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点45分,会议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大可找机会上了趟厕所,溜下电梯直奔马路对面的小吃店,因为今天是公牛队与爵士队之间进行的98NBA总冠军争夺战的第五场比赛,此前公牛队是四战三胜,若再拿下这场,就稳当当蝉联六次总冠军。
迈克尔·;乔丹比大头会有趣多了。
比赛当然精彩,比分呈胶着状态上升,最后还是乔丹率领的公牛赢了,这自不消说,有录像可供事后反复观看。
12点,吴大可吹着口哨踱回办公室,刚推开门,就遇上了江薇那双虎视眈眈的目光。
“这么凶看我干吗?又不欠你钱。”
“去哪儿了?”
“对面。”
“请假了吗?”
“没有。”
“扣考勤分。”
“无所谓。反正今天乔丹赢球。”
“他在美国赢球,关你什么事?”
“我请客呀,”他说着转向办公室其他职员,“中午我做东,上馆子撮一顿。”众人早就对快餐盒饭厌倦了,齐声说好。
“一起去吧,”他对江薇道,“不就缺一次无聊例会,钱你也扣了,还有什么不满意,走啦。”
他在公司附近的酒楼开了桌席,着实与众人海吃狂饮了一番。席间江薇恶狠狠地盯着他,低低地道:“吴大可,我真想把你剁了,在十字坡开家人肉包子店,还是连锁的。”
“这主意不错,怎么想出来的?”
“哼。”
天气炎热,一到中午就犯困,再加上酒精作用,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开足空调冲着电脑犯困,一会儿便趴着睡着了。
睁开眼时已是黄昏,抬腕看表是7:15分,心中暗道时间真好过。
公司已是人去楼空,只有隔壁江薇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心中喑叫麻烦。他揉了揉眼睛整了整衣服,尽量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门。不想再闹出什么无谓的麻烦,在他心里,江薇与TRUBO是同义词。
刚迈出四步半,就听江薇屋里传来吵架的声音。“不想见你。”江薇说。
“不想和你争。”一男人说。
“哼!”
“我已经让步了,还想怎么样?”
“你走,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沉默约持续了有5秒钟,就听一阵男式皮鞋的急促脚步声传来,大可赶忙退回,有人气冲冲地离开,大门被重重地摔上。
他又在房里耗了一支烟的工夫,感到外头没动静了,这才出来走向公司那遥不可及的门,情形颇似逃离集中营的盟军战俘。经过江薇办公室,门开着,有一条斜长的光影洒了出来,他见她站在窗前独自抽着烟,眺望着外面淅沥的雨,似在抽泣。他从未见过江薇哭,此时看她,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双肩微微地耸动。
人的背影是不设防的。
屋内只亮着一盏台灯,照得她的身影高挑而孤单,大可不知怎的就这样站住,忘记了离去。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疯响了起来,是岳言问他是否有空一起出来玩,他尴尬地应付几句,然后连连对着江薇讪笑:“手机真讨厌。”
“你在这里干吗?”
“上来拿把伞。”
“方案做完了?”她哽咽地问。
“没。”
江薇低头沉默了几秒,在烟缸里捻碎烟头,道:“你又偷懒了一下午。”
“小秘密居然又被发现。”
“几点了?”
“7点多。”
“吃了吗?”
“还没。”
“一起吧,我请你。”
大可怀疑太阳是否从西边出来,摸了摸鼻子道:“不必破费堵我的嘴,我不会跟人说你哭过的。”
“去还是不去?”
“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
“那就去吧。”
在餐厅里,二人无话。大可闷头吃,江薇一个劲抽烟。
“都听到了?”
“什么?”
“我的事。”江薇吐口烟道。
“你什么事?对你不太感兴趣,真的,牛排不错,试试。”
江薇瞪他,他感觉自己跟小牛肉没多大区别,随道:“嗯,听到了,不就是吵架嘛。”江薇又燃起支烟,喝了口红葡萄酒,然后又是沉默。
“没劲。”10秒后她说,“真没劲,鸡肋爱情。”
大可假装没听见,埋头猛切肉块。
“真馋猫。你。”江薇加重语气。
“是,连这都看得出来,不易。”
“问你个问题?”
“说。”
“什么时候才会有个正经?”江薇顿了顿,“不掩饰自己?吴大可。”
大可放下刀叉,交错十指,道:“任何时候。我不想介入别人的任何事,包括今天,我无意卷入你的情感纠葛,也不想知道太多。”
“现知道了有何感想?”
“没感想。”
“我认识他三年了,”江薇第一次叉起一块肉放嘴里咀嚼很久,然后大口大口地喝面前的水,并把冰块含嘴里咬得咔吱咔吱响,“三年的交往该有一千多天了。”
“等等,”大可打断她的话,“我算算……。对,有一千零八十五天。我听这些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听还是不听?”
“听,没见正掏耳朵吗?”
“真讨厌,从来不说好话。”江薇白他一眼,又喝三口水道:“他叫叶锋华,家里是开面纸工厂的。”
“哦。”
“……在台湾也算有点名气,跟我哥在耶鲁大学是同学兼好友……我在美国读书时见过几次……有些印象,应该算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男生。”
“嗯。”
“他回大陆办厂,受哥哥委托看望我和我妈,就这么认识了,经常见面。从一开始就觉得彼此差异太大,说不可能,但他硬是送了一个月的花,”笑笑,“挺矫情的,不是吗?”
“是有点。”
“后来觉得他人还不错,就答应先交往一段试试看。”
“哦。”大可做若有所思状。
“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江薇突然停住刀叉,直视着大可,“你在嘲笑我。”
“本来有点这意思,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就没了。”大可抬眼道,“只是不想让气氛太凝重,社会需要小丑,比如我。有小丑在的地方人们往往很轻松,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
江薇笑。
“继续你的故事。”大可说,“真心想听,说出来会好受些。”
“你有时也不讨厌。”
“那是。”
江薇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杵着一根通心粉,继续说道:“叶锋华是那种极度自信的人,他的人生观是没有来生的。他霸气,讲求所谓的原则—;—;其实都是建立在自我之上的。每次单独约会,我们都是在沉默中度过,就像是在陪老板吃饭一样。”江薇顿了顿说,“我不喜欢陪老板吃饭。”
“也许老板喜欢陪你吃饭。”
“就这么过了两年,也习惯了,直到前一段,他爹得了脑血栓快死了,要他回去操持家族企业,一去一个月,前天才回来,就这么吵了。不知道为什么吵,也许是我不对,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占有情绪—;—;其实他不在身边我反而感到轻松,可莫名其妙地又计较了起来。我们从来都客客气气地保持着一种上下级的微妙关系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