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我?”他呵呵笑起来,“你和别人——和别人——是因为我?这简直是天下最无聊的笑话!”
他用膝盖踢我的肚子,我紧紧地攥住腹部的布料,痛楚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是我……是我把血给了你……你才醒过来的……”
是我,不想让他承担任何风险,所以把全身百分之八十六的血液给了他。
却被玛门趁虚而入,让他看见。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你说什么?”
我吐掉口中的鲜血。“是我,把我全身的血给你,你才醒过来的。我能活着……已是万幸。”
他愣住,惊异地望着我。
“你是想要一个被别人碰过的活人,还是想要一具贞洁的尸体?”
“你——”
“要是我当时就死了,玛门自然也不会对尸体做那样的事。要是我当时就死了,玛门最想做的事,一定是杀了你。”
“玛斯罗尔,我……”
“你却连解释也不听,却给了我三个耳光……”眼泪再次涌
出来,流成晶晶亮亮的线。“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还没有人打过我……而父亲也只是打我一下而已……”
“你……你把血给了我?”
我轻轻点头。“所以我玛斯罗尔才会比弱女子还不如。”
他怔怔地看着我,站了很久。我想要站起来走掉却动不了。
“对不起。”他忽然跪在我跟前。“对不起……我再一次让你受伤害了……”
或者是因为后悔,或者是因为愧疚,他的声音轻得让人听不清。
“没关系,谁叫我心甘情愿。”我苦笑一声,然后伸手过去捧住他的脸。“我想明白了,以后,无论你要不要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若说要我,我就跟着你,什么时候不想要我了,我在重新回到这里再等你想要的那一天。”
他哭得一塌糊涂,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不……不要这样说……以后我一定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我又慢慢把手缩回来。“你还是把我当成一个物品,米加。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你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多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你也不必再这样许下些你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承诺。”
“我……我在乎的!我是在乎的!你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当时我看到那个样子就疯了,我——”
“你总是有这么多理由,米加。”我笑起来,“不要找理由了,多没意思。我说过我不会怪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他愣愣地看着我,慌乱地张了张嘴。
“每次都是这样,我都腻烦了,你没有吗?”我撑住地面挪动一□子,却疼得紧,不禁皱起眉吸了口气。
“你受伤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眼里。“不……只是,困了。”
“你的脸色惨白,玛斯罗尔。”他把我抱起来,“一定是刚才——”
“不。”
他开始向卧室走去。“你之前的伤和病都还没有好……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我不想再说什么,暗自咬住下唇。
只是很累。
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很累。
似乎还没有挨着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千年前之歌
【重回潘地曼尼南】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在我脸上。
还带着白玫瑰的香味。
我翻个身,继续自己的睡梦。
“起来了。”
“身体好了就不要赖在床上了。”
“听到没有,不许装睡。”
我终于被闹醒。“烦不烦。”
“现在你不是病人了。”他重新躺好,把我整个包在怀里。“我用的可是最高等级的治愈术。”
“那是你应该的。”我仍然闭着眼,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是是是,是我应该的。”他轻笑出声。
“别不当回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是是是,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气恼地把他的手扒拉掉,拽起被子把自己全身裹住。
他又百折不挠地伸手过来,再次从身后抱住我。“我错了,小玛斯罗尔。”
“别烦我,困着呢。”
“玛斯罗尔……我真的错了——”
“米迦勒!”
他吓得一抖,愣了愣,然后急忙忙撑起身子探头过来。“怎么改名了,应该叫米加。”
“某人嫌我叫他这个名字恶心,我又何苦招人嫌。”
“我,我那是气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真的不是那样想的!”
“滚开。”
“玛斯罗尔!”
“叫我名字也没用!”
“要不你再把三个耳光打回来?”
“三十个都不够。”
他干脆跪坐起来,把我的被子往下拽。“过分了吧?还想怎样?”
“要是觉得过分就不要来惹我啊!”
他叹口气,做一次深呼吸,再次叹口气。“好好好,我服了你,都是我的不对。”他躺下,又一次搂住我。“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吧。”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他没有答话。
“喂,我要是再睡的话你不就无聊了么?”
他笑了笑,语声忽然变得轻柔,像清澈的泉水静静流淌。“这样抱着你,看着你睡觉,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就很好。”
上午十点多,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
我站在镜子前穿好衣服,忽然发现镜子里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或者说,好久没有见了。
猫眼依然是猫眼,红唇依然是红唇,黑色长发及腰,微卷的发丝流转着迷离的光泽。
白皙的双颊也带上了浅浅的绯红,丰润而健康。
似乎又见到了两百多年前的自己。
“顶级治愈术,怎么样?”米加笑吟吟地站在一旁。
“瞧那显摆劲儿,好像你有多大功劳似的。”
蓝瞳中的笑意更深。“不不,我没有功劳,那是应该的。”他停了停,“不过,你之前的样子让我心疼,现在这么漂亮,我就会很开心。”
“哼,我可没看出来你心疼。”
“能不能别提了,我——”
“凭什么不提?不要以为这就算过去了。”
“好吧,这件事没有过去,永远不会过去,我会用以后的日子慢慢补偿你。”他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不过现在就不要提了,今天是瑟莱尔生日,我们要去潘地曼尼南找他和父亲。”
瑟莱尔,父亲。
听到这两个名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忽然觉得很温暖。
米加特意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才出门,这才知道,我之前已经昏睡了一个星期,而在这一星期的时间里天魔终于开战,他不得不在魔界隐藏自己的身份。
天界的统帅是梅丹佐和尤尼尔,神似乎还不知道米加已经醒来。
潘地曼尼南的卫兵们看见我,齐刷刷地喊“王子殿下”,雕花大门顺利地打开。
过平常百姓的日子过了两百多年,猛然见到这样的情景,竟有些不适应了。
我下意识地望向米加,他裹着纯黑斗篷,低声轻笑。
“王子殿下,我们走吧。”
他向我伸出带着钻戒的修长秀美的手,手心向上,摊开一个最舒适的角度。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是看着,却不愿意再移开目光,仿佛从此以后、千年万年都会像这样看着他。
他伸出的那只手的中指勾了勾。
我把右手放到他的手上,紧紧攥住。
似乎我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牵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