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乌穆的消息,并且可以把消息给你,但作为交换条件,明日你须替我去宫中参加皇后的寿宴。”
白锦玉偏过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就像知道她所想,苏丽华直了直光滑纤长的脖子,一字一字道:“就像那回一样,冒充我,晋王殿下凤辰的正妃,苏丽华!”
听到被刻意拖长的“正妃”两字,白锦玉心中一凛。
看着就快凑上脸来的苏丽华,她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强作轻松道:“你疯了吗?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一见面你就让我干这么大的事?”
“正是,”苏丽华一笑:“谁叫此事除了姐姐,没有第二人可以代劳呢!”她的嘴角上扬着,但那双明丽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白锦玉错过这副目光,长吸一口气,“姐姐”这个本该亲昵温存的称呼,从苏丽华口中吐出来总有一番让人不寒而栗的风味。
白锦玉心头荒唐,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你和凤辰已经做了七年夫妻,我们换了他能觉察不出来?你信不信,我扭个腰说句话,马上就能给你露馅!”
闻言,苏丽华顿了片刻,却道:“你只管去,就一天而已,他不会察觉。”
久雨逢晴的日子,一辆金碧朱漆的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从尚书府门前启动,驶往了皇宫的方向。
白锦坐在车中,心神不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上繁重的簪花步摇,身上层层的锦缎布料,都让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却不能站起来,跳下车,大摇大摆地一走了之。
苏丽华要她办事,永远都拿着她的七寸。
两个月前,徵朝皇帝的栖鹿台建成,乌穆受铎月国大汗之命来长安参加落成典礼。不料,从此之后下落不明。
铎月国多方探寻,没有任何乌穆的消息。眼见事情毫无进展,乌穆的新妇终日以泪洗面,白锦玉再也按耐不住了,自己带了几个人手潜回了徵朝,来到了长安。
哪知一入长安,她就遭不明人士绑架了起来,一直到昨天见到了苏丽华,她才知道自己这几年毫无长进,又落到了苏丽华手里。
纵然曾经被人家虐得皮开肉绽,但七年没见,一见之下,白锦玉还挺想跟这个孪生妹妹叙叙旧的。只是人家苏丽华根本没这个心思,只想给她布置任务,一件光听一听她就想掀桌的任务。
当然,掀桌是不可能掀的。
苏丽华很清楚,如今为了乌穆的下落,别说是冒充谁参加一次宫宴,就算明知是个火坑她白锦玉也会自己跳进去的!
随着一起一伏的颠簸,车马似乎进了一片闹市,包子酥饼的香味、街头小贩的叫卖、妇人孩童的嬉笑渐渐清晰了起来,这久逢的烟火气让白锦玉忍不住拨起了车窗的帘角,顿时,繁华帝都的众生相便扑面而来。
高楼鳞次栉比,人流往来如织,远山如屏,绿草漫堤。
长安,风貌宛然无异,而她,又回到了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年了,如果不是苏丽华昨日提到这个时限,白锦玉还不觉得已经过去这么多日子了。想想如果不是承乌穆的情被收留在铎月国,她现在恐怕早已是白骨一堆了吧!
宫里是该去看一看的,就算没有苏丽华这趟交易,白锦玉也早已准备去打听一下了,毕竟那里有栖鹿台,那是乌穆最后明确出现过的地方!
车马拐了几个弯,街头的喧嚣被渐渐抛远,车外变得越来越安静,白锦玉知道这绝不是进了什么无人之地,而应该是快到皇宫了。
“娘娘!”
这一声让白锦玉浑身一抖,半晌才接受这声音是在叫她。车外唤她的妇人是黄姑,苏丽华最心腹的老仆。
“前方就快到了,晋王殿下今早入朝已经在宫中,他会来迎你的!”
“哦,知道了。”
白锦玉在车里随口应着,顺手向侧边的凳子下摸去。她记得以前这车里的凳子被她改造过,掀起来是个内匣,她在里面放过一把小镜子,可专门在下车前整理仪容。
伸手一摸,东西触手可及!
白锦玉取出物件,前后看了一看,还果真是自己扔在里面的那把小镜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禁讶异:七年多了,这晋王府的马车竟还保留着老样子,竟没人发现这个小秘密吗?
将镜子举到眼前,镜面里映出一张和苏丽华一模一样的脸蛋,细直的鼻子,明亮的杏子眼,英挺的眉毛今天也特意修成了柳叶形状。
看着这张脸,白锦玉不得不承认,她和苏丽华绝对是天下少有的极其相像的孪生女。她们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几乎别无二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分别。
或许因为太像苏丽华,白锦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头竟然也生出了些些的厌意。
两扇厚重的宫门闷声开启,车夫牵马提缰,车子停了又动,似是校验完了入宫的名册。
这时,车窗被黄姑从外面半揭了起来,她小心地向远处指了一指,轻声道:“娘娘你瞧,晋王殿下就在那里!”
此刻的长堤上早已人影憧憧,往来都是参宴的宾客。黄姑这随意一指,若换作常人根本无法从人堆里被认出来,但是凤辰,并不算是常人。
白锦玉顺着黄姑的手指看去,只见波光粼粼的金水河上绿柳夹道,一个男子金簪束发,银衣广袖,临水静立。河风来去,他的衣带被催动翻拨,扬扬翩飞,在风中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俊秀的身姿。
宫中景致本是浓墨重彩,但此人却生生凭一己之力将这画风改得高彻俊雅。凡有人从他身前经过,绝难忍住不投去相看一眼。
白锦玉骤然想起长安人引以为傲的那句话:三秦第一绝色,绝不浪得虚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凤辰的身侧,立着一个年轻的身影,宽肩薄背,巍然挺拔,犹如一把随时出鞘的隽剑。
白锦玉知道,那必然是谢遥,只是没想到恍恍几年时间,这孩子竟已长得和凤辰一样高了。
他二人比肩而立,彷若自成结界,一派清冷孤僻,与此时正领着妻室儿女谈笑风生的宾客大相径庭。
白锦玉不禁心忖:谢遥如此倒罢了,怎么现在凤辰也这样了?
从白锦玉注意他开始,他就一直纹丝不动地立着。虽然身形秀挺,风华无余,但从他的体态上就能读出来,他并不期待自家府眷的到来。
马车沿着鹅卵路往金水河前行,一路还颇为淡定的白锦玉竟觉得有些没来由的心悸起来。
来不及想为何心悸了,她赶紧调息镇定,她深知,苏丽华的任务一定须妥善完成,否则她绝对不会兑现交易的筹码。
“娘娘,晋王殿下接您来了!”
还未调息停当,车帘忽地被掀起,白锦玉下意识地抬头。
当即,万籁俱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一座黑屋子突然投进了万丈光芒,蓦地世界就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一切的都仿若隐没隔绝,只留眼前这个人最为光艳凸显。
白锦玉浑身一僵,像被钉在了车上。在这正面相逢的一刹那,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悸了!
是因为害怕,她怕再看到凤辰。
就像一个贼,害怕见到主人。
白锦玉静止在车里,闭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还需要几个呼吸才能正常过来。
这一坐,她便与立在车前的凤辰形成僵持的局面,一个不愿上前,一个不愿站起,一立一坐仿若无声的较劲。
许久,凤辰感到异常,目光终于向她扫来。
这两道目光着实冰凉而陌路,白锦玉浑身都打了个寒战。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贵而不冷,清而不绝,行止动人的凤辰会使出的眼色。
她垂目,心中闪过些疑虑,还来不及细想,却见凤辰徐徐向她递来了一手。
眼前的这只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细腻如滑,一见便知其主人是位养尊处优,高雅矜贵之人。可就是这只手,就是这分明的相迎之举,让白锦玉不禁向后缩了一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了不用了。”白锦玉以谦辞回避,几乎贴着车壁向外挪动。
凤辰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抬了抬眼睑,没有收回手,洁净修长的五指仍然向她空悬着,如有执意。
再拒绝便不妥,白锦玉踌躇了一下,握上了他的手,躬身走出了车子。
凤辰的手很温暖有力,虚扶着这只手,她得体地下了步梯,站好后,她抽回手,却发现抽也抽不出来。
“怎么了?”因为心虚,白锦玉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敢超过三个字。
凤辰不言,双眸从白锦玉的手上渐渐抬起。
这一双眼投来,白锦玉只感到内心的阴障都要被一一照亮了,与这双明澈端雅的眼睛对视,她要使出十二分的镇定。
白锦玉收紧双腮,忐忑地追溯着凤辰的目光向自己的手上看去。
她的手面上清晰的印着两道灰痕,她想了想,只可能是刚才拿镜子的时候碰上的灰尘了。
白锦玉心里倒松了口气:“哦哦,没碰脏你吧?”她借着话头,趁机将手抽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放开手,没有应话,看着白锦玉把手指抹干净。
“好了。”白锦玉堆起干笑,把手张给他看。
凤辰长睫微垂,转身向后离去。他步速很快,一旁的谢遥只是怔了一下下,便要跑着才追了上去。
这是生气了?白锦玉竖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只是脏了点手而已,现在这么严格了吗?
凤辰一径前行,谢遥一脸正色地跟在后面,白锦玉领着一班家仆在后面拼命地追赶,这奇怪的一家子引得一路人纷纷侧目。
一直到进了內苑,女眷们由宫人领着和宗室男子分开了,这种尴尬才得以结束。
宫里的宴席从来都是男女分区入宴,加上昨日苏丽华说她最近一直以照料母病为由住在娘家尚书府,故而等下宴会结束,马车也是回尚书府的。
所以白锦玉相信,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和凤辰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隔着墙上精美的镂空窗棂,即可眺望到那气势恢宏的栖鹿台。
白锦玉凝神望着这高耸入云的建筑,想到两个月多前乌穆还在那里出现过,现在人却杳无踪迹了,心下不禁纷繁忧杂。
等待入宴的女眷们大多相熟,加上今日的寿宴也只是家宴级别,不作许多规矩,这些女宾的言谈便也随意多了。
她们天南海北的畅聊,从谁家的公子风流潇洒,聊到哪家店铺衣服款式新颖,白锦玉本是乐得听听这几年长安风物的行情,谁知到了最后,她们声音越来越小,竟开始三五成群暗戳戳朝她看来。
其实早在一入这院子,白锦玉就感觉到了一种默契:女眷们仿佛早有共识,都和她保持着距离,即使是曾经与她相识的几位王妃也不例外。
渐渐地,有些只言片语飘进了她的耳朵,连猜带想,大致都是说苏丽华和凤辰关系不睦的。
凤辰这人,仿佛天生就是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的君子,加上风姿特秀,为人低调,早已是世人印象中的完人。与这样的人不睦,就天然是毋庸置疑的恶人了。
白锦玉看着自己独成一隅的冷清,心忖苏丽华果然是强大的,这样的场面平常人一次都觉得尴尬,真不知道她一年要招架多少次。
不过,没人来攀谈倒正合白锦玉的意。
一来她已经离开长安数年,早无话题可与长安人探讨;二来她一向对女孩儿家家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为一个庐州翠渚养大的孩子,她从小学的都是文经武略,若是讨论哪句论述出自何本典籍,哪招剑法的攻克之道那才是她擅长的,闺门之道她从来是能避则避。
不多时,宫人过来邀请女眷们入宴,白锦玉又看了一眼栖鹿台,跟着众人先前往了举办寿宴的英华殿。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英华殿的陈列已被布置一新,因是家宴,赴宴者皆是皇室宗亲及皇后的家人,没有外臣,所以座位并不紧凑。
所有男宾坐于大殿右侧,女宾们则相对坐于左侧,入殿之人皆按身份位阶不同依次设坐。
白锦玉被安排坐在女宾第二排中间靠后的位置,其实按晋王的身份她是不至于坐在这么无关紧要的位置的,如今却不知为何成了这个形式。
白锦玉也无意考究原因,她只是来帮苏丽华露个脸的,这个位置既不影响看歌舞,还能躲在后面避风头,她十分满意。
如今的英华殿富丽堂皇,御上帝后端坐,座下歌舞升平。想起彼时这里的波诡云谲、血雨腥风,白锦玉不禁恍如隔世。
她的目光从帝后开始,逐一从这些许久未见的故人身上滑过,自然而然地忆起了不少前尘往事,生了些似是而非的感慨。
目光一路下来,就看见了凤辰,他正微微侧身被后面的一个少年缠着。当下这么一看凤辰,白锦玉不禁觉得几年不见这个妹夫似乎越发的超仪了。
攀谈凤辰的宗室少年想是已景仰凤辰许久,这次有幸地列席在他的身后,整个人欢喜不已,身子前倾着几乎已把案桌都向前推挪了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少年的交流中,多是那位少年在滔滔讲述,凤辰只是一直倾听,偶尔点首回应。
少年的热情活泼和凤辰的淡陌静雅相映成彰,白锦玉正觉得有趣,忽而凤辰说完了话回身,目光无意地切上了她的视线,白锦玉蓦地坐正,暗暗叫苦。
“妃嫂嫂今日也来了?”凤辰身后的少年凑上他的肩头,兴致勃勃地问。
“……”
“好久没见着妃嫂嫂了,许多宴会她都没来呢!”
“你很想见她?”凤辰问。
少年有些意外,因为从他刚刚缠着这位晋王殿下开始,这还是晋王第一次主动向他问话。
少年兴奋地答道:“是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妃嫂嫂给我变的戏法,真是叹为观止,这些年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再看一次呢!”
凤辰对着少年微微地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看着凤辰和那少年一齐看住自己,白锦玉动也不敢动,含在嘴里的那口甜糕更是嚼都不敢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演技再高,演夫妻不睦还是第一回。倘若苏丽华在场,她又会如何应对?是疏疏一笑,还是白个眼给他瞪回去?
茫然无措中,前桌的两位女子忽然交头说起了话,正好截断了二人的视线。
白锦玉如遇大赦,赶紧埋下头先咽了那口甜糕,她决心下面开始不看不听,只专心地拿筷子吃饭。
宴会从帝后入座后便一直热闹非凡,宫中为了让皇后高兴,编排了不少的节目,除了宫中乐官的丝竹歌舞,各国友邦也有艺人前来献技。
此时场中正有两个外国来的舞者演艺,二人以火油涂于双臂,点燃之后起舞,就似两只火蝶在场中缠绵飞跃,待曲毕之时涂灭火焰,舞者竟然完好无损。
白锦玉惊呆,歪着脑袋看完了表演,全然不觉一双凉眸在场中逐渐加温。
这双眸子的主人一身银衣,外表看去仍四平八稳地端坐着,但实则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的巨浪,此时若是抬手,只怕是连眼前的杯盏都扶不稳了。
酒过三巡,歌舞暂歇,宫里的掌事太监宣布各家为皇后进献寿礼。陆续看了几家进礼的过程,白锦玉不禁心中疑窦丛生。她硬着头皮,小声问向身旁那位看起来并不想理她的齐王新妃:“今天的寿礼都由各家女眷呈上吗?”
“是的!”齐王妃瞥了她一眼,奇道:“咦?晋王妃难道不知道吗?”
晋王地位虽然尊崇,但苏丽华不受晋王待见已是人所周知的事情,俗话说没人爱的孩子像根草,连这个齐王妃对白锦玉的态度也颇为倨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无暇与她辩解,仔细回忆来时的车上一切细节,脑中确认了没有见过什么礼盒之类的东西后,便开始疑惑是凤辰那头准备了寿礼。
但是刚刚凤辰并没有把礼物交给她,眼下这情况又该怎么去问他讨呢?
白锦玉焦急地朝凤辰看去,一连给他使了几个眼色,可他始终专注地看着殿上,压根就没向她这里看过一眼。
白锦玉仰天长叹,脸上一片愁云惨雾,不想那齐王妃话声又响起:“皇后娘娘说她不缺贵重的财物,所以特令各家女眷要亲自准备寿礼。这次生辰只要各家女眷亲手研制的物品,说这样的礼物才最表心意。对了,晋王妃你做了什么物件?”
听她这一说,白锦玉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再三和齐王妃确认,才终于相信了她所说的是真事。
“给你看看,这是我为皇后娘娘做的一柄宫扇。”齐王妃小小自满地从一旁取过一个锦盒,打开来递给白锦玉:“从养蚕、取竹、刺绣、装裱一一都是我亲力亲为,等再过半个月这天气转热,皇后娘娘就能用上了!”
白锦玉这会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苏丽华可没有跟她说过这一茬啊!!现在她严重怀疑苏丽华就是没准备礼物,所以才让她来顶替参加这场宴会的!
天,不敢想,等下要如何收场?白锦玉捂着脑袋恨不得有本事能立刻消失。
这时殿中却传来了一些不和的声音,循声看去,原来是皇帝的吴贵妃正在奚落魏王侧妃李氏所作的一副书画。
众所周知,这吴贵妃是魏王正妃蔡氏的表姐,她一向寻着机会都要替表妹敲打一下这个李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幅《月下赏荷》笔法还是尚可的,可惜立意就完全是凭空臆想了,”吴贵妃轻蔑地瞄着站于殿中的李氏,道:“据臣妾所知,荷花日放夜收,是根本不可能在晚上开花的,那皇后娘娘如何去月下赏呢?”
李氏被驳得哑口无言,脸色紫红地垂头立着,双手慢慢垂下了自己的画作。她畏畏缩缩地向一旁落座的丈夫看去,可不看还好,那个魏王满脸写了一副嫌她丢人的表情。
殿上一时议论四起,皆是对《月下赏荷》的品头论足
“你呀!”吴贵妃对着已然无地自容的李氏作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叫你平日虚心踏实些,少做些附庸风雅的事情!”
“是。”李氏低声回话,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罢了罢了,都是她的一片心意。”一向仁厚的皇后及时出声,想要圆过这场尴尬。
但吴贵妃却话锋一转,对着皇后讨起好来:“有人就是这样不争气,皇后娘娘莫为这事扫了兴致!”
白锦玉苦笑不已,这吴贵妃一点没变,还是那盏不省油的灯,而这个李氏也的确可算是不争气了,这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一副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没用样子。
“唉,小题大做,我看这画也没什么问题。”
“晋王妃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王妃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白锦玉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心里嘟囔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还被人听了进去。
白锦玉自知失言,忙笑着装糊涂:“我说话了吗?”
“你说了!”
“没有吧……”
“你就是说了!”齐王妃年纪尚小,正是爱较真的阶段,又重复一遍道:“你说那画没什么问题!”
“不会吧?”
“你还抵赖!”
齐王妃见白锦玉拒不承认气得满脸通红,而白锦玉呢,则一副打死也要糊弄到底的架势。
“婵儿!”僵持之际,一个洪润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何事令你脸色若此?”
这声音响起,白锦玉脑门上立刻飘过两个字,要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因这问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坐大殿的皇帝——凤华。原来,这齐王妃满脸委屈的时候,正好被坐在高处的凤华看了个一清二楚。
有了皇帝的关心询问,这齐王妃总算找到了个评理的地方,她腾地几乎一跃而起,气撅撅地向御上回禀道:“启禀圣上,是晋王妃!她刚刚说贵妃娘娘小题大做,还说魏王李妃的画并没有什么问题!”
白锦玉震得直接捂住了心口,这话经此一转述,可完全变了风味,严重程度最起码扩大了十倍,判个斩监候也绰绰有余了!!
“哦?”果然,下一刻吴贵妃已夹枪带棒地向她问来:“晋王妃竟这样说?这下我倒要听听晋王妃的高见了,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要问罪的哦!”
被这么点了名,白锦玉只得先站了起来,这一站,她顿时就看到满殿的目光向自己汇聚了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了,心里不由自主地发怵了一下。
众人看过了白锦玉,又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看向凤辰,人们看见在这缤繁复杂的目光交错中,凤辰静静地看着白锦玉,作壁上观,没有难堪,也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问罪就免了吧,今日可是皇后的喜宴,就请晋王妃说说她不同的见解吧!”凤华吩咐。
他与这个这个弟妹虽然交集不多,但因当年共同经历过那场捍卫皇权的硝烟,他始终对她怀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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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掉以轻心,眼下众目睽睽,且在座者有不少是妇孺,她想要完美的开脱,说的道理就不仅要能使人信服,更重要的是要深入浅出,能让每一个人听懂。
忽而,一幅不知谁家已呈献过的玉画进入了白锦玉的眼帘。那是一副用不下百数的玉片拼制成的图画,画中的内容是十分常见的“松鹤延年”。
白锦玉信然一笑,指了一指那倚在御柱上的玉画,道:“请圣上、皇后移目那幅《松鹤延年图》,若说魏王李妃的《月下赏荷》与真实不符就算错了,那这《松鹤延年图》岂不更错得离谱了?”
凤华问:“哦?这‘松鹤延年’乃是历古以来祝寿的常用题材,有何不妥呢?”
白锦玉在身后握了握手心,口中却平稳道:“青松生于高山土壤,白鹤却喜栖沼泽,这世间的白鹤是万万不会去松下流连盘桓的,‘松鹤延年’也是绝对不会在真实中存在的画面。”
“但是青松长青不坠,白鹤出世高洁,两者寓意美好,所以千百年来总被引作一处寄托祝福。”
她引回话题又道:“由此可见做画不必都追求真实,如今只是一副《月下赏荷》,若是画个垂耳长眉的寿星老仙……那世间更是没有啊!”
白锦玉又笑眼看着李氏,温声道:“皇后娘娘爱荷之名世人皆知,良月意寓美满,李妃将二者结合入画以博娘娘欢欣,初衷是好的。况且此画笔法娴熟,用色讲究,所表的画面未尝不是弥补了现实中的缺憾,若这么理解,说是一幅佳作也是可以的!”
白锦玉一番讲述通情达理,可谓瞬间就替这《月下赏荷》拨乱反正了,殿內上下豁然开朗,应者不绝。
“妃嫂嫂一身清朗,真是博闻广识!”凤辰身后的少年钦佩不已,攀上凤辰的肩头特地跟他说这一句。
凤辰望着那个在大殿中负手而立、孑然自信的身影,默言良久,等那少年退开了,才自吟地回了声:“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他站了起来。
于一片坐低的人中站起,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凤辰吸引了过去。晋王殿下从来无争无显,他自发走到人前的场合,是绝对不多的。
人们的眼睛追逐着凤辰,就像追逐着皓月流光,直到他盈盈停在了白锦玉的身边。
凤辰一靠近,白锦玉隐隐竟觉得自己比刚才还要紧张,双脚不自主地移了一步。
但跳脱出这份紧张,她又略感欣慰,心道他比之对自己妃子袖手旁观的魏王,还是有些担当的。
凤辰向殿上逐一拜礼,一切礼节停当后,他又颇为正式地拱手道:“內人的癔病近日又发得厉害了,言语有失,还望皇上、皇后、贵妃娘娘见谅!”
“癔病……”有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白锦玉一脸莫名,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凤辰一个眼风给扫了下来。
“晋王严重了,弟妹所述能够自圆其说,听起来也有些道理。”御座上的凤华并不恶恼。
皇后也温柔地笑向白锦玉,应和道:“弟妹一向出类拔萃,所说之言常叫人耳目一新。哀家听说你身体欠安由来已久,如今还没有好转吗?”
白锦玉无言以对,她昨夜刚刚见过苏丽华,并未见她哪里有病,这‘由来已久’的病情多半是凤辰强按在头上的。
白锦玉不置可否,对凤辰与苏丽华的关系无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病没有好,就要多寻良医,按时服药。”吴贵妃蹙起关心神色,并向皇帝请示让宫中的御医为晋王妃诊断一番。
凤华甚为欣慰,当即传下口谕让宫中御医近日为白锦玉出诊,皇后也跟着赏了白锦玉一堆名贵的药材补品。
“对了,不知晋王妃为皇后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啊?”吴贵妃突转话题,表现出一副十分期盼好奇的面孔。
这句话一出,全场的好奇心排山倒海地扑向了白锦玉,白锦玉的脑子空了一下。
沉滞了片刻,凤辰双眸偏过,压低了声音问:“你……有吗?”
