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宁宁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他的确是没想到应该跟刘嘻哈通个电话。
两个人一下子就僵在那儿了,为了缓和气氛,曹宁宁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简直就是错上加错,他居然说,幸亏你病了。刘嘻哈斜了他一眼,没表情地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前天晚上刮台风,我在院子里淋了两个小时。曹宁宁当即目瞪口呆,他看着刘嘻哈,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刘嘻哈说,你就回家跟你妈说,这件事是我不同意,要怪就怪我,跟你不相干。曹宁宁还是接着发愣,刘嘻哈说,你可以走了。
曹宁宁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走,他重新审视了一遍刘嘻哈,发现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因发烧变得干裂,整个人无精打采弱小的可怜。他突然有些心酸,深感自己把矛盾转嫁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实在有些可耻,的确,他没有跟母亲抗争的能力,母亲在工作上是个天才,她长袖善舞,只有曹宁宁知道,母亲用一个指头就能把那些看上去繁乱复杂的事办好,剩下的九个指头用来对付曹宁宁父子那是绰绰有余的。而他偏偏又是一个好孩子,他从心里怜惜母亲,不忍与她作对,所以每回母亲对付他都是招招打在七寸上,而他长大之后就根本拿他母亲毫无办法。
一时间,屋子里很静。
冷不丁地,曹宁宁突然上前一步,俯下身去把刘嘻哈紧紧抱住。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只有刘嘻哈可以听到。
刘嘻哈已经完全傻了,本来病的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像半截木桩,不仅腰身强直,眼睛也瞪得滴溜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情况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呢?
曹宁宁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也许是刘嘻哈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和倔强,一下子点燃了他的男人本色。在此之前,他觉得他遇到的女孩子都太强大了,也太精明了,本来,他对刘嘻哈的期望值也很低,想她也是那种狂妄自大的多金女,想不到她竟然还有三分侠气,而且素面素心,他还真有点喜欢她了。
这段时间有多长?15秒?30秒?50秒?还是一分钟?不知道,总之过了一个两个人都没有呼吸的窒息期,曹宁宁就松开手,匆匆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刘嘻哈一个人,她愣在那里老半天,都无法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抑或是她的幻觉,因为她是有过幻觉的啊。
这件事发生之后,曹宁宁对刘嘻哈并没有避而不见,相反,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下班后就直接到可园来,在刘家吃完晚饭,再陪伴刘嘻哈在可园散散步,等待着她的康复。所不同的是,他们的话题明显的少了,有时候说几句闲话,但更多的时候就是静静地漫步,对于两个人的关系,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
过了四五天,刘嘻哈的身体明显好些了,除了还有点咳嗽以外,气色也有了些许的红晕。这一天吃过晚饭之后,刘嘻哈对曹宁宁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以后不用过来了。
曹宁宁一时无语,刘嘻哈又说,回去代问你妈妈好,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曹宁宁突然火道,你也不用讽刺我,这几天也不是我妈叫我来的,我来,就是因为我想来。说完这话,曹宁宁走了。
