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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一次“落取”

一场可怕的风暴过去了,留下的虽是残枝败叶和满目疮痍,可贵的是有一段相对的平静。1958年6月进入紧张的毕业复习考试。这种熟悉的生活渐渐给我带来精神上的安慰和快活,希望重新在心头跳跃。我以为一切都将过去,就象旅途中难免会跌倒摔跤,即使鼻青脸肿,目标依然存在,重要的是爬起来继续赶路。我不敢怠慢,比以前更懂得珍惜时间,最后以各科总平均九十分点六的成绩毕了业,其中数理化的成绩都在95分以上。

七月份到泉州参加高等学校招生考试,成绩不用说的,蛮可以被录取,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那时几个在“鸣放”中“表演突出”的同学都没有信心等待发榜,个别人没有参加“高考”就到外地去找工作了。我却不然,始终不相信那件事会跟“高考”发生关系,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自己准能考上第一志愿:北京大学地球化学系。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我把行李都准备好了,打算一发榜就去报到。

现实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太天真了,愿望与努力终究敌不过政治的险恶。其实我们还没有参加“高考”,学校的鉴定已注定我是不会被录取的,而我还在痴情地盼望着。

8月14日是规定发榜的日期。一早,我就守在家里,焦急地在房间里等着,有时受不了就躺在床上静听一颗心在怦怦地跳。宣判的时钟不停地嘀嗒嘀嗒响着,不知道在哪一个时刻,叔叔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份“通知书”。他上楼来,声音颤抖地对我说:“是落取”!突然,我的心停下来,接过“落取通知书”看了一遍,似乎还镇静了好一会,但很快就象丢了魂一般,感到身子轻飘飘似在太空中飞行,脑子里一片空白,说不清周围是些什么。我盲目地在房里来回走过一遍又一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会儿我无意识地冲下楼去,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爬上来,不知道做什么好。妈妈和叔叔都为我担心,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们以为我疯了。我只好极力抑制住自己,反过来安慰他们:“考不上大学没关系,能有个工作也好。”我真想立刻就去工作,好把这一切都忘却。我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我突然想唱支歌,希望歌声能驱散心中的郁闷,可是声音那样嘶哑,唱上一段就没有兴头接下去。我又想吃点饭,希望食物能填补身体的空虚,可是吃了一口又没有味道,牙齿也使不上劲。妈妈看我这样,坐在一旁偷偷地流泪。我觉得不能呆在家里,免得他们和我一样难受。我决计跑出去找同学。

同学中有不少人已接到录取大学的通知,听到我“落取”的消息都表示怀疑,说我撒谎。后来有两个想安慰我,反而使我刚静息了的悲伤又酸溜溜地涌上心头。大家最后提议去看场戏。坐在戏院里,我尽想往后的事,对台上在“改天换地”一点感觉也没有。回家时,他们陪我走到东街口的岔道上。我握过几只滚烫的手,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醒悟到自己从此走出校门,结束学生生涯,我比他们更早步入社会。我不禁感到担心害怕,到处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东西,未来的道路不知通向何方。我不安起来,一颗眼泪早已悄悄溜出眼眶……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去找班主任。他故意露出惊讶的样子,却又说昨天他知道我“落取”就跟校长谈过,校长对我考不上也感到“奇怪”,不会是由于“鸣放”、“整团”的问题,学校没有对“招委会”表示过另外的态度等等。后来他叫我安心等待上级分配工作,说有工作跟上大学还不是一样,能在工作中干出成绩来,成个“土”专家,还怕没有机会上大学?

班主任象哄孩子一样。我当时却信以为真,并老老实实在家里等待上级给我分配工作。那段日子生活无聊极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除了看书又是睡觉。而无论是吃饭、看书、睡觉又好象是多余的。有时独自一人跑到山坡上呆呆地坐了好半天,让微风抚摸我的脸,吹平我不该早有的皱纹,带走我心头的烦闷,我会得到片刻的安宁。待到夜色降临,我又来到溪边徘徊,听流水声潺潺,我回答不出她的问语。那时田野里沉寂了,天上的月儿矜恃,星星一闪一闪地过于靦印呛孟罂吹轿揖透械娇尚撸还室庖蚜扯仄稹R磺杏侄际呛廖奚腋械郊拍弈危笠桓霰蝗艘牌墓露诜绮吐端拗锌坷说春突孟肜创蚍⑷兆印Nㄒ坏睦秩ぶ皇腔匾洌焉倌晔贝囊坏阋坏味荚傧殖隼矗缓蟪两氯ィ棺约耗芡囱矍暗牟还?br />

老同学上大学去了,我不得不结交街道上几个格调不高的新朋友。我恨这些人又舍不得这些人。他们老是吹嘘自己多么有本事,唯他们是这里的优品,连自己的缺点错误,只要是“与众不同”,也要到处去宣传。只要一个他们看不顺眼的人从眼前走过,立即成为他们攻击的话题,在背后爆发阵阵狂笑声,仿佛他们真的高明无比,别人都一文不值。我常常从心里感到厌恶,可是除了他们,我再没有别的地方,别的朋友了。而且也喜欢听他们讲一些奇闻逸事,因此还是常常跑去跟他们一块消磨时光。

