还有人发来好几个货柜呐——找死呵!咱们还算幸运——来货早,就省这点儿底儿了。赶紧处理掉算了。”第二天天不亮,他的朋友开着一辆衣维克来了,姜六跟姬逸夫悄悄帮他将凉鞋一箱一箱从家里捣到门口,再从门口捣到汽车上,送他走。晚上10点多,甲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满面春风的脸庞昭示了他甩货的顺遂。
第二天,搭着高兴,又恰巧哪天空闲,姜六走后,甲西和姬逸夫一人斟了一杯匈牙利农家自酿的葡萄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海阔天空地侃起大山。甲西说他的祖籍可能和爱新觉罗氏沾亲。说起他怎么因出身“低下”而插队。怎么在农村吃不饱。怎么只身闯“大关东”——莫斯科。怎么颠沛流离到匈牙利……姬逸夫也扯他祖籍绍兴、可能跟周家村有血脉的家族佚史。说他文革之中怎么不理解文革方向而成了保皇派。怎么被造反派排斥下乡。怎么自学外语、翻译美国小说《枯叶》,三易其稿。怎么在省外办主持的翻译职称考试中考入前10名,取得初级职称。怎么抓住机遇、北京名院寒窗三年。怎么设计事业方案,今日与甲西荣幸相见……及至兴奋处,姬逸夫突然吭奋地说:“你知道旧社会山西人走西口吗?咱这也是走西口,叫改革开放走大西口。过去,山西老西儿出扁关,去内蒙、银川;今天咱们出阿尔泰山,来匈牙利、多瑙河畔。呵,我给你唱一段民歌吧。小时侯在内蒙学的。”姬逸夫清清嗓子,先唱了一曲《走西口》,又唱了一首《五哥牧羊》。那抑郁起伏的曲调,悲沧高吭。一会象直钻云天的苍鹰,一会象折翅垂落的鸿雁。姬逸夫也不知道,他的曲调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忧郁、凄切的情感,听来如泣如诉。甲西连连叫好,也上劲了。赶紧关上窗户。甲西给姬逸夫唱了一段《智斗》里刁德一的马派老生唱段。不等他唱完,意犹未尽的姬逸夫也连连叫好,又唱了一段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扬子荣的唱段《党,给我智慧给我胆》。不过把歌词改了:“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为改革,只身来匈国,似红旗,插在多垴畔。‘摸着石头过了河’,想法留下就是我。百折不挠向前进,完成任务是挣钱。”他们哈哈大笑不已。把样板戏唱了半天。还不尽兴,又唱苏联国歌《辽阔的祖国》、苏联歌曲《共青团员之歌》、《喀秋莎》……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了,又唱中国歌曲:《社员都是向阳花》、《十五的月亮》、《雄赳赳气昂昂》、《尕达梅林》、……一个接一个。欢快的气氛将他们心中积蓄的臆气,消融的一丝不省,觉得淋漓尽致、无比痛快。
不久,老穆来了,还领来一个小齐。老穆来处理去年的陈货;小齐被老穆弄来考察一下市场——看能不能再发货。老穆去年那点钱全压在货里,转不动了。老穆和小齐住外屋——晚上把大沙发放倒就是个大床。生活如故。甲西依旧每天早晨扫地,……晚上写传真,忙活不闲。姬逸夫依旧那么跟着他,不过晚上陪着甲西,也动起笔杆儿:重新改写美国小说《枯叶》译稿的最后两章——国内的南岳出版社已同意出版,就等最后这两章的校样了。但是,始终“吃”成了大问题。光姬逸夫一个人时还好说,甲西知道有个吃饭的事要做。等老穆他们一来,甲西好象忘了“民以食为天”的古训。有时,大家能从早晨起床聊到下午3、4点,谁也不提吃饭!有时,乘他们海聊,姬逸夫会串到厨房,东瞧瞧西看看,得着什么就吃口什么。像吃口黄瓜,咬口剩饼,来个小西红柿……有时耗得忍不住了,老穆会出去卖回点面包、黄油、香肠或辣椒酱,招呼大家用餐。那时老穆一边吃一边说:“这匈牙利辣椒酱真香!老吃面包和辣椒酱都行。”姬逸夫心想,饿的!甲西会当仁不让地跟着大嚼;姬逸夫虽然肚子里饿的呱呱作响,却不知该不该吃。这时甲西会发话:“吃吃吃,别客气。”姬逸夫才好意思吃,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老穆来之前,姬逸夫还没出去买过东西。那时,他从没在吃上考虑过什么。老穆来后,经常出现的尴尬景况,才使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面对这种状况,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处置。有时他想,他该不该也出去买?买多少——他和甲西、老穆他们应当怎样处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