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爸,就这么放那只母的和公的走啦?”
“我本欲将她永留长生阁,但那并不明智。心不在此,留之无用。我东方未明想要的东西,总归是逃不出我手掌心,只尚须花费些时日。不过,我什么都缺,却惟独这时间如长河无尽。南子,你去唤醒之前来的那小子,告诉他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段北知兄妹。”
“那只叫魏晋的?”南子确认一番,如影遁去。唯余,一人。
来时靠渡海,回去却行不通了。段北知细细想来,只有再去鬼不宿,因为她确定,那里是浮城的交通中枢,只要给灵石,就能到达管辖内的任何地界。
大浪淘沙,吹尽尘埃,她定将会是一颗耀眼的珍珠。
掌柜的鬼画符似地写着些什么,抬头,就见到二人。“你们怎么又来啦?怎么没见到阁主?”
没有灵石,段北知陪着笑脸,“掌柜,再送我们一程呗。”
“去去去,别对我献殷勤,我是个不要脸的,你个有脸皮的姑娘,莫不是也不要脸啦!没有灵石,不干!”
段北知也不怨,笑得更加卖力,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也得忍着,等哪一天发达了,再小小报复一下不迟。“好掌柜,我兄妹二人本来是来求长生的,谁知长生没求到,现下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您行行好,送送我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然的话,就要流落浮城街头,夜里发生了什么惨案,岂不是添了人命,这罪过可要算到您头上,要折阴德的。”
“哼,臭丫头,有点儿泼皮耍赖的本事。”
要是段如玉知道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女儿本质里是这样一个没有节操的货色,还不得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段北知吐吐舌头,然后对着段西楼眨眨眼睛。段西楼无奈,任她闹腾。
“不过,我不姓郝,可不吃这一套。”
嘿,还来劲了。段北知努努嘴,记起来时段西楼所说的他的妻子,什么未央都十七小公主什么的,想来那是他的弱点,逮着机会就好好戳一下。“掌柜的,我可是诚心诚意地求您,莫不为你自己,你也应该为那什么十七小公主积点福吧,乱世之秋,皇家小公主的命运比之我们这些升斗小明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是肯再帮我一回,山不转水转,哪晓得会不会有朝一日,你也有让我们帮助她的时候。”
掌柜沉默了。
许久,他才说:“臭丫头,真想撕烂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这一次,就算你们欠我一个人情,你们还给她。”
段北知眼睛一亮,“成交。”
“对了,掌柜的,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真有机会还了那十七小公主的人情,总要告诉她是谁为她默默付出的吧。
“很久很久以前,的确有个名字,太久没有人问起,都快忘了。”
PS:今儿个,很高兴,收到编编的站短,商量签约嘞,么么。求点击,推荐,收藏~谢谢支持~
第六章 还真霸道
更新时间2012…7…5 16:16:05 字数:3198
“颜在。”他叫颜在,曾经有一张脸,比人间任何一名女子都美。“不过,我更乐意你称呼我掌柜的。”
段西楼有些诧异,目光仿佛穿透他黑洞洞的脸庞,看到书中所载的那一句“貌比颜在,文似留芳。”莫不是,他就是书中人?他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无从问起。谁没有一个不愿被人揭开的过去?
