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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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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拉想起来了。她沿途不断地问他为什么要坐在不舒服的驾驶座上,而非柔软的坐垫上。现在终于知道原因:显然父亲担忧她的好奇心。“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母亲过世了吗?”

“我很绝望,不忍心相遇第一天就告诉你噩耗。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希望在带你回新家的途中能找到办法。”卡罗咽了咽口水,想喝口茶,却发现杯子空了。法兰斯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我没让他好过。”他解释,看着年轻席拉的脸。“他永远无法入土为安,灵魂终将不得安息。”随后他用拉丁文说,“他现在就躺在我们的架上,永世不得翻身。”他指着刀。“我无法理解血为何始终沾在上面,我从内到外擦洗过好几遍,但只要抽出刀来,上面又全是血。”这次用塞尔维亚语说明。

“是个诅咒。”法兰斯立刻说。“有些兵器师会在匕首上施咒。这件武器很有可能如此。”

卡罗耸耸肩。“对我而言,禁卫军的灵魂要为他的行为赎罪。”他看着席拉。“如果血不会困扰你,就把武器收下吧,女儿。这把刀极锋利,不费吹灰之力即能切手断骨。”他咧嘴冷笑,脸上闪过一丝阴沉邪恶。席拉与法兰斯皆了然于心,他亲自在禁卫军身上试过刀。

她拿起武器,把它洗干净,然后察看大马士革钢锻造时产生的独特纹路。

她知道鄂图曼人的技术与欧洲人全然不同。大马士革人制造出坚硬又有弹性的钢,与其他的钢相比不易断,高压下也不会爆裂。锻工将钢棍与钢丝交替相叠,在烧得通红的炭中长时间一次又一次接合,焊合在一起的接缝形成纹路。

席拉想使用这把武器。一握住刀,奇特的感受即从手中蔓延开来,肌肉随之温热,木头仿佛有了生命,且有血液流过。

“我收下它了,父亲。”她轻轻说,视线未曾从刀身上的深色线条移开。波浪花纹具有魅力,宛如欣赏池里等距扩散拍岸的涟漪,令人不舍移开视线。“我很乐意收下。”席拉收刀入鞘,系在腰上。

【二○○七年十二月十九日】

【德国萨克森州莱比锡,二十二点零九分】

我不停地写故事,在纸上奋笔疾书,快到别人以为笔在逃离它写下的文字。

叙述席拉与她成长过程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故事写得越久,越是发现自己陷入有多深。一开始我还尝试保持距离,但现在完全无效。

在这当中,记忆逐渐清晰,甚至能闻到、尝到久远以前的东西,就连咖啡香气也转成鄂图曼风味来混淆我。我的感官世界经历起起伏伏,好事坏事跨越数百年来抓我。

我怎么有办法跟别人谈论那些事呢?就算是在告解室向神父坦白,他也可能会觉得我疯了,或者认为我把他当小丑耍。

随着故事进行,回顾过往必然面临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没做这个或那个,一切是否不同?也许正好相反。我盯着墙壁好几分钟,陷入沉思:那么,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有多少人不会诞生?我又给自己省去了什么遗憾?

当然,没有时光机,一切苦思只是多余。我无法改变任何事,遏制虐杀已成为我一辈子的工作。

虽然书写耗神费力,让人忙碌不堪,但我却很开心能开始写作。这种强迫症似的工作方式只在我去看乌尔曼女士与卡可夫一家有没有新鲜事时,才会中断一下。幸好没有什么新鲜事。

有时候连在垂危病人的床边,我也不断地写着,但会觉得自己很卑劣,因为怠慢了迫切需要我援助的人。这时,我会集中精神在他们的身体上和旋律上。如果那首歌能为我而唱,我会有多开心!

