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靠门口的一排卖餐饮处吃早点。甲西和宋靳要了鸡腿,姬逸夫要了一条炸鱼,还要了几片面包、三根小酸黄瓜跟一小堆儿乳白色的芥末酱。姬逸夫看着甲西和宋靳大口大口龃嚼,尽管自己心急上火、没有食欲,也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往下咽——这可不比在家,下一顿还不定在那儿打尖呢!
离开盖什盖梅,他们向东南走。甲西和姬逸夫决定要去靠近罗马尼亚边境的贝凯什桥庖看看。接近贝凯什桥庖时,看见路边的农民很多都骑自行车,而且衣着很差,跟中国差不多,跟靠近奥地利那边的富裕景象大相庭径。中午12点多,他们到了贝凯什桥庖皮亚子;皮亚子规模不很大,看起来挺萧条。这边就是穷,购买力不行。看看时间不早,甲西在皮亚子里的小铁房餐饮处为每人买了一碗“狗拉屎”。比山丹丹的差远了——是碎猪蹄丁儿和玉茭面和白面作的面疙瘩熬成的汤,而且有一股腥味儿。姬逸夫屏着气吃了半碗,就了两片面包。
在街上他们发现了一两个中国店,都叫“天桥批发行”。进去看看没一个中国人,跟店员打听,店员说是中国人开的,又问中国人在哪儿,店员连说带画给了他们一张小草图。他们出来,按图索骥地找下去。最后来到距罗马尼亚边境不到5公里的一个小村子。在一个挺大的院子里,看见迎面的一所大房子顶上竖着立着一个很大的中匈文招牌,上书“中国天桥批发行”。
他们刚下车,就从旁边房子里走出一个挺瘦的年轻人,大约30出头,警觉地过来问他们干甚么。甲西忙指着姬逸夫说陪国内来的客人顺道看看;并叫姬逸夫出示一下护照。姬逸夫忙拿出绿皮护照,说我是巨方商检局的,来匈牙利考察考察。那人听后眼睛一亮说,呵,你们巨方服装公司跟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们有很多货都是巨方发来的。姬逸夫心想,要是给我发多好。说着就近和些了。那人说他们通常不跟中国人打交道。那人领着他们进了房间。办公室很现代,计算机等一应俱全。一个50多岁的南方老头正在计算机前干活。又领着他们看了看几个很大的仓库。里面摞满纸箱,匈牙利工人正搬运。那人说他姓江,福建人,在匈牙利南部已经建了不少连锁店,都叫《中国天桥批发行》。还说我们就是要在农村市场立脚、作大,农村包围城市嘛。那人看姬逸夫确实是国内来的,去了戒心,介绍了不少情况,还请他们每人喝了一杯咖啡。
从贝凯什桥庖出来,已是下午3点多。沿途又经过几个小城镇,也都发现有中国天桥连锁店。姬逸夫说,牛利还说中国人不办店呢,简直到处都是啦。再晚点连地方都没有了。姬逸夫嘴上这么讲,心里早已决定,等孔老师的货柜一到,赶紧想法回国发货。反正也不能说不干,给甲西30万福林呗。等年底好歹撤回本金算了。
其实甲西心里对办商店也没谱,这会叫大家给玄起来,骑马难下,好赖自己也想试试,干起来再说,反正大家分担风险呗。他觉出跟姬逸夫越来越不对付。尽管表面说得过去,但心里都别扭。两人的关系反而客气起来,就是没法说心里话。傍晚,他们赶到塞盖德,宋靳上次来时已然租好那间套房,径直把他们领到家里。房子共两间半外加厕所和厨房,租金每月3万福林,比在布达佩斯便宜多了。晚上出去拜访了一下符高兄弟,看看街景,睡下时已然不早。
第二天上午8点多,孔老师和老穆奉招赶来。孔老师跟形玫说到塞盖德推销他们公司发来的沙滩裤衩,才获准开出英神特的绿色沃次瓦根,拉了三箱货,又偷偷拉上老穆跑来。
天气出奇地热,孔老师身穿一条深绿色沙滩裤,上身穿一件白色波罗,挺派。又给姬逸夫和甲西一人一条沙滩裤。他们一行五人由宋靳带领来到准备租用仓库的那家单位。原来那个院子隶属塞盖德市的一家师范学院。学院派了一名副院长来谈。在一间会议室里,甲西他们一字排开,坐在桌子一侧;那个副院长跟学院英语系的一个充当翻译的女老师坐在另一侧。甲西他们打着舜帝集团的名义,来头挺大;人家望着甲西的秃顶,孔老师的教授派头和对面的四付眼镜,还真以为要发财呢。甲西主谈,姬逸夫翻译。谈判中,甲西翻过来掉过去,滚开了“车轱辘”。姬逸夫说已然翻过了,人家已经清楚了。姬逸夫不给翻。甲西非要姬逸夫翻。真没办法,姬逸夫心想跟这种不懂外语的真没法说,尽管自己心里跟一面镜子似的,可他们眼前却一抹黑。争持不下时,两人还真动了颜色,面红耳赤。折腾了足有一个多钟头,最后,谈好每月租金18万福林,签了合同。
