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石皓皱眉:“你回姑苏,难道不回沈家?况且叶清下落不明,沈家那群人又守口如瓶,若是你去打听,总能打听出些消息。”
我还未思考怎么开口,魏石皓又道:“是我疏忽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笨,叶清提到你时,还说你天资聪慧,只是身体欠佳,可惜如今看来,脑子也不大好用。”
“叶清和我说过他的堂弟比他年轻几岁,十二岁便去瘳谷跟着龙须剑老修行,因此你刚到客栈说明来历时,我和绷捕快就知晓了你的身份。不过我寻思着,既然是堂兄弟,你也应该和叶清有几分相像,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魏石皓瞅着我,摇摇头,一脸叹息。
我道:“他常提起我?”
魏石皓视线移向他方,似是在回忆往昔,声音多出几分无端眷念,道:“只是一次酒后随口提起,没什么特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手用力抓住桌子一角,指节已按到发白,手臂颤抖着,声音却依旧平静。
“依你看,我长得和叶清有几分相似呢?”
魏石皓收回那怀念的目光,看向我,奇怪道:“你问这做什么?要我看…”
他噤声,似乎真的在认真观察我的五官。
“是有些像他…”他喃喃道,给我下了一道死刑。
“你的下半张脸确实像他,”
他抬头,挡住我的眼睛,我只看见一片黑暗。
“你的鼻子和他长得很像,嘴巴也像,尤其是下半张脸的轮廓,遮住眼睛时,你和叶清简直就是一个人…”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重忽轻,连带着我的思绪也轻飘飘的,游荡在他恍然的心神里。
“只是这眼睛,”魏石皓移开手,我无畏地直视着他,对上他的目光,他也不惧,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我。
“这眼睛和他一点都不像,毫无相似之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抓着桌角的手倏地松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眼睛不像他吗?”我苦笑着摸摸眼角,心中不知该喜该悲。
魏石皓垂下眼,道:“你就是你,何必和叶清比呢?”
我一时全身僵住,动弹不得了。
“我怎么敢跟他比?”我发觉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沙哑,发出声音都有些艰难,“他们都说叶清是君子,性格温润如玉,武功盖世无双,形貌仿若天人之姿,我又怎敢和他比?”
说这话时,我死死盯着魏石皓,他一脸诧异,似乎不敢置信刚刚所听。
看着他的神色,我的话音还未落,鼻尖便陡然一酸,眼眶通红,尾音也带了些哭腔。
见我如此模样,魏石皓顿时坐立不安,手臂举起又抬下,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线牵动似的,变了几个坐姿,都难掩他慌张的神态。
我开始觉得这样实在没意思,今日丢的脸也不是一般的多,心情大起大落,此刻也控制不住的失态。既然看到我这副模样,在这人面前也大可不必装什么淡然,我偏过头,仍固执地不离开,等着眼眶酸涩渐渐退去,才回过头面对魏石皓。
“这剑法,我会练,多谢你的好意。”我向他抱拳行礼,收了剑法。
“若有不懂之处,你可以去请教豆腐西施。”魏石皓道。
“我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我并未动身,他也没有离开长桌,依旧坐在那里,手中也没拿他那账本,见我不走,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又收回去,抿抿嘴,并未出声。
这气氛又逐渐地沉入到一种令人尴尬的境地。
我站在原地,酝酿许久,才缓缓打破僵局道:“刚刚的话,是我失言了,我自知学艺不精,在瘳谷数年,对江湖琐事也不了解,是万万比不上师兄的。”
“我一时鲁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说完这话,心中并没有如想象中轻松,反而更沉重了些。我咬牙暗骂自己,又催眠自个是个没皮没脸的角色,才深吸口气,抬腿欲走。
魏石皓忽然道:“尤雍,你过来。”
这声音将我焊在原地。我揣测着他的情绪,却分辨不出,那声音低沉,却像那黑白无常的勾魂锁,把我往魏石皓的身边拉去。
只见他手臂一揽,轻轻将我拥入怀里,温热的手掌拍着我的背,就像哄着一个哭闹的孩子。
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心直达我的心底,融化我设下的层层屏障,抽出我千丝万缕的愁绪,引入我的口中,待那苦涩的滋味传来,我才发觉不知何时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魏石皓的肩头,打湿了那一片衣服。
我弯着腰,头伏在他肩上,他的发丝掠过我的鼻尖,让我觉得有些发痒。那股好闻的味道又窜入我鼻子,我小心翼翼吸了一口,试探着伸出手,环抱住魏石皓。
我的手刚一触碰到他的腰,便感受到他的身体骤然一僵。
我的手仿佛被冻住,寒冷从指尖踊跃,无情地插入我胸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怀着的千百种心醉神迷顿时被打碎,碎成锋利刀光,一刀刀割在我的肉里骨里,在内心深处留下一摊小小血泊。
我猛地向后一挣,挣脱他手臂的禁锢,甩了甩头,把所有的虚心妄想全部甩脱。
可笑,可笑,实在是个笑话!
