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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种种心情,沈从薏回了紫竹苑,却见黄泽守在门口,见她回来,才上前一福身子道,“二夫人,二姑娘刚刚跑回来,在您的卧房候着呢。”
“知道了。”沈从薏答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力气,只是让黄泽搀扶着进了卧房。
景雪瑶面无血色的坐在沈从薏卧房里,面前放着黄泽奉上的茶,还冒着热乎儿。沈从薏见了,屏退黄泽,自己也坐在一旁,拿起那茶一饮而尽。所有动作、所有情绪,景雪瑶都一一看在眼里,她的面上不再有暴戾之色,反而是满满的哀伤和无奈。
“时候这样晚了,雪儿来这里做什么?”沈从薏现在实在没有心情顾及其他,也没想太多,只照常开口询问着,只不过声音中多了几丝疲惫,带着些嘶哑。
“娘,您痛吗?”景雪瑶却无缘无故的说起了莫名的话。
“雪儿在说什么?”沈从薏忽的就提起了一颗心,见景雪瑶穿着这样整齐,该是刚刚从外头回来,莫不是……
“娘,您可知,雪儿的心,此时比您更是痛上几万分?”景雪瑶此时,居然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死死盯着沈从薏,直看得她心虚不已,额头上都出了细汗。
“雪儿,娘不明白你的意思……”
“娘,您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可我却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并且一辈子难以忘怀!”景雪瑶起身,以看罪人一样的眼神望着沈从薏,眼圈都红了,“我绝对想不到,我娘,景府的前主母,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一股绝望瞬间笼罩了沈从薏,她撇撇嘴,想笑,眼泪却掉了出来,她仓皇的抹了泪,叹息道,“想不到,还是被你看到了。”
“那你便是承认与二姑夫之间的奸情了?”景雪瑶多希望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多希望沈从薏会嗔怪着拍拍她的头告诉她是她认错人,可沈从薏居然也不狡辩,这样就坦然的承认了?
“雪儿,你莫要激动,”沈从薏无法,只得先安抚景雪瑶,她是颇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你先坐下,好好听我说。这事若要讲起来,便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了。”
沈从薏只得把当初沈从嫣是如何劝她嫁入景府,后又如何冷待她等等一系列说给景雪瑶听,当然,忽略了带子成亲一事。但见景雪瑶脸上同情之色愈胜,又开口道,“所以当初雪儿说愿做巴顿贤侄的妾室,我非常生气。我已经至如此地步,难道要我的女儿步上我的老路吗?当初的我,不就是现在的你吗?你要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
“娘……从前,从前是雪儿错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景雪瑶也稍稍能理解沈从薏,毕竟她对富察巴顿的情谊,她心知肚明,“只是娘也不该这么晚了偷偷约见二姑夫啊,雪儿看到了,还能听娘的解释,若他人见了,又该如何?娘行事可该小心些才是,日后,断然不要再与二姑夫单独相见了。”
“今日之事也是巧合,日后定也不会了。不说这伤心事,雪儿出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沈从薏见景雪瑶好不容易不揪住这个话题,忙立即扯起其他的事情来。景雪瑶虽是自己亲生女儿,她也相信雪瑶不会将此事说出,但万一个别有心人听到了风声,想方设法的从景雪瑶口中挖些什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越快让她忘怀越好。
“对!”沈从薏这招还真好使,又勾起了景雪瑶的伤心事,她居然就大哭起来,像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娘,景云瑶过来和我说,陀瑾格格看中巴顿哥哥了!还说什么,若陀瑾格格嫁入富察府,我就断断不能嫁了,娘,娘你可要给雪儿做主啊!”
景云瑶会这样好心,过来说这些事?只不过沈从薏无暇顾虑这些,因为景雪瑶哭鼻子抹泪说出了这样的话,“娘曾经尝试过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定也能对雪儿如今的心情了然于胸,娘若是不管雪儿,便是不顾及过去的自己了。难道娘忍心让雪儿与娘一般,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孤苦一生吗?”
