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刀尖和冰凉的手指,在水溶的背上点点画画。疼痛如影随形,但与疼痛一起侵袭水溶的意识的,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包扎伤口对水溶来说,那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这种感觉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若非要找一种比较,水溶倒是隐隐约约觉得,像是黛玉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肌肤,那种感觉,十分的奇妙。
而南宫倾城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按道理,他面对这样的伤口,简直是小菜一碟,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做的更好。但偏偏这次不行——一颗心总是忍不住紧张忍不住狂躁,就算逼尽体内的内力,就算紧紧地咬住下唇,把唇咬破唇角渗出血渍来,他最后后合的双手依然颤抖不已,清理伤口,上解毒药,倒也罢了,可到了缝合的时候,好几次都刺偏了针,缝合的刀口歪七扭八,好像一个刚刚悬壶济世的赤脚医生所为。
终于可以勉强交差,把最后一片纱布敷在伤口上之后,南宫倾城长出一口气,竟有种虚脱的感觉。猛然间站起身来,眼前发晕,身子晃了两下,终于颓然倒下去。
“小心!”水溶刚转身想要道谢,却见南宫倾城满头大汗站立不稳往一边倒去,便急忙伸出双臂,拉了一把,南宫倾城重心偏离,便一下子倒在水溶的怀里。
“唔……你干嘛?占我便宜?”南宫倾城内力透支太过,全身酸软无力,任凭水溶抱着他坐在椅子里,动也不能动,只能说点刻薄话,找回一点残存的面子。
“占你的便宜?谁稀罕……”瘦成这样,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水溶的心也狂躁不安,仿佛一条困龙找不到出口,但嘴上也不让步,冷哼一声,便把南宫倾城往外推,“你自己站稳了,别弄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来勾引人。”
“对待救命恩人,你连这点善心都没有?”南宫倾城被水溶一推,站立不稳又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水溶及时住手,又把他给拖了回来。不过这一推一拽,却把南宫倾城给晃得更加晕头转向,喘息不止。心悸的毛病又犯,脸色越发的苍白,汗水浸透了洁白的雪纺长衫,嘴唇微微发紫。
“喂——你怎么样?”水溶见过他病发的样子,知道这是他先天的心病,忙把他抱在怀里,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药呢?放在哪里?”
“腰里……如意头荷包……”南宫倾城无力的靠在水溶的肩上,被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一冲,神思越发的不清醒。恍惚中,好像又看见当初那个霸气凌厉的少年,长鞭一甩,把那个欺负自己的纨绔子弟击退的时候。
南宫倾城终于闭上了眼睛,把脸贴在水溶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陷入昏迷。而水溶,还在惊慌失措的在他的腰间摸索,待找到如意头荷包,取出里面紫色的药丸时,才发现自已的动作竟然慢了这么多,怀中之人已经昏迷,全身汗湿又凉又粘,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喂——”水溶再次晃了晃南宫倾城的臂膀,发现摇晃和呼唤已经无济于事。没办法,还是先弄床上去再说吧,好歹也是救命恩人。水溶一边劝着自己,一边认命的把南宫倾城打横抱起来,起身走到窗下的暖杭前,把南宫倾城放在铺了草席的炕上,拉过枕头垫在他的脑后,看着他昏睡的样子,摇摇头,不满的叹道:“看你小子这么瘦,怎么还这么重呢?你救了我一次,这次该我救你了。待本王救了你,咱们可就两不相欠了!”
若有旧仆在侧,就算不是水安那样的老仆人,就算三筝在边上也会奇怪,为何水溶此刻的话这么多呢?好像除了跟黛玉之外,他从没对谁说过这么多废话。南宫倾城,真的很例外。
南宫倾城在水溶的书房里昏睡了四个时辰,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户纸泛着青光,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细细听时方听见身边有鼾声,一声一声,听上去此人睡得十分香甜,像是渴睡很久。
南宫倾城坐起身来,身上的薄被滑到腰际,一股冰凉的感觉沁入五脏,他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赤着身子,一身雪白的肌肤分毫不差的暴露在外,心中一愣,下意识的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臂膀——“阿嚏!”
“嗯?”趴在床边沉睡的人陡然惊醒,连声问道:“南宫公子,您醒了?感觉怎样?”
