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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1 / 2)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浓密的几块黑云遮盖着昏黄的天空,阴风卷起了阵阵黄沙,到处都是一种土腥味儿。

那日从长春宫回来,静娴看见沁雪的愁容,便知永琏这一病的确不轻,弘历多日未召幸妃嫔,每每下朝便赶往长春宫,皇后将后宫的事多半交由贵妃打理,太后也是去探望了几次,若是一般的风寒也好治疗,只是永琏因风寒导致高烧不退,肺部感染。昨日,小信子说永琏已经昏迷不醒,太医们忙里忙外,但就是不见成效。

静娴从盒中取出一支碧水晴天的玉镯子,刚要带到手腕,便听织锦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主子……”

静娴看见织锦面上少有的惊慌,便忙要将玉镯戴在手上,可食指一滑,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满地的碎玉晶莹剔透,玉碎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缓缓抬首,喃喃:“二阿哥……”

织锦听着静娴战战兢兢吞回口中的话,沉重点了点头。

静娴听到这样肯定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砰然坠地。上天真是会开玩笑,二阿哥在一个阴霾的八月来到人间,又在一个阴沉的十月离开人世,他带着那份九五之尊少有的宠爱长眠于地,又让世人因对他的愧疚或遗憾卷起了另一场风云。

静娴赶到长春宫的时候,宫内已经挂起了素白的锦帘,一片片纯白连在一起宛若游龙脚底的腾云,皇后痛不欲生的泪如雨下,原本端庄秀婉的身姿变得纤瘦无力,她每每走一步路都要花瓷与流翠从旁相扶。

静娴可以感受到皇后的痛,那种痛便如姑母对弘晖的思念,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个经历过的人心底都有一道无法复原的伤疤。它在夜深人静时先会隐隐作痛,而后便撕心裂肺的蔓延全身,相见只能在梦中,但难忍的疼痛偏偏无法让你入梦。

静娴从未见过神采奕奕的弘历变得这般憔悴,先帝殡天时,他也是伤心,但依然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闪着亮光,但现下他只是麻木的杵在那里,乌黑暗淡的眼珠疲惫的转动几下,像是想看清这一切是虚幻还是现实。

弘历一连五天没有上朝,朝堂议论纷纷,皇后虽是伤心过度,但也曾婉言相劝,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人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太后终于亲自出面,弘历是至孝之人,在太后相劝的第二天,他便拖着一副无力的身躯走上了朝堂。

吴书来看见弘历一摆手,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对着朝堂下的诸位大臣,朗声宣读:“永琏乃皇后所生,朕之嫡子,聪明贵重,气宇不凡。皇考命名,隐示承宗器之意。朕御极后,恪守成式,亲书密旨,召诸大臣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虽未册立,已命为皇太子矣。今既薨逝,一切典礼用皇太子仪注行。”

众人唏嘘后,皆颔首相应。

朝堂之上的消息传的倒是飞快,皇后卧在榻上,面容枯黄,既然人都已经走了,这些殊荣她早早便看淡了。而嘉嫔却咬了下唇,皇上如此不待见永璜和永璋,她便有机可乘,她摸了下圆滚滚的肚子,在心里笑的一阵阵阴冷……

翊坤宫内,沁雪忧心忡忡说:“皇上这几日除了在养心殿便是长春宫,皇后面容枯槁,皇上也是日渐消瘦,着实让人担忧。”她拍了拍静娴的手,“妹妹无需自责,行的正坐得稳,你若是再这样愧疚,旁人倒真认为你脱不了这层关系,你看看你瘦的?”

静娴顺手扶了下自己的脸庞,缓缓低下了头,“我想去养心殿看看他。”

沁雪知晓她若做的事情拦也拦不住,便平静的点了点头。

静娴特意让织锦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她忐忑不安的走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她看见一向在内殿扶持的吴书来既然站在了殿外,她的心更是犹豫不决。

吴书来忙走上前几步,皱着眉头,小心翼翼说:“娘娘怎么来了?皇上……”

“本宫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可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开的,总不能这样避之不见吧。”