我闭着眼,用尽所有勇气,再度睁眼看他。魏石皓的表情我看不懂,有悲伤,有疑惑,有怀念,有愧疚,还有我最不想看到的……
“我不用你可怜。”我说。
魏石皓合上眼,把怜悯都藏在帘后。声音里的激动只出现一瞬:“我没有在可怜你,你想多了。”
我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盯着他微微颤动的眉梢,如漆如墨的发丝,一双深沉如夜的双眼,脸侧难以察觉的伤疤,刀刻般硬朗的鼻梁,还有一张天底下最会伤人的薄唇。
我坚定地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可怜。”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连一声叹息也未曾给我,安静地仿若一尊石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尚秦这两天倒霉透顶。
先是去雾岷山看决斗——路上遇到那天煞孤星,还摆出那副不认识他的模样说自己叫什么有用没用的——江尚秦才不愿理他,甩袖走了,见那人没跟上来像以往一样犯贱,心中好奇,但也没管。
上了雾岷山,好好的决斗被魔教人搅得人心惶惶,众人心惊胆战各怀鬼胎下了山。江尚秦赶了大老远路凑这个热闹,热闹没凑成,倒是被武林盟的老头子叫过去敲打一番,把自己当成免费青年劳动力,让自己多留意,争取早日抓到魔教奸细。
江尚秦才不想揽这烂摊子,可他毕竟是连江水上十八帮的人,总不能说自己没这古道热肠,只好应付着面上接了这差事。
下山时江尚秦本想直接赶回连江,脚下拐了几个弯,脑子好似进了水,居然走错方向,一路往北,走了三天,越走越偏,直到走到山野小径,被一伙强盗劫道,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越走离家越远。
提剑砍完那几个土匪,刚一收剑,铮的一声,剑便断在鞘中,江尚秦抽剑一瞧,只抽出半截残身。
路走错,剑也断了,江尚秦只好折返方向,好不容易遇上一人,问完路,走了两日,一摸身上,钱包没了。
不知是丢到哪个旮旯缝里,江尚秦一时气急,又不敢折返去找,一路只好风餐露宿,饿了打些野兔野鸟,渴了就喝河水。想他堂堂十八帮大帮主独子何时享受过如此艰辛的生活,几天折腾下来,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哪里有富贵公子的光彩。
好不容易走到松花镇附近,江尚秦是又饿又困,大半夜的也不想再赶至镇里,便在镇外找了个破败建筑,把外衣一铺便抱着包裹沉沉睡去。
没睡多久,他便被打斗声吵醒,乍一听有三人在打斗,他想到武林盟老头说的魔教奸细,顿时精神抖擞,大喝一声:“什么人?”
江尚秦一身好轻功,足尖一点提着一口气便跃至传来打斗声处,刚刚还是三人声响,现在只剩一人,看不清面孔,见江尚秦来了,问也不问就是一掌袭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毒辣的武功!江尚秦心惊,避开一掌,好在早有准备,掏出软筋散便朝面前人脸上扬去。江尚秦天赋异禀,对大部分毒药免疫,叫他活吃一瓶软筋散也没有影响。对面人措手不及,被江尚秦暗算,顿时瘫倒在地,无力动弹。
江尚秦乐呵呵绑了这人,点了火折子,一扯这人里衣,左腰侧果然纹了一只虎头鹰。
在这魔教人旁边打坐一夜,天一亮,江尚秦便进镇,托人去衙门传话,就说连江十八帮江尚秦抓到一个魔教中人。
江尚秦才不管什么弯弯绕绕,魔教人已抓到,这镇里又没有武林盟的人,送去衙门,讨得一个抓到魔教人的美声,便可轻轻松松回老家。
他才不想一路带个半死不活的累赘送去武林盟驻地,想要这魔教人?让武林盟的人自己来衙门提!