白锦玉醒过神,朝凤辰看去,之前他的目光一直淡静,而此刻却隐隐似乎有了担忧。
想想也是,这种时候出丑,晋王府的门楣至少要一年无光了。
“皇后娘娘的吉诞之礼,当然是很特别的。”白锦玉倏然笑道。
凤辰薄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
殿上的皇后听言兴趣陡增,倾身催促道:“晋王妃的礼物一定与众不同,快呈上给哀家瞧瞧。”
“这贺礼嘛……”白锦玉咬咬唇,有些为难:“还不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说得直白,听见的人都愣住了,纷纷低声交头接耳议论开来,都言这晋王妃果然是病得不轻。
凤辰道:“在哪里?我去取。”声音微微低沉,听了竟叫人十分安心。
白锦玉朝他摇了摇头,回身向殿上道:“要献上这件贺礼,臣妾想先向圣上借两柄铜铁的剑鞘。”
话音刚落,殿中议论之声更是四起。
“晋王妃行事怎生如此乖张?从未听闻有人如此献礼。”
“哎呀刚刚晋王不是说她有癔病嘛!”
“她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其事啊?”
“不知不知。”
……
殿上的凤华也是一脸惊异,同时也很兴致勃勃,他立刻吩咐掌事太监取来了两柄剑鞘交给了白锦玉。
这两柄剑鞘均由精铁铸成,分量不低,整个鞘身装饰刻画精美,鞘口更有白玉镶嵌,一看便知是藏纳名剑所用的剑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分满意地打量完两柄剑鞘,白锦玉便左右手各持一鞘用力地互击了一下。
“硿——”一声不悦的金属撞击声顿时震发了出来。
声音比白锦玉预想的要大,她暗自满意赞叹:这到底是皇家御用的东西,真是一百把翠渚的藏剑也望尘莫及!
白锦玉正自欢喜的时候,这一声敲打声可把前排坐着的皇室宗亲给震懵了。这一声击铁之音粗旷躁耳,更毫无音律美感,当下就有女眷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可白锦玉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反应,兀自将剑鞘又敲打了几下,侧耳仔细校验着鞘身的振动和声音。
“有了!”等她好不容易找到需要的声音,一回神,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得罪了全场人。只间一片众人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英华殿俨然成了一个大型神经病诊断现场。
白锦玉认识到自己的失礼,不安地偷瞄了一下凤辰,还好,他倒还是一贯静影沉璧的姿态。白锦玉心下泰然了一些,和凤辰一相比较,只道坐下的人太显得缺乏耐心和修养了。
“嘘——”白锦玉以指抵唇,示意全场安静,如此随性之举惹得几个王公要发作。可是白锦玉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开始拿起两个剑鞘击打起来。
她一边击打,一边在殿中缓步游走,手中敲击的声音渐渐从毫无章法的乱阵,演变为有一定节奏规律的“硿、硿”声。
白锦玉的行为看着实在太古怪了!但是众人又见她一副煞有介事、严谨认真的样子,只得也按下性子屏息凝神地端详着。
大殿寂静无声,唯见一袭紫衣的白锦玉拿着两柄剑鞘不断敲击,忽短忽长的敲打声在殿中不断回旋往复。殿上殿下的目光都紧随着她的身影一步一步地移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场中有一二老者已经不甚厌烦,正欲拍案而起,却被凤辰余光一瞥,直慑得又安分地坐了回去。
枯燥的击打声仍在继续。
“硿、硿!”
“硿硿、硿硿!”
……
突然,一声嘹亮的长鸣划破寂静,殿中忽而有一阵劲风拂过,还未等众人醒过神来,只见一抹绮丽的翠绿从明亮耀眼的殿门腾翔而来,破空而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大殿的中央!
众人头晕目眩,定睛看去,
那翩然而至的身影,竟然是一只雄姿勃勃的金翎绿孔雀!
这只孔雀曲颈高昂,翠羽丰密,双眼炯炯有神,拖着雍容高贵的长尾,浑身透着亮丽非凡的精光。
顿时,大殿上下轰然震动,人人惊喜愕奇,帝后二人更是喜出望外,交握着手赞叹不已,仿佛这是从九天上降临的祥瑞神鸟。
白锦玉并没有就此停下,她面朝着孔雀,继续一下一下的击打剑鞘。那孔雀更是奇了,竟然亦步亦趋地跟着白锦玉,就像认了她做主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气氛差不多了,白锦玉一边敲击一边朗声诵道:“霓旌蔚霞迎王母,飞凰玉凤入瑶台!”
声止,那孔雀轻轻一跃,跳上了御阶,向着帝后二人方向优雅地展开了它尾部圃大的金翎!那完全打开的羽屏犹如蓝绿交错的宝石镶嵌在灰色的锦缎上,美艳夺目,灿烂得让人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到了这一刻,殿中拍案叫绝的声音已经连绵如浪,人们争先恐后地蜂拥上前,争相一睹这人间凤凰的风采!
白锦玉也体贴众人,她间或地击打剑鞘,引着那绿孔雀在殿中前后左右亮相,满足了每一处方位的观赏。哗然的人群中,那个先前和凤辰说话的少年更是将手拍得甚欢、激动得连声叫喜。
白锦玉暗自庆幸早年贪玩学了这一手。
刚才她正愁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贺礼,突然想起隔着这英华殿不远便是御花园,里面养了不少奇珍异兽,于是想起用这个法子,期盼至少能招来些喜鹊什么的。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招来了这么大一只华彩抖擞的大孔雀!
白锦玉喜不自胜地看向凤辰,以为能看到他与有荣焉的神情,岂料凤辰的面孔只稍稍平和了一些,眼神反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凝重。
这幅表情实在使白锦玉败兴,她正准备嘀咕他两句。突然,她想到自己现在是苏丽华,苏丽华是不会像她这样说话行事的!
于是,她极不自然地在凤辰的凝视中缓缓闭上了嘴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殿上热闹一团的时候,御花园的太监已经在英华殿外诚惶诚恐地跪了一排。皇帝大笑,不但未有斥责,反倒赏了每人五两银子,让他们将孔雀引出了殿外。
“晋王妃真是神通啊,要是唐侍郎家那位无所不通的小姐入了府,一定会和她成为莫逆之交的!”
冷不丁地听吴贵妃插上这一句,白锦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她感到身旁的凤辰也似乎定了一下。
白锦玉转过头来,问向吴贵妃:“唐侍郎家的小姐?”
见白锦玉一脸茫然,吴贵妃疑惑地问凤辰:“晋王还没有和王妃提过这事吗?”
“没有的事,如何提?”凤辰目色冷漠,直将一张冠玉般的面孔迎向贵妃。
寥寥数字,掷地有声,白锦玉吃了一惊,一向被人视为轨物范世,整躬率物的凤辰居然会呛人了!呛的这个人还皇帝的贵妃!
吴贵妃果然也很意外,当场被怼得直接愣住,既惊又恼地半天接不上话来。
气氛微僵之时,皇后出来圆融:“晋王不是小孩子了,上次只是我们玩笑一提,幸好这里没有外臣,贵妃还是不要当真说了。”
吴贵妃尴尬笑了两声,随即捏着手绢向皇帝道:“臣妾只是有些心疼晋王罢了,丽华自钰贺公主离世后也已晋升成了正妃,可她入府多年一无所出,晋王府至今只有钰贺留下的小世子,和别府相比实在过于人丁单薄呀!”
犹如惊雷乍响,白锦玉浑身一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贵妃的一大段话,她只听到“钰贺公主离世”六个字就懵了,至于后面吴贵妃讲的什么就没怎么听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白锦玉木木地转过身,看着凤辰的眼睛,想确认这是否属实。
凤辰的眸光淡了一息。
要说凤辰的眼睛,绝对是女娲的精工之作,凡人要十分力气才能表达出的情绪意思,他往往一个细微的眼神就够了,所以白锦玉立刻就领会到了事实。
昨天,苏丽华提到自己是“正妃”的时候,她已隐隐感觉不妙了,但她也只是以为苏丽华用手段夺了钰贺正妃的位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钰贺已经离世了!
钰贺……白锦玉的心头一阵抽痛。
“丽华,朕怎么看你脸色有异,是不满给晋王纳妃这件事吗?”这次问话的是凤华了。
白锦玉恍惚中回神,收拾起震惊,她现在是苏丽华,怎么可以像刚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呢?!
白锦玉努力地回想吴贵妃说了什么,对了,好像是说苏丽华七年没有孩子。天,苏丽华昨天都没提,皇室之中生孩子是件大事,她怎么搞的,怎会孩子都没有?!
吴贵妃今天说这些,明眼人看出来就是要逼凤辰就范,当场逼着她夫妻二人表态。白锦玉不禁心疑:苏丽华是不是也怕这个场面?这一刻才是苏丽华要她顶替来参加宴会的原因?
她摇摇头,猜不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她和苏丽华有隙,那是她们俩关起门来打架的事情,若是有外人来指摘她的妹子,她还是不允许的!
所以,她对殿上一欠身,道:“如果陛下、皇后一定要为晋王主张婚事,妾身不敢反对。”
听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喜,只有凤辰的眸光不动声色地沉了一下。
“但是,”白锦玉抬起头,补道:“臣妾会不高兴,臣妾也不会和新妃做朋友!”
“你……”吴贵妃惊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皇后的脸也凝住了,大殿之上的看客们一片愕然:这晋王妃真的是病了,恐怕不止是病了,还疯了!
见此,白锦玉扑通一跪,向殿上自省道:“妾身自知言语不合圣意,但是如果不说出心中实话,就犯了欺君之罪。欺君罔上,更加罪加一等,臣妾不敢!”
几句真诚而狡慧的言辞,说得帝后不知如何表态。一阵沉寂后,大殿上传出了凤华朗朗的笑声,他作趣道:“快平身吧,只是贵妃的随口之言,瞧把你吓得!”
白锦玉执意地磨蹭了一下,在皇后的好言劝说中才勉强地起身,正为自己得了便宜开心,却听凤华恩威并施道:“不过晋王府人丁单薄的确是事实,朕再给你一年时间,你好生调养,尽早为宗室开枝散叶!不然,朕可管不了你高兴不高兴了啊!”
“啊……”白锦玉哑然。
“啊什么?”凤辰垂眸,余光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白锦玉又跪了回去,好好地拜谢了皇帝几句。等她再爬起来准备瞪回凤辰的时候,却发现他神色强持,面容竟极度苍白,白皙的额上细细地浮了一层薄汗。
白锦玉迟疑地问:“你怎么了……”
凤辰眉心微蹙,抿唇不答。
“晋王妃性格率真赤诚,晋王殿下能日日与她相对,好令人羡慕。”殿上皇后还在说话。
“是……”话音还未定,凤辰的身子突然直接向白锦玉倒了过来。白锦玉眼疾手快上前一臂将他托住,可惜仓促间力量不支,竟也随他一起跌在了御殿之上。
夜上,咸卓宫。
昏迷中的凤辰少了醒时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味道,但他的眉心仍然微颦着,可见神识不清的时候那噬身的痛楚依然没有放过他。白锦玉用细帕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但往往擦完不久,额头上又会重新冒出一层。
她望着凤辰,心绪纷繁复杂。
凤辰真的瘦了很多,即使是躺着的时候,下颚角也极其分明。他本就生得如精雕细琢的玉人,如今脸庞如此瘦削,故而才会觉得他比以前更为出众了。
戌时过半的时候,皇后又来卓咸宫探视凤辰,这是下午她同皇帝一起来探望之后第二次来了。
“御膳房的人哀家已经全责罚了,这些奴才做事太不细致了,怎么可以把夹带腰果的菜肴呈给晋王!”即使过了几个时辰了,皇后仍然气愤难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宽慰她道:“腰果碎末太难以区别,好在现在晋王已经没有大碍了,皇后小心凤体,不必再生气了。”
皇后后怕道:“幸好宫里还备着药,否则哀家真是不敢想象……”说着,她以巾掩面,脸色又是一阵煞白。
白锦玉也跟着长叹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多数人视为美味的腰果,有些人吃了竟然会昏死过去!
下午太医们焦急为凤辰诊治的阵仗还历历在目,那严重的情势真的把她也吓坏了。皇后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宫中有专门针对这种病症的药丸,今天恐怕大罗神仙也难救回凤辰了。
“妾身听说新建的栖鹿台可为宫中带来了祥瑞,据说上过栖鹿台的人都会沾染福祉,这次晋王逢凶化吉一定也是受到了它的庇护。”虽然话题引得有些生硬,但白锦玉终于提到了栖鹿台。
皇后一听,觉得大为有理,当即表态要派人去栖鹿台酬谢各方神明。
“妾身听说这栖鹿台落成之日,各国使节都远道而来庆贺,有些见了至今魂牵梦萦,还留在长安不肯离去呢!”
“哦?真有此事?”皇后对此吃惊不小,她停下想了想,道:“哦!前几日哀家隐约听闻那铎月的王子还未还都,铎月派了使臣来问询王子的下落,难道……还没有找到吗?”
皇后的话没有带来一丝线索,白锦玉的心一下子落空。
“你们一定要在宫中多住一段时日,让太医好好的诊治服侍,待晋王完全养好后再回府去!”
耳边再次响起皇后的声音,而这句话一下提醒了白锦玉,她今晚应该回去苏府,她要和苏丽华换回身份!下午一场焦灼,她居然把这事忘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打扰了,等晋王醒了,我们就回府去……”
“那怎么可以?!”皇后果断截断了白锦玉:“太医说总要休养个两三日的,哀家认为两三日决计不够,你们在宫中怎么也要住够五日,哀家要看着晋王恢复得和平常一样好才能安心!”
白锦玉心中暗暗叫苦,但她知道,皇后比凤辰年长十岁,凤辰又与她弟弟同岁,所以她一向就将凤辰当亲生弟弟看待。这次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估计她此刻心中正是难以释怀的时候。
白锦玉的第一反应就想喊黄姑,可是看着眼前的皇后,只得生生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直到亥时皇后离去了,她才把黄姑捉到了院子的墙根。
“我要出宫!我可只答应了一天。”
“白姑娘,这……这里是皇宫啊,老奴哪有这通天的本事呀!”
白锦玉早料到黄姑会这么说,只是有些自虐地仍想亲耳听到她应证而已。
“您不必担心,想必王妃现在已经得悉此事了。”黄姑这时口中的王妃是指苏丽华。
白锦玉点点头,这事也发生了好几个时辰了,就算晋王府的人不回去报信,这散宴的人群也该把凤辰误食中毒的事情传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家王妃可有跟你联络?”
“没有。”
“没有?”白锦玉骇然:“那我告诉你,皇后说要让晋王在这里待五天!五天我可演不了的,你赶快想办法跟她联络上,让她想办法换我!”
白锦玉的呵斥让黄姑的脸上变幻了好几种神情,她唯唯诺诺点头:“奴婢会想办法通报王妃的,还劳烦姑娘一定多委屈几日。”
“我当然知道!”白锦玉颓然地闭了闭眼睛,随即又郑重其事的和黄姑说:“今日宴会上我好离着晋王八杆子远,但接下来几日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家王妃这些年有什么特殊的习性你现在速速告诉我,免得我穿帮了!”
黄姑埋首思索了一会儿,许久才支吾道:“姑娘不用过于紧张,这五日……姑娘其实如常做自己就好了,并不用刻意的假装王妃娘娘!”
听此,白锦玉迷惑:“什么意思?”
黄姑抬头望了一眼白锦玉,遂又迅速地低了下去,吐露道:“其实这么多年,王妃娘娘她一直在扮演你!”
这话一出,有些在白锦玉意料之外,她没想到黄姑会这样说。
“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姑的眼中已有藏不住的难言之隐,她极力回避着白锦玉的目光,道:“奴婢说得太多了……总之,我会想办法联系王妃娘娘的!我现在该去值守了,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说完,她丢下白锦玉小步快走进了咸卓宫。
白锦玉有些怔愕地站在原地,黄姑的话怎么那么奇怪?到底什么叫苏丽华一直在扮演着她?
白锦玉踱回寝室,只见黄姑回到了门边侯侍,谢遥则扶剑守在凤辰的床前。白锦玉打量着谢遥,这才想起他好像从下午就一直是这样站着的,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姿势、位置都没有变过。
白锦玉记得他以前就是这样,出入总与凤辰如影随形,从不言语却极有存在感。他就像是凤辰的一把利剑,冷若冰霜,又锋利无比。
其实论长相,谢遥非常不错,还是属于小白脸的那种。少年时眉清目秀,这几年长开了,增添了些英武之气,说是千里挑一的样貌也绝不为过。
只是他气质过于冷峻,面无喜怒,所以常叫人第一眼只看到他的冷,往往忽略了他的模样。
白锦玉来到床前用手探了探凤辰的头额,烧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没有醒。她不敢多看,就抽身坐在离床榻不远的茶几边。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愧疚吧,只要看着他,她就觉得自己是晦暗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寝殿里虽然有四个人,但是却极其安静。凤辰不醒,谢遥、黄姑静立,白锦玉心有旁骛,也独坐了半晌。
忽而夜风入枢,黄姑去关拢窗户,这不甚大的声响将白锦玉的神思拉回,她张了张黑如浓墨的天色,意识到时候已经太晚了。
“谢遥,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能安静了太久,白锦玉这一句显得太过突兀,闻言的谢遥神色微滞,抬头向她看来,眼底映着疑惑。
白锦玉以为他没听清,又再说了一遍:“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谢遥看着白锦玉的目光更紧了,喉咙里翻滚了一下。
白锦玉心下了然,谢遥和凤辰的关系一体同心,他自然是不肯在他清醒前离开的,所以她不再去劝谢遥,转而去吩咐黄姑休息。
“好。”冷不丁地,谢遥居然应了,并且说走就走,当即就从床前移开了步子。
他径直向门走去,行经黄姑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他淡淡地扫了黄姑一眼,沉声道:“你也是。”
黄姑一愣,目光游移,吞吞吐吐:“老奴,老奴不累,还是照应着王爷王妃……”说到底,黄姑是苏丽华的忠仆,她万分不放心让白锦玉一个冒牌货与自家姑爷独处一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去。”
谢遥没多言,但是寒光一闪,他随身的佩剑被拉出了半尺。
这一下,连白锦玉都骇到了。很显然,黄姑绝对不是有分量可以与谢遥对峙的角色,谢遥现在的架势,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般用力过猛。
“有话好好说,谢遥你干什么?”看见黄姑瑟瑟发抖的双腿,白锦玉赶紧隔在了二人中间。
谢遥虽然年纪尚轻,但天生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孔,加上素来威名赫赫,现在由他摆出这凛冽的架势来,震慑效果相当不俗。
白锦玉转身扶住虚汗直淋的黄姑:“你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喊你。”
黄姑当即一改态度,眼神瞟都不敢往谢遥瞟一眼,扶着门边几乎逃似地退了出去。
“谢遥,你过了啊!对黄姑这样的妇人你需要拔剑吗?!”白锦玉叉腰仰头数落他,却因身高的差距让她觉得气势被削弱了很多,遂将目光沉移下来,瞪着谢遥的手中的佩剑。
他的这柄剑是把天下闻名的兵器,白柄金身,外形俊逸,仿若仙家名器,但却有一个非常嗜血的名字,屠割。
谢遥没有应话,将屠割按回剑鞘,默然地施礼退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遥一走,房间顿时空空荡荡起来,下午的时候这里曾有一屋子的人围着凤辰,现在只剩了白锦玉一人,她顿时感觉肩头的责任加重了许多。
白锦玉守着凤辰的动静,为他一时的呼吸急促而焦灼,又为他进入酣睡而宽慰,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心情就跌宕起伏了几回。
乌穆失踪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日夜不安,前几日才颠簸了几千里回到长安,就莫名其妙地被苏丽华绑了,今天和凤辰重遇,他又在大殿昏过去……一番番事下来,白锦玉真的有种力不能支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听见有些声响,白锦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着案几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张望去,是凤辰在影影绰绰中支身半坐了起来。
白锦玉瞬间清醒,这一清醒过来,这浑身的机敏都跟着恢复了过来,她刺溜地扑到凤辰跟前仔仔细细将他端详。
此时的凤辰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一手紧紧捂着喉咙,似急于呕吐之状。白锦玉情急之中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拢着等在他的颌下。
凤辰见此,生生咽了咽喉咙,聚拢的目光从她的双手移到她的脸上,投来的目光中示意着不可思议又怒不可遏的制止。
“哦哦哦,”白锦玉干笑着,忽然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急傻了,忙缩回手:“你撑住,我去给你找个盆!”白锦玉嘴上说着话,身体真没半点耽误,她迅速在屋里转了一圈,从床后找来了个马桶。
见到这个马桶,凤辰眼中的愠色更为浓重了。
“所有盆罐下午都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没送回来。现在只能找到这个了,”她弯下身来,哄道:“我看过啦,没人用过干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蹙眉,刚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哇的一口先对着马桶吐了出来,与此同时他将白锦玉一推,将她推得背过了身。
不料白锦玉下一瞬却立即转回了身,以手代步地沿着床边又爬了过来,她一把凑近,小心地替凤辰扶起扑落在身前的长发。
“走开……”呕吐的间隙,凤辰勉强喝道。
白锦玉拍打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好了好了,见外什么?你什么狼狈样子我没见过!”
“是吗?”凤辰平了一口气,侧过双目。
“怎么,你忘了……”白锦玉蓦地打住。
凤辰追问:“忘了什么?”
忘了你曾经在山里眼盲受难,靠我给你找吃找喝。
不过这话是白锦玉肚子里说的,她的嘴巴可不敢讲。现在的她是苏丽华,苏丽华应该七年前落水“失忆”了,是记不起这些事情的。
“害,”白锦玉转而淡笑:“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啊……”这“夫妻”二字她说得极飘忽,显得十分缺乏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凤辰听了这“夫妻”二字,直接又弯身对着马桶吐了一波,白锦玉一时怀疑他不是因病而吐,倒像是听了这两个字才吐的。
白锦玉好言安慰,待凤辰吐好后,她立即给马桶盖上盖子,取过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凤辰。
然而,凤辰迟迟半天也没接帕子。
白锦玉一开始还不明所以,过了半晌才想起,方才自己用手盖了马桶,还没有擦拭。
白锦玉自恼,太长时间不见,她竟然忘记了凤辰那洁癖的个性了。她一面尴尬地笑起来,一面将手垂缩了回来:“这手是该洗洗,那我……去给你换一条。”
“不必了!”凤辰抽过帕子,印了印嘴角。
这一番折腾,他发了不少汗,白皙的面庞凝了一层细细的晶莹,腮边贴着的碎发几乎全湿了。
白锦玉取过枕垫靠在凤辰的身后,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吐出来好多了吧?”
闻言,凤辰看着白锦玉,眼神多有为异。白锦玉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只得退回身去,乖乖地坐得离他远了些。
冷凝的空气,白锦玉尴尬得无所适从。她心里暗自叫苦:她不知道苏丽华应该会怎么说怎么做,昨天苏丽华可什么也没交待啊!说好一天的戏份现在要加演那么多天,说好的不会和凤辰有什么接触的机会,现在居然已经锁在一起大半天了。更严重的是,现在他还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姑是有提示,可是却让她做自己。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了!怎么做才像自己?!
“我饿了,叫谢遥来!”凤辰打破了二人静默。
白锦玉得救似的连连点头,几乎像兔子一样跑开,门一打开,发现谢遥早已立在门前。
凤辰苏醒的消息像劲风一样传了出去,太医、仆侍纷至沓来。白锦玉赶紧趁机退避一旁,减少再跟凤辰直接面对的机会。
诊治的太医们脸上渐渐面露喜色,他们对着太监嘱咐了一番便欣然地离开了。白锦玉全程袖手立在一边,像个看客一样,直到谢遥向她递来了一方餐盘。
餐盘上放着一个碗一柄调羹,碗和调羹是白瓷制的,碗里是新盛的米粥。
“殿下不便,请王妃代劳。”谢遥说得一板一眼,配上他没有起伏的声音,直让人不敢拒绝,白锦玉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餐盘。
太监宫女见白锦玉走来,便向两边分出一条道。谢遥在白锦玉身后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便默默退到了门外。
“我过来了啊!”
