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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用写进去了吧?”我撇着嘴合上本子,靠着他抱怨,“以后要是真出版,我岂不是会被人耻笑?”

“可是我完全没有虚构你的笨,”周含章还挺理直气壮的,“记得下次来的时候,买一个新的煎锅给我。”

小气,太小气了。

计较,太计较了。

我从他腿上离开,他问我:“要回去睡觉?”

“不睡,我睡不着。”我去书架前面转,想找本书看,“你继续写吧,我在这儿陪你。”

我抽出书架上的那本《十一种孤独》,当初我生病周含章陪我打吊瓶的时候他看的。

我拿着书坐到角落里的垫子上,从我这个角度刚好一抬头就能看见周含章。

毫不夸张地说,我以前真的是可以为了读书废寝忘食的人,可是一谈起恋爱来,读书什么的好像都不重要了,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不让早恋,会影响学习是真的。

当然,我只是说我,不具有代表性。

我坐在那里看书,看五分钟,抬头盯一会儿周含章,最后的结果是,书没看几页,周含章喝了几杯水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他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儿不真实,这突如其来的恋爱让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给周含章写情书,用尽矫情rou麻的字眼来表达我对他的喜欢。

可是我落笔的时候什么都写不出来,只会看着空白的纸,想着他的脸然后傻笑。

周含章其实没说错,我是有点儿笨。

我笨,他迟钝,这么说来,其实还挺般配的,不是吗?

第65章 番外二

我后来还是睡着了,靠在书架上,抱着一本我只看了三页的书。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含章已经做好了早饭,他蹲在我身边轻声叫我,像是在跟一朵含羞草打招呼。

可他比较像是含羞草。

北方的冬天早晨,六点零几分天还黑着。

我以为是半夜,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抱怨说:“别吵,睡觉呢。”

周含章笑了:“那……不吃饭了?”

吃饭?

他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我支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都已经是早晨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夜没睡。

周含章煮了挂面,做了鸡蛋酱,我过去的时候冷得缩在椅子上,他给我倒了杯刚好入口的热水,还递了个热水袋过来。

“早上比较冷。”他随手扒拉了一下我乱糟糟的头发。

突然之间我理解了什么叫“烟火气”,什么叫“有生活气息”,这样的周含章可比邋里邋遢叼着烟站在门口瞪我的那个形象温柔太多了。

刚见面时,谁能想到他骨子里其实是这样的人呢?

而且刚见面时我也没想到,他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生活单调。

一直以来我总以为像周含章这样的人一定是很有故事的,他们经历过一些别人没经历过的疼痛所以才能写出别人悟不出的人生道理,把那些带有哲学意味的思考糅杂在看似寻常的字句跟情节中,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所以我一直在猜想。

猜想周含章会不会有着超凡的童年?会不会有过刻骨的初恋?会不会曾经被背叛或者背叛过别人?

我想得特多,每一种都极具戏剧冲突。

然而周含章并没有那么多可说、不可说的过去,他沉淀下来的并非都来自于他的生活和经历,而是更多的来自于他的阅读、他与父亲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思考。

周含章说:“我是个没有生活的人。”

他缺乏人们身上最寻常的社会感,甚至在遇见我之前,他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有什么人情味儿。

他说:“事实上,这样很容易限制我的创作,一个好的创作者他的生活也应该是丰富的。”

天才是有的,可天赋未必能支撑创作到人生终点。

作家的作品是写给世界的,所以要更多地走进这个世界,否则就是海市蜃楼空中花园。

周含章人生的前35年抗拒走出去,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写作遭遇了瓶颈,他说:“如果非要说我的人生有什么痛苦,那么这大概是唯一的一件。”

于是我劝他:“那要不要尝试走出去看看?你现在其实已经一只脚踏出自己的世界了。”

我琢磨着,或许可以让这位大作家搬去跟我住,别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山上了,搞得我们俩像是在谈异地恋。

周含章吃了口面条:“现在倒是没什么必要了。”

“怎么说?”我问,“你是不打算继续创作了?还是又有了新的灵感?”

不创作可不行,我还没读够他的作品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他,所以才变成了他的狂热粉丝,还是说,因为我原本就被他的作品吸引,所以才不知不觉爱上了他。

但不管是哪个,都不赖,因为我得偿所愿了。

周含章的回答让我又开心又有点儿小恼怒,他的意思是就算他不走出去,我也把新鲜的世界带给了他,所以他可以一直这么躲着,不用往前走了。

我开心是因为对他来说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夜空中最亮的星。

但我并不希望我成为他继续避世的借口,我希望周含章亲自去感受外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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