出来这江湖一趟,也不算空手而归。
江尚秦迷迷糊糊醒来时,脑里便只剩这么一个想法。
他头痛的要死,迷瞪半天,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原来自己没穿衣服。
他低头一看,自个儿光着躺在身上,身上些许青紫痕迹,还有咬伤抓伤,小弟弟也颇为不雅地暴露在空气中。
我衣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尚秦头痛欲裂,转头看见衣服在地上,捞过衣服穿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又转头看见铜镜,镜中自己一脸胡茬,头发像鸡窝,眼下黑眼圈如熊猫。
好丑!
素来爱美的江尚秦内心崩溃,不过他向来自制力强,此刻压抑内心惨叫,双手颤抖,依然保持一副风雅身姿幽幽推开房门,去唤小二烧水。
昨日白日在镇中寻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家在松花镇安排的接头人,身上没钱,只好垂头丧气拴着那魔教人又回镇外找了间破庙坐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江尚秦从梦中惊醒,伸手去扒魔教人衣裳,果然在里面扒到几张银票,乐得拎起他去镇里打了个铁锁,又寻到这客栈,准备等这镇上捕快把魔教人领走就动身回家。
这几天如此繁忙,霉事缠身,导致他无暇收拾自己。一想到这段时间顶着这副面孔晃来晃去,江尚秦就恨不得一条白绫把自己挂梁上。
“跑堂的?跑堂的!人呢!”
江尚秦先是矜持地喊了两句,见偌大客栈空无一人,连大堂也是空的,又瞧窗外,居然也是天微亮的模样,分明记得自己今日带魔教人去客栈,怎么现在又好像自己已经在客栈睡了一夜?
江尚秦心中疑惑,又是头痛,又是身上各处淤青,他心中更疑惑了,见客栈没人,心里没底,一把揽过桌上行囊,掏出一把暗器毒药揣在怀里,轻轻跳到一楼,环顾四周,听见后院有动静,便朝后院走去。
后院那杀千刀的小子正在练剑。
那日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没用?有用?江尚秦烦躁地咬着下唇,停在尤雍身后,想开口叫他去烧点水,心中却仍忌惮着,不敢轻易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脾性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和那个甄家的小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看上去正经,实则一肚子坏水。现在装成这副不认识他的样子,鬼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招。
要不是技不如人,江尚秦早拔剑把这人砍了——说起来江尚秦的剑已断,还要去铁匠那里打把剑——那魔教人身上银票不少,打剑绰绰有余。
心里盘算着,江尚秦也不急着开口,看自称尤雍的那家伙面前摆了本剑法,一招一式看似练得有模有样。可江尚秦看了半天,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过了半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回事?”
练剑的人停下来。
江尚秦被家里宠惯了,一向心直口快,张口便道:“你剑没剑意,全身紧绷,气息不顺,虚实不分,练什么剑?”
练剑的人脸色很差,冷冷道:“江公子这话说的,我要是会剑,还练什么剑?”
还是记忆里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昨日那副狗腿谄媚嘴脸消失殆尽,果然还是一个人,他一开始怎么会怀疑是两个人撞脸呢。
江尚秦冷笑一声:“你装给谁看呢?怎么,几年过去,剑也不会使了,名字也改了?你要想换个身份,劝你再把脸也换一换,你以为只有我一人见过你的脸?”
尤雍似是被戳到痛处,脸色扭曲起来。江尚秦看了心中极为畅快,一口恶气尽出,踏步上前便空手袭向尤雍前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尤雍躲闪不及,侧开身体以剑横档,江尚秦拳风一偏,探向尤雍右腕,被尤雍左手一掌劈下。
吃痛收回拳头,虽没探到那人脉络,但也确信眼前这人非但没有武功尽失,内力还较几年前有所增长,但那剑法实在使得惨不忍睹,几乎要令江尚秦掩面而泣了。
失去一个好对手啊!