吴书来跟着皇上身边的日子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了,皇上对旁人的心,他亦是能猜出几分,皇上除了对皇后娘娘鹣鲽情深,便是对娴妃宠爱之极,奴才们待谁好多数取决于皇上待谁好,他无奈说:“唉,这几日,皇上除了去长春宫便独自在殿中,旁人请安一律未见,只是……昨日见了嘉嫔娘娘。”

静娴讪讪一笑,“嘉嫔身怀龙种,皇上待她自是比旁人好些。”

“皇上瘦了好些,娘娘劝劝吧。”他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静娴轻轻推开四棂松竹红漆门,一眼便看见弘历闭目仰在椅子上,他原本白皙光滑的下颚已冒出了些不规整的胡茬,圆润俊朗的脸旁已变得棱角分明,弘历听到有人进入内殿半晌不语,便疑惑的睁开了倦怠的眼眸,那清冷浑浊的眼睛深深凹陷进了眼眶中。

静娴只是听说他瘦了,但不知道他竟瘦成了这样,静娴心里一揪,像是被人在心脏狠狠掐了一下,她看着弘历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傻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之间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还是弘历忍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沉沉开口:“你来了。”

静娴轻轻向前走了几步,面上的微笑是如此僵硬,她轻轻取出篮中的几碟小菜和一碗清淡的芙蓉翡翠粥,生涩的开口:“臣妾只是想来看看皇上。”

弘历看着摆好的御膳,只是又闭眼后仰头靠在了椅子上,暗哑的声音如寒风般袭来:“朕没有胃口。”

静娴杵在那里不知所措,缓儿,她才挪动了下麻木的小腿,她看着弘历这般模样,便悄悄转身过去,弱弱说了声:“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先告退了。”

静娴一步步朝着高大的殿门走去,她的心脏像是被人钻了一个窟窿,每每迈出一步都在牵动着伤口,那汩汩的血流便顺着胸口流了满地,染红了裙摆,可弘历却视而不见独自伤怀。

静娴走到门前,欲要伸手推门时,她终于忍不住借着眼角闪烁的余光扫了眼那抹身影,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那句话在喉间哽咽了一下,便从娇唇中滑了出去,“皇上……可是怨臣妾?”

那黯然凄怆的话语如冰泉般浇到了弘历的心里,他眉间又深深锁紧,像是嗅到了她伤口留下的血腥,他心中猛然颤了一下,却依旧不动、不语。

静娴侧耳听着空荡荡的大殿,除了自鸣钟嘀嗒的声音,便只有自己微弱的喘息声,她扬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决堤的泪水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便倾泻而出。

弘历是怨她的,弘历是介意的,静娴以为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们之间总可坦诚相待,然而,她错了,再炽烈的感情也不能透明如水晶,更何况他们?

弘历听着关门的声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教子无方,有何颜面埋怨一个弱女子呢?二阿哥平日身体康健,谁又知晓一场风寒竟让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这便是二阿哥的命吧。

弘历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在黑暮微垂,夜风习习时,终于起身叫了声:“吴书来。”

吴书来麻利的进殿内等候吩咐。

只听弘历的嗓音有些发紧,沉重的对他说:“去永寿宫。”

落微看着静娴从养心殿回来便一直委屈的落泪,她只能从旁劝慰:“主子,莫要难过了,这事怎能怨的了主子呢?二阿哥生性顽皮,皇上不可能宠溺他一辈子啊。”

“本宫自是知晓,本宫也惋惜二阿哥英年早逝,但是……本宫不得不说,若有第二次机会,本宫仍旧会这样做。”

落微讪讪开口:“上次在长春宫的事,本以为二阿哥受罚一次可以长些教训,可是……唉”

静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小小年纪便心胸狭窄,屡教不改,若再不虚心改正,想必日后终成大患……”

“嘭”,一声剧烈的响声遮盖了静娴的后半句话,静娴吓了一跳,忙转头望去,只见弘历阴沉着黑面,冷漠的目光中闪着一团怒火,小信子和众人都跪地瑟瑟发抖。

静娴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弘历,心脏似乎萎缩成一团,两片颤抖的双唇相碰后竟未发出一丝声音。

弘历失望的瞟了一眼静娴,讥讽道:“是朕高估了你。你与众人并无不同。”

“皇上……臣妾……臣妾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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