段北知抖眉笑道:“我也觉得‘掌柜的’比较适合你。不过,等有机会见到十七小公主,我会告诉她天涯海角,总有个人守护着她,为他积攒福气。”
“她已轮回,不晓得我了。这些好听的话,便不必说起,莫要忘了你答应的事。食言而肥,也是要折福了,臭丫头。”颜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如溪风一样好听,就连那句“臭丫头”也骂得极有韵味。
“看你这么专情,你这个朋友我段北知交定了。”
“浮城里的人,都没有朋友,更不必有朋友。好啦,天色不早,我送你们走。”
不必有朋友?瞎说。只要有心,就一定需要朋友,只要用心,就一定能交到朋友。段北知心里反驳道,但别人怎么想的,她左右不了,也就无须出声反驳,只要自己坚信就好。
回到大陆,已是冬季,天地白茫茫一片,千山覆雪,山廓和天空一色,看不到尽头。段北知和段西楼相信的是,他们回来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东海之滨,而是在别的地界。城镇经受过战火的洗礼,萧条破败,年关将近,举目四处却是凄凄悲怆。大雪掩藏了污秽,却藏不住饥饿,藏不住兵荒马乱。
那是一处小城,本就不高的城楼塌了一阕,微微雪光里,蹒跚走来两人。相互偎依,相互依靠,从死人身上扒下的血衣随风而舞,裹在里面的人又是一阵瑟瑟发抖。
街角的雪积得很厚,这样的世道里,根本没人清扫。雪地里蹲着两三个小乞丐,瘦骨嶙峋,两眼凹陷,破碗里空空的,半个粗粮饼子也没有。他们也像受惊的小鸟一样挨得很紧,即使这样也没变暖和。
段北知紧了紧破烂的血衣,望着那几个孩子,眸中雪一般悲天悯人的素色。去年冬季,还烧着小火炉,闻着酒,吃着肉,赏雪寻梅,世事也太无常。她想帮他们,但是她无能为力,因为她和哥也两天不曾进食。寒冬,万物沉寂,就连野味都猎不到。他们在路上曾见到有人吃死人肉,但是吃了吐,吐了又吃,一边吃一边抽搐,一边哭嚎。
她和段西楼没有同食,但也没有阻止,扒了那人的破衫子罩在身上。那一刻,她无比希望有白衣仙人降临,拯救众生。
那几个小乞丐也活不久了,她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睛无神,就算精神力有那么片刻的涣散,他们都会被饥饿和寒冷击败,然后成为冻死骨。她不由得拽紧了段西楼的胳膊,喊了一声:“哥。”然后,两滴温热的泪,就滑落下来,还没触地,就凝成了冰晶。
“生死,是半点由不得人的霸道。这一幕,你好生记住,如果不能修仙,你也会像他一样死去。”
段西楼刚说完,最瘦弱最枯黄的小乞丐倒在雪地里,手中死死拽着破碗不肯放,晦暗的瞳孔里编织着一个美梦,梦里有食物,有炭火,有亲娘。
来自灵魂深处的银铃清响,叮当叮当的,像是在逗着小孩玩耍。天地之间,白之化境。却有红色彼岸花瓣,纷纷扬扬,落到雪地上,如血。
是他。
段北知咬着唇。她不愿见到他,但他总出现。他的出现,伴着死亡,不管是马革裹尸的战场,还是饿殍遍野的荒村,半年来,段北知总能碰上他,阴司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份尊贵的阴司大人,也须亲自将亡魂带回黄泉。
仍旧是那一张鬼刹面具,红璎珞贴在他发间。
一回生两回熟,因为被阴司大人平白无故损了十年阳寿的事情,段北知对这事儿十分小心眼,而阴司大人因为段如玉的事被罚勾魂,那可是勾魂司的事,堂堂阴司大人居然成了勾魂使,而且乱世中死者无数,每日忙的他晕头转向,怨念横生。是以,两人见面必掐。
段北知朝他挑衅地挥了挥手,手上的温暖被寒气吞噬干净,“又见面啦,阴司大人。您还真是贵人事忙。”
阴司大人不紧不慢地勾了小乞丐魂魄,纤纤素手一转,化出系着魂铃的脚环,套在小乞丐脚踝。那小乞丐刚死,脑袋仍是混沌,经不得吓唬,这魂铃可保他不受影响,以免魂飞魄散。
“你还真是衰,走哪哪死人。”
“这话说的是你吧!”段北知探头瞧了瞧他,感觉他并未生气,抖抖眉,“其实我也十分不想见到你的,但是这又不是我决定的。这孩子命苦,遇到你这样的衰人,你要不要对他多加照看好来攒一攒人品呐。”
面具下的他讥诮地勾起唇角,“本大人对鬼魂素来一视同仁,你莫不是在求我对他偏私?”
这话说得真难听。“谁让你偏私了,我像是那种会怂恿人徇私枉法的人么!尊老爱幼,这可是美德,你不会连对小孩子照顾一二都不敢吧?”
“本大人还要你教美德?要你教我怎么做?”
每每段北知到最后总会败下阵来,憋着气,小脸红扑扑的,血气上涌,都感觉不到冷了。“冷酷无情的混蛋!去死!”
“我乃幽冥阴司大人,如何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