只要PDA清单上的名字没有完全删除,我想都别想。不过,我逐渐接近目标。

长生不死——“生”与“死”两个相抵触的字组成的词组,是百年来困扰我的矛盾冲突。

由于曾经死后复生,所以或许是我幻想自己并非真正活着?事实上,许多圣者都曾死后复生,包括耶稣在内。却没人想到把他归类为吸血鬼。不过,我倒是很肯定不会把自己当成圣人。

医学上而言,我的状态无可挑剔:心脏跟一般人一样跳动,体温略低于三十七度,脉搏与血压相当完美。如果医生说我能长命百岁,我铁定当场哑然失笑。

我很享受格斗场的兽笼打斗,从中得到的疼痛与肾上腺素分泌,让我觉得自己确实活着,却又渴望生命能终结。我活得太久,很羡慕那些临终时有我陪伴的人。

我与这两难矛盾已静静纠缠多年,不过多亏了马瑞克与书写,现在我能更坦然地忍受这场战争。

面前有份报纸快被许多纸张淹没了。我还没把纸整理进文件夹里,但至少已经编好页码。

头版标题当然是亨德利·罗比兹骇人听闻的死亡消息——也提到我。我的名字虽然不在上面,但我就是那邪恶的陌生人,也是救星与杀人犯。更糟的头衔不是没有过。

根据报纸与当地电台报道,警方将投入全部警力找出我。过去二十年,有四起类似案件悬而未决,而没人将之联想在一起。

很好。

许多年来,我过着相对平静与捏造出来的安宁日子——撇开那吃力不讨好的保安工作不谈。

以前我不去思考过往,如今席拉的故事与马瑞克出现,让过去的日子时时刻刻折磨着我,往日生活中的脸庞不断涌现,将我带回当初从事截然不同活动的年代。

谭雅通知我终于又有战斗了,这让我欣喜若狂。我的闸门已经关闭太久。

要帮我找个对手越来越困难,因为外面流传从未有人成功击败过我。所以我不受签赌经纪人的喜爱,连观众也分成两派,一派非常喜欢我,我是对抗季风那种大块头时坚持到底的娇小女战士;另一派却因为我成就不凡而痛恨我。疯了。他们完全不认识我,却觉得被我挑衅了,寄电子邮件给节目赞助商,信中给我一堆在骂人字典里查不到的名号。

人性与嫉妒是用之不竭的题材,不仅在日常生活扮演着重要角色,也常出现于哲学家的思辨中——虽然不见得越辩越明。认识一种疾病,不代表同时有能力治疗。

我的书写动作停了下来。今天没有办法整理思绪,写不出我认为像样的内容。

纸揉成一团,丢进壁炉。一天的产量全扔进去。继续写故事前,我得先休息一下。

我站起来走进浴室,将浴缸放入热水,再加入一份浴盐、一点精油与一把干燥玫瑰花瓣,准备差不多后,我脱下衣服,进入浴缸。

我原本以为的好主意现在再度成了错误。在浴缸中非但没得放松,反而因为隔离掉外界干扰,头脑更加飞快地运转。同时思考许多事情,把我折磨得半死。

从浴缸出来后,梳妆台旁的钟指着二十二点三十一分,我站在镜前观看自己。

身体又回复完好无瑕。水珠滑落,我的手指沿着水痕一路慢慢往下移动。指尖轻轻滑过肌肤,从脖子开始,滑过乳房以及遇到冷空气而坚挺的乳头,越过平坦的小腹,来到无毛的私处,我的手停留在这里,半转身检查背部。

完美无瑕。

再过几个小时,上面又会伤痕累累。

我很少这么期待决斗。“阴户雷鸣”在我的宽大为怀下,比我想象中还要早飞出格斗场,根本无法满足我。新对手自称“撒旦老公公”,一听到这名字,我不由得想起《圣诞夜惊魂》这部美妙的电影。

我想起去年也曾将圣诞老公公逼出场外,连同他的奴才“绝对粗鲁”,另外还有“圣诞顽童”。那是赞助商为了留住屏幕前那些低能者额外推出的闹剧。显然给予对手新灵感来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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