白锦玉预先打着招呼,在凤辰没有表示什么异议的情况下,她感觉心态稳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谨慎地在床沿坐下,用手探了探碗壁,热度刚好入口,白锦玉这才好好端详起这碗粥来。
这是一碗熬得火候正好的药膳粥,糯烂的米汤里浮着切得细碎的山药、胖鼓鼓的桂圆,散发着阵阵醇香扑鼻的香气。
真是一旦正视起这碗粥,这粥在眼前就突然变得无比诱人起来。白锦玉忍住往自己嘴里送的冲动,用白玉调羹从碗中勺了一口粥,小心翼翼地递到凤辰的唇边。
然而,凤辰却往后让了让,双唇更是不启。
白锦玉头皮一阵发麻,好像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想瞧见我。其实我也不想在你眼前晃悠,只是谢遥把这粥递给我,我不接的话又怕你以为我不想照顾你!”白锦玉偷看凤辰一眼,口气中也很委屈。
凤辰无言,从白锦玉手中执过了调羹,白锦玉正要问询,只见凤辰已将那勺粥中的一颗桂圆滗了出来,单独地弃置于餐盘的一旁。
接着,他又用调羹将碗中的桂圆一颗一颗的都筛了出来,全都搁在了一边。
白锦玉恍然大悟,原来是凤辰不吃桂圆。
大悟的同时她内心好生嘀咕:好可惜,好浪费,好舍不得,桂圆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凤辰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全身心地心疼这些桂圆,完全没有注意到,每当筛出一颗桂圆,凤辰的双目便瞥向她一眼,随着一遍遍重复,那悄然凝视的眸光,从一开始的平稳已隐隐变得波动……
“你出去,让谢遥来。”凤辰声音微微克制。
“哦。”白锦玉故作木讷地点点头,心中其实高兴得飞起,她几乎立刻站起转身,将餐盘还给了谢遥,不忘客气道:“谢遥,要辛苦你了!”
谢遥道:“不敢。”
白锦玉双手离了餐盘,顿感心头解脱,几乎是三步并两地跑出了门去。
诺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了凤辰和谢遥二人,
谢遥道:“是她吗?”。
凤辰将目光从身影消失的门口拉回,与谢遥交汇,道:“是。”
谢遥微微顿首,缓缓道:“嗯,除了殿下您,已经多年无人直呼我名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出了寝殿,白锦玉无处可去,百无聊赖的悠游,最终走得累了,在一处石阶坐下。
夜静无澜,在月光的浸染下,每座建筑都仿若散着一层淡淡的银辉。有些回忆,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就找上了门。
七年前的那个春天,凤华继位登基。
御宇之初,他颁布了多项政令和圣旨,其中一道,是将当时的工部侍郎之女苏丽华,许配给自己的胞弟,晋王凤辰。
鉴于凤辰的盛名,这件婚事一经传出,就轰动了全国。
一切本该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岂料大婚筹备之际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西赵国广宣天下,为及笄之年的钰贺公主举办择婿大选,而凤辰,搁置了与苏丽华的婚约,奔赴了择婿大选!
苏丽华一夜之间经历天翻地覆,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对象沦为了天下笑柄。
妹子的大辱传到翠渚,白锦玉拍案而起、气火难消,经过几个夜晚的辗转反侧,她做了个重大决定。
她要去西赵破坏凤辰的参选!
说来西赵国是个幅员不广,但位置微妙的小国,它与多国接壤,素来强兵自重,一直是维系天下平衡的关键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钰贺公主择婿的榜文一发,短短月余,各国的王孙世子、名仕才俊纷纷涌入了西赵的王城毕都,凭空将那年的毕都春景烘托得格外喧嚣。
来到毕都的这些年轻子弟大多出身名门望族,非富即贵,个个目下无尘、自视甚高。
他们在毕都炫财斗富,比文赛武,生生地在一个月内为毕都百姓创造了几年的谈资。
但是忽而一天,接连为抢出风头打了一个多月的的公子们却集中歇业了。
究其原因,原来一早城外传来了风声——徵朝的晋王殿下凤辰,今天就要入都了。
白锦玉和凤辰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一天。
那一天,毕都里因昂贵而鲜有客来的铜驼酒楼门庭若市,里面人头攒动、吵吵囔囔,正是那些歇业青年聚集在此。
他们的到来,让平素格调高雅的铜驼酒楼一改风气,吵杂得活像一家低档的酒寮饭肆。
当天酒楼里,凤辰的身世和传闻纷传。
什么新皇胞弟身份贵不可言;什么神姿高彻相貌无人能及;什么十五岁不费一兵一卒解救八万燕北百姓;什么功成身退后做好事不留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之你一言我一语,从他出山说到隐退,绘声绘色,简直比说书人平时讲的故事还精彩百倍。
显然,沉寂两年的凤辰来参加这场招亲,已然成了钰贺公主此次择婿大选的一个亮点,亮到所有人都不得不关注。
凤辰的履历让很多在场的年轻人都很败兴,好些子弟都扬言“若是早知道他来便不来了,白白给他做个陪衬”。
这种想法,在一顿饭的功夫里几乎成为共识,直到有人提到:“未必未必,听说不久前他刚在国内被皇帝赐了婚,这还没完婚呢,他就来打钰贺公主的主意,你说这西赵国君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吗……”
一言之下,人群顿时分作两派,一派继续硬挺凤辰是国婿不二人选,另一派与之相反,就说绝不看好。
那天白锦玉也在铜驼酒楼,她不仅在,而且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焦点。
或许是凤辰的名声实在太响,响到自从有闻说他要来参加择婿大选起,毕都里的人们就开始琢磨着要找机会一睹其人。
那些王公贵族想邂逅他,王庭上多少有些机会,但是那些富埒王侯,身份却不高的商贾之流要一睹尊容,就太难了。
好在,那些商贾还有钱。
那时,毕都走出来一名本地的富商,发了一则悬赏,上说若有人能使他在城中见到凤辰一面,即可得赏金一百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悬赏的告示挂了十来天,一直无人问津,反倒是各地赶来凑热闹的富商越聚越多,他们一个接一个加价,悬赏的金额竟从黄金一百两增加到了一千两。
但即使酬码到这个地步,依然好几天无人敢应。
就在大家都觉得这重赏之下也无勇夫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揭了悬赏告示。
揭榜的那个人正是白锦玉。
不过彼时她没有以真身份示人,而是乔装成男子,盗用了庐州翠渚四公子,她的师兄闻宴的身份揭了这个榜。
随着白锦玉的壮举传遍毕都,扒她底细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此人叫闻宴,来自徵国庐州闻氏,翠渚。”
“翠渚?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江流三杰之首的闻宴……呵,一向风骨清高的书香门第难道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听到这个对话,白锦玉便向说话的两人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者是近年于北方逐渐崛起的厉国的王太子金奉烈。
厉国上下素来讲究衣着仪饰,金奉烈身为王族世子更为其中翘楚,一身金边蓝底的衣裳华丽无比,衬得他整个人精光四射,威赫无比。
回他话的是一个四十年纪,中等身材,样貌精明的男人,像是一个近臣。
听了这二人的对话,白锦玉除了觉得要加倍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外,更吃惊那个平素在家浪荡成性的师兄在外居然这么出名。
鉴于此,她当即决心往后要尊重闻宴一些,绝对不做在他的鞋里放癞蛤蟆这种事了。
不久之后,楼外的长街上传来了人群躁动的声响,声响越演越烈,似人们奔走相告些什么。
白锦玉应声两步奔到走廊,伸着脖子朝底下一阵观望。
“来了来了来了!”顿时满堂的宾客也跟着她站起,争前恐后地涌到了廊上,那些腿脚慢些的人,只能被挡在了屋里。
这铜驼酒楼开在距离城门入口两里来远的地方,楼层高又是进城必经之地,绝对是瞭望入城的绝佳位置。
此时,王都大街已经被扶老携幼的民众塞了个水泄不通,从楼上朝下看去,人头是黑压压一片,一个挨着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沿着大街向东望去,遥遥可见八个身着汉甲的精硕护卫,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正在人河中护着一辆杏色的马车向内城驶来。
那些护卫沿途不断提醒百姓小心避让,车马在熙攘的人流中徐徐地移进。
如此简单至极的行仗,比不上那日厉国王太子进城的威风场面,甚至都不如近日一些贵公子们围猎的排场。
若不是这万人空巷的局面赫然在目,谁也不会以为是个重要的人物到来了。
街中百姓当时已沸沸扬扬,争着向前推攮,仿佛稍微慢了些就会错过了什么奇观。
人流之中,更有许多好事者拉起横幅、打起了乐器,高声喊着“晋王殿下无敌”、“晋王是我们西赵女婿”之类的口号。
长街的另一头,是赶来迎接凤辰的西赵仪仗,他们虽已早早提前来准备,但仍是被完全失控的人群远远阻挡在了五里开外的地方。
凤辰的呼声之高,令酒楼之上的各家王孙公子心中惊惧,他们面面相觑,说不清是羡慕、佩服还是嫉妒。
一个世家青年不禁赞叹:“没想到一个王爷在他国之地还能有如此拥戴,倒真让我今日就想见他一面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人嗤笑起来:“他不出来都已经这副景象了,若是真个出来露面,只怕整条王都大街都要点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有这个可能……看来今日让他露面便难了。还好还好,我以后在王庭上总有机会可以见到他。”青年话语虽然不无遗憾,但最后也透着满满期待。
“哼,王庭相见有什么可高兴的?”一旁有人马上冷不丁地嘲讽,“只怕相见之下你就不战而败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楼上的人挑起了口舌,甚至有一言不合要开打的架势。这时,凤辰的马车已慢慢地驶近了酒楼。
眼见群情激昂,这凤辰一行的车马却依然如故的缓缓前行,不见半分停留的意思。
“看来这位晋王殿下是铁了心不露面了,公子,你还有奇谋吗?”不知何时,有人走到了白锦玉身边。
白锦玉回神,见是厉国的王太子金奉烈在问话,忙向他施了一礼:“王太子过奖了,在下哪里谈得上奇谋?”
她顿了顿,道:“只不过,在下的钱等下就要花光了,这一千两黄金……对我很重要了。姑且,再试一试运气吧!”
金奉烈微微一怔,暗想此人为何说是“等下”。
白锦玉回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除了金奉烈之外,当下许多人也都听到了她的答话,众人暗地围紧了过来,默默准备开始看戏,有些猴急的,直接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并不理会那些各怀心思的人,她回身,行若无事地向楼下静望去。
一直等到凤辰的马车驶到铜驼酒楼正下,她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方锦袋,扬手向下高呼:“喂,撒钱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只见呼呼啦啦一堆的碎银子、小珠子倒向了人群。
楼下的人一开始还不明就里,等发现从楼上掉下来的是钱财时,立刻就炸开锅似的争相拾夺起来。
毕竟这晋王殿下看了也不能吃,还是这些财物的好处更有目共睹些。
碎银子、圆不溜秋的珍珠和玛瑙被撒得到处乱滚。滚到了马肚下面去的,人们就挤到马腿边上去捡;滚到了车厢地下去的,人们就趴到了车子底下去寻……
人群一下乱了套,凤辰的护卫生怕马惊踏伤行人,纷纷回缰勒马,载有凤辰的车子便一步不前地停在了原地。
就在这些护卫分神的间隙,白锦玉迅疾从挟袋中掏出两团东西,二话不说就用力掷向了木车的帏幔里!
瞬时,两道碧绿的青影簌地钻入了凤辰的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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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齐声倒吸一口气。
下一瞬,一个利落的身影一点马背,飞上二楼,扣住白锦玉就将她从铜驼酒楼拽到了地面!
白锦玉的膝盖被地面砸得生疼,抬头便见几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已经抵上了眉心。
这些护卫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无间,几乎只用了两息时间,白锦玉就已被押跪在了马车前。
白锦玉扭头看了一眼揪住她的来人,震惊了,揪住她的居然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
难以置信,一个少年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好的功夫!
这,便是她与谢遥的第一次照面。
到这个时侯,躁动的人群也停住了,人们从一时的惊诧中苏醒,开始围着凤辰的车驾议论纷纷。
“这是……有人行刺?”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蛇,颜色绿的很,有毒的!!”
这些唯恐不乱的议论让本就骇住的八个护卫紧张万分,谁都知道,晋王殿下如果在他们护卫下遭遇不测,绝对是要掉三族脑袋的事情!
“闭嘴!”一个护卫吼了一声,额角上开始流下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
王都大街,万人空巷,却一时鸦雀无声。
静默中,牙色的帘帏被人从车里挑起,靠车的护卫猛地打了个激灵,向前递上一臂。
随之,一个身影颀长的男子躬身而出,简便的衣衫,却是只有上流王公才能穿服的紫色。
他的手上锢着两条青蛇,蛇被拿着了七寸,僵直地垂着,好似两根无用的绿麻绳。
不得不说,这名男子从车里出来的一刹那,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一袭简便常服,全身没有片羽的装饰,仅凭天生的面目体态,就便叫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同时,因他的出现,热燥的王都大街也像忽然吹进了一缕清风,一切拥挤焦躁仿佛一瞬间都被驱散了干净。
他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落地,小心地将蛇交给了那位扶住他的护卫。
“殿下,您的手……”只见一抹鲜红的血迹醒目地印在他白净如玉的右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护卫怒不可遏,转身抽出长剑,一下架在白锦玉的脖子上,怒吼:“大胆狂徒!你扔的是什么毒蛇?交出解药来!”
虽然满街上下的众人皆猜想从车上下来之人必是凤辰无疑,但亲口听得护卫唤出“殿下”二字,心中仍然一跳。
跳的是——这揭了千金榜的公子真的让晋王凤辰露面了!
“交解药!”押着白锦玉的谢遥一直没有说过话,这时也厉声催促了。
“罪过罪过!”白锦玉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辜地大声自报家门:“我也是大徵人,绝无加害殿下之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瓶,抛给离凤辰最近的护卫,疾声说道:“那不是什么毒蛇,伤口抹上这个就没事了。”
那护卫接住药瓶,瞪着白锦玉,对她前后的行径十分狐疑。
白锦玉补道:“再等下去你家殿下的手就要成馒头了。”
护卫不敢轻易信她,神情仍旧维持着忌惮,他的目光在白锦玉与药瓶间来回梭巡,犹豫不决。
“不用怕,取来吧!”僵持间,传来一声淡淡的唤令,正是凤辰。
那护卫不敢迟疑,急奔到凤辰的身边递上药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取过药瓶,拧下瓶塞,将药粉悉数洒往手上,对瓶中之物毫不觉疑。
那护卫心悸地看着,半晌才从担忧中醒过神来,递上丝帕为他小心包扎。
待一切妥当,凤辰用手轻轻按住丝帕,这才慢慢回首向人群中步来。
三秦男儿多磊落,第一绝色在宫城。
今日见之,方知此言不虚。
人群中响起一片闷闷的骚动,是无数人压抑着惊呼,他们头碰着头簌簌前拥,更有一些来自大徵的子民开始情不自禁地曲膝参拜。
“真的一副好皮囊!”白锦玉与凤辰正面相对,不得不说思绪已被他照人的相貌冲击得一片词穷,仿佛天大的事情也要先放一边慢说,得先去承认他这种绝色!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昳丽的姿容?
伟岸如玉树,盈盈有清贵之气。犹如精雕细刻出的五官,却面善得毫无攻击力。那一双秀目和卧蚕更堪称妙绝,目光所及犹如暖风拂过,直令人如沐春光。
难怪突厥王汗遇到他可以归还八万俘虏。这种相貌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了,让人丢盔弃甲绝非不可能的事。
“这便是我的准妹夫?!那个与丽华有了婚约,却又跑来西赵国参加公主择婿的负心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心忖。
八岁那年,父亲意外离世,母亲拖着她和苏丽华改嫁了当时庐州府尹苏策。
白锦玉因为不愿改姓从苏府逃了出来,后投入翠渚,而苏丽华就留在了母亲身边,随着养父苏策的步步升迁,成了一名四品工部侍郎的千金。
山高水远,两个女娃八年间没有任何往来,甚至直至此刻,白锦玉为给了苏丽华打抱不平都杀到了西赵,苏丽华也是一无所知。
当然,白锦玉现在不需要苏丽华知道这些,因为她坚信用不了多久,苏丽华就会收到凤辰大选落败的消息——这份她亲自准备的大礼。
“殿下,如何处置这名歹徒?”
谢遥将白锦玉的肩头捏得吱吱作响,直痛到她心里。
凤辰扶着手上的白帛,将目光向白锦玉投来,他双目如星,泽光熠熠,像春阳一般温暖明亮,的确称绝。
“他并非歹徒。”凤辰先否定了谢遥的判断。
继而温声道:“西赵毕都是知名当世的教化之地,素来民风淳朴、律法严明,岂会有歹徒在光天化日下谋刺逆之事?”。
他的眸光敛回手背,又道:“如果他是歹徒,今日就不会用这两条无毒的苍山小青蛇,更不会随身带着解药准备给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吐字沉稳清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似钟鼎之音圆润高雅。一时,叫街上的民众纷纷立住醉心在他优雅的谈吐之中。
片刻后,围观者才领会到他说的意思,这才齐刷刷地发出了一口松气的声音。
白锦玉身躯微微一滞,没想到这位晋王殿下的确有些不俗。
毕都这个地方蛇类极少,这两条苍山小青蛇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他居然一眼便辨认出了这蛇的品类。
再者,这种蛇咬一口虽不致人死,但咬口却会极疼,按道理现在凤辰的整个手臂都该是剧痛的,可是瞧他的表现,却是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一点疼痛的端倪。
况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周全做人,言谈之中还不忘将西赵的城民夸奖一番……
这样的人,难怪那些参选的王孙贵胄要将他视若洪水猛兽了。
“既不是刺客,那他为何……”谢遥有疑,但白锦玉感到他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确实松了一些。
凤辰微微一笑,回过头,对身后一位壮硕威武的护卫道:“张猛啊,他应该就是你一路念叨着的那位揭了千金悬赏,要引我露面的……”
他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词,道:“能人吧。”
“啊?!”那被唤做张猛的护卫大声惊呼,上前一步,瞪大眼睛看着谢遥手下的白锦玉,吃惊道:“你就是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猛声大如雷,吼得白锦玉脑壳嗡嗡作响。
她这才知道自己揭了千金悬赏的事情比她原本想得还要轰动。这凤辰一行还没进毕都,都已然知晓了这个事情。
白锦玉定了定神,旋即恢复心绪,将双手拱于额前,正式地向凤辰请罪。
人们纷纷看向凤辰,却听他道:“这里并非徵朝,我可没有权利在此惩治人罪。”
他看了看围满长街的民众,又道:“我想你今日是做了令毕都百姓欢喜的事情,若我知道这些还惩罚你,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白锦玉早已预料到凤辰不会处置他,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凤辰如此会说话,还说得如此通情达理,顺耳舒服。
之后,凤辰让谢遥放开了她,白锦玉站起来后,第一时间就将酒楼上那个搞悬赏的富商喊了下来。
不一会儿,富商就拖着肥胖的身躯地从酒楼里跑了出来。白锦玉一把将他拉到凤辰的面前验货,接着就认真地跟他要起帐来。
富商不好意思地瞄了几眼凤辰,客套拜礼之余,当即命人给白锦玉取来了一个装满金条的箱子,当着凤辰的面亲自一一为白锦玉点数过目。
这银货两讫的场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真要以为是在买卖凤辰。
白锦玉道:“好极了,老板说话算话,闻某敬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时,凤辰神色微凝,道:“你……”
只见,白锦玉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解了腰带,口中还对那富商道:“现在闻某赶时间就不跟您客气了,先告辞了!”
说话间,众人才发现,白锦玉的腰上竟缠了好几圈捆绳,只是她纤腰一把,那绳子也是皮质,一看之下绝不以为那是捆绳,还以为是什么新颖款式的腰带。
现在这四尺来长的绳子取下,才露出她真正的玉色腰带,这一下更加纤细的腰线,越发使她有了世家公子濯濯如春月柳的气质。
白锦玉一面说着话,一面手上不停,用捆绳系好箱子,提起来,将这百来斤重的黄金背在了肩上。
富商忙问:“闻公子,你这是要赶去哪儿啊?”
其实不光是这富商,几乎在场所有奇了怪了的人都想问白锦玉这一句。
这可是一千两黄金,哪有人像买了菜一样背起就走的!
白锦玉看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哧哧一笑,随即朝他们挥挥手:“今天是择婿大选报名的最后一天,我要带着这一千金去司空府衙登记注册!”
“闻某,也要参加钰贺公主的择婿大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人这才记起,这次西赵国的择婿大选的确有个一千金的门槛。
可能是免得公主真的嫁给了穷小子受罪,故而西赵在本次广布天下的告示中加了这个条件。
只是这一千金对前来求婚的名门望族来说实在小菜一碟,所以并无得到刻意探讨。
现在白锦玉豪言一出,一街上下左右的观众目瞪口呆之余,又仿佛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纷纷猜疑这个年轻人早已埋伏城中,就是故意等赏金涨到一千金后才揭榜的。
有一种既猎奇又兴奋的情愫在人群中扩散开来,人们开始就这位“闻公子”讨论起来。
评论有多种,但众说纷纭中,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不行。
因为就在刚刚,这个闻公子已经让大家看到了他身上的可能性。
“那公子赶快去吧,我半个时辰前听人说那司空府门口正要收摊儿呢!”忽然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
“啊?”白锦玉闻言大惊失色:“不会吧,不该是还有半天吗?!”
“我来时好像是看见了!估计这些天没人报名就索性撤了吧,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啊!”
“哟,这可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快些去没准还来得及!”
……
围观者纷纷为白锦玉焦虑,一个劲地催促她,生怕她错过了报名的时机,会让他们将来损失了一场好戏。
人群自发地给白锦玉让路,她掂好身上一百来斤的箱子提起脚就飞奔。
“闻公子!”没跑两步,先前押住她的谢遥追上前来,横手拦住了她。
“怎么?”白锦玉刚刚受教过这个少年的力道,知道这个少年看似文弱,其实硬功了得,故而不免对他有所忌惮。
谢遥见白锦玉止步,从身后牵来一匹棕色的马,将缰绳和马鞭递到了她手上:“殿下借给你的。”
谢遥牵来的这匹马四蹄踏雪,高过人头,肌肉健硕,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就像发着金光,即使是不懂马的人也一看便知是匹难得的宝驹。
白锦玉戒备的心放下,朝谢遥身后看去,只见凤辰立在远处,静如玉树,向她垂了垂眼幕。
白锦玉远远地对他抱了一拳,道:“多谢殿下,宝驹一定完璧归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她脚尖轻轻一点,飞身上马,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扬鞭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当即蹄不点地的朝司空府飞驰而去。
白锦玉赶到司空府时,果然看见为择婿大选报名的差役们正在打扫场地。
她拿出契而不舍、死缠烂打的精神,舌灿莲花地和他们理论了一下午,终于闹得惊动了司空大人。
她又跟司空大人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总算争取到了司空大人的点头,让“闻宴”成为了最后一名国婿大选的参选者!
所以等白锦玉牵着棕马一路打听,再寻到凤辰下榻处时,已是暮色初合,繁星点点的时候了。
扣了门,出来几个下午见过的人。那个名唤张猛的护卫将马匹牵回,白锦玉提出想当面感谢凤辰的请求,可惜无论白锦玉如何说,张猛都以一句“不必”拒绝了。
此路不通,白锦玉便表面怏怏地离开了,可一转角,她约摸着尺径算准了一处墙根,脚下轻轻一踮便攀上了墙头。
玉盘大的月亮高挂天上,月光一泄如水,白锦玉将墙内情况看得分明,满意地一笑。
松竹掩映的院中有一所幽静的书房,其门双开,屋内灯烛敞亮,澄黄的光线从门前倾出,犹如在地上铺了一方金箔。
书房门外只有谢遥一人值守,他神情戒备,身姿屹立如山,虽说还是一副少年身板,但俨然已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明目张胆地跳下墙头,还没等她拍干手上的泥灰,谢遥便提剑杀到了眼前。
白锦玉早有预料,脚下一晃,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惊险避过了谢遥的一剑。
谢遥一愣,显然未预料到她能在自己手下逃脱。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白锦玉惯性地说话前先表明态度,并往四下张了张,见没有惊动到其他人,便掩着声音和谢遥表明来意:“我是来喊你家殿下出去玩儿的,前门把手不让我进来,我才逼不得已从这里进来!”
