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她温柔娇羞的眼神仿若蚕丝般轻柔,而今却要她在这里怀念着往昔的一切,他的确愧对了她。
吴书来看着弘历站在宫门前犹豫徘徊,忽而,看他目光坚毅,便忙上前一步,扯着奸细的嗓音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静娴手一抖,两指尖的绣花针顺势落地,她慌忙起身向前走,只听“哎哟”一声,她栽倒在地,弘历进殿时正见她摔在地上,忙急步上前将她抱起,而后放在了软榻上,他看着她素雅微旧的鞋底上插着一颗尖细的绣花针,忙让人去请太医。
弘历见她略显几分清瘦,花容失色的玉面上带着躲闪的目光,这样的气氛紧张而尴尬,仿若两人之间竖着一道华丽的屏障,他未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如此生疏,他故作平缓问道:“疼吗?”
静娴听到他这样怜香惜玉的问候,便抬眸望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知道她是最怕疼的,可他给的疼痛还少吗?她冷淡的开口,仿若要将这段时日的委屈倾泻而出,“疼是疼,不过臣妾能忍住。”
弘历巨大坚强的心脏本是有力的跳动,当听到此话后,心脏仿若爆裂的气球,他到底在对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做什么?他轻轻向她凑近几步,缓儿开口:“娴儿,朕……”
“皇上,太医来了。”吴书来不应景儿的话在门外飘来。
李太医拔掉了静娴脚上的绣花针,顺便涂了些消肿的药膏便退下了。织锦一干人也识时务的退下听候吩咐。
弘历思量后,还是开了口:“娴儿,是朕错怪了你。朕……”
静娴低眸淡淡回道:“皇上是天子,皇上哪里有错,若臣妾的品行实至名归,也不会惹了皇上猜忌。”
弘历负手,往日的帝王霸气早已烟消云散,“此处冬日阴寒,你虽身子怕热,但体性偏寒,不可再沾染了邪气,朕已命人将永寿宫打扫出来了。你可随时回去。”
静娴起身,摇摇晃晃的一福身,“臣妾德行有愧,无颜面君,更无颜居于西六宫,臣妾便在此处为太子爷诚心抄经,免去素日无知之罪。皇上便先回吧。”
弘历吃惊的盯着她深锁冷漠的眼眸,那瞳孔射出来的光如灯油般燃起了弘历心中的一团火,他面上已显露出几分怒气,但又强忍着说道:“朕知你素日性子倔强,便亲自来此,未想到朕多次忍让,你竟还是如此。”
忍让?他若忍让便不会让她未来得及见额娘最后一面,他若忍让便不会让她居于此地,他若忍让便不会才来看望,他若忍让便不会说出刚刚的话。弘历的一番话,让他平静了许久的心蓦然翻滚出漩涡,“臣妾让皇上失望了。”
弘历的胸口窝着一腔怒火,他撇嘴冷冷笑了笑,轻哼着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出去。吴书来愁眉不展,急步走在殿门前,惋惜的说了句:“娘娘何必这样,娘娘可知皇上为何遇刺?便是那日,皇上潜退了所有的侍卫,欲从延禧宫来沁秀园见娘娘。”
静娴抬头一愣,正对上弘历远去的背影,那抹明黄刺得人眼发酸,稍一眨眼,便有凉爽的液体顺势而落。
“奴才看的出,皇上待娘娘是比旁人上心的。”吴书来话毕,便紧追着弘历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织锦扶着站立不稳的静娴,长叹一声,“主子,这是何必呢?”
静娴低声轻颤的话语显出几分无奈,又露出几分聪慧,“若是任他呼之即来喝之即去,想必日后还有这样一天。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落微从旁问道:“皇上若是真对主子不理不睬,那岂非弄巧成拙?”