下午符高领他们参观了位于市区的一两个很小的皮亚子。还碰到一两个中国人开的小店。有个店主叫鄯速的上海人,跟孔老师攀起老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在国外,很具亲和力。鄯速早年去日本留学,后来经济拮据,无法为生,听人讲匈牙利好挣钱,就跑来了。到匈牙利后,见竖虎皮亚子中国人太多,听一个上海人讲底下好,一是中国人少,二是生活便宜,就只身来到塞盖德。孔老师跟他吹起自己公司,叫他卖他的沙滩裤,说准好卖。并跟他说他们准备在塞盖德长期办店。还跟甲西说,咱们要在塞盖德办店,这可是个用的着的人,你们不是说人手不够吗?鄯速只身一人,正感势单力薄,见到这样一个“大集团”,巴不得加入进来。大家见他老实巴焦的样子,都说挺好。于是,晚上他们在家吃晚饭时,鄯速也来了。大家围桌团团而坐。桌上摆着香肠,熟肉,黄瓜,柿子椒,面包,辣椒酱,黄油,果酱……宋靳买来十几瓶啤酒,大家热闹地庆祝塞盖德业务顺利开展。那天晚上天气闷热,人人赤膊上阵闹到晚上11点多,大家纷纷寻地儿睡觉,或沙发,或地板,或床上……一夜昏睡不提。
第十一回
第二天回来时;姬逸夫跟甲西说要赶回布达佩斯,跟人谈销售拖鞋的事,乘孔老师的车子先行一步,——其实他不愿跟甲西过多地呆在一块儿了。
路过盖什盖梅都10点多了,孔老师拉着姬逸夫离开5号公路,进了路边的小市场。姬逸夫一看说知道这个市场,跟甲西和宋靳来过。孔老师说将来你的拖鞋也可以拉到这来卖,我认识个朋友,叫阿西,在市场挺出名,这的中国人都听他的。
在市场见到了阿西,阿西请他们吃了午餐。阿西人挺客气,银川人,给他们介绍了几个中国人,说有货尽管拿来,朋友们分分就卖了,没问题。阿西非不让他们走,说今天买卖不是很好,匈牙利月底没钱,逛市场的人就少,现在就收摊,领你们到步行街玩玩,好容易来一次。
他们先到了阿西家。阿西住在一个匈牙利人家里,占了一间卧室。阿西说他跟匈牙利人是同吃同住。院子对着大门的一间小小的茅舍是一个猴瘦猴黑猴小的叫阿羽的福建人租着的。房子低矮,潮湿,里面放着他练摊的一些纸箱子和一张床。姬逸夫跟阿羽聊了几句,知道他原来是个农民,在解放军里当过兵,后来花了5万多块,由蛇头给他弄了本台湾假护照,就到了匈牙利,一个劲说阿西在这吃得开,帮了他不少忙,一嘴的感激,姬逸夫看着屋里的寒酸样,心里很有感触。
阿西一打扮跟在市场一比判若两人。湿漉漉的、梳整、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裤子,贼亮的皮鞋。路上孔老师低声跟姬逸夫就说阿西很有意思,有一次孔老师来玩,吃过晚饭闲来无事就跟阿西和房东的小子上街聊逛,在街角拉呱了一个18、9的姑娘回家,到了家里没一会俩人就跟那姑娘干上了。姬逸夫很难理解会这么样。孔老师笑嘻嘻道,就是,这边真是太随便了。
阿西领他们在步行街里留哒,出了麦当老进咖啡馆,又在街边树阴下的长椅子上闲坐、闲聊。阿西只说他们来的太早,要不领他们到夜总会去。
阿西一再留他们;他们说拖鞋柜子要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就告别了。
不过拖鞋确实预计7月7日抵达汉堡。
对这柜拖鞋,孔老师没少跟姬逸夫算计能挣多少钱。前不久的一天,孔老师曾跟姬逸夫算过一笔如意帐,说按现在市场价格,这柜拖鞋他们二人每人至少能挣7千美金。两人当时想在心里,笑在眉梢,乐出了声儿。
孔老师还说他已找好了人,是个湖南外贸的,愿意包销他们的拖鞋,先付45万福林定金,余款30天头上付清。说这样省事,省得自己找仓库,垫关税。临了问姬逸夫,你说呢?当时,姬逸夫初入商海,实在地一味相信别人,想尽快卖货求荣,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就高兴地说,全凭您了。还说,如果都按排好了,他就准备先回国去组织资金、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