“他们不让,难道我就肯让?”谢遥冷视着白锦玉。
“我当然知道无缘无故你肯定也不让,”白锦玉凑近他好声好气地道:“但你先听我说嘛!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人,和他们都不一样,先听听我的道理呗?”
也许是仗着武艺高强不怕白锦玉耍花招,也许是白锦玉的马屁对十三岁的孩子还有些作用。谢遥把剑收回鞘中,让她把话说完。
“我们大徵朝实行宵禁,晚上没有花灯夜市,没有开张的酒楼饭馆,但这里是毕都!有好玩的夜市,有好看的杂耍,吃的喝的都有卖,晚上比白天还热闹一百倍,咱们千里迢迢从大徵来到西赵,多难得啊,难道你就不想让你家殿下感受感受?”
白锦玉说完,谢遥一愣,怎么就变成他不让殿下去感受了?
他秀目一瞪,抽出长剑就向白锦玉挥舞:“走开,殿下不需要看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孩子!”白锦玉见他来势汹汹,赶紧拎腿就跑,右脚一蹬墙边大树,手上轻轻一撑,便翻过了墙去。
一盏茶后。
白锦玉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凤辰的书房。
“谢遥呢?”凤辰手执一卷坐于案前,一身纤尘不染的雪衣,清清雅雅,白锦玉的闯进,也似乎未打破他这份雅静。
“他去追我了!”白锦玉语气中难掩洋洋得意。
“哦?”凤辰饶有兴致地放下了书卷,谢遥的脚力他是清楚的,他能把人跟丢,这还第一回。
他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闻公子深藏不露,白日里真是委屈你了。”
“哪里哪里,在下也只会这点三脚猫功夫而已。”
“闻公子谦虚了,能走进这间房里就已经不简单了。”
白锦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找我何事?”
白锦玉探头看了下凤辰,佯作关心道:“在下今日鲁莽,事后一直不放心殿下的伤势,所以想来看看殿下是否安好?”
“已经无事。”
“哦。”白锦玉忽而凑近一步,道:“殿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又路过了铜驼酒楼,看见南平国太子和东洲国太子不知为了何事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殿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凤辰淡笑无言,大概平身第一次受到这么无聊的邀请。
他好奇地问:“去看什么?”
“堂堂两国王子争得面红耳赤,体面尽失,难道还不是难得一见的好戏吗?一定很好玩儿的,去看看吗?”
“闻公子你忘了吗,有人出了一千金才见到我一次,我现在若随意去街头抛头露面,岂不要气坏那些财主吗?”凤辰从容地把搁下的书卷收于桌上一角,在那里已整齐码好了一摞书册。
“殿下管他们做什么,做人首先要自己开心。如果真有人这么想……”白锦玉摸了摸鼻子,道:“我们也不怕,就说可怜他们破费了一千金,所以出来多给他们看两次。”
凤辰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锦玉,笑问她:“闻公子如此卖力游说,你不会是……又揭了一张千金榜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真好心,看毕都这里没有宵禁,夜晚热闹风光与我大徵朝截然不同,所以想带你出去一起玩玩。”
“带我出去玩?”凤辰沉吟。
“正是……”白锦玉还没说完,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谢遥的屠割剑已经砍了到了跟前。
“谢遥住手!”凤辰令道,谢遥立即收手,然而屠割却未能应声而定,薄薄的剑尖仍旧剧烈地在白锦玉眼前上下震颤着!
“你真可恶!”谢遥盯着白锦玉,气喘吁吁又恨恨地说。
白锦玉小心捏着他的剑刃将屠割推远了些,陪着笑脸好声说:“小兄弟,怎么是真可恶呢,难道不是真厉害吗?”
笑话,要练出她这种逃跑的本事,得冒着多少次被闻宴打死的危险他知道吗?!
“我们出去打!”谢遥拧着眉头,对白锦玉极其紧张。
白锦玉摇摇头:“不去不去,你们殿下刚要答应和我一起去看南平和东洲的太子吵架呢!”
“殿下?”谢遥吃惊地看着凤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和谢遥一齐看着凤辰,却见凤辰也正看着他们,沁润的灯烛下,光影明暗交杂地勾勒,凤辰的姿容比白日所见仿佛浓艳了三分。
他挽起云袖走到二人面前,他稍稍侧目睨了一眼,谢遥便垂下了屠割。
凤辰和白锦玉道:“与人争吵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壁上观火,更非君子所为。”
白锦玉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可以不只是观啊!谁说我们去了不能给他们劝个和呢?!”
“殿下!”谢遥见凤辰似有动容,连忙紧声唤道,眼里更是盈满了一百个对白锦玉的不信任。
白锦玉非常不满谢遥的反应,一个眼神给他瞪了回去,回头继续等凤辰的回答。
凤辰见之,莞尔道:“好。”
“殿下别信他!他不是好人!”谢遥逼急了,直接扯了一嗓子。
凤辰一笑,宽抚上谢遥尚且稚嫩的肩头,道:“谢遥,已经很久没有人说带我出去玩儿了,没事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锦玉凭一己之力连续几天让铜驼酒楼生意火爆,再加上她今日又当市履行了千金榜,铜驼酒楼的店家早已和普罗大众一样知道了这位“闻公子“的能耐。
可是,当白锦玉领着凤辰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是吓傻了。
店家手脚发抖,一双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凤辰,纠结了一路,直到领着他们经小道直接上了二楼的雅座后,才趴在门口看了个够。
等瓜果茶点都上了桌,楼下南平和东洲的两国继承人还在争得面红耳赤,不用多久,白锦玉他们便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日午后,两位太子不约而同地都去拜访了毕都的一名著名玉雕大师。南平太子司马玄看上了一款玉瓜,东洲太子成舟看上了一个玉笔洗。
本来二人各买各的就好了,偏偏二位太子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于是毫不留情地批评起了对方的审美眼光,把对方看上的东西狂贬了一通。
一来一去,言辞犀利得直把年近八十的玉雕大师气得当场吐了血。
大师无论如何不肯再卖东西给二人,后经中间人协调,大师只肯卖给他们各自批评过的物件,而且每件要价一百两黄金。
两位太子心有不甘,但大师肯卖他们东西已经不易了,所以最终司马玄得了玉笔洗,成舟得玉木瓜。
司马玄、成舟当下不欢而散,哪知偏偏冤家路窄,二人晚上又在铜驼酒楼碰了面。
彼时已无大师在场,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太子当场互相讥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说对方是南蛮夷子,附庸风雅,不懂装懂。
一个说对方是海村土人,野调无腔,坏人好事。
指摘的话头从一开始的就事论事逐渐跑偏,最后竟然上升到了对两国地域、民风、文化、宗教、甚至方言的批判与攻击。
事件主角司马玄、成舟真不愧为两国太子,身边人才济济,这场嘴仗的双方阵容豪华至极,文韬武略之辈应有尽有。
文臣负责引经据典正辩反证,武官负责威胁恐吓掀桌踢凳,场面一时精彩纷呈好不热闹。
白锦玉歪着脑袋看着楼下的热闹,肚子都笑疼了,好几次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
这样的闹剧,就连一贯板副面孔的谢遥都没憋住,中间忍不住嘴角扬了几次。
反观凤辰,他只是微微含笑,云淡风轻,不甚触动。
“殿下,这不好笑吗?”白锦玉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问。
话音刚落,她还没放下沾泪的手指,便感到谢遥的屠割剑向她移近了几寸。
白锦玉识趣的安分坐好,她就知道这孩子一心护主,跟来就是专门看着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浅浅一笑,道:“的确好笑。”
虽然这么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凤辰这句只是应酬话。
白锦玉无趣地合上了嘴,继续侧耳听着下面的动静。
这时楼下两军对战已经势同水火,很多无辜的食客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一方阵营。
到了这会儿就连店家都不能幸免了,被人从后堂拉了出来。
店家一脸愁苦的被夹在中间,南平、东洲都来势汹汹地让他表态,到底哪一方言之有理。
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店家哪边也不敢得罪,于是老奸巨猾地打起了太极: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地抱头大哭。
不过,他这企图蒙混过关的招式瞬间就被在朝堂上见多识广的人物们看穿了。
一位东洲国的郎将厉声斥道:“再哭,再哭就把你儿子拉出来问!”
说完,店家果然止住了哭声,他环顾一周,发现身边站着的人,个个都已吵红了眼,冲动之下真的也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的酒楼……他的儿子……
一阵哆嗦,他蓦地拔地站起,拼了命地朝着二楼大声哭喊:“闻公子救救老朽!闻公子救救老朽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群突然息静,齐刷刷地朝二楼看去。
白锦玉再也不能回避,和凤辰相视一眼,无奈地站起身来走到楼栏边。
众人噤声不过片刻,继而开始交头接耳。
“他就是闻宴!”
“就是他放蛇逼凤辰现的身。”
“就是他就是他!揭了千金之赏的那个人!”
“江流三杰果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
东洲太子成舟更当机立断:“此人不凡,就叫他来断一断孰是孰非!”
顿时,东洲阵营开始向白锦玉喊话,南平诸君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当下一片热火朝天地诉求,俨然把白锦玉当成了能辨黑白善恶的判官。
白锦玉拍了拍手,双手示意全体安静,场下权贵竟也听话的渐渐安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事真也不难,”她双肘支在栏杆上,一派闲散公子的作风,对下面众人说到:“既然南平太子喜欢东洲太子的木笔洗,东洲太子也喜欢南平太子的玉瓜,那两位太子相互交换一下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听她这么一安排,众人皆有醍醐灌顶之感。
南平与东洲的争吵一直纠缠在彼此的分歧上,的确没有一个人想过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行!”南平太子司马玄抱着玉笔洗第一个不同意:“事已至此,我绝不让他称心如意!”
“你也休想!”东洲太子成舟也毫不示弱。
到了这个份上,两边阵营都不做声了,最好的方法已然有了,但是两个主角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照做的。
白锦玉扭过身子,快步回到凤辰身边,压低声音说:“殿下,大好时机!我想到个主意可以化解这场纷争,而且我们还可以从中坐收渔人之利,但是得这事非得殿下您出手才行?”
“为何?”凤辰问。
白锦玉讪讪笑了笑,道:“因为你有钱。”
她分析道:“现在楼下的两位太子就是撂不开面子的事了,如果有人出来走个过场……”
她双眼弯成月牙,道:“比如跟他们二位买了那两样东西,然后再由这个人分别转卖给他们,这样二位太子就乐于接受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向凤辰凑近了一点,道:“转卖的时候我们可以每样加价,反正那两位闹的都不是钱的事!”
凤辰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是个好主意。”
“可惜我那一千金押在了司空府,再无钱力买下那两样玉器了,”白锦玉哀怨不过片刻,便神色一转:“所以,殿下你可不可以……”
白锦玉翘首以盼地盯着凤辰的反应,他却转了身子,向后问去:“谢遥,你说闻公子的主意好吗?难得出来玩儿,这回听你的。”
“嗯!”谢遥点了头,居然还有点迫不及待。
白锦玉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终究是个孩子,经她这番策划,谢遥的神色之中玩心已起。
他等待地看着凤辰,凤辰点了点头,谢遥便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递给了白锦玉。
“谢遥有前途啊,这么小就听懂我这计划的意思了!”白锦玉一边把看着银票,一边嘀咕:“谢遥你还说不想出来玩,都带了这么多的钱!不过谢遥啊,闻哥哥好心提醒你,你一个小孩子下次不要随身带这么多财物哦,会被人骗走的!”
白锦玉拿好银票,就下楼将买玉之事和两位太子交涉了一番。
“不卖,本太子与庶民交易传出去成何体统!”话虽这么说,但成舟那张天生贵气的脸上已然写了些心动。
“对!”司马玄也这么说,但在喊出这个字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承认了成舟说的东西,于是又恨之入骨地瞪起双目刓了成舟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愣了一下,看着两张银票有些犯难。
现场再无一人言语,气氛似乎又陷入了胶着。
“闻公子,就说了是我买吧!”
适时,楼上传来一个清越温雅的声音。
众人诧异,皆寻声向二楼看去。
“谁?”
“何人说话?”
……
一时各种揣测。
白锦玉挺了挺腰杆,对众人道:“这么好听的声音,当然是我朝晋王殿下喽!”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众人眼中释放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目光更加急切地向二楼追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二楼栏杆处并没有人亮相,转而是楼阶上传来了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此时满座屏吸凝神,楼中落针可闻,这脚步声犹如空谷足音,分外清晰。
众人的目光一致地转向楼阶,先前恰好围堵在楼阶的人这下自发地迅速撤开了了一片。
白色的衣袂层台缓步地踏下,每走一步,身系的一双玉佩便相击发出悦耳的清音。
而后,身影渐入众人眼帘,长身玉立,宽肩窄腰,光是这副身姿已叫人百看不厌。
凤辰从不甚明亮的朦胧处走出,当楼中七十六盏明灯照亮他的面庞时,白锦玉听到整个人群都吸了一口气。
“素闻徵朝宗室以器貌著称,可这也太超出想象了,这……这是神仙吧……”有人心旌摇曳中幽幽吟出了声。
白锦玉重新向凤辰看去,只见他一身雪仪秀质皓呈,清正肃雅。
他的身后,一名英朗少年抱剑而立,不言不笑,叫人不敢僭越。
白锦玉左右看看头顶的灯笼,心下怪道:为何刚刚与他相坐并未觉得他这么好看,是光线的问题,还是人云亦云中自己的审美也跟着从众了?
凤辰一出场,事情直接好办了许多,他和风细雨地向那南平、东洲两国太子问询,二人当即毫不留恋地将玉器卖给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货两讫,凤辰对欢欢喜喜一手捧着一个玉器的谢遥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谢遥抱紧玉瓜和笔洗,一脸不解,着急地嗫嚅道:“我们不是……”
凤辰低头一笑,看了一眼已然和司马玄、成舟站成并肩的白锦玉。
他们三人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同样的坏笑。
“你们!”谢遥顺着凤辰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他扬手就想把玉瓜砸向白锦玉,但投鼠忌器,只得放下玉器再拔出剑来:“原来你和他们串通一气来骗我们!他们根本不会再买这两样东西对不对?!”
事到如此,白锦玉、成舟、司马玄再也装不下去,噗嗤一声齐齐捧腹大笑了起来,他们身边刚刚还势不两立的文臣武将也开始互相道歉、互相嬉笑了起来。
“这三秦绝色当真清纯啊!”司马玄指着凤辰笑得直不起腰。
成舟更是向白锦玉竖起了大拇指:“闻公子真乃人才,连凤辰都上了你的当,本太子甘拜下风,择婿大选本太子就看好你了!”
“对对对,“司马玄凑上前来:“我也甘拜下风,闻公子大选之时一定对我要手下留情啊!”
这些话落进谢遥的耳朵里当真是格外刺耳,他瞪红着眼质问白锦玉:“白日你放蛇伤我殿下,现在又伙同他人戏弄我们,亏殿下还曾借宝马给你,你为何要忘恩负义地这么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遥一向话少,记忆中这应该是谢遥说话最多的一次。
白锦玉当时已然笑惨,随口便说:“没什么,我也是要参加择婿大选的人,事先打压一下对手很正常啊!”
“你这奸人!”谢遥哗地拔出屠割,就准备朝白锦玉杀来。
“谢遥,”凤辰出声制止,又微微加重了语调,命道:“带好东西,我们回去!”
“殿下!”谢遥气愤难消,眼里射出的光犹如两把寒刀直插白锦玉。
凤辰转过身,一边径自朝外走着一边说:“这两样玉器我也很喜欢,走吧!”
凤辰身影渐远,谢遥只得愤懑地把屠割剑插回了剑鞘。临了,他恶狠狠地凶了白锦玉一眼,才抱起玉瓜和笔洗追了出去。
那日凤辰身后的笑声至今还让白锦玉记忆犹新,当时他们觉得凤辰又傻又天真,一副温室兰花的料子,根本不如传闻所说。
但现在,白锦玉知道了后来的种种,才明白真正天真的是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沉沉迷迷中感到有人摇晃,白锦玉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叫醒她的是一个梳着精巧螺髻的小宫女。
乍一看见这个小宫女的时候,白锦玉怔了半晌,直到漫漫打量了这四周的雕梁画栋她才想起自己的所在。
哦,她在皇宫,凤辰昨天昏倒了。
昨夜她没有目的一路踅行,最后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原本只想坐下休息休息,没料居然就这么靠着柱子睡着了。
小宫女嘘寒问暖,白锦玉一面客套地应承,一面撑着落坐的石阶想尽快站起。不管怎么说,堂堂一个王妃坐在地上总是不雅。
谁料,身子一歪,白锦玉差点摔了一跤,幸亏小宫女临时扶了一把才得以站稳。
白锦玉不得不叹:她这副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
从前的她能飞檐走壁,能弯弓射羽。
而现在的她,武功全无,手无缚鸡之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她苦笑自己,怎么又不知足了?能调养成这副样子,已经是不知道喝了乌穆家多少羊奶,吃了他多少头牛换才回来的。
白锦玉站着,一面等脚上的麻劲过去,一面问小宫女:“晋王殿下好些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宫女摇摇头:“奴婢职位低末,不能接触晋王殿下消息,不过奴婢推测应是大好了。”
“哦?”
白锦玉只是正常地发疑,哪知小宫女听了瞬间脸色煞白,马上就跪了下来,自知有罪地检讨失言、浑身都在发抖。
白锦玉扶了扶额头。
宫女、太监在皇宫这个地方讨生活,最重要的一个技能就是嘴巴紧,口无遮拦,妄加揣测是大忌。
这宫女年纪看着十分小,约莫也才刚进宫不久,所以还留着几分自然天性,对嘴巴要上锁这事还有点领悟不够。
白锦玉连拉带扯半天,才让她相信了自己真的是在提问没有责怪的意思,小宫女才惴惴地回答:“奴婢过来时看见尚宫们在准备晋王的朝服,殿下应该是准备去卯时的早朝……能去早朝自然身体是大好了。”
白锦玉听言,极度震惊!一个昏迷不醒大半天,半夜起来还吐得昏天黑地的人,要上朝?
白锦玉用力蹬了蹬还在麻痛的右脚,拔腿就朝寝殿跑去。她要去看看,这究竟是位什么样的神仙铁人!
到了寑殿门口,便觉得气氛凝滞得不太寻常,谢遥守在门口,不发一言,眉头紧锁,若不是此情此景,这么看着还以为他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年郎。
白锦玉慢慢靠近他,一边看着门内情况,一边问:“听说你们殿下要去早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遥低眉往门里看了一眼,嘴唇挪了挪,终究只说了一个字:“是。”
“你怎么不劝劝他?”
白锦玉清晰听到谢遥的鼻息加重了两分,继而听到他说:“劝了。”
从门口望去,屏风挡住了寑殿内的大部分情况,看不见凤辰床前的情形,但可以看见两个宫女小心地立在床尾边,一个双手托着一叠整齐的衣服,一个双手托着些玉带和饰物,看起来的确是要伺候凤辰起身的架势。
白锦玉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要命了吗?”
“是非去不可。”显然听见了白锦玉的嘀咕,谢遥才补充了这一句,短短五个字夹杂了他对凤辰的理解与担忧。
“屁话!”白锦玉赶紧捂嘴,但这两个字还是被谢遥听见了。
白锦玉索性道:“什么事能比自己身体重要?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离了他明天太阳都不升了?”
“他是。”
谢遥突然剪断了白锦玉的话,放在主从关系里这是极其僭越的行为。
谢遥的语气异常坚定,神情亦十分肃穆,这让白锦玉明白,他绝对不是要跟她抬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好,救世主,”白锦玉不跟他做口舌之争,转而教导道:“谢遥,你记着,这世上大部分事都是可以亡羊补牢的,如果不能补的那就是命该如此,所以没有任何事是非去不可的。”
纹丝不动的谢遥微微睁大了眼睛,数年来,能这么坦荡说出这种谬论的果然还是同一个人。
白锦玉又说:“你说他是救世主,难不成这救世主今日能救,过几日就不能救了?还有,既然知道自己如此举足轻重,那养好身子才能图长久之计,不然……”
“好好好,我不说了。”白锦玉咽下后面的话,因为谢遥已经向她射来了警告的目光。
沉吟了一会儿,谢遥认真地说:“殿下要做的事,没人能拦。”
白锦玉听了,凝神片刻,嘴角一笑,旋即什么话也没说扭头疾风似的跑出了咸卓宫。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皇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风风火火地提着拂尘赶到了咸卓宫,急忙宣道:“宣皇帝口谕,晋王殿下身体未愈,静养为宜,今日不必赴朝,钦此!”
王公公带来的这道旨,令咸卓宫众人如降甘霖的同时却又一头雾水。
王公公弯身扶起满面不解的凤辰,凑近说到:“王妃娘娘方才跑到凤仪宫外跪着大哭,引得皇后娘娘出来询问。皇后娘娘得知殿下要参加早朝,便上秉了皇帝陛下……”
尽管王公公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咸卓宫内有心竖耳听的人还是听见了。众人听了王妃娘娘的壮举,无不震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妃娘娘如此心系殿下,殿下就好生修养,不要再让娘娘操劳了。”王公公温软说道。
凤辰微微颔首,向王公公回礼:“多谢公公。”
王公公离去,谢遥立刻追到凤辰跟前为白锦玉开脱:“殿下,请不要责怪娘娘……”
从不多事的谢遥特地来为白锦玉求情,凤辰眼帘微动,仔细打量起谢遥来。
谢遥踌躇道:“先前王妃娘娘在门口与微臣问话,微臣多嘴了几句,才令娘娘做了冲动之举。”
凤辰清冷一笑,不留情面地揭道:“你能多嘴到哪里去?”
被凤辰一将,谢遥打住了还要说的话,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凤辰没有往下追究,转而问道:“她人呢?”
“臣不知,”谢遥支吾:“或许……躲起来了……”
其实白锦玉并没有躲起来,而是悠哉游哉地去膳房享用早饭了。凤辰那边有了皇帝的口谕,她自然一百个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现在的处境完全逼不得己,于是便立志要把皇宫的美味佳肴当做了一种补偿。大内的膳房也没有让她失望,琳琅满目各种精致花巧,一顿早饭足让她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个时辰。
等回到咸卓宫,发现宫殿内外已严防把守,门口还多了禁军侍卫。
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皇帝陛下莅临了。白锦玉暗叫不妙,皇帝在此,作为“晋王妃”的她却还在外浪荡!
一路祈托侍卫婢女禁言,白锦玉蹑足挪进了殿内。
她越过屏风,沿着明明而坠的帘幔一段一段的小步靠前。离得近了,殿内的情况也看得清晰了起来。
这一趟皇帝是带着吴贵妃一道来的,此时一堆人都围坐在凤辰床榻前,凤辰则合着一身还未脱下的朝服坐于床沿,不时地回答着皇帝的问话。
白锦玉在众人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快到一个离人圈半远半近、不易被发现但又能随叫随到的位置时,直觉浑身像被一束烈焰照了一下。
她顺着直觉看去,果然有一双目光捕捉到了她,这双眼的主人面如黛山,微凝着银霜,他朝门而坐,视角正好与众人是相反的。
白锦玉厚着脸朝凤辰无声地笑了笑,偎着身旁的帘幔规矩站好。等她安顿好,彼时凤辰已经转过身去和皇帝说话去了。
不知他们前面说了什么,等到白锦玉仔细去听时,凤华已道:“你的心意朕岂不知,所以今日朝堂之上并未提及那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凤华口中所隐晦的是何事,但听他这么一说,凤辰的眉色顿时舒展了下来。
“请给臣弟五天时间亲力彻查此事。”凤辰道。
看着凤辰一脸苍白的病容,皇帝面露迟疑:“你且好生养病,此事朕自有安排。”
“万万不可!”凤辰冲口而出,出口后方觉失言,连忙跪下:“臣弟无礼。”
白锦玉眉头一蹙。
凤华双手将凤辰托起,重新扶他回榻上,问道:“晋王顾虑何处?”