江尚秦冷哼一身,骄傲地抬起头,背着手,命令道:“你快去烧水,我要沐浴,我这副样子可见不得人。等我收拾好,临走前还能指点你几番。”
他说这话意欲刺激尤雍,不过没起到什么效果。尤雍依旧脸色郁郁,抱拳道:“我这就去烧水。”
顿了几秒,尤雍又道:“若江少侠真愿指点几番,在下感激不尽。”
这人又发什么癫!?
江尚秦被他这真挚语气吓得一哆嗦,转身飘着似的回了房间。
舒舒服服泡完澡,拿剩下的剑尖小心翼翼刮尽胡子,又掏出玉容散,美美洗完脸,瞧着自己光滑如羊脂玉般的肌肤,靓丽如丝绸般的黑发,江尚秦内心的自满都要溢出来。
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尚秦乐滋滋欣赏自己这副尊容,整理好衣冠又出门去。
出门做什么?
当然是去取钱。
快一月没给家里人递消息,娘亲怕是要急死。只是这接头人实在难找,江尚秦本就路痴,在镇中绕了半天,又绕回客栈,也没找到那卖豆腐的小铺。
第三次见到客栈牌匾时,江尚秦心中已泪流满面。问路有前车之鉴,给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自己去找呢,又实在是找不到。
往客栈里瞅了一眼,正好瞧见魏石皓在大堂坐着,手里拿着书,眼睛却往后院瞟。
这是看那人练剑呐?
江尚秦心中不爽。
他数年前刚出江湖,因缘际会被魏石皓救过一命,由此心生倾慕,死缠烂打追了一年多,追到姑苏时好死不死碰上尤雍和甄争两个煞星,被捉弄一番,丢尽脸面,一气之下回去秋明州,再听闻魏石皓消息时,那人却成了众人口中的君子叶清的一生挚爱。
江尚秦听完传闻,那是一个心如死灰,在家哀怨许久,悼念逝去的初恋,后来君子叶清下落不明,他有意打听,得知魏石皓在君子叶清失踪后四处奔波寻人,寻了两年无果后才来到松花镇开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雾岷山看决斗也是有江尚秦一番私心,虽说早已放下,但是能来松花镇看看魏石皓现状,也算圆了他年少的遗憾。
谁知能碰上这么多倒霉事!
江尚秦把一切归罪于出门没看黄历,以及碰上尤雍甄争两个衰人。
又瞅一眼,魏石皓还在大堂坐着,江尚秦琢磨一会,实在放不下脸,总不好眼巴巴上去跟那人打招呼:“嗨!还记得我吗?我是六年前缠着你不放的江尚秦!”
想想这个场景已经让江尚秦尴尬至极,他决定此事暂缓,离开前又看了魏石皓一眼,那人比六年前成熟不少,脸上多一道疤,神色也更加阴狠。六年前那人也才二十一岁,眉目间还有几分天真和正气,如今叶清生死不明,魏石皓四处寻人不到,留在这小镇,戾气却愈发重了。
六年后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关于君子叶清消失的传闻,江尚秦悄悄叹了口气。
离开客栈,江尚秦漫步走着,忽觉得有道熟悉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并未掩饰,江尚秦转身打量一会街道,道上无人,江尚秦心念一动,跳到树上,果不其然,甄家那小矮子蹲在树上,很是猥琐地缩在一丛树叶后。
“你看什么?”江尚秦语气不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家小矮子脸色如常,道:“看你有没有事。”
江尚秦只当甄争在咒他,语气更差:“我能有什么事?要我瞧,客栈那疯子才有事,我刚刚见到他,他连剑都不会拿了。”想到尤雍那呆板剑式,江尚秦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确实出了事,”甄争居然附和,“武功变差,脑子也出问题。”
江尚秦笑容渐渐收敛。
“是魔教所为?”江尚秦问。
甄争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但是我猜,”他眼神望向客栈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和魔教脱不了干系。”
江尚秦又下意识咬着嘴唇,说:“魔教人连他都能伤?”
