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县里来的城防军敲打着锣鼓进入了渌秀村,十几名防军中还跟着两位挑着担子的剃头匠。城防军在村中心老白杨树下的水井安顿下来,继续敲打着锣鼓宣传。
很快。七八十个材民便被吸引而来,围着城防军们议论纷纷。剃头匠把担子放下,在那井口边磨起了剃刀。小队长林华将装满了铜钱的箱子掀了开,村民们只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错,顿时一片惊异。
林华扯起嗓子喊道:“南京的新朝廷有令,凡我大明治下男丁,必须得剪辫,剪了有赏啊,乡亲们别犹豫了。谁先上来啊。”
众人的表情多是困惑,还以为他们这里归了太平天国,其中汉子便问道:“军老爷,俺们可听说那长毛子让咱淮军打得老窝都快被端了,那俺们啥时候归长毛子管啦?”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啥时候说归长毛管了。”林华呸了那汉子一口。
汉子闷闷不乐道:“不归长毛管,那啥时候又冒出个新朝哇?”
村民们长年累月的在这乡下劳作,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进几次县里,于外界地发展极为闭塞。当然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林华得意的说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咱们的两江总督曾大人,他早把长毛给灭了,现在南京称了帝,咱们的巡抚大人被封了吴王,那国号就叫大明,咱这块归吴王管,那自然就是大明的地界了。”
“曾大人当了都当了王爷啊。”
“曾王爷给咱们减了税。对咱们可好啦,他爹当皇帝也好哇。”
“是啊,管他谁当皇帝呢,谁对俺好俺就跟着谁。”
村民们反倒对大明帝国的建立显得不是很震惊,私下议论里,显然是比较能够接受。
林华见状,趁机道:“吴王对咱们可好啦,现下他叫咱们剪辫子,咱们哪能不听呢。你看看我们弟兄。早就剪了,多爽快。乡亲们也赶紧来剪吧,这箱钱可重着呢。弟兄们可不想累死累活再抬回去啊。”
跟随新朝是没问题,但这一涉及剪辫,村民们的态度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好似头上那根猪尾巴比自己下边那根棒棒还要精贵,个个是满脸狐疑的捂着辫子,就是不肯第一个上来。
林华劝了半天也无效果,脾气就稍有些火了,指着村民们嚷道:“我说你们这帮刁民,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上来剪还有赏钱,惹恼了老子,一刀子把你们那猪尾巴斩了,还要打二十鞭。”
这时,一名老者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义正严词的斥道:“圣人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因你一纸之令就败坏了俺们地衣冠礼仪,新皇帝若是跟那发匪一样,逼咱们剪辫,那跟发匪又有何两样,与民为敌,这江山岂能良久!”
讲话的是这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吕秀才,吕秀才考了多年的科举,都是屡试不第,到了花甲之时,既不会种地也不会手艺,只好在这村里办个小私塾,挣几个活命钱。
吕秀才虽然穷,但村民们对这个竟然能连书里那么字都认识的文化人还是很敬重的,此时他一番文绉绉的话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立刻博得了村民们的一致赞和。
“哎呀,好你个酸秀才,竟敢咒我大明国不长久,来呀,给老子将他拖过来,软的不吃,老子就给你硬地。”
队长一下令,几名防军七手八脚的将大呼小叫的吕秀才拖过来拖在了剃头匠的箱子上。
“断我发辫,毁我衣冠,尔等与贼何异,必遭报应,必遭报应啊…………”吕秀才嘶心裂肺叫着。
“报你个头啊!”林华重重的踢了吕秀才一脚,一把夺过剃头匠手中的刀,奋然剁下,咔嚓一声,吕秀才的一根白发辫应声而落。
“吃软不吃硬,给我吊到树上痛打二十鞭。”
防军们马上又将老泪纵横的吕秀才吊起树上,沾水地鞭子狠狠的抽打。吕秀才不喊痛,口中却只是哀嚎道:“俺的辫子啊,可叫俺以后怎有脸见人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逆天者亡
“真是个死不悔改的老儒犬。”林华瞧着被痛打的吕秀才,忍不住又骂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向前面胆战心惊的村民道:“看到了没有,谁敢不遵圣旨,这老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谓乱世用重典,拳头才是硬道理,林华这么一杀鸡儆猴,立时就将村民们吓服,也不等再催促,众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剪辫。
林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指着众人道:“都他娘的别给老子挤,一个一个来,谁再挤老子就抽他鞭子。”
村民们很是听话,老老实实的排起队,一个接一个的挨这一刀,然后再领取那二十文赏钱。
尽管这辫子不得不割,但到底不是自愿的,村民们在受这一刀时,多是拉着个苦瓜脸,好似在割自己肉一般,但当领了那二十文赏钱之后,心情顿时便好了许多,有人甚至是喜笑颜开。
散去的人群中,有人议论道:“平白无故得了二十文钱,够俺家吃好几顿的了,这辫子割得也值了。”
“就是啊,俺也觉得老拖着辫子干活不方便,看来还是割了好,还有钱赚呢。”
不出半个时辰,全村的男丁辫子便被割尽,而那一箱子铜钱也全赏尽,林华将那些收来的辫子尽数塞进了箱中,以回去向县衙交差验证。很快,城防军收队离村,村民们也三三两两,高高兴兴的捧着铜钱散去。
水井旁只剩下了身残的吕秀才,他一手扶着血淋淋的屁股,一手心疼的摸着自己的发了地头发。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蹒跚离去。
南京城在剪辫地同时。大明皇帝也在对湘淮二军进行大赏。军官们加官进级,士兵们赏赐丰厚,只不过由原先地大赏特赏变成了适当的赏。
就像一千块钱借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还,直到快要把这钱忘记时,借的人又突然莫名其妙的还了。这时人们就会觉得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发了横财一笔。
湘军地士兵们便是如此。迟到地赏赐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喜出望外。至于这所得地赏赐是否与原先地承诺相符合。早已不是他们所关注地了。
而至于淮军。由于曾纪泽治军一向很严。额外地赏赐并非是驱使他们作战地必要条件。故在西征之前。曾纪泽并未向他地士兵做出任何承诺。
曾国藩就不同了。如今他是大明皇帝。湘淮二军都是他所倚重。既要赏赐。当然不能有所偏袒。于是淮军也就沾了湘军地光。这对于淮军将士而言。确实才是切切实实地意外惊喜。
一切就如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都在按着曾纪泽预料地所发展。
千里之外。武昌。
武昌码头。铅云密布。炎热了数日。一场暴雨眼看将至。
“诸位大人。各营地弟兄们都已剪了辫子,就等大人们的一声令下了。”荃字十一营营官方梅山走入船舱。冷静的向在场的数位长官报告。
水师左营统领宋福云环视众人,沉声道:“各位,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什么时候动手,大家做个决定吧。”
荃字营游击张撼拍案而起,叫道:“这还用得着商量嘛,就在今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