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默然见小柳犯愁,笑了一下,抽出腰中佩剑往对岸投掷,随即抱着小柳飞身跃起,速度竟追上了先掷的佩剑,他在飞行的剑上轻点了一下借力,瞬间人已到对岸,他轻轻转身,此时佩剑刚好准确入鞘,没有偏差分毫。
小柳在这高速运动下,甚至连惊叫都没叫出来,只觉得十分平稳,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对岸,不由对何默然的功夫大为佩服。
二傻见小柳过去,于是爬上吊桥以猴子灵活的身手跑了过去。
莫惜心转身嬉皮笑脸地问小白:“娘娘腔的小子,叫声好哥哥,我就抱你过去。”
旁边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白只是看了他一眼,将小包裹背在身后,系紧帽子绳带,自个儿走到吊桥边,青着脸将视线扶直,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大家顿时收了笑声,静静地望着他,见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强风吹过,瘦弱的身躯有些颤抖,似乎随时就要跌下去。
小柳不由往前,跳着脚大喊:“小白你别意气用事!快回去!”见旁边何默然面无表情地站立不动,又拉着他求道:“他会掉下去的,你去救救他吧。”
“待我看看他有多少骨气。”何默然只是冷笑一声,对吊桥喊道:“自己走过来!谁也不准帮他!”
又一阵风吹过,小白脚一滑,迅速稳住了身形,却吓得小柳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上,她揪着自己棉袄领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白又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两米,见风势太强,于是将身形蹲下,整个人打侧,横着前进,约又移动了三米,小柳突然灵机一动,喊道:“将你包里棉衣拿出铺在桥上,可以增加摩擦!”
听见喊声,小白立刻打开包裹,拿出件冬衣,铺上地面,粗糙的棉布遇冰立刻紧紧粘上,他手脚并用地站上衣服,顿时稳了许多,于是又拿出一件衣服,铺着前面的路继续缓慢前进,然后揭起原来的衣服,再铺去前方叠递前进。
小柳不由走到桥边,凝神望去,忘记了寒冷,只是阵阵害怕,心里是随着小白的前进而跳动,竟将周围风雪全忘了。何默然见她如此神情,又是思索不语。
风,越近桥中心越猛,连吊桥亦摇晃得歪歪斜斜,旁边小白已经是手脚并用地爬着走,一刻也走不了一米距离,就这样渐渐行到三分二处,视力极好的小柳隐约可见,他额头已经挂满汗水,有几滴甚至凝冰,双手冻裂出道道血痕。
突然,脚下一滑,他直直往下掉去,赶紧伸手抓住吊桥整个人吊在半空中挣扎,大风吹过,在空中摇摇欲坠,爬不上来。
“小白撑住!”小柳脑子一急,立刻想往桥上跑,却被何默然一把拉住拖后,只好抓着他衣服疯狂地叫:“快去救他,会掉下去的!”何默然轻轻向对岸点了点头。
转眼间,莫惜心已经飞身到了桥上,一把将小白捞了起来,笑笑对他说:“居然能到这里,小子不错嘛,还是让我送你过去吧。”
小白上桥,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乱跳的心脏,甩开莫惜心的手,继续小心翼翼往前走。一寸寸,约摸到了还差2米的时候,他突然猛地一冲一跳,扑到岸边,躺在雪地上长长呼了口气,双手掩面,仿佛在地狱逃了回来一样。
小柳上去,抓起他的手,看着上面道道血痕不由心疼:“何苦呢?”
小白缓过气来说:“对不起,你给我买的衣服已经破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白痴。”
“知道。”
此时莫惜心和众弟子已经过来,他看着地上的小白无奈地说:“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那么玩命吧。”
小白只是冷冷地说:“我是男人。”
“好了好了,我不叫你娘娘腔得了吧。”莫惜心嘟囔着说。
“好一个不要命的孩子,”旁边传来一阵鼓掌声,何默然缓步行来问:“我若收你为徒,可愿否?”
小白眼睛一亮,却先望小柳,小柳想想后轻轻点了点头,他立刻翻身跪下,大声说:“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
“何小白!”
“竟也姓何?”何默然细细端详了下他的脸,看了看他的骨骼,然后说道:“你以后就入住沁园吧。”
“是!”