家里人不允许我这样,反对我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大家对我的“落取”象是犯了极大的过错一样忧虑,一再追问为什么会考不上。他们的猜测令我难堪:“是不是态度不好”,“一定是没有跟干部搞好关系”,还有“鸣放”的罪过。他们的话也许不无道理,我却不肯承认。既是考试,就应该按成绩的高低来录取,怎么能跟“态度”、“关系”、“鸣放”扯在一起。我实在听不进去,心里烦躁,越发变得态度不好。

我何尝不感到痛心,国家培养我十二年,我还不能符合国家挑选人才的要求,这不光是我个人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但为什么“落取”?我也说不上,难道我考得不好?这不可能。多少比我学习差的同学考上了,其中两个还是在我帮助下才勉强毕业的,也考上了。那么,是政治上的原因?我真不愿这样去想。直到后来才知道:学校人事干部早就在考生报名表上,根据各人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政治表现等条件,按甲乙丙丁分类。也就是说,能否考上,可以进哪一类学校,早就判定好了。考试成了蒙人的手段,成绩不是主要的,甚至是无用的。可以说能否上大学是由别人来安排,而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这种以所谓“政治条件”取生的做法,始于1957年的高考。那一年先是推迟发送通知书的时间,后来是出现考生接到的通知书出了许多“差错”:有的收到的是某大学的,但信封里装得却是招生委员会的“落取通知书”;有的信封是招生委员会用来装“落取通知书”的,却装得是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的是信封上的大学与录取的大学不符的。看来这一切都是在瞬间改变的,仓促的连信封都来不及更换,据说也有个别“漏网”的。到了1958年的高考,已是正正规规进入“政治选取法”,一个也“跑不掉”。

知道这些,我实在无能为力,心里也乱得慌。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又得不到,我的行为变得越来越散慢,作为旧社会没落青年象征的颓唐、苦恼、彷徨,一时都在我身上出现。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想干,日记也懒得写,到街上去就想跟朋友上馆子。什么意志呀!修养呀!全不顾了。整天象一个放荡不拘的醉汉,再没有什么规则可以约束自己,再没有什么目标能够鞭策自己。我开始到处找低级趣味的书看,不时去翻弄邮票和火花,以此打发光阴。更可怕是染上小市民的庸俗和自私,同朋友计较花钱多少,跟家里人评评比比,动不动发脾气,一点礼貌也不顾。

在家里,还时时要面对一种不良教育的煎熬。大家不理解我,不给我一点帮助和安慰,不替我想想办法,只会埋怨和指责。我开始讨厌这个家,尤其对母亲那套教育法感到愤怒。正是这种不良教育把我变成一个懦夫和政治上的白痴。造成我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悲剧。

我看到弟弟在重演我小时候的生活,母亲照样在骄惯他。我为弟弟的前途担忧。他整天跟在别人后面到处玩,家里的劳动一点也不干,还要挑吃捡穿,稍不如意就任性,又十分脆弱,将来一定经不起摧折,只有好胜心特强,这可是灾难的根源呀!母亲看不到这种危害,处处护着他。有时我想教育弟弟,只要他一哭,母亲就心疼,说是不用我管。我告诉她不要把弟弟宠坏了。她却说过去也把我惯坏了,我毫不犹豫地说:“对,是你把我宠坏了,让我养成许多坏习惯,如今想改又改不掉,我为此苦恼,你还不吸收教训,又要把弟弟宠坏。”也许这句话刺伤了母亲的心,她大发脾气,骂我不知好歹,骂我不孝。我憋了一肚子气,不愿再说了。母亲以为她的母爱受到挑战,心里十分难受。弟弟又不明白我批评他的道理,反因母亲的袒护感到受委屈。我伤心透了,这会使许多人成为废品,只因为是出于崇高的母爱,做儿女唯有退让、妥协。

有一天我想跟母亲好好谈一谈。母亲一向默默操持家务,从来不跟我们谈心。我也很少在口头上表示对她的爱戴和尊敬。那天我先说了自己在学校里的天真幼稚,才会“大鸣大放”召致“落取”,希望她以后严格教育我们,不要尽让着。有好的东西妈妈也要吃。不料母亲误解我的意思,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嚷起来:“难道没有给你吃吗?弟弟年纪小,我多给一点不可以吗?你过去一人在家霸道惯了,现在甭想。”我一听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解释,态度也变得十分生硬,加上早已积存的不满,竟以为到了非跟母亲的旧思想决裂不可的时候。我站起来发疯似地把椅子踢开,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母亲骂声不绝,动手要打我。叔婶们听到响声赶过来,一致说我不对。我不肯认输,母亲更不让步。后来叔叔硬把我推走。回到房里,我伤心地哭起来,自己原是一片好意,母亲竟这样理解我,简直跟校长一模一样。不够我心里却轻松许多,象是尽了责任,对所恨的出了气。我一点不后悔,也不怕邻居说三道四。我觉得自己是在跟不良教育决斗,向旧观念开火,也为我的“落取”讨回“公道”。