凤辰道:“目前此事知情者甚少,尚在可控范围,若交刑部、大理寺,以他们的声势做法必然将事态扩大。进士科三年一次为世瞩目,如今天下学子已汇聚京师,届时人心惶恐,恐与朝廷不利。请圣上三思!”
凤辰倾着身子,一脸殷切地望着凤华的眼底,他弱体病容,任谁见了都于心不忍。
这也是白锦玉第一次看见凤辰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对于皇帝的犹豫,不由暗恼。
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两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的注意力全在前方床榻周围,并不以为然,然而这衣角一直被拉个不停,她终于侧下头看去。
拉她衣角的是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胖滚滚的,穿一身锦纹绸缎的赭黄色衣裳,打扮得干净漂亮,一看便知是位小皇子。
“干什么?”白锦玉这时不想被打扰,语气中不经意透着不耐烦。
那小孩径直把她往后拉了两步,直至二人的身子隐在了帘幔的后面。
“我画小羊,你给我糖!”男孩胖胖的两腮挤压着红红的小嘴,上来就对白锦玉说这么一句。
“啊?”白锦玉没来由地听了这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男孩撇了下嘴,直接拉过白锦玉的左手,在她的手心画了起来。
起初白锦玉没看明白,直到小男孩给她画了第二遍的时她才突然大悟。这大悟之下受到的惊吓与惊喜,直让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个小孩所画的,正是以往她和乌穆用来互通消息的暗号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只羊符是他们数年来一起游玩时常做的记号,包含着只有他俩才知道的“一切尚好,在原地等我”的含义。
白锦玉抚定剧烈的心跳,蹲下身来问小男孩:“什么糖?”
小男孩诧异地睁大眼睛,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眼神中已然有高人一等的神态:“有个叔叔说只要我画这只小羊给你看,你就会给我很多很多糖!”
“我?”白锦玉特地问:“你确定是我吗?”
小男孩指着白锦玉,一副生怕她变卦的表情:“就是你,他说是晋王家婶婶!”
“哦,”尽管心下已经有七八成的确定,但白锦玉仍然追问他:“是什么样的叔叔?”
男孩已然厌烦这么多问题,但耐着性子回答了:“那个叔叔穿蓝色的衣服,高高的,瘦瘦的,眼睛亮亮的。”
这一刻,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孩,她差不多要喜极而泣了。
她难以想象乌穆是在怎样的一个处境下想到找一个小孩子传递消息、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来这里找他,又怎么确定这个孩子一定会把消息传递给自己的?
当然,这些于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个不知道哪个妃嫔的孩子找到了她,并且给她画出了这个羊符。
乌穆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告诉她:他是安全的,至少是他以为的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长吸一口气,忍住心头激动。
“给我糖!”这时胖胖的小男孩已经失去了耐性,开始用拳头捣白锦玉。
白锦玉一指抵唇示意他小声:“现在我身上没有糖,你等下,我一定给你找!”
被盘问了这么久,男孩似乎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愣了一下,满眼被欺骗的委屈,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仰天大哭了起来!
白锦玉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他的嘴,求神似地让他住口。
然而男孩不管不顾,就像遇到天塌下来的事,歇斯底里地嚎声大哭个不止!
不用说,这哭声立刻就引起了宫内各位大人物的强烈关注,首先赶过来安抚的就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接着跑来的便是一脸心疼的吴贵妃。
白锦玉心中一亮,暗恨自己后知后觉,能和皇帝和吴贵妃同时出现的小皇子,这定然是吴贵妃的孩子呀!
暗恨的同时,她不禁佩服起乌穆的手笔,天,他居然找的是吴贵妃的孩子!
这个小男孩显然很受帝心宠爱,几乎刚抱到人前皇帝就伸手将他抱去了膝上,一面轻轻抖着,一面呶呶哄着。
事已至此,白锦玉也踽踽地跟到了凤辰的床榻边。这下真是没眼看了,白锦玉真觉得对不起凤辰,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人,一位堂堂的晋王妃,居然把一个小皇子惹得哇哇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而小孩子抽抽噎噎,哭着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只听得他说了些“不给他糖”啊、“说话不算话”之类的。
但不管小孩怎么说,这都是告御状啊,绝不能坐视不管!
白锦玉生怕他再往下说就要把“叔叔”啥的都倒篓子倒出来,连忙出声拦住他的话头,语调故作惭愧道:“是臣妾的错!我教他画绵羊,说好他画出来就给他奖励糖块的,可是………”白锦玉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白锦玉偷偷瞄了一眼凤辰,只见他脸色凝着,心情不言而喻。
“当真吗?就是你上次教谢遥画的那种羊吗?”
所以,当白锦玉听到凤辰用和风细雨的声音向她问出这种话的时候,她简直太错愕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抬头去确认,却见凤辰神情微扬地浅笑着,眸色含春,几乎与上瞬所见换了一张面孔。
顺着凤辰话中所指,白锦玉向谢遥看去。
谢遥仍然一贯的冷脸一张,但白锦玉相信,莫名被牵连的他,此刻那无悲无喜的面孔下一定翻涌着无尽的腹诽。
“好聪慧的孩子,谢遥到如今也未画成,九皇子年纪这么小,如此快的就学会了。”凤辰俯身向前伸出一臂,轻轻抚了抚九皇子的脸蛋。
本是简单的一语,但是由凤辰说出来就犹如春风化雨,本是简单的一抚,但是由凤辰做出来就有一种特殊的娴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九皇子虽然年幼,但并不妨碍他被这样绝妙的气质风度折服,立时止住了哭声。
与此同时,聪明如白锦玉立即领会了凤辰的意思,于是接口道:“是啊,早闻九殿下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臣妾刚教他就学会了,完全来不及准备糖块呢!”
闻她所言,凤辰一面抚着九皇子,一面抬眸与她相视一眼,算是默可了她的这番附和。
安抚住了孩子的情绪,凤辰回身在榻旁的果案上拈出一只大个的白玉枇杷。
他亲手剥去枇杷嫩黄的外皮,将枇杷肥润白滑的果肉递送到九皇子眼前,柔声逗道:“这个比糖还好吃,九殿下要不要尝尝?”
立与一旁的吴贵妃顿时受惊,对凤辰的屈尊降贵之举连声说着“岂敢岂敢”。
九皇子两眼直直地看着宛若仙人的凤辰,双手竟乖乖地捧过枇杷送到了口里。
九皇子吃了枇杷后果然笑了,一连要了几个,凤辰便把一篮的枇杷都送给了他,直把他乐开了花,再也不提跟白锦玉要糖果的事了。
随后,凤辰又问了九皇子读过哪些书,这于吴贵妃无疑是送上门的显摆的机会,她赶紧让孩子当着皇帝面背诵了几段《千字文》。
虽是极尽浅显的启蒙典籍,凤辰却不吝美誉的称赞了好几句,皇帝和贵妃听了都十分受用。
白锦玉陪着笑脸跟风拍马,心中却隐隐不适。君臣之道当真厉害,以往何曾想过这些迎奉之词会从凤辰的口中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下学子,读书皆不易。”顺着话题,凤辰提起了幼时与皇兄弟们读书的苦乐事,打手板,罚抄写,跪祠堂……寥寥数语,内容却丰富翔实。帝王之家的严苛枯燥由他讲来也生出了几分趣味
“朕还记得老六始终背不出《兵法》计篇,先皇特地让朕去督导他,结果他就是跟中了邪似的……”
“经之以五,校之以计,以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者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民弗诡也……”凤辰如数家珍地背了一小段兵法,末了,他淡淡一笑,既柔软又苦涩:“是的,我们这些小的跟在后面都背熟了。”
“唉,老六啊……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长大呢?”凤华忽然抓住凤辰的手,情难自禁地向他追问。
凤辰没有回答,反手轻轻握住了凤华,对视之间,他看见岁月的纹路已经爬上了凤华的眼角,他的目光中却仍然饱含着对痛失手足的愤懑。
众人跟着无不伤感,一旁的王公公见此情形,生怕牵动皇帝过分伤怀,及时上前宽慰了几句,凤华这才恢复了心神。
巳时,凤辰领着咸卓宫上下出门拜送皇帝一行,车辇远去了,他仍旧长久地伫立目送,直到车影完全消失在巍巍宫道的尽头。
白锦玉望着凤辰,心中不禁慨叹,时间似乎带走了凤辰的高风绝俗。
踩着凤辰的影子往回走,未行多远白锦玉便察觉身后有些异样,她回首看去,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起,他俩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白锦玉脑门一黑,第一反应就是想逃走,她自认绝对应付不了独自一人面对凤辰!
她刚迈开一腿,腕上却一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扣住了她。
“你过来。”凤辰道。
白锦玉想往后缩手,凤辰抓得更牢了。
“绵羊是怎么回事?”
白锦玉更加后退了一步,蓦地抽回了手。
仲春的太阳明媚四射,将一草一木照耀得格外分明,也将人照得无所遁形。
凤辰睇睨着白锦玉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
“没什么……就是逗小孩儿玩呢!”白锦玉摩挲着裙摆,挤出笑意,但是这话一说出口,才发觉其中的语气语调就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凤辰蹙起长眉,仍是病容的脸上逐渐拢起愠色。
“这事……你能不问吗?我不想说。”犹豫半天,白锦玉干脆说出真实心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明白,凤辰不是一般人,她不能在他面前轻易地说谎,说了第一个谎,她无法保证后面都能圆起来。
“夫妻之间应该坦然以对,何况九皇子是吴贵妃的孩子,绝不可以轻言戏弄。”凤辰似是循循善诱,又似晓以利害。
他又道:“我也不信你会无聊到去戏弄他,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你如实告诉我,我们也好做万全的应对。”
白锦玉怔然:苏丽华不是说他们在冷战吗?可凤辰这语气也太好了吧,好得一点也不像冷战呀!
可他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白锦玉思索着,半天闭口不言。
空气在白锦玉的沉默中越来越焦灼。
“我能不说吗?”最终,白锦玉选择了倔强。
凤辰闻言,瞳孔微缩,脸色凝了一歇。
终是抿了抿薄唇,没有勉强,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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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玉远眺着,想着那一日的高台盛宴,主宾推杯换盏,乌穆坐于其间。
他可能短暂的离了席,在某处巧合地遇到了也来参宴的九皇子,或者,根本就是他刻意引出的九皇子……
详情如何,白锦玉已经不可琢磨,但可以肯定的是,乌穆当时的处境必定不佳。他一定已经预测到自己将要遇到危机,这个危机一定糟糕到会让白锦玉来中原找他。
可是,他何以最终将传讯的担子寄托在一个懵懂之年的皇子身上呢?离开铎月的时候,他身边明明带着十多个勇士呀!
还有,苏丽华,她是真的有乌穆的消息吗?
如果是真的,她是从何得知的呢?
苏丽华在这场危机中又是什么角色?
这些没有答案的疑云一个一个接踵而至,压迫得白锦玉头脑发胀。一阵清风拂过,她醒过神来,这一醒,她赫然惊出一声冷汗!
她,竟然已经站在了栖鹿台的脚下。
栖鹿台是为了昌盛国运而修建的至阳至刚的建筑符号,得清虚观澜上仙人点化,在建成之初就有明旨,严禁女子踏入其方圆五百米,有违者立斩不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人在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锦玉正兀自惊骇着,一队火把就朝着她这个方向照了过来。
她大惊失色,因为凭她现在的身手,一群大内侍卫顷刻间便能捉住她。
心急中她忙寻找躲藏之地,刚转身,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拽着她就没入了暗处。
白锦玉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以为必死无疑地被抓住了。
但是,来人若是栖鹿台的守兵又怎会带她藏起来呢?她抚定心绪扭头看去——
果然,黑暗中,她看到的是谢遥那张年轻而静穆的脸!
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谢遥示意了她一眼,二人随即矮下身来躲匿。谢遥把白锦玉挡在身后,屏息凝神,双目凌厉地戒备着栖鹿台上守卫的举动。
栖鹿台上走下十来个人,一路寻来,很快就搜索到了他们眼前。谢遥对着白锦玉向鹿台的壁上一指,示意她沿着台墙爬到半空中去。
白锦玉仰头看了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大徵朝十年内最伟大的工程,墙壁浇灌得不是一般的平整,精工细作得连个缝隙都没有,若没有超群的轻功根本连挂都挂不住。
这太难了!
谢遥太看得起她了!
白锦玉望洋兴叹地摇摇头。
谢遥一定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白锦玉,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他不知道……七年前那场连续十多天的奔袭让她的身体几乎被重组了一遍,现在的她已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了!
谢遥收到白锦玉的答复,满是惊异不解,但他也没有冒然行动,继续凝神和她伏在原处。
守卫们悉悉索索地朝着他们搜来,眼看再往前多走几步他们就该暴露了。
白锦玉的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心想自己死就算了,还连累了谢遥这个孩子,这就有点亏了。
白锦玉担忧看向谢遥,谢遥正单膝着地蓄势待发,神色沉稳,他仔细地看了来人,垂眸凝思了一息。
忽而,白锦玉眼前一晃,是谢遥起身站了起来。他不仅站了起来,还迎向来者走出了暗处。
“谢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人很快认出了谢遥,前进的步伐也及时停了下来。
“谢大人怎么在此?”为首的一个郎将上前问道,惊异之中露着小小欣喜。
谢遥立着,年貌虽然相较一干人等青涩不少,但神态已有远非常人的成熟稳健。
谢遥微微附身施礼,平声道:“李泓将军,我来找你的。”
谢遥不愧为凤辰的随侍,耳濡目染多年,言行之中真得了几分凤辰的真传,越逢紧张的关头,就越是镇定自若。
对面的李泓闻言,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对谢遥还礼。
待他站直,谢遥一脸认真道:“我同意与你比武,你挑个日子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出来,李泓冷不丁地懵住,他怔了半晌才尴尬道:“谢大人还记着哪?那……那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嗯。”谢遥点头。
李泓哑然,脸色极为挂不住,他张了张左右,缩起身子对谢遥连连摆手:“不、不用比了!”
“为何?”谢遥正色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泓脸上一阵羞赧,不好意思地吐露:“实不相瞒,两年前末将自持有点武功,不甘籍籍无名地在宫中宿卫,所以才向大人发出战书,以期取胜大人好搏出名声。”
说到这里,李泓不禁双手抱拳惭愧道:“末将当时初入宫卫,见识短浅,以为大人年少技弱很容易击败……这些年末将已多次亲眼目睹大人神武,想当年真是不自量力,早不敢再生造次之心了。”
面对李泓如此发自肺腑的诚服,谢遥脸上也是一贯的无动于衷,末了只淡淡说了四个字:“你过谦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不说话,李泓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十几个人一时杵着,不发一言。
谢遥出了名的话少,李泓虽然尴尬,但也不愿意就此结束这个难得与他照面的机会。毕竟眼前这位是少年成名的天纵之才,晋王随侍,平时如隔云端只能远远看一眼的高岭之花。
更何况他今日还是特地而来的,这让李泓想想都觉得幸福美好。
“这么看栖鹿台真是好景致。”谢遥打破沉默。
李泓及其左右连忙点头附和,向他讲述起栖鹿台各种时段的美致。
“可否允在下独自一赏?”谢遥语气平平,丝毫不解人情。
热情的气氛瞬间冷到冰点,众人面面相觑,似乎瞬间领教到了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当然可以。”
李泓尴尬地点点头。栖鹿台区域除了女子不能入内,只算是皇宫里的一处风景,以谢遥的身份只要不登上台,并不需要如何管制。
“多谢!”谢遥弓身,送别的意味不能再明显。
言尽于此,李泓好生无趣,只得嘱咐了几句客套话,又推脱自己还有公务在身,便领着属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李泓走后的谢遥真的立着看了一会儿景色,待确认安全无虞后,他才慢慢地走回了暗处,领着白锦玉退了出去。
他俩一路小心翼翼,一直等到了咸卓宫附近,才真正撒开步子跑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无疑泄露了太多他们内心的庆幸。
入宫,锁门。
“谢遥,幸亏有你了,你这是救了我一条命哪!”白锦玉背贴着门扉瘫软下来。
谢遥无声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看起来和白眼差不多。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白锦玉刚想好好跟他探讨一下这个眼神是否合适,却见谢遥神色忽然回正,拱手向里施了一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
白锦玉循声看去,立马一个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视线笔直向前延伸,路的尽头,內殿的门前,逆光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长衫垂袖,犹如仙笔勾描。
这身影向他们走近,清朗的月光逐渐照亮他清瘦的面庞,那春山一样的眉目在夜色中显得尤其佳美,只是这佳美的脸色却有点严冷。
“很好,你辛苦了。”凤辰表扬谢遥,可能因为身体未愈,他的声音还有些疲惫。
白锦玉当即心下了然,明白了刚刚谢遥为何会那么及时的出现。
虽然心里是感激凤辰的,但是凤辰的靠近还是让白锦玉倍感压力。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奈何刚退了半步脚跟就抵上了门槛。
后面已是避无可避!
“殿下这么晚了还没睡呀?”白锦玉只好堆起笑容来尬聊。
凤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睡不着晚上出来透透气也挺好的!”
凤辰:“……”
“我肚子饿了,殿下你呢?你吃过晚饭了吧?”
凤辰:“……”
凤辰一次次的无言渐渐形成一股积威,在这种沉默面前,任何的欢脱和故作轻松都比回避本身更像回避。
白锦玉闭上嘴巴,渐渐安静下来。
良久,凤辰瞥了一眼幽暗中的栖鹿台,问:“你去栖鹿台做什么?”
凤辰单刀直入,白锦玉力图的掩饰在这句问话面前一下化为泡影。
白锦玉不能否认去过栖鹿台,因为谢遥就在一旁,就算她否认,谢遥也是绝无可能对凤辰说谎的。
“我……”白锦玉犹犹豫豫半天,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冲口而出道:“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话一出,凤辰和谢遥的目光都蓦地停了一下。
看着他二人的神情,白锦玉当即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何况,她的确短时间内是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
“欸,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她不去看凤辰,眼神游移着说:“我想看看你还会不会管我的死活?”
这话在脑中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一说出来竟有了些撒娇的滋味,白锦玉真地想一掌拍死自己。显然谢遥也听出了这个味道,他当即默默地像他俩作了一礼,知趣地退了下去。
“谢……”白锦玉想喊住谢遥,但是无奈这个谢遥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夜阑人静,庭院中的梧桐错落无声,连风也不说话。
白锦玉半天等不到凤辰发话,偷偷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她开始絮絮叨叨,以期填补这种安静:“我是个俗人,所以只有这种俗招。不过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栖鹿台了。”
“你看着我。”凤辰剪断她的絮叨。
白锦玉停住,不知道凤辰什么意思,但依言徐徐将目光对着他,尽管她非常紧张。
“你再说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说什么?”
凤辰:“……”
白锦玉:“哦哦,嗯……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栖鹿台了。”
凤辰:“不是这句。”
白锦玉:“不是?”
“……”凤辰:“上一句。”
白锦玉小声道:“哦……那个,我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还会不会管我的死活?”
凤辰一步步踏前,白锦玉后背贴着门壁一寸寸的挪移。
“你躲什么,你不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不错,不过你现在表情这么凶,我又有点害怕了!”白锦玉当然怕,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只要多靠近一寸,她就多一分可能露出马脚。
凤辰一步步上前,就在白锦玉快崩掉的前一刻,他停下了脚步,将二人维持在了一个恰好的距离。
凤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嗯,”白锦玉点点头,道:“殿下的确还在生气,不过殿下还是管我的死活的,不然……也不会让谢遥跟着我了。”
这后半句话的语气白锦玉已明显透着示好,但凤辰的脸色不仅没有半分回温,就连他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严正。
“简直儿戏!”凤辰斥道,一步越前,白锦玉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盈了密密一层细汗。
他说这句话真动了气,不禁用手掩了掩胸口,白锦玉正想劝他消消气,凤辰又力声补道:“你想过被栖鹿台抓去的后果吗?!”
他这一提,白锦玉一怔,片晌答不上话来。
在栖鹿台抓住……当时情急,她仅觉得会害了在场的谢遥而已,如今细细一想,真个一身后怕!
宫廷,是个表面华丽祥和实则铤而走险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一件事情是小事。
以苏丽华与凤辰的夫妻关系,难以想象她的举动可以被放大成什么样子。恶损国运、变节行乱、宫廷政变、甚至内应外敌……如果被有心之人解读,真的难说会掀起怎样波澜壮阔的巨浪,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我错了……”她确实是错了。
“你心里若有我半分,也不至于做出这些。”凤辰蹙着双眉,这句话说得尤为伤心失望,让人觉得另有所指。
“我……”
“跪下。”许是觉得上一句过于外露,凤辰本能地想阻止白锦玉说出下面的话,情急下却脱口而出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愣。
白锦玉只道凤辰气急攻心,生怕他因此加重病情,再则在铎月那个动不动就行跪礼的地方呆了七年,“跪下”于她已无任何包袱。
所以凤辰一令,她便麻溜地扑通一跪,道:“我知错了,你快不要生气了,我说实话吧!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栖鹿台那块,糊里糊涂的……唉,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但我发誓真的就是这样!”她竖起两指,指天为誓。
白锦玉跪得这么轻巧,凤辰始料未及,一时竟有些乱了分寸,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跪着在急切地辩解了。
“你起……”
“王公公到——”
凤辰话未说完,一声洪亮的宣扬声远远隔门传入,接着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白锦玉和凤辰都朝门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咸卓宫里也应声跑出来六七个准备开门的太监宫女,他们一走到院子,就停住了脚,先被眼前的一幕闪了眼。
只见门庭之中,堂堂晋王妃端端地跪在地上,而一向克己复礼、颐雅端方的凤辰立在她面前,仿佛刚刚加以训斥过。
如此画面,为首的两个小太监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后,怯怯地相望了一眼。
这一眼,不用说白锦玉也能解读出来,那必然是:这晋王夫妇的关系看来比传闻紧张多了!
“你起来。”凤辰斜睨了眼来人,低声道。
白锦玉应声站起,不好意思地朝人掸了裙子,有点乖地站到了凤辰的身侧,见她这幅样子,凤辰也好似敛了怒气。
小太监们小步上前开了宫门,门一开,果然见掌宫太监王公公领着几个下手立在了门前,他的手上提着一个两层的食盒,一见凤辰便笑容可掬地跨了进来。
王公公对凤辰、白锦玉行了礼,接着双手奉上了食盒:“圣上在沐毓宫用了些夜宵,觉得甚是可口,想起这也是晋王殿下爱吃的,所以特命老奴给殿下和王妃送一些过来。”
“多谢圣上,谢过公公!”凤辰接过食盒,转身递给白锦玉,这才双手扶前,欠身施礼。
未及成礼,王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了凤辰的双臂,凑近时他声音低得几乎与凤辰耳语:“这回殿下要费心了!”
闻言,凤辰一定,无言地与王公公凝视了一眼。白锦玉与他二人离得极近,二人的神色都净收眼底,纵然不明所以,但也约莫猜着是有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妃娘娘这两日费心了?”白锦玉留神之时,王公公轻松一瞥,转移了话题。
白锦玉随即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王公公笑眼看着白锦玉,忽而眸光渐露疑惑,眼神不停在他二人的脸上来回巡梭起来:“王爷和娘娘为何皆是大汗淋漓?莫非宫中用度有何不适?”