静娴冷静的一笑:“现下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织锦与落微对望一眼,皆不语。
弘历从那日回去后便病了,他躺在宽大的床上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地下虽是放了许多的暖炉,他仍旧瑟瑟发冷,他想沁秀园地势偏僻,定是更加湿寒,他亲自下旨让吴书来禀告内务府,娴妃的衣食份例依旧如初。
乾隆五年初,湖南绥宁苗疆作乱,皇上本欲派冯光裕带兵剿之。但听见弘轩在他面前有意提醒年关将至,可大赦之,弘历想起上次自己做的多此一举,心中便激愤难抑,他不耐烦的一挥手,便顺口让弘轩与冯光裕同去了绥宁。
皇后站在弘历的身后轻轻为其揉着双肩,“皇上刚即位不久,便力剿生苗,本以为他们已经偃旗息鼓,未想到又蠢蠢欲动。”
“唉,先帝爷的‘改土归流’好是好,只不过也激起了矛盾。但革旧除新是历朝历代都必须躬身实践的事情,所以此为朕之责任。”弘历拍了拍皇后搭在他肩上的手,像是老夫老妻般的亲昵动作。
皇后温婉一笑,如三月阳春,“皇上为大清宵衣旰食,臣妾只求皇上龙体康健。”话毕,她便扭头轻咳了几声。
弘历握着皇后的手,年复一年,她的容颜便如初次见面时秀婉,只是历经岁月冲刷的眼眸告诉他,即使留得住容颜,也留不住那颗沧桑的心。
弘历染病时,皇后便不眠不休从旁照看,他拉着皇后坐在身旁,像个温柔的新婚男子般说道:“都怨朕将风寒过给了你。”
皇后抿着一抹笑意,“臣妾已然好了,只是还有些咳嗽,这几日还多亏了魏常在从旁服侍。她性子温婉,善解人意,真真讨人喜欢。”
“朕也甚是喜爱她沉静的性子,比起庆贵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她倒是平易近人了些。”
皇后从不避讳与弘历谈论旁的女子,也许这便是她与众不同之处吧。“皇上可否知晓?魏常在所绘之画可是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呢。”
弘历吃惊一笑,宫内的妃嫔皆是才艺卓绝,可若论及绘画,他还未遇到所长之人。
皇后依旧大方的笑着,“臣妾今日身子不爽,便不能服侍皇上了。”
“墨心,你总是这样……你说旁人善解人意,那是因为你只看见了旁人的好。”弘历轻吻了一下皇后的额头。
皇后心满意足的品味着这从未少过的帝王之爱,心内百感交集,愈是放开得到的便也愈多。
吴书来甚懂眼色的吩咐着抬轿的太监,“摆驾延禧宫。”
乾隆五年的除夕夜过的热闹非凡,海贵人虽卧病在榻不能赴宴,但她亲手缝制了两只大红灯笼,红火火的甚有喜气,像是昭示着她东山再起。林常在的一首首小曲也为宴会增添了些彩头,而魏常在因常侍奉在皇后身旁,也赢得了弘历不少的宠爱。
绿柳映水面,柳絮纷飞如冬季飘下的漫天飞雪,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柳如烟。海贵人终于可以起床散步了,虽是春季,她仍旧披着一袭弘历亲赐的兔毛大氅漫步于御花园中。
嘉嫔远远便见到一抹熟悉纤瘦的身影,她也不避之,反而迎上去, “许久未见,贵人病中宛若西施。真真惹人垂怜。”
海贵人转头见是嘉嫔浓妆艳丽的立于一旁,便讥笑一声,“臣妾竟未想到与娘娘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嘉嫔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奴婢都退后了几步,她一副千娇百媚的神态宛然胜过一旁的娇蕊,“御花园中的花朵哪个不是竞相相逐呢,昔日之事横空有变,本宫亦是始料未及,咱们势单力敌哪里比得上她们众口一词,还好老天有眼,如今妹妹紫气东来,定有享不完的福气。”
海贵人话里有话的说:“臣妾哪里有福气呢,只望可以学得娘娘明哲保身,勿要再任人摆布便心满意足了。”
“娴妃虽备受冷落,却大有东山再起之态,而庆贵人不过是可有可无,妹妹是明理人儿,在后宫中形单影只的人若不是宠冠后宫便是备受冷落,可无论哪种,都有一个下场,便是会成为众人排挤或唾弃的对象。”
海贵人知道这是嘉嫔故意拉拢,贵妃娴妃自然为一派,而皇后与魏常在走的近些,纯妃,庆贵人立场不明,嘉嫔位份皆在他人其下,好在她身旁有两个皇子,而相比之下,自己势力悬殊,若不仰仗旁人,怕会重蹈覆辙了。
海贵人在心中千思百转后,讪讪一笑,伸手折了朵最娇艳的花朵,在拇指与食指间一转,缓缓说道:“臣妾记得,娘娘最适合这般娇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