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蔷薇吗?是我……我出来了。”果然是唐可德。
“我知道你出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在外面吗?”他急切地问。
“你现在在哪里?”
第十六章 决定堕落(4)
“我在百乐门门口。”
我一怔,“你在百乐门干什么?”
“我本来想去弄堂口等你的,你现在在哪里?”
“静安公园。”
“那我现在过去。”他迫不及待的,“你在哪里等我?”
我抬头看看天,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西角的池塘边等你。”
“好,我马上过来!”他急急地挂了电话。
约摸七八分钟后,唐可德背着他的帆布背包气喘嘘嘘地赶来了,一来即目瞪口呆似地问:“啊?你怎么把头发剪掉了?”
我看看他,不响。
“这种爆炸发型不适合你的,从后面乍一看,好像那个唱歌的迪克牛仔,一点都不好看——”
“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我忍不住没好气地打断他。
他闭了口。
我瞥了瞥他,他那杂草似的头发修剪过了,胡髭也刮过了,人瘦了一圈,眼睛却显得比以前明亮,背上的帆布背包依旧鼓鼓囊囊的,我忍不住皱皱眉,“你那背包里到底装了多少宝贝?走哪儿背到哪儿,好像长在了身上似的,一副流浪汉的倒霉相。”
他看看我,不响,眼睛一眨不眨的,痴了似的。
我瞪了瞪他,“在拘留所蹲得哑巴了,是吧?”
他仍不响,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凶?我今天才出来。”
我看看他,忍了忍,没再响。
他默痴痴地看看我,看了一会,然后张开胳膊,作势要抱我。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一把推开他。
他诧异地看看我,难过得像似要哭的样子,“你又怎么啦?”
我皱皱眉,“我不想碰你的身体。”为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洗过澡了呀,中午一出来我就去剃头洗澡了呀——”他很委屈似的,以为我只是嫌弃他身上的脏晦气。
“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为什么不去找陈薇求安慰?那二十万里面可是有她的十万!”我没好气地提醒他。
他恁地一怔,瞪着我,半晌,不置信地问:“什么,她只出了十万?为什么?”
“她说她没钱,只有能力出十万。”
“怎么可能?现在C龙那么喜欢她,她怎么可能没钱?”
我听得一震,“什么,C龙喜欢她?就是拍电影的那个C龙吗?”
唐可德看看我,“还有几个C龙?”
我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的,“C龙……喜欢她?为什么?她有那么好看吗?居然可以吸引到X龙?”
“她没那么好看,但是X龙觉得她特别像邓丽君年轻的时候。”
“陈薇像邓丽君年轻的时候?”我怔怔的,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一点像,“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自己跟你说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圈内许多人都知道,C龙每次来上海,都会请她吃饭并且带名贵的礼物给她。”
“可是……”我仍然半信半疑的,“如果真有这么回事,怎么也没见他们闹出什么绯闻来?”
“哎呀,去餐厅都是吃包厢,上海的媒体又没有香港台湾的狗仔队那么八卦,再说主持人跟明星又不同,人家没那么敏感的。”
“可是,吃吃饭就代表他们有暧昧关系吗?你一个,她男朋友一个,如果再加上C龙一个,把她说得人尽可夫似的,她吃得下那么多?”
唐可德嘲弄地笑了笑,“哼,吃不下?我还不了解她的胃口吗?”
我没作声,心里想:现如今,女人真是解放了,有本事的女人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左拥右抱了。
“你自己知道就是了,别跟别人多舌。”
我冷笑笑,“我跟谁多舌?她又不是巩俐或者章子怡,谁会吃饱了饭没事干关心这种主持人的八卦新闻?哼,这会子又护起她来了,当初叫我拿着黄胶卷去敲诈她的又是谁?”
他被我呛得讪讪的,半晌作不得声,半晌,忽然想起来问:“那还有十万哪儿来的?”
我不响。
“告诉我,还有十万,是哪儿来的?”他急迫地扳住我的肩,“啊?”
我犹豫地看看他,“是一个男人出的……”
“哪个男人?”他瞪住我,眼睛里预先有了绝望。
我不响,别转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沉吟了一会,才低声说:“那个送玫瑰花的男人……”
唐可德闻言,似恁地一愕,胳膊一软,搭在我肩膀上的两只手缩了回去,沉默了一会,摸出烟盒,点燃一枝烟,狠狠地吸起来。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街灯亮起来了,公园的地灯亦亮起来了,我抬头看看天空,天空很温柔,似那种水洗过的淡淡的牛仔蓝(淡得像梦似的),月亮的金黄已经褪变成了皎洁的银白(铜镜变成了玉盘)。
第十六章 决定堕落(5)
半晌,我叹了口气,轻声道:“唐可德,以后我不方便再见你了,我明天就要搬家了,搬到那个男人的公寓里去,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了你,我欠下他十万,你之所以能这么快出来,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的。”
唐可德不响,眼睛看着空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圈吐出去,他问:“所以他现在要把你藏起来?”
“不,他并没有要把我藏起来,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有老婆吗?”
我不响。
“他有老婆吗?啊?”
“你没必要问这么多!”
“这么说,他有老婆了?”
“有没有都不关你的事!”
唐可德不再响,狠狠地吸着烟,一枝烟吸完了,恨恨地将烟蒂弹到池塘里,忽然一脸的不甘心起来,“不,蔷薇,你不要这么委屈地去做别人的情妇,等我去找陈薇,哄哄她,哪怕先再跟她借十万,你去还给他——”
“够了!”我没好气地打断他,“不要再盘算着一个女人的钱了,这几年你吃她的穿她的拿她的还不够吗?别忘了你也是一个男人!”
他不响,忽然被抽了嘴巴子似的,两只手捂住面孔,颓丧地慢慢蹲了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华灯初上,公园里的游人开始越发的稀少起来,池塘朝西的彼岸处隐约传来“咕咕咕”的青蛙声。
我低头看看地上铁塔似蹲着的唐可德,一时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对住这个男人我总是凶神恶煞的?想忍都忍不住,到底是我本性粗鲁还是他太差劲?半晌,我叹了一口气,放缓声道:“我欠那个男人的,你欠陈薇的,或许命运就是这般的纠缠牵扯……”
他不响,埋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那只沉重鼓囊的帆布背包看上去像一座小山似的压着他。
隔了一会,我问:“你的工作怎么办?还能回电视台吗?”
他像似没听见,固执地沉默着,过了一会,肩膀忽然一抖一抖地颤动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改变命运还是能于事有补?”懦弱自私的男人倒起霉来就喜欢淌眼抹泪。
过了好一会,他仍然蹲在地上默默地饮泣,我皱皱眉,有点不耐烦起来,“我走了?”我威胁他。
他还是不动。
“我走了。”我又重复了一句,一边说一边抬脚走出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还蹲在地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