白锦玉与凤辰应声相视一眼,想到今晚的一番动静,皆有被戳中心事的感觉。
抹了抹额头,白锦玉果然碰了一手的汗水,但眼下总不能说实话实说,便寻思找个借口推搪过去:“那个……”
“吵架了。”正当白锦玉搜场挂肚寻找体面借口的时候,凤辰的声音掷地而起。
听到他这么直白的时候,白锦玉的眼睛都睁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文采斐然的晋王殿下现在说话居然这么平铺直叙,一点修辞都不考虑了。
凤辰变了,真的是变了。
王公公尴尬地咳了两声,连忙说了两句客套话,知趣地匆匆带着部下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王公公,下一刻,凤辰就恢复了先前的生气。虽然这下没再让白锦玉重新跪下,但脸色依然不容乐观。左右的太监宫女见状,纷纷知趣地退了下去。
“不可再去栖鹿台。”凤辰终于开口,语气已温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好。”
“你……如果无聊就去看看书。”
“嗯,不会无聊的。”
“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跟我说。”
“嗯?哦嗯嗯,好!”
“不可不告而别。”
“……”白锦玉张口,却忽而哑住了。之前的三个问题,她都是半认真半敷衍地在答。可是轮到这一句,一个“嗯”字却生生被自己卡在喉咙里了,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抬起头,凤辰正紧紧地看着她,目光就如同此时天上的月亮一样,清澈明亮。
不可不告而别。
白锦玉的后颈以可感知的速度生出一层凉汗。
当下,白锦玉知道凤辰指的是不可以像今晚这样,没知会一声就跑了出去。但是于她自己,这几个字的体验,绝不限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实话,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剜她!寥寥数字,竟一瞬间让她心里深埋许久的歉疚翻涌了上来。
怪就怪在,她曾严重的不告而别过一次。
那时,她以苏丽华的名义出现在人前。
那时,她是无人识破的冒牌晋王妃。
那一天,他好心陪她归宁,然后,去的时候是她,回的时候就是苏丽华了。
于这件事,她始终心虚,始终觉得欠他一句道歉,甚至,她觉得那整盘事情她都应该致歉。毕竟,凤辰是个君子,而她也当他是个可交的朋友,欺骗君子和朋友是件很令人难过的事情。
所以,现在听到凤辰这么说,白锦玉愧疚得完全答不上话来。
“说话。”凤辰加道。
白锦玉回神,指尖在拳头里掐了一掐,才抬起头迎向他,认真道:“殿下,真的十分对不起。”
凤辰的表情凝住,喉结微颤了一下。
“我做过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祈求你原谅……”才说了半句,白锦玉的声音竟哽咽了,哽咽到她也讶异,难道深埋的歉意竟这么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对不起,是不可不告而别,你能做到吗?”凤辰的声音显得过于理智。
凤辰的反应,让白锦玉怅然若失。虽然嘴上说不希望他原谅,当真他不提原谅时却又有点失望。她喟然一笑,抿了抿唇,道:“好。”
凤辰的眉眼舒展开来,虽然他仍然面色无改,但却让人觉得有了笑意。白锦玉忽然想到,这好像是从昨日见面以来凤辰第一次对她笑。
“殿下,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能不能多笑笑?”话一出口,白锦玉立即懊恼得想拍死自己,无论如何此时说这些有点不太合适,更何况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也断然是看不出凤辰哪里笑了。
凤辰闻言,鼻中轻轻一叹,嘴角随之真个轻轻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月光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柔和地尽数泼洒在他的身上,这一刻的凤辰每一根发梢都像在发光,出奇的静谧华美。
白锦玉笑着叹服,人间春风,真乃实至名归。
二人这一笑,气氛缓和了许多,白锦玉打算再说点什么,凤辰却转身走了开去,不过十余步,他停住,回了半个身子,道:“明日一早出宫。”
这句话当真让白锦玉喜出望外,出宫就意味着可以找到苏丽华,马上可以和她换回身份,结束这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状态。心里这么想着,欣喜之情就按耐不住地从眼中迸发了出来。
见到她突然熠熠欢喜的神色,凤辰的双眸微不可察地暗了一暗。
“你也回府吧!”凤辰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
这句话从字面来说是一个问句,但是凤辰说来却完完全全是一个指令,一个没什么好商榷的指令。
半晌,白锦玉才磕磕绊绊道:“呃……我可以不可以先回一下尚书府,因为……我出门时……还没和母亲打个招呼,她身体还不是很好,我得去再看看她,跟她交待一下吃药啊……。”
后面也不用说了,因为说着说着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甚是勉强。她甚至想,如果她是凤辰也是可以很轻松就反驳过来的。
首先,嫁出的女儿住回家是令父母十足丢脸的事情,如今能得夫君相邀回府是没道理推辞的。第二,凤辰让她回府已是修善之举,是万没有必要这么不识抬举的。
但是话已说出口,白锦玉只能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希冀着他答应回尚书府的请求。而凤辰,却似故意折磨她一样,半天都没出声。
半晌,凤辰道:“回房再说。”
回房?白锦玉愣得更僵了。
凤辰瞄了眼她手中的食盒,道:“你不是说饿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诺大的咸卓宫寝殿,只有两人。那些太监宫女怕是早听闻了些什么,纷纷能回避的就回避,不能回避地就立在门外,只要主子不叫,绝对不入内一步,而无时不在的谢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白锦玉将食盒放在案几上,一阵观赏。食盒的用料是檀木中的上上品,盖上用云母雕嵌了一幅美轮美奂的花好月圆图。她伸手摸了一摸,精雕细刻的纹路触感极佳。这么精细考究的用物,她已多年未见。
忽而眼前的图案亮了起来,白锦玉抬首,是凤辰移了一盏绢纱的宫灯过来。她赶忙坐好,笑着把手缩到了案下。
凤辰将灯盏放定,理了理衣摆,在白锦玉对面坐了下来。
温黄的烛光晕染出一圈涟漪,气氛有点复杂,生涩尴尬中又有一些诡异的和睦。
“殿下你也饿了吧?”
凤辰没有应答,却抬手掀开了食盒,不紧不慢地将其中的酒水、碟子一样一样地取了出来。
“天作之合?”白锦玉脱口道,惊喜看着眼前的食物,这么巧也是她很爱吃的食物。
天作之合是宫中的一套名点,是三彩糯米、枣泥酥、莲蓉酥、百果凉糕、海参粥五款糕点和汤品的总名。
白锦玉端详了一圈,沉吟道:“这么说……圣上是同意给你五天时间了?”
凤辰顿手,抬眸瞧了她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见了。”白锦玉低低地解释。
五款点心,名天作之合,“五”和“天”正对应着凤辰日间所求,虽不是一道明旨,但是这暗示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凤辰移开目光,并未追究,沉静不表一言。
“殿下,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凤辰按部就班摆着碟子,平声道:“何以见得?”
“殿下现在的话好少。”
“‘现在’是与何时相比?”
“……”
凤辰放好最后一个碟子,回身坐好,才淡淡道:“有心事而已。”
白锦玉差点就要问“是什么心事”,话到嘴边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忍住了,只道了声:“哦。”
凤辰轻轻摇了摇头,道:“王妃怎么都不关心一下是何心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摸了摸鼻子。
“就这么冷漠吗?”凤辰加道,俊极的脸上出现了些意味不明的神韵。
这一连两问,白锦玉当真有点吃不消了,轻咳了两声,道:“殿下知道我不是此意……心事这种东西本就是与旁人不能多语的,如果殿下想告诉我自然就会跟我说,如果不想告诉我,只怕问了也是白问。”
白锦玉说得诚恳,但这回答似乎颇不令凤辰满意,他跟没听见似地侧身,取了第二层食盒。
白锦玉这才惊觉一直是凤辰在动手服务,这似乎有些于礼不合又受之有愧了,连忙提身相助。凤辰见状,便也收了手。
第二层食盒里是两套白玉瓷的餐具,白锦玉将碗碟筷子一一取了出来,再一人一样地分发摆好。
方才白锦玉在院子里说饿了纯粹只是个借口,而眼下这些香味四溢的夜宵真的铺呈在面前,她就真的觉得腹饿难耐了。
不过,纵然饥肠辘辘,可对坐的凤辰不动筷子,白锦玉也迟迟不敢伸手。等得许久,终于熬不住了,她决定想个办法开席,于是以退为进地先给凤辰碗中夹了一块枣泥酥。
果然,谦谦君子如凤辰当即以礼相待,也给她夹了块凉糕,并道:“吃吧!”
小计得逞的白锦玉心花怒放,竖起筷子将这块凉糕吃进了肚子。
然而之后,更无多言,仍是一长段的静默。幸好吃饭和说话都是用嘴,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古来之训,白锦玉索性专心致志吃饭,每个碟子都夹了一遍,显得顾不上说话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你怎么不吃?”等她吃了一圈回神,竟发现凤辰一口也没动,一直盯着碗里的那块枣泥酥。
“我不饿。”
“哦……”白锦玉心道:看来这凤辰的心事的确是不小。与此同时,她觉察自己这么个吃法也有问题,不由地缓缓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此,凤辰微微低头,默默夹了碗中的枣泥酥送入口中。
此情此景,白锦玉忽生感慨: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跟凤辰坐下来吃饭的一天,如果钰贺也在的话……
想到钰贺,白锦玉心头一紧,张口想问些情况。但犹豫再三,她克制了这个念头,闷头端起碗筷扒了一大口,决定这个话题日后还是问苏丽华。
“你不是不爱吃莲蓉酥吗?”
冷不丁的,头上传来一声疑惑。
正吃着莲蓉酥的白锦玉虎躯一震。
她不爱吃莲蓉酥?!
不会,她白锦玉一向胃口很好,从不挑食,这世上应该还没有食物能称得上是她不爱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白锦玉猛然想:凤辰此时问的应该是苏丽华吧?
想到此处,她瞬间如芒在背,心虚不已,盘算着得小心回答这个问题,随意敷衍恐会露馅。
白锦玉梗着脖子,一边缓缓咽下已经在口中的莲蓉酥,一边脑中好好思量了一番,正想说“看宫里的莲蓉酥做得别致,所以尝尝”的时候,凤辰忽然“啊”了一声。
白锦玉心头又是一悬,不知又是什么变故,却听凤辰道:“记错了,你好像是不喜欢吃南瓜酥。”
白锦玉双肩回落,只觉得随着他前后两句话,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抖筛子似的,一上一下过了几个山峰深谷。
她汗潸潸地陪笑,既不敢否认又不敢承认了,生怕一会儿又来个反转,只得佯装口渴,端起一旁的茶水来喝。
玉瓷的茶盏完全遮住了白锦玉的眉眼,也遮住了凤辰轻轻勾起的嘴角。
“咦?”白锦玉未及放下茶盏,就瞥见凤辰揭了一层铺在盒底的锦帛,从底下抽出了一件黄纸的信封。
白锦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凤辰一眼,只见他眸光不带半点起伏,像是早已料到。
信笺在凤辰的手里,白锦玉只能用目光追逐,这是一封没有名字也没有落款的信,信封口也并未粘封。
注视了信面一会儿,凤辰将其打开,修长的两指从里面拈出了一道折好的信笺。就着灯烛,凤辰将信纸凭空展了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细木支就的绢灯散发出黄玉般朦胧的光晕,给凤辰有如粉敷的面容映了一层淡润的光泽。明暗交融中,他清隽的轮廓,高低起伏的眉眼宛如春山秋泓,如梦似幻,不可方物。
凤辰的典则俊雅是既夺目又宁静的。初见之下就能令人心旌摇曳,神魂颠倒,但是所见之人又绝不会跳起来大呼小叫地合掌赞叹,相反的,却往往会收紧身子,平心静息地默然仰视。
这,有点像瞻神。白锦玉此时凝着呼吸,正是如此。
感受有目光一直注视,读信的凤辰蓦地抬眸。
就像盯着一副画,画中人突然活了一样,白锦玉惊得整个人往后一缩,差点坐倒。
她尴尬地笑笑,先扶着案面撑起,再端好身子时,凤辰已经专门地看着她了。
白锦玉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对视,若无其事地错过他的视线,看着那信问道:“这是一封匿名信吗?”
凤辰无声地点了下头。
“这是告御状?可是,上书圣上不是应该有规定的形制吗?怎么会这样随意……”话说到一半,白锦玉住口,意识到这好像这事还轮不到她品论,于是断了话头讪讪一笑:“嗯……吃东西吃东西!”
凤辰将信纸平铺置于一边,好巧不巧,正好刚够白锦玉能瞥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别着脖子,只见信上所书开篇便是:“能言直谏贤良方正”。默默一通读,直看得她心惊肉跳,这桌上躺着的分明是今年进士科省试的考题啊!
可问题是今年的省考还尚未开始呀!
“两日前,有人将它投在了吏部尚书李之平的门缝里。”凤辰缓缓道,像是叙述一件极其平淡的事情。
白锦玉收回目光,抱歉地抿了抿唇,但见凤辰主动和她说起此事,心头又想凤辰大概是不介意她知道这件事的。
尽管凤辰故意说得平淡,但她知道这事绝不是什么小事。
自高祖伊始,三年一次的进士科便是朝廷以才取仕的重要渠道,历来施行的是礼部选仕、吏部用仕的原则,故而由礼部担任每三年一次的出题任务。由于所行公正得当,在一百多年间,科考之制一直被天下门生视为进阶报国的正途。
如今大考未行,考题泄露,此事绝非小可,同时也自然让人联想是礼部出了问题。
“按照我朝制度,礼部出题的官员应当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锁院了,即使父母妻儿也不能接触,应无可能与外界联系啊。”白锦玉这么想着,便这么说了出来。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凤辰将信笺折回,收入了封中。
“那殿下和圣上要了五日的时间,是……打算去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没说话,算是默认。
想到白日听到的对话,白锦玉小心地猜测道:“殿下不会是要自己去查吧?”
她想不通为什么凤辰要亲自去做这件事。
像是料到了白锦玉所想,凤辰道:“此事背后势力恐不简单,非位高权重者压不住。若让职能衙思去查,以他们的那套办事方式必是一番满城风雨,后果轻则圣上取消今次科考,重则民心哗变、动摇国基。”
“所以,”凤辰看着白锦玉,停了停,郑重道:“非我不可。”
恍然这幕有点眼熟,这话也有点耳熟。上一次听人这么说时,是面对满朝林立的文武,为了保住一个登基不久四面楚歌的新皇。眼下,虽不至于是那么大的阵仗,但这一以贯之的风格还真是颇令人回味。
“殿下所虑甚深,那你可要小心啊!”
此话露着关心,好像不应是不睦的夫妻该说出的话,也不像是苏丽华能说的话。所以说一出口,白锦玉自己都觉得不妥,露出了一副言语有失的局促神色,倒将气氛弄得有些微妙了。
为了扫除这种微妙,白锦玉赶紧又提出一个问题:“殿下,你打算派谁去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辰没有回应,却向门外叫了一声谢遥,下一刻,谢遥便推门走了进来。
白锦玉看着即刻出现的谢遥,吃惊不小,因为进门之前她特意留心过,谢遥是不在门口的。眼下这随传随到,白锦玉不由仰头看了看,深疑他刚才是上了房顶了。
正惊异着,谢遥脚后慢条斯理地跟进来一人,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身文官打扮,俊雅至极。
他走上前来与谢遥比肩而立,一脸的笑意闲适,与时刻严正以待的谢遥截然不同。二人恭敬行礼,整齐划一,十分赏心悦目。
“这么晚了,谢遥还没有休息呀?”白锦玉关心道,在她眼里还是忍不住把谢遥当个孩子。
闻言,谢遥身旁的男子眉头一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扭过脖子玩味地瞟了眼谢遥。
谢遥一个拧眉,与他分开两步,无言地介意。
如此有趣,白锦玉不禁向这个男子打量去,却发现他居然也在看着自己,眼中隐隐溢出的猎奇令人觉得他似乎心情很好。
此人眉清目秀,年纪轻轻却穿着六品官服,与习武的谢瑶站在一起,真也气质互补,相映成趣。
如此妙人,白锦玉确定没有见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言洛,你先去查一查。”正想着,凤辰取了桌上的信递给了这个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洛当即敛了闲散神色,双手接过信件,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眼后,将信纳入怀中。末了,他抚了抚衣襟,朝一旁的谢遥挑了下眉。
谢遥还击了他一个白眼,转过身向凤辰问到:“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闻言,凤辰怔了一怔,眼色扫过桌上的碗碗碟碟,非常临时地道:“那,撤了这些吧!”
谢遥滞住,万万没想到凤辰说的是这等小事,直直反应了半晌。见他错愕的时间有些长,白锦玉都不忍地关心了:“谢遥你怎么了?”
谢遥没出声,言洛倒在一旁抱着手笑嘻嘻道:“他呀可能嫉妒了!谢遥,我说你也太小气了,所谓‘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不能事事都想着让你出风头呀,我们应该平、分、秋、色。”
这话说的够作死,白锦玉佩服,瞥向谢遥,果然见他抽了抽嘴角,额上浮出了几道青筋。
不过被言语挑唆两句就直接暴起的话,那就不是谢遥了。他忍下气后,依然应言上来收拾碗碟杯盏。见他如此,言洛也笑着跟在身后,一起过来收拾东西。
“言大人不必了。”谢瑶冷冷道。言洛笑笑并不理他,依然上前帮忙。
白锦玉细细观察,这二人均生得极有风姿,刚柔并济,堪堪是一道风景。但是,只要对面的凤辰一入眼,二人姿容气度就被直接压下一筹,如此立竿见影,恍然令人叹服。
这时,言洛收到了凤辰的碗,他手下微微一顿,余光瞄了凤辰一眼,随即又神色自若了。
这一顿一瞄皆是一晃而过,白锦玉看在眼里,只感到他二人有着意味不明的心照不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年轻人很快将桌案理了个干净,端着盘碟前后脚地离开。接着,几个宫女端来净水给凤辰和白锦玉漱洗,一切按部就班,心照不宣。
随着宫女在妆台前一件件取下她头上的珠钗,白锦玉意识到一个非常巨大的问题该面对了。
今晚怎么睡?!
作为“苏丽华”,作为凤辰名正言顺的王妃,她总不能再跑出去找个旮旯睡一晚吧?
白锦玉两边的太阳穴渐渐发紧,七年前她就为解决这个问题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怎么也没想到此生还有为此伤透脑筋的一天。
说到底凤辰是她的妹夫,虽说长她六岁,但跟着苏丽华,他也得喊她一声姐。和妹夫同卧一张床……
白锦玉抵拳敲了敲印堂,感觉没有脸苟活于世。
咸卓宫的床帏离她两丈,寝殿的大门离她稍微远一点,但也不过五丈。除非此刻撂挑子把一切说明白,否则作为“苏丽华”,沿着刚才还算“其乐融融”气氛,面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丈夫,她今晚没有理由闹别扭分床睡。
何况,她与苏丽华之间的事哪那么容易说明白。
两日时间,不足以让她搞明白苏丽华在搞什么名堂,但是眼下身份没有换回来,她的任务自然就还没完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回头瞥了眼凤辰,心忖凤辰这次中毒颇深,虽然现在毒性已解,但身体终是大损,应该不至于有体力做出什么……想到此,白锦玉脸上一热,挥了挥手,仿佛真的挥散了一片胡思乱想。
脑袋里打架的时候,凤辰的声音响起了:“你今日在偏殿休息,不用出去了,我有不适也好喊你。”
“啊……”白锦玉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如蒙大赦。不过凤辰的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他睡主殿,她睡偏殿,两人分开。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甚好,甚好!
白锦玉一边欣然应允,一边寻思凤辰话中的“不用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莫非凤辰和苏丽华是长期分房的?
白锦玉揣着这个疑问,一直等到了黄姑来给她铺床。黄姑犹犹豫豫了半天,才道:“也就告诉姑娘你了,王爷和娘娘的确是分房的。”
“哦?”
黄姑看了看主殿,确认不会有人听到,才拉着白锦玉低声道:“这些年殿下结交了几个道士,不知是修身养性还是求仙问道的,总之不近女色的。”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姑叹了口气,又道:“娘娘这些年也是笃信礼佛,还做了居士,在庙观清修常常也是一去十天半个月的,所以……”
白锦玉有些难以消化,奇道:“所以他们夫妻是一个信道……一个信佛?”确定不会因信仰不同每天互相攻击吗?
黄姑沉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对姑娘你来说是好事吧?”
白锦玉点点头:“那倒是。”随即她心安地平躺了下来,将被子拉过了身。
一着床,身子就像陷进了云朵里,力气瞬间泻了个精光。
这时,主殿那边走过来一个传话小太监,道:“娘娘,王爷吩咐明日回府。”
“……”
白锦玉看了眼黄姑,正想借口推辞,小太监又道:“殿下说小世子年纪尚小,下人们粗手粗脚,留在府中不能宽心。”
白锦玉一掀被子翻身坐起!
小世子?白锦玉飞快地忆起昨日殿上的那些信息,结合凤辰言中所说…脑中一道雪亮。那是钰贺的孩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紧张劳累,也可能是皇宫里的床铺太软太舒服,白锦玉这一觉就足足睡了两夜一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地感到抱歉过。
本来皇后就不让凤辰离宫,她正好又睡不醒,凤辰活活在宫里又呆了一天,皇帝总共就给了凤辰五天的时间,这就被她磨蹭了一天多……
所以当一看到晋王府的车子时,白锦玉就赶紧麻利地爬了上去。或许因为她爬得比较积极,凤辰竟也没有责怪她睡过头的事情。
晋王府是一所好宅第。大兴宫近隅,横竖百余丈,金边红漆大门,门上纵九横五的门钉个个都有馒头大小,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恢弘贵气。
高过两人的府墙上,有两丛粉色的木芙蓉探出脑来,欣欣地朝外招着,甚是迎人,大大的调和了这所高宅的崇严气度。
“娘娘。”
白锦玉回神,是黄姑提醒她。她匆匆移过目光,看见凤辰和众人都立在门里回望她。
白锦玉顿感失态,尴尬地笑了笑,三步并成两步,一脚踏进了门里。
凤辰静静看着白锦玉跳进门来的双脚,温声对门童嘱咐道:“把门关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穿过花圃、走过连廊,移步换景,一切皆是旧风物。这也难怪,晋王府是按严格的形制和风水构建的宅邸,别说七年,就是十七年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白锦玉目光所及除了花木品类略有改动外,和旧时并无太大的变化。她一路看一路忆,大致想起了府内的主路和方位,只是通往后院的路还需要再找一找。
冷不丁,白锦玉脑门撞得一痛,不知何时凤辰停了脚步转身,而她并未留意直接撞上了他的胸口。
“小心。”凤辰扶助她的双肩,待她站定后,松开了手。
“对不起。”白锦玉后退一步。
“你找什么?”
“没有没有……没找什么,那边牡丹开了不少就多看了一眼。”白锦玉胡乱抓个借口搪塞,心想总不能说自己在想房间在哪儿吧!
“欸?是那白牡丹开了吗?”一旁的言洛突然欣欣道,说着就朝那圃牡丹小跑了过去。
“是真的!是开了一朵白牡丹哪!”言洛确认后远远地朝他们喊,就像发现了一件十分了得的大事。
白锦玉觉得好笑,白牡丹又不算什么名贵品种,何至于这么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想着,从侧房跑出来一个魁梧的男子,训斥道:“大老远的就听到言大人的声音,当官这么久还是没有约束吗?”
他一看到凤辰,连忙噤声施了礼:“殿下!”
这一照面,白锦玉立即认出了此人,他是凤辰的府卫,张猛。
张猛一出,言洛也走了回来,飞扬的神色收敛了许多,口中嘀咕道:“还不是稀奇嘛!谁叫玉玄子道长说这圃中开出白牡丹时,府中会应有花瑞,我都痴痴盼了好几年了,年年看的都是紫花,我早认为是那老道胡说八道了,如今看真开出了支白花当然十分惊喜。难道你不惊喜吗?!”
张猛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称人家“老道”很是不满。言洛又看向谢遥问:“你不惊喜吗?”
谢遥自然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言洛又小心地问凤辰:“殿下……惊喜吗?”
