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2 / 2)

“蔷薇……”柳果庆摸摸我的头,“乖,把鞋穿上。”

我自顾哭泣。

他把身子俯到我膝上,摸到我的脚,替我套上鞋。

我只是埋着头低声地哭泣,听任他摆布。

他重新抚摸着我的头,“蔷薇,你好好听我说……”

我仍是哭,不肯抬头。

“这种事,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是,习惯了就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并没有羞耻感。

我仍是哭。

“其实,多几次,就没什么了……你刚才不是也来了吗?这种游戏,与都是喜欢的人一起玩,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堕落,我是喜欢你的,你知道……”

我仍是哭。

“当然,我也是喜欢她的,她跟在我身边七年了,我对她有责任,我不能把她丢在一边,在我心中,你们似一个人,你们在一起才能组合成一个完全完整的李爰爰……”住了住,他接下去:“你放心,我会像照顾她一样照顾你的,你今天累了,回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来接你。”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11)

我不响,仍是哭。

“乖,听话……”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边哭泣,一边说:“请你把车门打开。”

他探过身来,一边打开右边的车门,一边探手摸摸我的脸颊:“蔷薇……”

我一把拂掉他的手,自顾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亦不回地朝弄堂口走去。

大雨依然如注,弄堂口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落了一地的梧桐花,一道闪电划过,一地的白色的花尸体,我一边流着泪,一边踏过那一片密密麻麻白色(死了)的梧桐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朝弄堂深处家的方向走去。

第十三章 雪上加霜(1)

我病了,一直发烧昏睡着。

后来,终于半昏半醒的朦胧中,隐隐约约地嗅见一股粥香,我惺忪地睁开眼,看见一个女人,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近四十岁模样的陌生女人,正在我家里轻手轻脚地揩落地窗门的玻璃。

我头枕在枕上,看看她,“你是谁?”我没力气地问。

她回过头来,手里捏着抹布,看看我,神情有点惊喜的,“小姐,你醒了?醒了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入卫生间,须臾,端出一盆洗脸水来放到床头柜上,绞了一把热毛巾,说:“小姐,揩揩脸吧——”

我虚弱地撑着坐起来,软软地靠着枕头。

她细心地替我揩过脸,又揩过手。

“你是谁?”我忍不住困惑地又问。

“我是你表哥柳先生派来照顾你的。”

“什么,我表哥?”我诧异地缩回自己的手,一边虚弱地看看她,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笑笑,站起来,“当然是柳先生带我进来的呀。”说完,她端着洗脸盆走开了。

我愕住,一时说不出话,柳果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片刻,马尾辫女人端着一碗粥转了回来,“小姐,喝点粥吧,我熬了点小米粥,医生说最好给你喝点粥。”

“有医生来过?”我愕然地问。

“嗯,有医生来过,你一直高烧昏睡着,柳先生不放心,让医生给你连吊了四瓶点滴,烧降下去了,医生才走。”

我怔怔地看看她,一时无言。

她开始服侍我吃粥。

是小米粥,熬得又香又糯,金黄色,稀稠适中,我吃了两口,想起来问:“你贵姓?”

“噢,我姓雄,叫雄连娣,你喊我阿娣好了。”阿娣一边说,一边又舀了一匙粥喂给我,粥上洒了星星点点的咸菜,吃口很香,她是个眉目清秀的乡下女人,偏瘦,四十岁了却还在脑后梳着一个少女式的马尾巴,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相,嘴、眼角已见清晰的皱纹。

女人一老就什么都完了,永无翻身之日。

过了一会,我又问:“阿娣,你炒的咸菜怎么这么香?”

阿娣谦虚地笑笑,“是新腌的雪里红,捣了一点碎的新蚕豆瓣子一起炒的,比较起鲜。”

我听得又是一怔,唐可德离开前的那夜我们也煮了新蚕豆吃,别时容易见时难,此时此刻他会在哪里?

阿娣喂我吃了一碗粥,收拾了碗筷,复又开始操起抹布擦拭窗玻璃,擦完玻璃,又半跪在地上擦地板,动作麻利干净,是个很专业的劳动妇女,可是她的脸上却有股坦然自若的安详,叫人不可轻瞧了她,劳动者自有一种朴素正经的劳动美,柳果庆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勤快的女佣?

阿娣注意到我一直在看她,问:“小姐,你要不要看电视?”

我疲倦地摇摇头,“不,我想睡觉。”我说,一边看看落地窗门外,天色黄黄的,像黄昏,又像似早晨,“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问。

她捋了一捋卷至肘部的夹克衫袖子,告诉我:“现在是黄昏了,小姐。”她身穿普普通通绛色的夹克衫与黑裤子,看上去朴素而本分。

我点点头,拉一拉薄被子,躺下去,“我没气力,要再睡一觉,你一切自便。”我说,既然她已经被派了来照顾兼监视我,我只能暂且先容忍她。

“好的,小姐,你先睡吧,我炖了老母鸡汤,等下你醒了,拿鸡汤煮龙须面给你吃。”

“不必这么麻烦。”我疲倦地说,一边躺下去。

“不麻烦,不麻烦……”她叠声地说。

我没再响,心底只觉得讽刺与辛酸,这个陌生的女人诚惶诚恐地服侍我,无非是以为我真的是她阔佬主子的亲戚,可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被人玩弄得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小女人。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在戴着一堆虚妄的假面具彼此面对面地生活?我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只得一盏沙发边的落地灯亮着幽微的光,叫阿娣的女人仰靠在沙发背上,两只手交叉地放在大腿上,头歪在脖子一边睡了过去(面孔看上去有些无辜而憔悴),我呆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人是如何登堂入室忽然闯入我的生活的。

发了一会呆,我拿摇控器开了电视机,调至静音。

电视新闻在播放当日内地最新的SARS数据:新增确诊187例,新增疑似254例,新增治愈21例,新增死亡57例,我茫然地瞪着电视荧屏,并没有觉得一点恐慌,再恐怖再死人再瘟疫,好像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习惯,似一种密封式的人性轨道(一旦纳入轨道,即可固若金汤)。

第十三章 雪上加霜(4)

我歉意地摇摇头,“没有,这两天一直没开机。”濒临绝境,哪还有心思看手机。

小乐看看我,“你好像还没有好透,脸色有点发青。”

我摸摸自己的面孔,“可能是食安眠药的原因。”

她很吃惊地瞪住我,“什么,你还在靠吃药睡觉?养成依赖性可不好。”

“这我知道……”我嗫嚅的。

她又仔细地看看我,“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我别过脸去,避开她的目光,虚弱地说:“可能是连着发烧发了几天,有点烧糊涂了……”她是我的同事、战友、朋友,可是我可以跟她倾诉些什么?这些见不得人的隐私,如何启齿?过了一会,我叹了一口气,问:“生意这么不好,什么都无着落,你晚上能睡得着?”我想起前天半夜打给她的电话,她睡得那么沉实,电话都未能完全惊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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