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安立刻就明白了路平的乌龙阵,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定是料到今儿简郡王带来的太医是必须要给郡主诊脉的。只是这太医是简郡王的人,说的话自然也是向着简郡王的。如今王爷不在家,最好的办法是借着皇上和简郡王不合之事,借力用力,把这一招给化了。
简郡王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始终不说话,脸上的气愤已经遮掩不住。水安便冲着路平偷偷的笑了笑。路平自然不肯罢休,忙又磕了个头,再次问道:“王爷,两位太医都在厢房候着,这……”
“嗯,你看,本王不也在这里候着呢吗?水大总管说了,郡主一路劳顿,身体因乏,正在休息。此时不宜诊脉。”
“大总管尽心尽力服侍郡主,奴才也休谅大总管的心情。只是咱们都悄声些,别吵着郡主休息也就是了。这诊脉也并不是非得醒着才好。只跟郡主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说一声不就好了吗?”路平气定神闲的说话,俨然一副宫里太监的样子。
“嗯,还是公公说的话有道理。”李云绵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这么好的借口,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当然,他就是想到了,水安也有好几个理由拒绝他。此时水安答应的唯一原因,是这话乃是从路平的嘴里说出来的。
于是,李云绵带来的太医和太医院的医政及张太医,三位太医共同随着水安出正房院,沿着甬路去后花园的九霄阁,轮流给黛玉诊脉。而此时黛玉,也根本就没睡觉,却歪在榻上正在看水溶刚叫人送来的书信。水溶北去一切都很顺利,北疆的战事的确有些紧张,但那也是北蕃胡人在同西番回纥人之间的争斗,他们同属于游牧民族,为了争一块水美草肥的草原而起战争也是常事,只是这次要从天朝的边疆行军,皇上没有同意才引起了一系列的矛盾而已。
对于这些事情,水溶自有办法解决。这些黛玉是不用担心的。
水安在外边回话,说太医来给主子请脉。黛玉也不多话,知道事情过了这么长时间,必然是水安等人都安排好了的,于是对紫鹃道:“请太医进来吧,大总管也进来回话。”
三个太医进来,先给郡主请安,然后轮流诊脉。
黛玉这一段时间身休调理的还不错,只是心思重些,一是因为水溶北去,担心军中有大的变故,会使水溶身陷险境,二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回京,想想皇上那个色鬼还有简郡王那个阴险的家伙,心存顾虑;再加上她原本体弱,身体的底子很不好,加上一路颠簸,脉象却有些虚浮,这些都不是什么大的病症,无需药方,只需静养,服人参养荣丸调养便可。
医政王大人和张太医皆是北静王府请来的,自然实话实说,并没有什么顾虑。只是如此一来,李云绵带来的那位太医便不好说假话了。而且太医院出诊都有记录,如今三位太医两位已经确诊,他自己也不好说别的。也就如实说了。
黛玉轻笑一声,道了谢。却没吩咐赏封。只摆摆手,让水安送太医下去。
水安答应着,给了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带着三位太医下去。黛玉便无奈的笑道:“看来京城里还有不少人盯着咱们。这家门还没进,便有人在门口候着不说,又是丫头,又是太医的,这一大通折腾,若没有一点子收获,只怕他们也不肯罢休吧?”
“主子说的很是。刚才我还瞧见那简郡王使来的两个丫头,其中一个眼熟的很,倒像是原来宝姑娘房里的莺儿。”紫鹃自从看了莺儿一眼之后,心中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按说莺儿随着贾府的被抄,薛蟠的案子也定了刑,自然也是官卖了的。凭着莺儿那一张巧嘴和那一脸的娇憨样儿,加上平日里宝姑娘的提点教育,能博得简郡王的欢喜也属正常。怎么刚才她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呢?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呢?
“哦?又是老熟人?”黛玉笑笑,这个李云绵还真能折腾,买去了探春和五儿,还买去了莺儿。如此原来那些姑娘丫头们,能上得了台面的,却都被他给搜罗去了。这般明目张胆,也不怕皇上起疑心?
