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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1 / 2)

>  被翻来覆去炙烤的肉块散出愈发醇厚的香味,在小柴火的推波助澜下,香料与肉类浑然天成,无休无止地诱得人食指大动。

“瞧着你生火、烤肉都很熟练,不像不会做饭的人哪。”顾春斜睨了那个没脸没皮偎着自己的人一眼,心好累。

李崇琰轻笑:“只是以往在军中时,偶尔会与同袍一道打些猎物烤了吃罢了。若要做饭,那真不会,我甚少有进厨房的机会。”

他没机会进厨房,并非因为他是一位皇子,也不是因为“君子远庖厨”,而是他二十三年的人生履历中,泰半时间是在军中渡过的。

大缙后宫嫔妃分十四等,李崇琰的生母只是不上不下的七等充衣,于光化二十四年殁于宫中,时年他十一岁。自那年起,他便被养在长公主李崇环府上。

不过,李崇环自开府起就是一位掌兵的公主,对这个忽然被交给自己抚养的皇弟也不知该如何安置,索性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常年随军打混。

光化三十年,他正式以新丁身份进了长公主麾下的原州军;光化三十三年升调南军都司,镇守南境。

今年二月初八子夜,就在南军又一次击退越过边境滋扰生事的游牧部族奴羯后,负伤带队凯旋的李崇琰在中军帐前见到了带着“陛下口谕”前来的隋峻与燕临。

对李崇琰来说,到了团山本寨的这几个月里,他才有机会触摸到真正的人间烟火。

从前的他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不得已要脱下戎装、远离沙场,那接踵而至的那些未知却漫长的岁月,他该如何生活。

“无论父皇让我来团山究竟意欲何为,至少,我终于知道不着戎装的人们都是如何生活的,”李崇琰笑着望向顾春的眼睛,眸中温柔如水,坚定,澄澈,没有半点悲伤,“无论他有心或无意,总算终于尽了一回为人父的道义。”

之前顾春只知他大约不太受他那皇帝老子的宠爱,却不知他竟惨成这样,心中不忍,不自觉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以示安慰。

难怪打一开始就觉得这位殿下一点都不殿下,原来真相就是,他根本不是被当做殿下养大的。

“许多时候,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得多,只要还活着,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出花儿来。”顾春笑眯眯地接过他烤好的肉块,吹吹热气,忽然后知后觉地又扭头望他。

“等等,你的意思是,收司、江两家的家主令牌,整顿屯军,不是陛下的主意?”

李崇琰点点头。

顾春惊讶地瞪大了眼:“那你打算将屯军的防线往外再推到漠南青原的计划,也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此言一出,李崇琰比她更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将防线推到漠南青原?!”

从本寨东山翻过团山就是漠南青原。

那里算是大缙与邻国嘉戎接壤处。由于那里距两国边境都近,位置较为敏感,为不起明面上的冲突,两国都不涉及那处,算是个三不管地带。

两个月前,李崇琰命隋峻与燕临勘过本寨地形后,就一直谋划着好好整肃团山屯军,之后将防线主动推到漠南青原。如此一来,一旦交战,即便是最糟糕的形势下,至少还可以为本寨和二十个副寨内不在屯军编制内的老人及孩童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

可这个计划,李崇琰只对隋峻与燕临交过底,就连司凤池都没明白他这个意图。而他也能肯定,他没有对顾春说过这个。

顾春见他皱眉眨眼地努力回忆,摇头笑笑:“你没说,是我之前在凉云水榭看到你让峻哥做的沙盘,瞎猜的。”

“你……会看沙盘?”李崇琰有些傻眼。

顾春并不在屯军在编名册中,谁没事教她看沙盘?

“瞎猫碰上死耗子吧,”顾春边吃边道,“小时候我家书房里是有那玩意儿的,你摆的那个阵型,仿佛有些像我曾见过的一种。”

李崇琰想起司凤池提过,顾春是投亲叶逊才到本寨来的。

不过奇怪的是,他看过四家家谱,印象中叶家家谱中并没有关于顾春母亲的记录,可团山人并不像中原那样有不将女子记入家谱的规矩。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歪着脑袋试探地问道:“你是说,岳父……或岳母的书房?”