“你是谁?”南宫倾城不悦的问道,心中暗骂水溶不道德,把人家脱光了丢在这里,还弄个陌生人守着,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奴才水韵,原是王爷的贴身小厮,奉王爷之命看护公子,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南宫倾城侧目细看,见水韵乃是一个难得的清秀小厮,眉目清秀不说,言辞动作颇具女态,若这小厮出去做小倌,定然红得很。
“能有什么需要?看你跟你们王爷在一起呆的,满嘴里胡说八道的。还不快去倒杯茶来给我喝?”南宫倾城从心里骂了一声,水溶你等着,瞧我怎么整你。便瞪了一眼水韵,把这清秀小厮给瞪得心神激荡,竟然没听清楚南宫倾城的吩咐。
“呃……公子……您说,什么?”水韵暗暗叫苦,心道主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妖孽般的人物儿?他那样一瞪,分明比女子还妖媚几分,真真叫个勾魂摄魄。
“我,要,喝,水!”南宫倾城看着面前小厮朦胧中充满情欲的眼神,心中怒火骤起,若不是因为这小子是水溶的人,南宫倾城早就一掌劈飞了,什么东西,竟敢打南宫家大公子的主意!物以类聚,可见水溶这厮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鬼事!回头一定要告诉那丫头,小心提防着他一些!
“呃……是!奴才这就去给公子倒茶来。”水韵终于在南宫倾城杀人般的眼神中清醒过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拔腿跑到桌子跟前,匆匆忙忙倒了一杯茶,转身回到南宫倾城的身边,并体贴的靠上去,把茶杯凑近南宫倾城的唇边。
南宫倾城真的很想杀人,但此刻他还真是没有力气去杀人,事实上,他刚刚能自己坐起来,这会儿让他自己喝水恐怕都端不稳茶盏,没办法,只好任凭这个色迷迷的清秀小厮喂自己吃了半盏茶,无奈的叹了口气,闷声说道:“扶我躺下吧,再睡一会儿。”反正也没力气起床。
“是。”水韵忙转身把茶盏放在一边的高几上,转身伸手,搀扶住南宫倾城的手臂,要扶着他躺下,孰料却因这双手触及到南宫倾城身上洁白滑腻的肌肤而心神涣散,再次失态,手臂一软,整个人往榻上倒去,恰好被南宫倾城侧压到身下。
好巧不巧,房门刚好被推开,水溶一脚迈进来,恰好看见光着身子的南宫倾城,侧压着清秀的小厮水韵,脸上的表情阴睛不定,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呃……对不住,你们……继续……”水溶说着,转身边往外走,却听见身后南宫倾城杀人般的声音:“你给我回来——!”
第39章 辩善恶黛玉识假奴
黛玉坐在藤椅上,一边摇着纨扇,一边听南宫倾城喋喋不休的说话,脸上带着诧异的笑容,时而皱眉,时而偷笑,只是不说话。
南宫倾城告完了刁状之后,又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丫头,以后这种人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他!背着你,他还不知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鬼事。”
“那怎么办呢?”黛玉含笑问道。
“丫头,你跟我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咱们回江南去,好山好水,悠闲自在,省的为这些烂事儿心烦。”
“可如果我走了,那些清秀的小厮岂不越发得势?”黛玉含笑问道。
“把小厮也带走,只给他留下一群又丑又老的男人服侍,像水安路平那样的人也就够了。”南宫倾城恨恨的说道,尚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嗯……不太好吧?谁知道咱们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再去买清秀的小厮?”黛玉用纨扇当着嘴巴,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起来,第一次发现南宫倾城这个家伏,竟然是个得罪不起的人。
“嗯……这个嘛……”南宫倾城有些为难,他此刻正是想把黛玉说动了心思跟着他回江南,顺便报复一下水溶而已,却没想着真的怎样。
“你们在说什么?”水溶进门看见南宫倾城这样的表情,心中明白了几分,立刻冷着脸瞪着他。
“没说什么。”南宫倾城立刻矢口否认,转脸看向别处,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那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到?这么点小事儿都能把你南宫大公子难倒了吗”水溶看看边上伺候的丫头没有个顺眼的,眉头皱的更紧。
“那是你的‘好友’梅大公子安排的事情,别往我身上推。”南宫倾城酸溜溜的横了水溶一眼,起身便往门外走。
“水韵刚才找你呢,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水溶对着南宫倾城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