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你真的想不起来?”荣初眯起眼睛斜窥阿次。却看不出他是不是撒谎。阿次衬衣领口露出一角麦色胸膛,吻痕昭然。
阿次脸红的像油闷大虾,抓着领口咳嗽一声。意思是看什么看,长的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可荣初的脸皮比他想象的厚多了。横了阿次一眼喟叹道:“只可怜昨晚这位佳客,白忙活了半天。你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真是个负心人。”
阿次这时索性老了脸皮,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被子一裹。躺倒作挺尸状。“行了!我头疼的很要睡觉。”
等了半天,荣初还老太爷似的翘脚坐着。阿次急道:“你还有什么事?”
荣初笑伸手拍了下他的面颊,“没事,就是多看顾看顾我体弱的小弟弟!”
不出意外的看到阿次沉下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样。面瘫的阿次对着他表情是越来越多样化了!好现象。
荣初放低声音:“今天我要和日本人谈生意,晚饭不回来吃。我叫小牧守在门口。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他。”正午的阳光打在他面孔上,照的的他脸色粉嘟嘟的。阿次发现他哥面孔比自己圆,老大的人了竟然还有点婴儿肥。好笑的抿了下嘴,嗯了一声。他的面瘫症又回来了。
荣初被他这一声嗯的心猿意马,脑中不由回忆起昨夜的香艳画面来。尴尬之下迈开两条长腿飞速的走了个无影无踪。阿四挺直脊背在后面快步跟上。一时汽车声传来,荣初是真的走了。
时至夏日,空气中飘散着丁香花的甜香。灰色小二楼白色蕾丝窗帘下露出阿次的身影。
阿次放下窗帘,这才松了口气。按着太阳穴倒在床上。电话铃响了,阿次接起电话眉头越皱越紧。那人只说一句话,鱼没有买到。他急冲冲的在室内踱两圈。
昨晚与陆征接头,陆征的任务,是暗杀叛变投靠日本人的前杭州军统特务头目王风。此人认识杜旅宁,也认识俞晓江,在就任杭州之前在上海工作过两年。上海侦缉处的人马交往过半。俞晓江随时有暴露的危险。鉴于她在上海潜伏工作中的特殊性,杜旅宁指示她秘密离开上海返回重庆工作。消息已经由许三传达给俞晓江。这时她应该已经带着电台安全转移,可惜她的下线却传来不幸的情报。俞晓江没有出现。
去找俞晓江是危险的,她很可能已经被日本人逮捕。只一条军统特务的罪名就足够立即枪决。
阿次握紧拳头揉了揉眉心,他把门口的小牧叫进来,吩咐他老实呆着。小牧可怜兮兮的含着一点眼泪,因为怕荣初怕的厉害简直快哭出来,“二爷,大爷不让你出门。他说你要非出去不可也得让我开车!”
阿次好气又好笑,终于明白了他哥怎么给他找了这么胆小个东西,敢情是个粘豆包,粘上就甩不掉。阿次想,带上小牧也可以,就算真的出事也有人回来送信。
两人风驰电掣,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石子胡同,阿次定了定神,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的上了桥。阁楼窗台上有一盆兰草,危险信号。俞晓江有可能还被控制在阁楼里。阿次的心抽紧了。他的手臂碰到配枪,上去还是不上去?
他选择前去营救俞晓江,大不了一起死。
不不会的,王风凌晨才能到上海就算他的舌头再长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俞晓江。
阿次状似悠闲的漫步苏州河边,他手持一支红玫瑰轻轻的嗅着。花瓣映衬着他的面颊,貌似微笑。他的眼睛却像利剑,余光打量着小楼。
咚咚两声,阿次叫道:“晓江?你在么?”
没人回应,阿次抽出手枪一脚踢开房门。屋内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俞晓江不在,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阿次翻找线索,发现电台被带走了。屋里干净的连根头发也没有,这里被仔细的打扫过了。可也不能表明俞晓江安然无事。
现在上海的局势太过复杂,日本人,共党,军统的人所有势力都潜伏起来,水下波涛汹涌,敢于露出水面的人,立刻就会被隐藏的大鱼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事实证明俞晓江失踪了。俞晓江作为特务处教官骁勇果决精明干练,最不该出问题的就是她。可她偏偏此时失踪,荣初的人正在上海滩四处搜寻她的下落,地下党组织也侦骑四出搜罗情报。
俞晓江,你在哪呢?
荣初两兄弟正焦急的在客厅等待消息,荣初四面八方的打出电话调动手下,而阿次像只孤狼似的来回走动。关心则乱,阿次这是真的乱了。
下午两点,浦江商会余其杨的手下带来情报,有人在庆丰码头看到一名年轻女子被一群大汉押入鱼市场,经过照片辨认正是俞晓江。
阿次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荣初拦住他,“你干什么?”
阿次:“我……我当然是要去救她。”
“就这样去?像只傻鸟一头栽进敌人的陷阱?”
阿次胸膛起伏,“我有那么傻么?”
荣初喝道:“坐下。”
阿次不由自主重重往下一坐,握拳看住荣初,“你有什么计划?”
“现在还没有!”
“你……。”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工夫,夏跃春来了,见两人乌眼鸡似的互瞪。不满道:“好啊,日本人都打上门了你们俩还起内讧。”兴许是急的,夏跃春一改往日英伦绅士的斯文模样,领带歪歪斜斜扯向一边。
荣初不理阿次,帮夏跃春正了正领带问道:“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夏跃春奇怪的看一眼荣初,把他手拨到一边。显然对他亲密的行为很不理解。“我找到接应的小记了。他在河船上等俞晓江,说好早上4点交接文件,可是没见到她人。我想俞晓江是半路被人劫走的。”
夏跃春和阿次对了下眼神,敏感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有叛徒!
阿次:“不能肯定,叛徒有可能是我们这边也可能是军统那边的。”
夏跃春点头,“阿次,俞晓江已经暴露了。下一个恐怕就是你。我希望你立刻离开上海!”
阿次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谁抓了她,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荣初皱眉:“不是日本人,还能是谁?”
这时,有仆人送来报纸给阿次。“二爷,门外有个报童说是二爷昨晚订好的报纸,钱都付了。”
“送报纸的人呢?”
“已经走了。”
阿次看一眼荣初,轻声道:“是军统潜伏人员送来的消息。”展开报纸翻到第三版,在广告栏中找到所要的信息。荣初递过纸笔,阿次按密码译出。
“鱼在王手,自组营救。王未报,日不知!”
“什么意思?”荣初道,“登报也这么小气不多写几个字。”
阿次瞥他一眼:“俞晓江是王风带人抓起来的,他还没有上报给日本人。军统方面让我们自组营救,混蛋!一个人也不出营救个屁!”俞晓江在军统工作十几年,立下汗马功劳。一朝被擒,连个营救方案都没有。太令人心凉了。他们这是为了保存实力打算放弃她。
见他激愤的气喘不已,荣初拍了拍他的背。从他手中抽出纸条点燃,纸边冒出火花,不一会就燃烧殆尽,只余一缕青烟。阿次悲哀的发现,他们燃烧的生命,同它的何其类似。随时会烧到尽头,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夏跃春转向荣初:“阿初,我们人力有限。恐怕……得借助你的力量。”
荣初方才一直思考着什么,不解道:“我觉得军统方面态度有问题,阿次。俞晓江是你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