我理直气壮地躺着。祖母却慌坏了,以为家里出了严重事件。她到房里来,一再劝我要温和忍耐,几乎在祈求我不要跟母亲吵嘴。我又平空增添一层烦恼。这家实在不是我呆的地方,它教坏了我,又来指责我。这家已成了我精神上的牢房。只有到外地去,到任何别的地方去,我才能按自己的意愿改造自己。叔婶们也来了,他们只知道责备我态度不好,没有人能看到这当中有无私的爱。他们的劝告枯燥无味,没有一句能解除我心头的烦闷、更没有给我指出一条正确的路。

母亲唠唠叨叨还在骂,打从我“落取”之后,她就对我不满,怪我没出息。我极力把耳朵掩盖起来,免得听懂她的话,我知道自己有错,可这样骂个不休,我就是想改也改不下去。我多么希望能过一种友爱、平等、和睦的家庭生活。母亲总不能合作,弟弟又不买我的账。我受了刺激就盲目地恨母亲、恨弟弟、也恨自己。我成了恨透一切的罪人。在恨的当中,我又有极大的爱,我的粗暴行为正是为了爱的目的。母亲又怎么能理解?我曾想早一点出来工作,分担父母的忧愁,我担心父母的身体会一天天衰弱下去,等不到我孝敬他们的时候。也许做父母的总希望子女比他们强,有出息。一旦发现子女具有他们的劣根性,心里就不高兴,还因为深知这些弱点的为害,而要加紧铲除,但很不得法。做子女的看到父母这样也不痛快,认为自己的缺点是受父母的影响,怪父母的不明智。我知道父母的爱是真挚和热烈的,就是打骂也是为了爱。可子女的看法也是正确的,却为父母所不理解,唯一妥协的办法,只有忍受、忍受所有无理的爱。

父亲知道我“落取”,特地赶回家来。他不常回来,每次在家总象做客一般。平时,我很少向他谈及个人的学习生活和心里的烦恼。这次他主动找我谈心。他说“大鸣大放”时,叔叔曾到学校找我的班主任,了解我在学校的表现。可是当时我就是不听他们的劝告。父亲列举不少例子说明凡事应谨慎小心,以免招惹是非。照他的说法,做人只能委屈求全,迎合别人的心意,不管真理事实,谁是谁非。我感到精神上抑郁得要哭出来。父亲从来不说一句人是虚伪狡猾的。他总是要我勤勤恳恳,服从领导。其实正是“服从领导”才导至“鸣放”的事发生。我心里难受极了,为了尊重他的好意,我只好带着苦笑呆坐着,默默地忍受,就跟他是拿鞭子在抽我一样。

我知道父辈们的一言一行都在瞻前顾后,他们总想通过安分守纪,忠厚老实去博取别人的欢心。为了能相安无事生存下去,免遭攻击,不惜以胆小为资本去获取别人的同情和赞美。他们最怕触犯有权者,怕有权者发怒,从来不敢对无理表示抗议,更不敢为真理去撕杀。他们对我的“落取”不敢说句公道话,不敢表示抗争。在他们眼里,当权者永远是对的,即使他如何暴戾恣睢,也只有忍受服从。父辈们不敢得罪别人,也害怕别人得罪自己。受到欺压,先要“自责”,再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企图安慰自己的怯懦,为意志薄弱开辟道路。其实现实中许多时候善恶报应是颠倒了黑白的。也许父辈们只能当奴隶、不能做主人。离开了有权者会急促不安。尤如长期被樊禁的鸟儿,失去觅食的机能,只有靠主人恩赐的一点食物过活。一旦放它到大自然中去,便左顾右盼,感到陌生和危险。唯有等待主人把它再次关进宠里,才又吱吱高叫,仿佛聪明无比。听到别人称赞几声“善良老实”,就心满意足,以为是最高的嘉奖。殊不知别人是多少带有几分看轻的意思呢!

看着父亲满脸的皱纹,我感到痛心。生在这样的家里,只能象他们一样软弱地偷生,忍受胆小怕事的奴隶教育,不情愿地接受他们的人生哲学。不能有丝毫的反抗,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从“爱”的招牌里出来。他们并不知道,这只能将一个人推向一条昏庸无能的死胡同里去。父母的不明智,作儿女的只好受罪。我想,只有离开了他们,才能有所作为。一切好品德,好能力都是在独立生活中培养出来的。从我知道的许多有成就的人中,不少人从小失去父母,或离家出走,这绝不是偶然。脱离一种依赖,唯有挣扎和奋斗,老是长在父母的褓襟里会毫无锐志。我曾想过不顾一切地投入社会的斗争中,我首先考虑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父母要为我不安,我就怎么也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只有被襟固在原地,让理想、斗志逐渐腐烂、消失,而后再来悲叹、悔恨。

父亲翻来复去还是那一套老实做人的学问,简直一再拿话刑罚我。不知他对我讲了多久,我唯有装成懊悔的样子,心里却在思考如何赶快结束这场干瘪的谈话,直到他走了,我才在心里可怜起他来。

父辈们希望我前途无量,这片好意我一定领情。可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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