顾春红着脸咬牙,恨不得将他丢到火里一并烤了。

“谁在跟你岳父岳母的,一刻不占便宜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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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擦擦眼泪,坚强的月总来更新了。

爱你们么么哒~~

31、第三十一章 (捉虫) 。。。

“哪里就是你的岳父岳母了?不许瞎说话!”顾春觉得额角隐隐有青筋乱跳; 她很好奇在自己去遂州那两个月; 李崇琰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李崇琰淡定且大度地表示:“将来总会是的; 就先这么叫着,我吃点亏没关系。”

其实,若是细瞧就能发现,李崇琰的面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些可疑的暗红。只是他的神色装得太镇定; 而顾春又被他搅和得心烦意乱,压根儿没瞧他。

“我走那两个月里,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顾春咬唇; 被他闹得头疼; “你……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那个会害羞脸红的李崇琰是被谁调包了吗?

“那、那我之前那样也没见讨你喜欢,你还不是一次次丢下我转头就跑!”他可是痛定思痛; 花了两个月时间熟读各类话本子,充分总结了各种经验教训的。

面对他理直气壮的指责,恼羞成怒的顾春原本想抬腿踹他; 奈何两人并肩坐在凳上; 灶前这处本也不宽敞,抬腿踹人这个动作难度颇高。于是她只能变了法子; 抬肘击向他右肋部。

那里是肝、胆所在的位置,虽非命门; 却因没有肋骨防护而较为薄弱,加之手肘本也坚硬,虽顾春四体不勤、力气小,可骤然击出这一记; 没防备的李崇琰仍是痛到龇了牙。

“疼……”李崇琰怕自己忽然起身会害她自另一头跌下去,便坐着没动,生生受了。

其实顾春的力气本也不大,况且她也并未当真使多大力,他也就疼了片刻罢了。不过他旋即又觉得不能吃亏,连忙慢半拍地捂住腰间嘶痛,可怜兮兮的博取同情。

被气笑的顾春顺手扯下一小块肉塞到他嘴里:“不疼我打你干嘛。叫你乱说话,显你有嘴啊?”

其实方才她也是一时恍神说溜嘴,得亏李崇琰胡说八道的打了岔,她也就正巧顺着他的胡闹避开了关于自家父母的话题。

她并不愿与他谈及自己的父母——

若是可以,她不愿同任何人谈起这个话题。个中内情太复杂,她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在李崇琰敏锐地发现,她目光中的闪躲并非单只是害羞的缘故,便暂将诸多疑问压在心中,笑笑没再追问。

在熟悉、信任的人面前,顾春是个十足欺软怕硬的性子。譬如她敢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躯,同习武出身的江瑶、卫钊拳来脚往;也敢满嘴胡话地与叶盛淮、叶行络叉腰对骂,是因为她相信,他们与自己之间就是这样心无芥蒂的交情。可方才毫不犹豫地抬肘击向李崇琰后,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不该如此的。

可细细回想起来,仿佛打一开始,她在李崇琰面前就没有谨言慎行过?是他给了她什么错觉,让她笃定他会宽纵自己?

细思极恐的顾春打了个冷颤,用力嚼着口中的食物。

李崇琰与她本就坐得很近,又故意偎着她起腻,她纤细的肩头几不可见的轻颤,他立时就察觉了。

“冷?”

李崇琰瞧瞧她的脸色,又瞧了瞧面前的火堆,想着她终究是个细细弱弱的姑娘,今日据说又忙活了大半日,也该是很累了。

顾春摇摇头,忽地面上一凛,整个如人石化般一动不动,皱眉侧耳。

她的神情让李崇琰也觉出不对了。

外头此起彼伏的虫鸣蝉嘶中,蓦地混进了一串陌生的鸟鸣,啾啾呜呜地接连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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