“他是人,自然是会受伤的。”甄争道。
“实在让人失望。”江尚秦不知怎的得出这个结论,言之凿凿。
“我在追捕另一个魔教奸细,数日前我和他在镇外坟地交手,被他逃了。他被我一枪刺穿左臂,要是你见到谁左臂有伤,千万注意,别让人跑了。”甄争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事在前,小事在后,江尚秦也不敢开玩笑,答应后便跳下树,走了一会才想起来,没问甄争知不知道豆腐铺在哪。
第四次见到客栈牌匾时,江尚秦已被迫放下心中芥蒂,正欲向魏石皓搭话问路,大堂却已空无一人。
出门左拐,一个小童站在江尚秦面前,瞳孔黑得深不见底,让江尚秦瞧了心里发悚。
“我叫吕平义,”那小孩穿着蓝衣,手拿糖人,歪头看他,“你找魏掌柜?”
“…不,我找豆腐铺,你知道哪里有卖豆腐的吗?”
“豆腐西施的店在南街。”
江尚秦看着吕平义手中糖人,口中诱惑道:“小朋友,你带我去找豆腐西施,我给你买糖人如何?”
吕平义正色道:“糖人不必买了,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江尚秦问:“什么事?”
吕平义说:“等你回秋明,路上若是遇到桃花圣手,麻烦告诉他,多带点姑苏南果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尚秦应下。
小吕引他前往豆腐西施处。
小吕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站在豆腐铺前,江尚秦后知后觉。
那小孩怎么知道他要回秋明?
还未等他细想,豆腐西施便一刀砍在砧板上,问道:“买多少?”
老人家面容和蔼,一身白衣,衬得是一个仙风道骨,一手菜刀使得是干脆利落,一刀砍下去,竟然给江尚秦吓出一丝冷汗。
“我找水无痕。”
豆腐西施往身后一喊:“老一,你家的小伙子来找你了!”
和水无痕交完头,拿了些救急钱,江尚秦才慢悠悠往回走,路上路过铁匠铺,正欲进去打把剑,却见着一个头戴斗笠的怪人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怪人一身绷带,指甲漆黑,江尚秦不由得多看几眼,却被怪人一把抓住胳膊。
见怪人似乎并无敌意,江尚秦也就任由他抓着——他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眼熟。
怪人出声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那魔教细作呢?”
江尚秦没听见后半句,那怪人刚一出声,他脑子便立即当机——“风捕快?”
“什么分不分疯不疯的,我姓绷,叫我绷捕快。”怪人不耐烦道,声音也捏尖了,听的江尚秦寒毛直竖:“你别跟我说你把那人弄丢了!”
江尚秦一时说不出话来,再一张口,声音却止不住颤抖:“渐行兄,你怎么——”
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绷捕快声音更加不耐:“都说了我现在姓绷,绷,绷带的绷,哎呀你这个秋明人,你怎么绷风不分的。”
江尚秦犹豫一下,伸手掀开绷捕快斗笠,见昔日尊敬的兄长一张俊美面孔如今缠满绷带,一双明媚双眼也只剩惨淡绿光,他震惊到实在发不出声。
绷捕快没阻止他的动作,只着急问:“你别给我发癫呀,你昨日抓的魔教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尚秦愣愣答道:“什么魔教人——”
绷捕快恨不得把这人脑子打出来:“就是昨日你被下了春药后日的魔教人!你小子,别跟我说你日完人就把人放了!”
“什么日不日人,我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江尚秦张嘴反驳,脑海里却忽地闪过一堆旖旎景象。
竟是一具健壮的男性身躯,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哭叫求饶,两条腿被吊在空中,身子被他猛烈的攻势撞得摇摇晃晃,他探身去吻那人,却被那人一口咬在肩膀上,他一时气急,攻势愈发凶猛,那人也叫得更浪,到最后竟然主动迎合起来。
江尚秦脸腾地一下红了。
接着又瞬间惨白。
“我…”江尚秦喃喃道,“我醒来时身边没人啊……”
绷捕快冲着他脸给了他一巴掌。
江尚秦被打的冤枉,冲他这位以往最宠他的远房表兄哭诉道:“怎么几年不见,你还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娘每回在家提起你都要哭,你这几年怎么都不往家里传个消息呢?差人去问,他们也只说你被调到长台长淮交界,却不说具体在哪。你现在这样子是怎么回事呀?”
