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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是多拖延了两个年头,最终还是要……成亲了。
六月初三的午后,何青柳坐在床边望着手中的喜柬出神,六月十八便是他的大婚之日,而这喜柬……能寄得出去吗?
送信的鸟儿如期而至,正准备放下信就走,就听得一声呼唤:“莫要离去!”
这鸟儿是通灵的鸟儿,自然是晓得人语的,况且送信许久,也懂得了些其中的渊源,便停站在一旁歪头看着何青柳,似乎有一些疑问。
何青柳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开了口,没想到成功了,他略带了点犹豫的把一封书信递给了鸟儿:“请帮我……带给北辰兄,真是辛苦你了,送了那么多年的信。”
鸟儿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来是没料到这个人类会说这些,它微微一颔首,叼起信封,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要完成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这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可是何青柳却觉得心像被钝刀拉开了一道口子,风吹进伤口里嘶嘶的疼,他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大喜之日将近,大红的绸布已经挂满了何府,何家人都是一派喜庆的高兴模样,其中属何夫人最盛,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又时常盯着何青柳傻笑,眼睛里隐隐透着些什么东西。
“娘*亲,孩儿娶亲您就这么高兴吗?”何青柳无奈道。
“是啊,娘着实是高兴啊,你终于可以成家立业了,过不许久我就可以抱上孙儿了。”何夫人高兴得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看上去徐娘半老却风采依旧。
“哪有那么快的事啊?再怎么快还有十月怀胎,这都得快一年啊……”何青柳嘀咕。
“柳儿在说什么呢?”何夫人美*目一转。
“不不,没什么。”何青柳摆摆手,否认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等了那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这么一天,终于到手了……到了你成亲的那天,我心中的那块大石也可以放下了。”何夫人感慨道,目中似有泪光。
“……”何青柳这时却不再言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接口道:“是啊,可以……放下了。”
“婉儿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负了她听见没?”何夫人絮絮叨叨,“若是有一天我听见她向我告状,我可不轻饶你,还有你以后得注意着点……”
何夫人一直在说,何青柳也一直在听,不过却微有些走神。他的脑袋里空荡荡的好似什么都存不住,却又忍不住惬意于这一片空白之中。
何夫人通篇言论都是在夸叶婉儿,让何青柳让着她点,宠着她点,何青柳一一应了,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记住,就想着以后待叶婉儿要更好些,也微有些纳闷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对叶婉儿这么的了解这么的好,却也不好就这么询问,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问继续听下去。
这场谈话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直到二更天了才停止下来,何青柳向何夫人道了晚安,便疲倦的回到了院子里,一头躺倒在床*上。
大红的床幔上绣着一对龙凤,成对的白玉枕头上盖着红色的枕布,枕布上绣了对交头缠*绵的鸳鸯,喜被上也绣着喜庆的图案,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热闹而美好。
何青柳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床顶火红的床帐,眼角突然瞥见了挂在墙上的漆黑的剑。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摘下墙上的剑,手指不住的摩挲着剑鞘上的黑龙,仿佛在抚摸着他平生最亲密的爱人,如此反复之后,他最终敌不过困意把剑抱在了怀里,躺在床*上疲倦的睡着了。
却始终紧紧地抱着剑不放手。
TEN
那一日的事情,何青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日大喜之日,何青柳带着八抬大轿来迎娶叶婉儿,小小的县城内锣鼓喧天,鞭炮声与路人的祝福声交织在一起,大红的喜庆色彩铺了一路。
在叶府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媒婆扶着新娘子进轿,何青柳让秋儿进去问问情况,等来的却是秋儿的一脸慌张。
秋儿心里焦急却把声音控制得极低:“少爷少爷不好了!新娘子她、她不见了!”
何青柳说不出此刻他心中有什么滋味,尴尬、愤怒、惊讶等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骑坐在迎亲的骏马上思索了片刻,看着叶府内已经乱作一团了的人马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我们回去吧。”
“少爷,这……”秋儿还想说些什么。
“算了,先回去吧。”何青柳不欲多谈打断了她的话。
何家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却没有接到新娘子,又浩浩荡荡的走了,这真是讽刺。
回府后,只见府上冷冷清清,何夫人的贴身老婢哽咽着迎上了归来的何青柳:“少爷,老夫人她、她……”
“娘*亲怎么了?”何青柳见她神色不对急忙询问道。
“少爷您、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婢老泪纵横,止也止不住。
何青柳焦急地进了何夫人的内屋,却见何夫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娘*亲您别吓我啊!娘!”何青柳握住何夫人惨白的手,却是冰冷刺骨,怎么捂都捂不热,何青柳顿时慌了神,不住地唤着何夫人,期望她能够和原来一样笑盈盈的与他说话,而不是这般光景。
何夫人像是苍老了好些岁数,她的目光涣散游离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我……要死……了。”
“娘*亲你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得先看病!看病把病治好!对,看病!看病找大夫!秋儿快,快去叫大夫!”何青柳急得语无伦次,“娘您别急!大夫马上就来了!大夫来了就没事了!”
“不、不了,咳咳……没用的,我……大限将至、至,很快就、就……”
“娘*亲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您别闭眼,病很快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何青柳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要小心、小心……廖北辰,是他……他,害死我……我的,”何夫人微微眯眼,似乎要进入梦乡又似乎要看清什么东西,她缓缓抬手探向何青柳,何青柳泪眼模糊的抓着她的手按在脸上,“你……哭了么?是、是为了……我而哭?”
何青柳将脸埋进何夫人的手心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男儿……有泪不、不轻弹……别哭、哭,柳儿……我有、有没有说……过、我爱……爱”你。
未完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带着永世的遗憾。
何夫人的收软了下来,何青柳的身子一颤,最终捧着她的手嚎啕大哭。
不到半天,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何府的红绸巾都还没挂热乎,就又换上了白绸巾,第二次挂上白绸巾还是在新娘子失踪之后,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当这桩祸事传遍了整个县城的时候,廖北辰来了。
秋儿心中十分不待见廖北辰,觉得他是迎着灾祸而来,并且会让坏事更坏,十足的扫把星,因此非常不想让廖北辰踏入何府一步,可是又不可能真的那么做,只能磨磨蹭蹭的进屋通报何青柳。
何青柳哭红的双眼还未消肿,精神上恍恍惚惚,听了消息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他勉强打起精神:“快请他进来吧。”
“少爷,您这幅模样……”秋儿欲言又止。
何青柳顿了一顿:“无妨,你只管请他进来便是了。”
廖北辰依旧是一身黑,倒是面容成熟、气势凝练了不少,他见到何青柳这般样子皱了皱眉头:“你……”
“我母亲去了,”何青柳忽然道,“在这之前,我未过门的妻子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