听到此言,周围弟子眼中顿时充满嫉妒,莫惜心亦一脸惊讶,他轻轻问:“师父让他入住沁园,莫非……”
何默然扫了一眼周围弟子,再缓缓地对小白说:
“从此你就是我何默然的亲传弟子!莫要令我失望。”
“是!”
小柳却看着激动的小白,心里有些不安和惆怅。
第二十五章 温玉墓碑
天下武林五大门派之一的昆门,并没有飞扬霸道的感觉,而是一色淡雅的青瓦白墙,院内处处种着的参天古木,昭示了悠久历史。
朱漆涂成的红色正门上,挂着一块朴素的旧牌匾,上面用苍劲有力的黑色字迹写着“昆门”二字,旁边红色落款是“圣皇武威”,这是瑞国开国皇帝赐下的手迹。
此时,昆门门口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都穿着各色雪衣,简单放眼望去也约摸有二三百人,却非杂乱无章,而是整整齐齐列出两队夹道在迎接,当何默然走近时,同时恭敬地鞠了一躬,所有人静默不语,空中只有些许风吹过树枝,和积雪掉落的声音。
何默然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点头,没有说话,直接往门内走去,没见过大场面的小柳却给吓了一跳,她看着夹道的昆门男女弟子,有些难为情地跟着何默然背后故作镇定地迅速走过,偷偷眼角扫去,却见几个似乎是新入门的年轻弟子也在偷偷好奇地打量小白与他肩上的猴子。
入门后,何默然吩咐莫惜心指挥众人退下,再给小白安排住房后,就带着小柳绕过大堂往后院走去。
本以为他是想带自己去柳儿住的地方,却没想,他从后院的偏门出来,直带着小柳往山上行。
小柳不安地跟着一直走,突然冷不防听他大喝一声:“跪下!”见识过他厉害的小柳吓得立刻扑倒,双膝跪在雪地里,低着头不知他要做什么。
“我叫你跪你娘亲墓前,你跪我身前做什么?”何默然好气又好笑。
小柳赶紧抬头看,发现何默然身前有一块青色墓碑,奇怪的是虽然周围都有雪,可这块墓碑上却没有任何积雪的痕迹,还冒出丝丝暖气。刻入石中的“爱妻丁菱之墓”六个大字清晰可见,结构轻灵飘逸,只是就连不懂行的人都认出墓字最后一笔似乎有些颤抖无力。
何默然轻轻蹲下,小心地抚摸这块墓碑,似是有无限爱怜包含其中,他沉默许久后,对着墓碑仿佛自语又仿佛和小柳说话似的开口了:“你娘怕冷,我为她寻来温玉做墓碑,可常年保持温暖,你连这也不记得了么?”他回头见小柳沉默不语看着上面的字,又道:“我用指头刻最后一笔的时候,你哭着冲上来抱着我的腿,结果我心神一动,竟抖了下,结果将好好一块墓碑刻坏了,却已无法更改。”
他期许地看看小柳,希望她能想起什么,但小柳只能沉默不语。
最终他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离家出走,让所有人都担心了。”说完他转过身折下一条柳枝,他表情变得严肃地说:“你私自离家,我今日要打你三十鞭,可有辩解?”
无论他怎么教训自己都是应该的,不为离家出走的惩罚,而是自己抢了他最心爱女儿身体的代价。
小柳摇摇头,听着鞭声抽下,力道透过棉衣,落在背上火辣辣地钻心痛,却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一鞭比一鞭痛,即使是下定决心默默忍受的小柳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抽了一下身体稍稍躲避,痛觉神经无法控制泪腺分泌的冲动,于是何默然的柳枝又开始一鞭比一鞭轻,直到最后几鞭,压根儿就没使力,只是轻轻地拂过。
“柳儿……你真的是与往日不同了。”何默然突然停手,丢下柳枝,抚着她的头伤感地问:“失去记忆会不会很难受?心病发作是不是很痛?不过你什么都不用怕,有爹爹在。”
小柳轻轻拭泪,脑中如轰雷一般,记忆流转,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迷路在充满笑声的游乐场,旁边有搞怪的小丑在跳舞,有香甜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