风辰远远眺了眼那团紫云中的白朵,言洛无趣地努努嘴,料定凤辰必定也不会理他。
“自然。”凤辰却道。
“哎嘿,”言洛神色一跳,立刻便硬气了,道:“你们看,殿下都和我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连廊处由远及近,白锦玉循声望去,还未看清来人便听凤辰对她道:“你先去找奈儿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哦。”白锦玉看着诸人骤然严肃的神情,知道来的是紧急要事,眼下紧急的事……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封匿名信。
但凤辰已经开口让她回避,显然是不想她过问此事,她也只得欠身告退,向脑中后院的位置走去。
“娘娘!”刚迈了三步,黄姑便低声喊住了她。
白锦玉转身回头,黄姑偷偷地看了一眼凤辰,见他并无阻滞,才敢上前来说:“老奴伺候你同去。”
黄姑突兀地跳出来,白锦玉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出了什么明显的岔子。她不知岔子在哪儿,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下一刻,黄姑果然便上前来扶着她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原来是走错了方向!
“苏丽华”连自己府上屋子都走错了,也是太不可思议了!
“哦,本来想去那边看看……算了!”白锦玉硬着头皮解释,脸上一阵滚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一个人,推着黄姑逃也似的离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奈儿不住在后院,黄姑最终领着白锦玉来到的是冶园。
冶园处在整座王府的东北隅,风景不是最胜,但茂竹名石,却是府中最清净的所在。七年前白锦玉在时这里是凤辰的读书之所,没想到现在成了养孩子的所在。
“这地方还真是一直安静啊!”白锦玉感叹,瞥头却看见黄姑一脸忧虑之色。
黄姑道:“这么安静不对劲,小世子平时很闹腾。”说着,她加快了两步,连奔带跑地朝园中的小楼疾行去。
跑到门前,果然见无人值守,两扇大门悠悠地洞开着。白锦玉隐隐感到不妙,黄姑急欲上前,白锦玉一把将她拉在身后,自己先跨了进去。
室中寂静无声,挟着一股不祥的气氛,很不对劲。果然,没走几步,她们就看见地上横竖躺了六名侍女。
惊窒中,白锦玉闻见空气中弥留了些未散尽的烟味,当即一警,俯身探了地上人的鼻息。
这些侍女虽然卧倒在地,但是个个呼吸均匀、脉搏平稳,面色也十分正常,完全就跟睡着了一样。
白锦玉当即心中雪亮,她们是中了迷香!
心下一沉,白锦玉急忙起身大声呼唤奈儿的名字,匆忙地在房里屋后一顿翻找。
几圈之后,她在门前与一同搜找的黄姑迎面碰上,二人不需言语,从彼此的眼神中就读出了现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孩子不见了!!
白锦玉胸口犹如擂鼓,一头冷汗直下。来时的路上她的心情其实颇为激越。钰贺的离世令她心痛,加剧了她想见到这个孩子的心情,与其说是想见这个孩子,倒不如说她是想见到与钰贺有关的一切。
她原本是希望见到钰贺好好的活着,既然这个愿望无法实现,那至少她希望那个看到她的孩子是安宁的。
但是现在……
白锦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又将四周好好打量了一番。
周遭陈设井然有序,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财物损失,问了黄姑,也道其余人都已躺倒在此,只少了孩子。
很明显,来人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白锦玉不假思索道:“去禀报王爷!”
黄姑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地应着,拖着打圈的双腿奔了出去。
凤辰与众人赶到冶园的时候,白锦玉刚用水把地上的一个个侍女泼醒。
这些侍女陡然看见一屋子的人,直直晕乎了半天,待闻知小世子丢了后都惊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东倒西歪从地上爬起来磕头如捣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洛和张猛盘问了她们几句,推测她们是在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毫无准备地时候被弄晕的,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白锦玉一边思虑一边道:“殿下今日从宫中回府,府中主力都抽调了去接驾,王府的守备的确削弱了很多,来人算准了这个时机掳走孩子,看来是有备而来。”
言洛点点头,请示道:“殿下,为臣去看一看。”
凤辰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一个拨浪鼓,点了点头。言洛转身告辞,谢遥二话不说提剑也跟在他脚后一道出了门。
张猛也想跟上他们,凤辰却道:“你留下!”
张猛扑通一声跪下,痛呈道:“殿下,世子今日在属下的看护下被掳,属下万死不足惜,请让属下随他们同去调查,属下发誓一定会将世子平安带回、将贼人捉到殿下面前。”
张猛红着眼睛,急得额头青筋暴露,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做响。
凤辰凛色道:“今日留府的守卫尽数由你掌管,疏忽大意至此你责无旁贷!寻回奈儿的事自会有人去办,你就地先领五十杖责吧!”
凤辰这人一向温文尔雅,不管多恶劣的阵仗从不对人恶言相向。所以即便当下,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大大出乎了人意料。
不久,冶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闷棍声,张猛脱了上衣自甘被罚,纵是被打得口吐鲜血仍是一声不吭。
凤辰出了冶园,白锦玉听不得这一声声的棍棒,也跟在他身后离了园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凤辰缓缓道:“张猛这个人向来刚正不阿、秉公任直,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罚他一顿打他不会冷静下来,冒然出去是要出事的。”
听言,白锦玉觉得很有道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居然有人在自己孩子被掳走的第一时间还有心考虑这些细节。
这时,凤辰又道:“孩子目前应该无事,他们既然把孩子掳去了,相信不用多时就会派人来谈条件的。”
白锦玉点点头,旋即又品出凤辰话中透着一丝宽慰,不禁心中怅然:一个人冷静到这样究竟是太无情了还是太理智了呢?
凤辰侧首,问:“你说什么?”
白锦玉一怔,确认自己刚刚只是心里活动,绝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连忙地摇头否认:“没有说话。”
凤辰没再追问,二人继续往前行,白锦玉道:“那边殿下刚着手调查泄题的事,这边奈儿就被人掳走了,这么巧,这两者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嗯。”凤辰答,显然早已这么做想。
白锦玉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这层关联自己都想到,凤辰又怎么会想不到。
这一天的接下来过得非常缓慢。
要换作是昨天这时候,白锦玉肯定是能离凤辰多远就离他多远。但是眼下奈儿被掳走了,白锦玉心里也焦急,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凤辰的身边,以期第一时间得到孩子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下午,凤辰和白锦玉二人都闷在书房里。凤辰沉静地坐在书案前,不时地看着奈儿的小拨浪鼓,而那张写有进士科题目的信笺就平摊在他的面前。
白锦玉与他隔着个屏风,远远地坐在一旁的榻上。以她的个性,少说要在屋内转个三十圈才能表达出内心的躁郁,但是慑于那样凤辰会把她轰出去,于是堪堪地乖巧坐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日落,谢遥和言洛都没有回来。人有三急,白锦玉只得走出房门先去解决这个问题。
回来的路上,她总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虽然她的武功已遭废除,但是五官仍旧较常人敏感。刻意留心,的确是有个人影跟着,可每一回头,却总又看不见。
如此几回,白锦玉失去了耐心,索性停下了步子,对身后之人道:“别藏了,出来吧!”
不多时,果然从花墙后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一个人,白锦玉眯眼一看,松了口气道:“黄姑是你呀,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黄姑埋着头没有回声,这让白锦玉感到空气一滞,不肖片刻,她便闻出了一些异样。
她睁亮眼打量起黄姑,但见她缩着肩膀,身体不由主地发颤,一副欲言又止踌躇不前的模样。
“你找我有事?”
“……”
“是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锦玉略一停顿,试探地揣测道:“黄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你不会还有坏消息要告诉我吧?”
闻言,黄姑身子一滞,接着两只交握的手更加纠缠起来。
这叫白锦玉更加地狐疑了,这才想起来这一个下午都没有见过黄姑,府里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她的行事做法必然第一个要向苏丽华去汇报的……
想到此,白锦玉不禁一怵,立刻道:“不会……这坏消息,是和苏丽华有关吧?”
黄姑的身子又一僵,白锦玉知道自己已经一语中的!
白锦玉咽了咽喉咙,脑中一片空白。
须臾,她回过心神,既然如此……她自强地挺了挺腰杆,道:“你直说吧,我能承受得住!”话虽这么说,但就黄姑的表情来看,白锦玉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她将要说的话。
黄姑胆怯地又瞧了眼白锦玉,鼓舞再三,提了一口气,冲口道:
“娘娘不见了!”
短短五个字,白锦玉如被雷击,足足后退了三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她才哑声问:“什……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就是奴婢怎么也找不见娘娘,府里没有、尚书府没有、她长去清修的寺庙也没有……总之能找的地方奴婢都找了,却都没有!”
听着黄姑慌张而快速地叙述,白锦玉觉得天旋地转,一片翻山倒海,呼吸都变得窒息起来。
哈,让她冒充一天王妃?
迅速地,她感到连日来心里那股隐隐的疑虑终于被证实了,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被计划安排好的!她早已落入了苏丽华编织的罗网中!她又成了她的一颗棋子!
她早就预感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但是该死的侥幸心理让她从一开始就逃避正视这种危机。
“姑娘……眼下怎么办?你会……继续冒充娘娘吧?”黄姑看着失魂的白锦玉,怯弱地问。
白锦玉缓过两口气,这才想起问黄姑:“你当真对这些一无所知吗?”
黄姑信誓旦旦地点头,道:“不管姑娘信不信,奴婢真的对娘娘所为一点不知。娘娘的性格想必姑娘最清楚不过了,奴婢哪够份知道娘娘的想法呢?!”
白锦玉揪心地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恨恨道:“她又想干什么?!她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听之任之受她摆布?!她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拜她所赐,我武功尽失、差点死了、偷生他国、还被翠渚除了门籍……”
说到这个最痛心的地方,白锦玉再也绷不住了,连指尖都在发抖。一粒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径直从腮边滚滚落下,滴在了她颌下的衣襟上,落了一线湿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少做梦!我……”撂挑子想一走了之的话已到嘴边,她突然想到奈儿刚被掳走,还生死未卜,这话就凝了一团堵在了口里。
“姑娘,娘娘那日和奴婢说,如果你半途想走就把这个交给你。”
还有后手?
白锦玉木然地转过头,只见黄姑在腰中探摸出一个小纸片,递过来,一展开,上面赫然是用白描画的一直绵羊。
白锦玉眼神微动,是了,还有乌穆!
她徐徐接过黄姑手里的纸片,上面那胖得有些滑稽的绵羊,那漫不经心的勾描笔法,是乌穆的亲笔无疑。
白锦玉哑然,怒极反笑,扶着廊柱歪歪地坐在了栏杆上。
苏丽华就是苏丽华,七年了,她白锦玉还是只能够任她摆布。
她的目光落回手中,风趣的绵羊跃然纸上,与她的处境格格不入不入。不过,它所蕴含的寓意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丝丝的宽慰。
“一切尚好,在原地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这安慰也是假的,也成了她目前漆黑处境里的一线微光吧!
白锦玉重重地长吸了一口气,将纸片仔细折好收入袖中,这短短的片刻,她就已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既然逃不掉,既然无从选择,她就接受苏丽华为她安排的一切,她也能只能接受。
从小到大,她就特别擅于接受现实,所以她的坏情绪都是转瞬而逝,在沉湎不幸和积极应对中,她永远选择后者。这或许也是她能好好活到现在的根本吧!
黄姑走后,白锦玉独自在华亭里若有所思,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听到书房那边传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是谢遥和言洛回来了。
白锦玉当即就将苏丽华抛诸脑后,快步赶往凤辰的书房。
当她赶到书房时,正好看见谢遥一手拎了一人,丢麻袋似的将他们摔在凤辰的脚前。
“说!”谢遥怒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地上二人衣衫不整,身上皮开肉绽,显然已被好好教训过一顿。但是若只看二人的脸,却是完好无损连块青紫都没有,决计看不出曾被揍过。
白锦玉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下,打人不打脸,这谢遥的规矩做得真是好。
二人勉勉强强地才能从地上摸爬起来跪正,抬头,在看清身前之人后,好久都没说话。
白锦玉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只见灯烛之下,凤辰一袭紫色云卷纹襴袍,雍容华贵仙姿佚貌,长眉秀目俊得犹如镜花水月。
白锦玉喟然一叹,凤辰的姿色有时真的很不合时宜。
“说话。”谢遥再道。
其中一人道:“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白锦玉问向言洛:“你们看到了什么?”
言洛道:“我们先在墙上查到了一些攀爬的印记,调查到今日午时曾有一驾黑色车马停在西墙外多时,我们推断此车便是接应贼人的。所以,我和谢遥就花了些时间去找这驾车,终于在城外的清凉寺找到了那辆车。”
白锦玉急忙问:“孩子呢?”
言洛道:“当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凉寺又是什么地方?”
“清凉寺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寺庙,无人看管,近年来成了一些收钱办事的江湖死士的群居之所。”
谢遥向凤辰递上一个小指甲盖大的银铃,道:“臣等在车里发现了小世子的东西。”
言洛继续道:“但这二人抵死不认,谢遥只好把他们打了一顿带回来,我们想殿下总能撬开他们的嘴的!”
言洛言谈之中满满对凤辰的笃信,他这句尾上扬的语调更带着大家一齐都看向了凤辰。
“辛苦了。”凤辰对言洛和谢遥点了点头,继而目光落回指尖。
他对那二人缓缓道:“这银铃是小儿周岁时,皇后特命宫中打造的手环上的,只要剖开这个铃铛,里面应该还有那位工匠的名字。”
说着,他把银铃还给谢遥,谢遥指上略一用力就将银铃掰了开来。
言洛取过银铃瞧了瞧,托在手心里示与跪着的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二人顿时不再如之前硬气,都心有余悸地瞟了瞟谢遥,一人道:“不错,小世子是我们带走的,事已败露我二人唯有一死了之,王爷不要指望我们会出卖主使。”
凤辰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信誓旦旦,却道:“二位说出原委,指使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两,本王给你们十倍,放你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人嗤了一声,顿时,一个飞踢就踹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把他踹出了两丈远。
言洛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遥,感觉自己的左肩也是一阵生疼。心道这个人也是活该,做什么不好,偏要在谢遥面前对凤辰不敬。
“二十倍。”凤辰道。
两个刺客相视一眼。
凤辰轻轻地叹息:“看来此人出价并不高,本王直接给你们一千两,如何?”
“王爷,我看这两个人是用钱买不通的,何必那么破费!”白锦玉走上前来打断了这出对话,她站在凤辰身边,好好看了看二人,道:“不如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像死士那样去自戕吧!”
闻言,言洛和谢遥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怎么会用钱收买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都已经动容了。
白锦玉道:“二位横竖是准备死了,能否在此之前为我解答一个疑惑?”
“……”
“像你们二人这样结伴行凶,事情败露又结伴自杀的,如果自杀途中有一人毁约,啊……比如就是现在,”白锦玉指着其中一人说:“假设你手快了些先死了那么一会会,他这时候却变卦了,告诉了我们要的消息,那他不就可以独吞那一千两的赏金了吗?”
言洛听言,眼前一亮,认真地看了眼面前的“苏丽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上前捏住一个人的下颚,向他嘴巴里看了看,道:“我看你们身上肯定也没带什么自尽的毒药吧,”她一伸手,谢遥就极其自然地将屠割递给了她,白锦玉道:“这把剑便借给你们自刎,二位谁先来?”
言洛目光雪亮地盯着白锦玉手中的屠割,无比震惊的将视线移向谢遥。
比杀人更有用的往往就是诛心,更何况白锦玉料定这两人不敢死。
听了白锦玉的一席话,两个死士跪得好僵硬,几乎抽搐地望向对方。白锦玉把长剑横在他们中间好久,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伸手。
半晌,一人服软道:“我说我说,是户部侍郎王崇,小世子现在就在他府上!”
另一个人看他说了,也不甘示弱地抢道:“他的侄子今年科考,窜通了考官买题,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皇帝已让殿下密查此事,所以就掳走了小世子,想让王爷知晓厉害,及时收手。”
言洛失笑:“想让王爷知晓厉害?”
谢遥道:“不知死活。”
白锦玉起身回望凤辰,凤辰看着她,嘴角微微扬了一扬,道:“爱妃好聪明。”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愣。
言洛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遥一眼,眼色中的意思是:妈呀,王爷说的是爱妃吗,我真的没听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遥淡漠地回了他一眼,仿佛冷冷在说:废话。
这时,凤辰道:“将二人先行扣下,明日再说。”
谢遥挥手叫来两个府卫,一人从地上提住一个拖了出去。看着府卫一点不吃力的样子,白锦玉心道谢遥这次下手还真挺重的。
言洛上前关上房门,合了一半,他停住,犹豫地看了一眼白锦玉。
白锦玉瞬间领会,忙向凤辰恳求道:“这件事请不要撇开我,事关奈儿我……”
“好。”凤辰道。
言洛随之利落地关上了门,回过身来道:“看来有人故意想搅混水。”
凤辰点头认同。
谢遥则有点懵:“何意?”
言洛看了他一眼,无语道:“这么明显你没看出来?”
听到言洛这么戏谑,谢遥的脸瞬间就冰了起来,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状元公见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洛赶紧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
“言洛,”凤辰眼神轻轻斥了言洛一下,转而耐心对谢遥相告:“你看,这二人供出了户部侍郎王崇和奈儿的下落,明日我们去侍郎府必定能在他府上找到奈儿,到时人证物证俱在,王崇一定会坦白买题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水落石出了?”
“嗯。”
凤辰又道:“我们对窜通买题人尚未有头绪,如若王崇真是窜通买题者,他什么都不做我们就还查不到他头上,又何须把奈儿掳走刻意引我注意?”
“嗯。”
这一幕白锦玉看在眼里,不禁感慨凤辰对谢遥还真是如兄如父数年如一日。
受其感染,她跟着解释道:“一件谁都知道绝不简单的事情这么顺利就查清楚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你想想,这是不是等同我们想查什么,就有人告诉我们什么?”
“嗯,只是……”
“只是那王崇如何甘愿背这么一口黑锅是吗?”白锦玉已然猜到谢遥所想,道:“这只能说天下一物降一物,受人驱使必定曾授人以短。”
谢遥沉沉地点了点头,拱手作礼道:“谢娘娘教诲。”
“只是这死士装得也太敷衍了,还没怎么严刑逼供就招了,也不知是哪里找来的混混。”言洛不禁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道:“算了,人家也就是意思一下,谢遥打也打了。这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因一点钱蹚上这一趟水真是咎由自取了。”
事情分解到这一步,白锦玉一颗心也落了一半,现在至少暂时确认孩子是安全的。
忽而她想到之前凤辰说一句话,便又忧心起来,道:“那这个真正买题之人一定不简单,竟然能让一个四品侍郎乖乖替他顶包。现在真的还没有查到线索吗?”
凤辰看了一眼言洛和谢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难色。
白锦玉道:“我们可不可以从这个户部侍郎着手调查?”
凤辰道:“嗯,既然送上门来了,就顺着他的心意,交给皇上。但是真正的主使我们仍要去查。”
白锦玉:“那……”
凤辰宽慰道:“无事,尚有两日。”
话虽如此,但白锦玉清楚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解决。她凝神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到凤辰身前的那张告密信上,低声道:“殿下,我能否再看看那张纸?”
凤辰低头看了一眼,并无间隙地递给了白锦玉。从他的这个举动,白锦玉便知那日在宫中时,他就没将这信笺避讳自己。
白锦玉微微颔首谢过,双手接过纸张,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好几遍,用两指摩了摩纸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洛道:“我们也研究过这信笺了,字体是由人刻意以左手所书,字迹无从考据,纸也只是寻常的生宣,西市上每家文房店都可以买到。”
白锦玉听了点点头,目光仍是盯着这张纸,轻吟道:“那我可以尝一尝它吗?”
凤辰、谢遥、言洛全都一怔。
白锦玉用手比了一个很小的意思,和他们商榷道:“我就尝一小片。”
言洛看了眼谢遥,有些不可思议他还能面色如常。他自己瞠目结舌地弱弱道:“娘娘,这可是圣上御下的证物啊!”
白锦玉垂目,这是什么东西她岂会不知,她这要求的确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这时,凤辰转过身子与她相对,温声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毋需征求任何人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白锦玉的胸中涌上一阵暖流,恍然嗫嚅:“凤辰……”
凤辰眉间一颤,她连忙接上了“殿下”二字。
看着白锦玉这慌忙、拙劣而又生硬的补救,凤辰那平湖般的双眸里吹起了一线微微的涟漪,一阖,又恢复了如常的碧静。
既然有了凤辰撑腰,白锦玉便大胆沿着纸笺的右下角撕下了方方正正一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是一小片,但真当白锦玉下手撕的时候,足足撕出了两寸见方,直把言洛看得心惊肉跳。
放下剩余的纸笺,白锦玉掩口将纸片展平送入口中,谢遥和言洛避嫌地转过身去。凤辰则看着她闭目轻轻地嚼了起来。
专注的神态,让白锦玉看起来犹如进入了一个冥思入定的状态。这一刻的她,既像一个女子又像一个公子,崭露的是在女子身上难得一见的疏朗与干练。
而看着她的凤辰也仿佛是入了禅。
忽而,她睁开眼,吐出纸团欣喜地迎向凤辰,脱口而出道:“有了,是清倌酒!”
三人异口同声道:“清倌酒?”
白锦玉难掩兴奋,笃定道:“对,这墨汁里绝对是加了清倌酒!”
言洛迫不及待地问:“在研墨之时以酒代水研磨可使纸张有防虫之效,但是清倌酒又是种什么酒呢?”
白锦玉道:“哦,这是青楼里特有的一种酒,是尚为处子之身的歌妓用来款待客人的酒水。”
白锦玉直言不讳,室内一阵死寂。
言洛和谢遥脸上均是一尬,言洛还偷偷看了眼凤辰,吞吞吐吐道:“娘娘懂得真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微妙的气氛,白锦玉这才感觉自己话中的唐突,脸上顿时有些发绿。她看向凤辰,凤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解释。
“殿下,昨日因我耽误了时间,我真的很想弥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把这清倌找出来!”白锦玉看着凤辰道。
“好。”
白锦玉道:“明天兵分两路,你们去户部侍郎家拿人,青楼你们不方便现身,就由我出面。我会乔装一下去找这个清倌,就算搜遍整个长安的青楼我也要把她翻出来!”
“……”
“我真的可以。”
“……”
“让我试试,如果不成,就回来和你从长计议。”
“好,让谢遥跟着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商议一定,白锦玉先告辞了凤辰的书房,没走几步路就遇到了黄姑,想来也是她刻意在等白锦玉。
此时夜幕已临,王府处处点了灯烛,路径更是难以辨认。白锦玉庆幸有黄姑领路,不多费心地就到了苏丽华的卧房。
几年不在,这间屋子变化很大,白锦玉感慨虽是一母所生,但苏丽华和她的审美却有着天壤之别。
以前这里清清雅雅,如今却是金碧辉煌,富丽奢华,一切陈设器物在烛光之中尚透着雍容华贵,真不知白天再看会是何等景象。
白锦玉回过神时,黄姑正在偏厅里翻箱倒柜,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小直把白锦玉引了过去。
她正准备询问黄姑,却陡然被眼前所见惊得失去了声音。
眼前的这个厅门里,没有第二种陈设,整整齐齐的摆了三排衣橱,红润饱满的紫檀木,从地面顶到天花。
几扇橱门已被敞开,可以看见里面塞了满满当当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而黄姑正伏身在一堆衣服面前费力地翻找着什么。
白锦玉先敛了吃惊,询问她在干嘛。
“奴婢想找几身娘娘的旧衣服给姑娘换洗,可是奇了怪了,一时旧衣服都找不着了!”
闻言,白锦玉瞪大了眼睛,指着这满目层层叠叠的衣服道:“你说这些全都是新衣服?”天,一个正常人为何要在家里存这么多衣服?!这要几辈子才能穿完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姑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热汗,道:“是的,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白锦玉听了又一惊,仰头看看这上下前后的衣服,张了张口,堪堪说不出话来。
她随手取了一件衣服出来,搭手一看,绫罗的布料上绚丽的海棠暗纹,肩胛处的剪裁极为别具一格,还有细细密密的针脚……
太震撼,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苏丽华还有这样的手艺和癖好!