“应该是她,只是不知因何她见了奴婢却装作不认识。”
“她心里有事存着,自然看不见你是谁。既然这样,你去叫人把她们叫过来,我倒是要见见这丫头。”黛玉如有所思,不待紫鹃出去,又补了一句,“使人到前面去跟水安说,就说简郡王的这两个丫头我瞧着很喜欢,要留几天在身边说说话儿。让他好好儿的跟王爷说说,少不得请王爷忍痛害爱吧。”
紫鹃答应一声,出去吩咐。不多时果然带了莺儿和嫣红进来。
此时莺儿和嫣红二人因被黛玉召见,又重新熟悉过,脸上的淤青虽然还在,但比刚打完的时候好了些,嘴角的血迹早就没有了。发髻也重新梳过,衣衫也换过。
二人进北静王府后,先挨了一顿杀威棒,然后又被恭敬地当做客人一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郡主唱的是哪一出戏。所以进门后也不敢抬头,只低眉顺眼的转过屏风,在小丫头的示意下,给黛玉行万福之礼,请安问好。
黛玉细细的看了看这两个人,见其中一个果然是莺儿,只是越发的出挑了,眉眼之间越发的精明伶俐,比原来在荣国府住着的时候,少了那份娇憨。另一个也有些眼熟,许是曾经见过面,但终究不知是谁。
“你们两个起来吧。原来还是旧相识,早知道是你,却省下了多少麻烦?”黛玉说话的时候,微微的笑着,声音无尽的柔和,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一般。
莺儿心头一震,忙抬起头来看时,一时又呆住了一一怎么是她?她不是死了吗?难道是起死回生?还是妖孽还魂?
黛玉满意的看着莺儿的惊讶之色,暗想看来李云绵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说给这些奴才们。想必在李云绵的心里,她们不过都是奴才而已,主子让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更多的事情无需知晓。只是想不到,今天的事情巧之又巧,却提前给自己留了许多余地。
“莺儿?”黛玉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待莺儿回神后,接着问道:“你们宝姑娘现在可好?”
“林姑娘,真的是你?!”莺儿又不相信的问了一句,却换来一边碧落的训斥:
“大胆刁奴,郡主面前,如何敢这般放肆?!”
“奴婢知罪。”莺儿猛然胆怯,想起刚才挨的一顿嘴巴子,忙又跪下去。
“你如今是简王爷跟前的红人了,在我面前,自然不用自称奴婢了。说不定那一天王爷高兴了,你就是王妃了呢。到时候,只怕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子。”黛玉轻笑着,像原来住在一起的时候一般,打趣着莺儿。
这样的笑靥和恭维,让莺儿有几分飘飘然,但还不敢放肆,只低着头,轻声回道:“奴婢不敢,郡主面前,哪有奴婢放肆的道理。”
“哦?看来莺儿比原来更懂道理了。”黛玉敛了笑容,淡淡的看了一边的嫣红一眼,转了话题,“你来的正好,我已经使人跟王爷说去了,留你在这儿住几日。一会儿再教你见一个人。你必然喜欢的。这会儿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莺儿一听黛玉留下了自己,又说还要见一个人,还必然是喜欢的。一时间心里又迷茫起来,林姑娘说的是谁呢?紫鹃?刚才见过了呀,她们主仆能在一起,原也没什么可非议的。当时听说紫鹃碰头而死,便觉得是个巧宗儿。不想果然被她占了好事去。可见当初潇湘馆里的人,个个儿都留着后手的。再看这位林姑娘,如今已经成了郡主。若她肯拉扯一下众人,贾家也不至于这么惨,贾家保住了,说不定薛家也能保住。自己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得陇望蜀乃是人之本性,人一旦贪婪起来,便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甚至连无耻二字都忘了是怎么写的。那种不择手段,是令人发指的。此时此刻,莺儿身休内的贪婪便被黛玉郡主的身份给激发出来,从小到大受的熏陶教育告诉她,权势富贵乃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有了它,便可以为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