回到家中,他有些闷闷不乐。斯日格本来对儿子这些天的举动颇为满意,这天晚上发现儿子回来一句话没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便追了进去,她说儿子,你怎么了?曹宁宁说没怎么。斯日格说,没怎么干嘛拉着一张脸。曹宁宁说,我觉得这事还是算了吧,刘嘻哈根本就不喜欢我。斯日格说,我当是什么事呢,放心吧,她会喜欢你的。紧接着斯日格一脸的举重若轻,她又说,不就是一个资本家的女儿嘛,现在是风水轮流转,有钱人又吃香了,不过我们改变世界的能力是惊人的。
斯日格回到她的书房,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叫他把有关“地王”的全部资料集中起来,放在她办公室的桌上,她第二天要看。
曹宁宁走后,刘嘻哈总算如释重负,毕竟他们之间还是发生过一点什么,这让她感到和他在一起时不如以前那么自在了,而且她也不知道曹宁宁走的时候火什么,本来他就是她妈妈的乖儿子嘛。
第二天上午,刘嘻哈决定回一趟漫画社。
她想,差不多有两周的时间没去过了,工作室一定布满了灰尘,所谓志同道合的人们就更是树倒猢狲散了。她用钥匙捅开了门,发现办公室里很干净,绿色的植物也像以往一样茂盛。兔子趴在她的工作台前睡着了,由于一扇窗户是开的,满桌的公仔纸草图飘了一地。刘嘻哈捡起一张草图,发现仍然是自己生病前接的活计,估计又是退稿,所以兔子在帮她加班重画,要知道交稿是有期限的,而且要不是兔子出面,还拉不到这种活呢。
刘嘻哈生病期间,兔子去看过她两次,都没有提这件事。刘嘻哈心想,兔子才是那种能交一生一世的朋友。
刘嘻哈把地上的草稿全部捡起来,和桌上的一块儿整理好,她看了一遍,发现还是兔子展现的画面比较生动、有趣。这时,又是一阵风刮进来,随着那扇窗户砰的一声关上,兔子的眼睛睁开了,她看见了刘嘻哈,迷迷糊糊地说你来了。刘嘻哈答应了一声,但是兔子困得东倒西歪的还想睡,闭着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刘嘻哈看看表说快十一点了。
兔子立刻就醒了,她说我还就是约了人家十一点钟交稿呢。
两个人急急忙忙出了门,上了刘嘻哈的车,在疾驶中,刘嘻哈问兔子你今天怎么不用上班?兔子说今天是周末啊。刘嘻哈轻轻哦了一声,心想真正没醒的倒是自己。于是她们约定交完差就去看国际车展,然后去泡温泉,吃自助大餐,晚上去泡微醺之夜品红酒,听靡靡之音。计划好了之后,兔子就变得神采飞扬了,生活为什么这么美好,刘嘻哈同学。她说。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答案就写在两张年轻人的脸上。
她们把公仔草图送到一家美术出版社去审,然后驱车去了市郊的会展中心,远远望去,会展中心已经是彩旗飘扬,还放着颇为激动人心的音乐,似乎鼓舞着四面八方的人到这里来。事实上,这里也的确是人潮涌动,兔子说,我算明白了,不管多穷都要看车,至少可以激励自己嘛。她们在巨大的车库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停好了车,结果兔子的手机响了。
是兔子公司的人打来的,说公司有急事,叫她立刻回去。
兔子非常沮丧,她还争辩了几句,但显然没有用。刘嘻哈说那我们就回去吧。兔子说别呀,你看你的,我搭计程车回去。刘嘻哈说,我反正也不想换车,不看也罢。兔子说你不想看车,看人也是好的,我就喜欢在人流里游荡,注意观察不同的人的神情,画漫画的时候绝对都能用得上。刘嘻哈想了想说,有道理。兔子说什么有道理,这是经验之谈,独家秘笈,属于知识产权。说到这里,两个人不禁莞尔。兔子又说,后面的好事存着,你不能独享啊。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嘻哈越想越觉得兔子是自己的良师益友,遗憾之余,便跟着人潮涌进了车展大厅。
这一年的国际车展共分8个馆,从经济粗放型的车一直到令人惊艳的概念车应有尽有,美丽的女车模更是争妍斗奇。刘嘻哈消融在人群里,自觉是一个隐形侠,眼睛在陌生人的脸上尽情地扫来扫去,因为别人都在看车,没有人注意她。她发现有的人像猎犬一样,凭着嗅觉就能够直奔自己喜欢的车,贪婪的欲念一览无余,而有的人却是两眼空洞茫然,估计这都是没钱看热闹的,还有的人干脆也不看车,而是盯着美女车模目不转睛,总之无论是谁,都怀揣一个香车美人的梦想。
这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了刘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