她们的爹爹曾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裁缝,看来这天份在苏丽华这里都悉数继承到了。
恍神之际,黄姑已从另一个衣橱里找了几套衣服出来,双手端给白锦玉,道:“实在找不到了旧的,娘娘的衣裳件件价值不菲,奴婢不敢妄动,只记得这几身造价不那么高,姑娘先穿吧!”
“好好,谢谢。”白锦玉抱过衣服,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从震惊中抽离,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苏丽华。
她又拉开几个衣橱,的确橱橱都是衣服,无论春夏秋冬,雨雪风霜都有适合的衣服。
她正感觉有所欠缺,随手拉开了一个橱子,又看见了满满十几层的鞋靴,顿时那种欠缺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佩服了,忽而,一个念头在白锦玉心中划过,于是她随口问道:“不知你们娘娘可有做过男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有的!”
白锦玉一转头,哑然失笑,她本是无心一问,没想答案居然是“有的”。难道说苏丽华还会给凤辰做衣服?外面不是疯传他们关系很差嘛……
白锦玉好奇得很,忙催促道:“快,麻烦找给我看看?”
黄姑回想了片刻,带着白锦玉转身往前一排衣橱走去,一阵悉悉索索,黄姑欣然道:“找到了!”
白锦玉放下之前的衣服,接过黄姑递过来的一身蓝衣,一抖开,前后好好看了一看,哈哈笑了起来。
这衣服如果给凤辰穿那可真不笑死人才怪呢!
这样衣服的长短胖瘦分明是苏丽华自己的,她不禁啧叹没想到苏丽华也是会女扮男装的人,她好像又认识到苏丽华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随即,她想到明天要乔装男子去找清倌,这衣服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么想着,白锦玉就和黄姑讨了这件衣服。黄姑颇有为难,但是眼下要哄着白锦玉留下,怕拂了她的意惹得不开心,就没阻止。
第二日,晴光潋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穿整一新,俨然一位落落大方的翩翩公子。
苏丽华的这身衣服就像为她量身定制,身量腰围一分不差,出奇的服帖合身。
这也难怪,她们是极其想像的孪生女,连声音都分不出甲乙,个头相貌自是如出一辙。
其实一早凤辰那边也给她送来一身男装,不过不知为何,白锦玉就是觉得苏丽华这身更加顺眼,就还是穿了苏丽华的。
白锦玉收拾妥当,推门走出,谢遥早已等在房门口,听到门声响动,他立即抱着剑转过身来。
白锦玉热情地和他招呼:“谢遥早啊!”
“闻……”谢遥表情凝滞,眼睛睁得有点大,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片刻,他木木地侧过头看了看一旁。
白锦玉也同他一起侧过,只见凤辰正远远地站在连廊中,正看着他们二人。
下一刻,凤辰走了上来,离得近了,他徐徐地上下将白锦玉打量一番,嘴角轻轻弯了弯,道:“要出去了?”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辰从袖间取出一个钱袋,黄色的绸缎绣着红色的五蝠纹。钱袋在手中掂了一掂,凤辰递给了谢遥。
谢遥一转手,直接递给了白锦玉。
白锦玉莫名有些尴尬,但是想想自己确实也没钱,也不消逞能了,便陪着笑脸双手接过。
钱袋手感实沉,白锦玉一边道谢一边打开,低头一瞥,小吃了一惊。
竟然满满一袋金豆子,少说有两百颗。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白锦玉想起从前每每她想用钱,凤辰好像就是这么左一袋右一袋的金豆子给到她的。
他这个人好像特别喜欢用金豆子。
白锦玉道:“好大的手笔,带这么多钱去青楼,姑娘们可是会为了我打起来的!”
“小心行事。”凤辰道。
白锦玉轻轻一拍心口,道:“嗯!前两天我那一觉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一定会将功补过,帮你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信誓旦旦,凤辰却道:“没关系,早点回来。”
白锦玉正要说话,谢遥已抢道:“殿下放心。”
白锦玉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对,殿下放心,你也一定要把奈儿安全带回来哦!”她还没有看过那个孩子呢!
“好。”凤辰莞尔,眉目温雅,令人信服安定。
白锦玉和谢遥出了王府便直接进了平康坊。
早几十年,平康坊里青楼林立,鼎盛之时足有三十多家。不过经过这十年大浪淘沙优胜劣汰,如今屹立不倒还开门营业的也就不到十家了。
剩下的这些青楼自然特别出类拔萃,规模宏大楼宇高阔不说,近些年受文人骚客影响,风格也日趋多元化,或高雅或堂皇,已经看起来绝不像是青楼了。当然,也有继续保持传统低俗暧昧风的。
白锦玉花了一天功夫跑了四五家青楼,费了不少金豆,却没找到人,这会从一家名字听起来有点文雅的点云斋讪讪地跑了出来,转角进了一家茶楼。
从诸多原因考虑,去青楼里调查的时候,白锦玉都是独自进去的,她只让谢遥在附近找个地方等他,这次他们就约好了这个茶楼。
甫一进来,她都没找到谢遥,直到看见一个一堆妇女和少女围实了的角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走过去,远远就听到一些颇为奔放的言辞。
“要命了,这不理人的样子也要迷死我了!”
“行了让开点,你都看他半个时辰了!”
“问了他半天也不回话,明儿个要到哪里找他呢?”
“人家十成不是平康坊的,咱这里就出不了这种冰清玉洁的成色。”
“嘘——别浪,看到他那把剑了吗,小心惹怒他拔出来刺你咯咯咯!”
白锦玉一脸汗颜,这平康坊是销金的烟花之地,这里人平日见多了迎来送往,民风的确较别处奔放。一个酒楼尚且如此,白锦玉觉得没让谢遥跟着进那些青楼是真的明智。
白锦玉扶着额头上前,想为谢遥驱散人群,不料,却把众人的话机引上了自己。
“这位公子也是位可人儿呢,果然美男子只跟美男子玩。”
“公子啊,他不说话你来说,你们是哪里人呀,家中可有妻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土!什么年头了,还问人家有没有妻室?能得郎君若此,做个妾有什么关系啊!”
白锦玉真不敢想像谢遥就在这种讨论里坐了大半个时辰,顿时觉得自己很对不住他,二话不说拉起他逃出了酒楼。
二人走在街上,白锦玉好一顿道歉,保证下一家绝对速战速决,而且绝不让他在公众场合等着了。
“娘娘何以断定前几家都没有那人?”
白锦玉听他喊“娘娘”,立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纠正道:“叫公子!”然后才说:“很简单,有的呢最近没有清倌姑娘,有的呢有是有,但没了清倌酒待客的规矩,还有的即使有这规矩,也不是用的正宗清倌酒了,而是用些如今的名酒代替了,总之都不是我要的。”
白锦玉分析得头头是道,谢遥却问:“公子是何时尝过清倌酒的?”
白锦玉一愣,谢遥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疑问,是啊,她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青楼里的这些事物呢?总不能告诉他以前在庐州那几年,她跟着翠渚那些师兄师弟跑了不少青楼吧!
白锦玉摸了摸鼻尖,支吾道:“这个嘛……我忘了,我自从七年前落湖后不是好多事记不得了嘛!!”这时,白锦玉发现失忆真的是个实用的借口。
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下一个目的地,迎春楼。
听这个浮艳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个传统风格的青楼。其实论起辈分来,这迎春楼还是这坊间最老牌的青楼,只可惜在当下这个附庸风雅、伪装清纯的市场下,它还是坚持走的香艳的老路子,于是这几年就有些落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和谢遥刚在门前站下,楼上就响起了一片嘻嘻哈哈妖妖娆娆的招呼声,其中不乏一些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娼,谢遥只立了一会儿就从脸皮红到了脖子根。
白锦玉一开始想的是,那能以酒调墨的姑娘应该是个略通文墨的人,故而去的都是些格调装得风雅的地方。如今跑完了这类没找到人,她不得不把目光对向这种低俗,不,传统的青楼了。
“谢遥,你想不想进去开开眼界,”白锦玉大拇指朝里指了指,道:“要说好玩,还真的是这种好玩!”
谢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与她分开三步,皱眉看了楼上一眼。
白锦玉连忙双手齐摆,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就自己找个地方等我,看我从里面出来就再现身!”
谢遥点了下头,门里就走出来两个画着浓妆的女子,白锦玉身如拂柳明推按就地被拖了进去,另一女子也想来拉谢遥,刚碰到他衣角就被他一瞪,怯怯地把手缩了回去。
谢遥忍到极致,道:“告辞!”
白锦玉刚说了一个“好”字,谢遥已走得好远。
白锦玉尴尬地笑着:“哈哈他不懂。”半推半就地被两个女子拉着带进了迎春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迎春楼里彩灯高结,靡音袅袅,虽然俗气,但也确实很有气氛。白锦玉原以为这里的客流会稍微逊色一些,没曾想居然也很热闹。
通过一阵观察,她发现这迎春楼做的都是熟客生意。门口都不需要怎么拉客,来的客人一进门就有自己的姑娘或男娼前来招待,说不了三言两语就单独活动去了。大家之间对谁是谁的客人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做无畏的竞争抢客。
这样虽然相安无事,但也确实有些无趣。
所以像白锦玉这样的生面孔一落座,立刻就吸引了所有闲着的姑娘注意。
白锦玉模样俊俏,嘴巴也甜,不消片刻便被莺莺燕燕围成了铁桶,最终还是老鸨骂骂咧咧的出马才让她身边阔裕了一些。
老鸨笑眯眯地客套道:“这些贱蹄子没规没矩地苏公子不要见笑。”
白锦玉立即正色道:“妈妈切莫这样说姑娘们,我会心疼的。”
这一句体己话当即引得全场一声齐刷刷地“哟——”,刚散开些的姑娘重新又朝她拢了过来。
一个胆大的女子直接从她身后挂住了她,好奇地问道:“苏公子身上好香啊,从哪里来的呀?”
白锦玉愣了一刹,旋即换上老练的笑意,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好灵的鼻子,刚从点云斋出来!”
女子当即松了手臂,哼了一声:“我就说这味道有些……”说了一半,便被人挤开了,夺了白锦玉:“为何出来呀,点云斋的姑娘不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抓住这姑娘的手,道:“好是好,可就是不合在下的胃口。”
“哈哈哈,点云斋的姑娘姿色不是很好嘛,”众美笑倒,一个姑娘瞄了眼楼上的一个男娼,掩口笑道:“你的胃口,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楼上的男娼立刻指手啐道:“皮痒了是吗?!”
人群哈哈笑做一团,七嘴八舌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白锦玉低头笑了笑,目光从这些姑娘一个个点过去。
“我喜欢成熟的,有风韵的,有经验,胖胖的,会画酒晕妆的,长得像狐狸精的……还有楼上那位小哥哥!”她每说完一人就向对方扔出一颗金豆,惹出一浪一浪的尖叫,引得厅内其他客人纷纷回看。
老鸨排在最后也分到了一颗金豆,忙推开姑娘贴到白锦玉跟前关心地问:“苏公子今晚想怎么开始?”
“这个嘛,”白锦玉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想喝你们这里的清倌酒。”
“清倌酒?”众女子立刻领会地调笑起来。
“原来是找清倌的!清倌可不便宜哦!”
“哎呀,公子怎么不早三年来,害我的清倌酒都给别人喝去了!”众姑娘彼此换过眼神,嘻嘻哈哈。
老鸨得意道:“难怪公子要从点云斋出来,那地方就是些装文腔的骚浪货,哪有什么清倌哪!不过你来得巧也不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疑道:“什么叫巧也不巧?”
老鸨道:“今天十五,的确是本店出清倌的日子,不过刚刚已经结束了,是……”
“今日清倌已经归我了!!”老鸨话音未落,一个粗厚又油腻的声音洋洋得意地插了进来。
白锦玉拨开众人看去,只见是隔壁桌上一个衣着华贵身材肥胖的中年富商。
老鸨点点头。
白锦玉道:“妈妈,怎么就归他了?”
旁边立即有人抢着回答:“价高者得呗!刚才出价半天了,你来得迟了。”
白锦玉点点头,又问:“妈妈,你们这里总共几个清倌?”
提到这个,老鸨塌下脸来,道:“还几个?就一个!如今太平天下,干咱们这行的新人是越来越少了,平时我们店里做的都是熟人生意,不靠清倌。”
“哦哦,”白锦玉把钱袋扣在桌上加紧问道:“那我现在出价还来得及吗?”
听他这么一说,场内那些刚刚出价败下阵的客人都来了劲,不怕事大的拍起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鸨刚才得了白锦玉的金豆,现在瞧这钱袋还鼓鼓囊囊的,顿时狠狠咽了咽口水,朝那富商看了看。
“切,跟老子比钱?!”那富商不屑的吹了吹胡子,从身后的家丁手中抽过几张银票,用力地拍在了桌上。
当即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他刚刚出了三百两,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白锦玉听见了,略一思忖,对他道:“阁下这么多钱都够娶几个良家子了,何必在这里买清倌一夜。”
那富商眉眼一细,道:“你不也是吗?!”
白锦玉摇摇头,现编现卖:“我和你不一样!实不相瞒,在下最近连走背运,那白云观的道士给我解了一卦,要我在今日找个青楼的清倌方能改运。”
老鸨点点头,同情地看了看白锦玉。
白锦玉可怜兮兮地对那富商道:“阁下你能让给我吗?”
“做梦!”
此计不成,白锦玉另生一计,嘟着嘴和左右的姑娘说:“唉,那道士和我说,上辈子我对那清倌有救命之恩,所以今生是她命定的有缘人,还说就算我与她从未相见,也能一眼在人堆里把她找出来!”
白锦玉说这话的声音不低,人人听了都引以为奇,那富商也听得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锦玉顿了顿,对富商拱手道:“阁下可否给鄙人一个机会,让我确认一下那个清倌是不是我的转运之人。”
那富商听了,看了看左右,眼睛转了转道:“好。那就让妈妈找十五个姑娘和那清倌打扮成一模一样,再披上同样的盖头站成一排,不能动作也不能出声,你不得向人询问,也不得借助旁物,在她们中把那清倌找出来,就算你真有这回事!”
说完,富商狡黠一笑,他的提议也立刻吸引了迎春楼上下的注意,各个酒桌雅座包房顿时都停了手头的活动,欣然地伸头探脑,等着看戏。
富商道:“如果你能把她找出来,我今天就信你们有缘,就让给你!”
白锦玉嘴角勾了勾,随即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
她犯着难,全场却哗然一片,同意支持鼓励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些激动的甚至直接向白锦玉吹起了口哨。
“好……好吧。我最近连吃饭都磕牙,万事不成,为了改运,我……我试试吧。”白锦玉答应得勉勉强强,一副骑虎难下,迫不得已的样子。
全场立即一哄而起,这哄闹的声浪传到街市,吸引了无数不明情况的路人也挤进了迎春楼。
在富商和家丁严厉的逼视下,白锦玉避嫌地劝退了身边的莺莺燕燕,乖乖地严阵以待。
老鸨去安排准备的时候,迎春楼上下已然分成了两个阵营。
白锦玉坐在厅中左手,看好白锦玉的都不自觉地挤在了左边,不看好她的都站在了富商那边,两边人数大差不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盏茶的功夫,老鸨笑盈盈地领着十六个蒙着红盖头的姑娘走到了众人面前。
白锦玉知礼地起身拱手谢过老鸨,心叹这迎春楼果然是老路子,居然还留有统一院服的老传统,真的是让十六个姑娘穿成了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老鸨玩性大起,挑的姑娘身材个头极其类似,穿着同样的桃色衣裙,梳着差不多的发髻。
这样十六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还真就差不多的样子,就连场内的姑娘看了都连连摇头。
满堂客人好奇啧啧,纷纷参与进来,根据个人经验煞有介事地和身边人讨论起谁会是那个清倌。
喧嚣之中,那富商笑得特别满意,他抢声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要是找不出来,就赶快滚!”语调中分明透露着必胜无疑沾沾自喜的得意。
“自然自然,”白锦玉笑着道:“不过用不了那么久,那道士与我讲,这姑娘与我渊源匪浅,若是我一出现,她头顶自有祥瑞之气显现召唤与我。”
闻言,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下一刻,白锦玉远远向面前一指,笃定道:“我已经认出来了,右边数起第四位姑娘,就是她无疑!”
迎春楼内一阵倒吸气,这认得也太快了!
百来双眼睛齐刷刷向白锦玉所指之人看去,全场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之后,人群才开始有隐隐骚动。
人们纷纷压低呼吸,睁大眼睛,伸着脖子,看着老鸨应言将右起第四个女子从一排人中牵了出来。
“快,快掀开!”
“看看是不是?”
“快点快点。”
满场都是浮动着这种催促之声,白锦玉看着那富商握紧了拳头,大汗淋漓。
有人说:“我操了,我怎么比自己洞房还紧张?”
有人说:“我也是。”
那老鸨拈着盖头一角,声道:“各位客官掌好眼睛看好啦,这就三、二、一,开!”
一拽手,揭了那红帕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盖头并不怎么徐徐地落下,露出了一个清清秀秀模样标志的女子。
富商脸上一片惨绿,之后场内渐渐响起了鼓掌声,是几个迎春楼的姑娘带头拍起了手:“神了神了!他真就认出来了!”
“是啊,都一动不动的,也没说话,他怎么就认出琳琅来的?”
“哎呀不行了,我要嫉妒琳琅了!”
“是啊!和这位标志的公子做命定之人死了也值了!”
这时,白锦玉卖乖地起身,向他那富商一作礼,道:“承让了!”
富商的脸由绿转白,兀自站了好久,半天醒不过神来,。
老鸨更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那叫琳琅的姑娘到白锦玉面前,道:“那道士说得不假,看来公子真是琳琅的命定之人,她今晚就是公子你的了!”
话音未落,迎春楼里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人们吃惊、吃瓜、叹为观止。
这时,有人端来一壶酒,琳琅在老鸨的示意下,斟了一杯,低着头双手递给了白锦玉:“请公子饮酒。”声音细细的,没有什么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清倌酒了,费了半天劲就为了这一杯酒,白锦玉郑重地看了看这杯酒,祈祷不要白忙一场。
她接过酒,一饮而尽。
是了!!
心口一跳,白锦玉全身都提起了精神,是这个味道!这是正宗的清倌酒!她喜不自禁,一把捉住了琳琅的手。
全场响起一阵阴阳怪调的起哄声,琳琅浑身一颤,把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白锦玉连连道歉。
“你们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等下琳琅人都是你的了!”老鸨给了白锦玉一个很懂的眼神,琳琅则抬眼看了一眼白锦玉,速速又低了下去。
“哼!”一声粗暴的愤恨,白锦玉看去,是那富商踢翻了凳子,推开了人山愤愤然地离了场!
成者为王败者寇,在这青楼里也是,在他背后跟着一堆的“输不起”、“自取其辱”和指指点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甚明亮的几盏红烛,将琳琅的闺房氤氲得一团旖旎朦胧,屋里俨然一间洞房,桌案上摆着酒水小菜,红帐子、红被褥,目光所及一片火红。
迎春楼的群芳在门外推推搡搡,有人乐见清纯佳人从此沦落风尘,有人插科打诨瞧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说着讥诮话简直酸上了天,总之热火朝天乌烟瘴气。
老鸨气急败坏地爬上楼来,把围在门口的一个个狠狠骂了一遍,人群才勉强地散了。
“不好意思啊,她们就是这副德性,春宵一刻值千金,打扰了打扰了!”老鸨一面打着招呼后退,一面合手带上了房门。
剩下的白锦玉和琳琅四目相对,还委实很有些尴尬。
白锦玉偏了偏头,道:“姑娘请坐。”
琳琅低着头瞄了白锦玉一眼,无声地坐下。
看着屋里的陈设,白锦玉心头泛过一阵唏嘘,想到若不是自己横叉一脚,此刻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就是那个油腻的富商了。
但很快,她摇摇头,想到自己的出现也不过是片刻,明天以后眼前这个清白姑娘还是逃不过碾落风尘。
“苏公子请饮酒。”琳琅双手斟起一杯酒水,努力地做出从容的样子,可惜她实在抖得厉害,不少酒水都已溅在了双手上。
白锦玉恭敬地接过杯盏,为免她受惊,尽量没与她有肌肤触碰,道:“谢谢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这个女子,已非豆蔻之年。这个年纪还未许配人家的女子,往往都是因为家贫出不起嫁妆。
她忽而想起,从前闻宴开玩笑叫她留在翠渚做老姑娘,就总说外面行情凶猛,翠渚绝对出不起她的嫁妆。
想到此,白锦玉心中掠过一丝酸楚,想想若是现在叫她回翠渚做个老姑娘,她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白锦玉抿下一口酒,入口绵柔,气味芬芳,是清倌酒,是七八年前跟着闻宴下山浪荡的味道。
传统的青楼中清倌在破瓜之前,都会以此酒待客,一来是身份的体现,二来也是揽客为了待价而沽。
“苏公子,你是如何在十六个人中将我认出的?我不信,像我这样的薄命之人还有什么祥瑞之气。”
听见问话,白锦玉回神,看见琳琅睁着楚楚的眼睛很认真地在问。
白锦玉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这个呀,其实是你们的妈妈告诉我的。”
“妈妈?”
白锦玉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和她绝对没有串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帮了我呢!”
白锦玉压下声音,仿若怕被人听去,道:“只因刚刚在堂中,我一说那命定之人头顶有祥瑞之气,她的眼神就瞟向了你的位置,所以我就知道了嘛,是不是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琳琅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苏公子你真是聪明过人。”说着,又给白锦玉斟了一杯酒。
“哪里哪里。”
看着气氛还算融洽,白锦玉捏着杯子又饮了一杯,左右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引入正题。
“姑娘可会唱曲?”白锦玉问。
琳琅眸色一颤,忽而警惕地问:“公子要听什么?”
这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反应白锦玉看在眼里,略略觉得有些奇怪,她又没说唱什么,琳琅就吓成这样,显然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青楼女子该有的样子。
于是,她刻意道:“嗯……《巫山枕》、《弄百花》、《云雨透》、或者最老套的《十八摸》好了,你随便唱哪个我都喜欢!”
果然,琳琅脸色一下刷白,身子不自主地往后移去。
白锦玉决定更过份一点,直接上前握住了她还在桌上的手,道:“你怎么了……”
还没等她说完,琳琅就像被烫了一样,一下甩开了白锦玉的手,站起来连连向后退去,慌张得连凳子都碰倒了。
白锦玉眯起眼睛,这个琳琅的确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离着她八丈远的琳琅,白锦玉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吃起桌上的酒菜,一边吃一边漫漫打量起这个屋子。
一个人的住所往往会透露主人许多的信息。有钱没钱,品性怎样,爱好如何,甚至地位高低都可以窥得一二。
这屋子不大,用度也不如何讲究,可见除了有个清白之身,老鸨也并不看好这个年龄偏大、姿色只能算尚可的琳琅。
白锦玉的目光一扫而过,只觉一切平平无奇,若非要说点,就是那南墙上挂着的一副书法在整个房屋里稍显突兀。
白锦玉放下酒筷子,起身走到那幅书法面前,好好端详了一下。
这副字还是幅草书,勾笔连划错落交织,竟然有些水平。她细细辨认了一番,轻吟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白锦玉不禁“啧”了一声,在青楼女子的卧室中挂着这么一句正气凛然的话,怎么也觉得格格不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白锦玉口中仍赞道:“真是好字,笔法遒劲、傲骨嶙峋。琳琅姑娘,这幅好字不知是何人所书呀?”
无人应答,白锦玉转过头来,捕捉到琳琅脸上一掠而过的惊慌,如果她没有看错,琳琅已经有些发抖了。
白锦玉也不继续勉强,离了那幅书画,慢慢地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兜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