“这……”沈从薏可当真是头疼了。
94、二女争夫
沈从薏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次她头疼了,并且因为景雪瑶之事夜不能寐。第二日早起的时候,她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呵气连天。黄泽见了,也知道定是昨晚景雪瑶给沈从薏出了什么难题,才导致她安睡不得,所以贴心的帮沈从薏梳洗打扮好后,便静静立在一旁。她知道,以沈从薏的性子,这会儿也是该开口的时候了。
黄泽所猜果然不错,沈从薏呆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半晌便道,“黄泽,你看,我的眼角出现鱼尾纹了,终究是老了,有些事情算计不到,有些事情无能为力。”
“二夫人何以有此一言,二夫人风华正茂,福泽深厚,心思细密,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黄泽先按常理出牌,夸了沈从薏几句。
“福泽深厚?唉,若福泽深厚,雪儿那孩子就不会成天给我找麻烦了。”沈从薏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和忐忑。景雪瑶如今以她从前之事为榜,逼着她帮忙说和与富察巴顿之事。可是那富察巴顿是陀瑾瞧上的,陀瑾可是格格的身份,她又凭什么与人家争?可若要景雪瑶为妾,她又属实舍不得;况且陀瑾的性子像极了景福雅,那样的火爆霸道,又怎会容许富察巴顿纳妾呢。
“二姑娘乖巧懂事,哪里会给二夫人找麻烦呢。”黄泽这话说出来,自己首先就不相信。
“她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便也好了,可偏偏不自量力的要和格格抢……唉,她不过是个庶女,这心思也太高了些。”沈从薏一再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唉声叹气的模样都不像素日里的她了。
“二夫人过虑了,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不就是了;况且富察府的巴顿少爷与咱们二姑娘青梅竹马。总也有多年的情分在。”黄泽在沈从薏耳旁吹着风。
“此事哪有这样简单,一个格格看中的东西,哪怕是人,不也是手到擒来?”沈从薏端起茶杯又放下,这会子她哪里还有心情品茗。
“二夫人您听,外面热热闹闹的,该是将军府和富察府的来了。咱们且先瞧着事态如何发展,再应对也不迟。二夫人一直这样忧心,万一熬坏了身子,那可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黄泽一面规劝着。一面在沈从薏脸上铺了厚重的粉和胭脂,以遮掩住那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
这些日子,景泽岚的精神倒是愈发的好。景云瑶有了空闲也会教他识字认药,还在钟离苑取了医书给他,让他先瞧着,不认识的字便画个圈圈。景泽岚终究是聪明,约莫半月有余的工夫。就看了小半本,尽管每一页都挺多圈圈。而每日清晨,景云瑶都会去与寒烟一块照料小园子所种的香花,见那些绿油油随风舞动的样子,景云瑶径自笑的开怀。
很快便到了立秋之日,而富察巴顿的科举考试也结束了。不负众望的。他坐上了金科状元的交椅,当堂便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官拜六品。衣锦还府之日。景府的人前来富察府恭贺。富察英奇几乎笑的合不拢嘴,他曾是个败家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几乎败光了整个富察府;好在他这个儿子争气。终于又给富察府光耀门楣。
富察巴顿鞠躬感谢着每个前来道贺的人,眼神却一直瞧着门口。景府的人来了不少,可就是没见景云瑶人影;谁知他还左顾右盼的工夫,却见景云瑶与贝勒府的陀瑾一道过来了,两人还都没空手,每人手中提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好像是药材;而身后两个婢女则是大包小包的拎着道喜之物。
富察英奇眼尖,遥遥望见陀瑾来了,立即殷勤的上前,格格长格格短叫的亲昵无比,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得富察巴顿直皱眉头。景云瑶将一切瞧在眼里,心中倒也同情巴顿。像他这样的才子,是最最清高的,可偏偏摊上一个这样势力的阿玛,怪不得他要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