见江尚秦又露出这副在家里的撒泼态,绷捕快也不欲多言,事情紧急,魔教人跑了就一切完蛋。他转身往客栈方向疾行,江尚秦梦游般跟在他身后,嘴中又念叨:“我醒来时旁边真的无人,我还以为那是场春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又一个激灵:“渐行兄,你不会是因为那个采花贼的毒才变成现在这——”
“要是人跑了,你也别在外面游历江湖,我这就差人把你送回连江。”
“我本来也是要回连江的——那人,那人,我怎么会与他做那事呀!”
“你中了照风月,不与他人交合便会爆体而亡,一时间哪找得到人,谁下的毒谁负责。”绷捕快停在客栈门口,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告诉江尚秦:“照风月毒性凶狠,你中了此药后,每五日都要与那魔教人交合,而且一年之内不可与其他任何人行房中事,一年之后此毒才会自行消解。”
江尚秦彻底石化。
绷捕快大步迈进客栈,尤雍倒早练完剑,迎了上来,还未等尤雍开口,绷捕快便道:“你可见到那魔教人?”
尤雍一愣,眼神往绷捕快身后一探,对上江尚秦崩溃神色,道:“魔教人不是一直在房内吗?”
“我醒来时,身边并无人…”江尚秦仍沉浸在这惊天动地的打击里,说话也失去了精气神。
绷捕快甩袖飞身跃到二楼,踹开房门,楼下尤雍惨叫一声:“绷捕快脚下留情啊!我们这百年老门可经不起您一脚!”
三人闯入房间,定睛一瞧,窗户紧闭,床上无人,江尚秦依旧做梦般咛喃:“昨日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绷捕快伸手示意他闭嘴。
尤雍顺着绷捕快的眼光走到床前,思考半响。
缓缓弯下身去。
和床下的人四目相对。
“绷捕快,破案了。”
尤雍深吸一口气,伸手不客气地将那人从床底拽出,顿时男人赤裸的身体暴露在三人眼中,身上大大小小青紫肿胀痕迹伤口,还有些干透的不明液体。
江尚秦尖叫一声,扑了上去,用全身盖住男人身体,喝道:“不许看不许看!都给我出去!”
绷捕快被他这堪比川剧变脸的模样吓了一跳,正欲上前把他扯开,却被尤雍拦住。
“绷捕快,先给这两人留点空间吧。”尤雍迎着绷捕快疑惑眼神,缓缓道:“照风月本为情蛊,此刻在江尚秦眼里,那魔教人怕已是他的亲亲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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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昨日我气冲冲冲出客栈,怀里仍揣着那剑法,心中却好似六月飞雪回寒倒冷,满脑子都是魏石皓张张合合的薄唇,吐出的言语好似魔音贯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只那一句:“何必和叶清比呢”便像把锋利刀子一刀戳透我的心,血淋淋挖出血肉献宝一般呈给他看。
他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我气呼呼停在路边,阳光正盛,晃得着实刺眼,挪动身子躲进一旁屋檐下,我掏出怀里剑法,扫了几眼又合上,内心情绪还未平复,此刻是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深吸气,默念静心诀,才渐渐平复气血,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我不由得担心这原身走火入魔的情况,之前幸亏小吕赠净心茶和丹药,只是总不能一直靠丹药续命,以后还是要修炼心性,不可随意像今日这样失控。
我知道我是没法和叶清比的。
在魏石皓看来,我虽是叶清的堂弟,沈家的养子,龙须剑老的关门弟子,可我无父无母,身负魔教血海深仇,被沈家收养,但怕是在沈家也不被重视,若是重视我,也不会三年间都不来寻我。
龙须剑老虽待我极好,但瞒我许多,也从不教授我剑法刀法,只让我练些讨巧的外家功夫,就连真名也不曾告诉我。
我容貌比不过叶清,武功比不过叶清,身世比不过叶清,品行也比不过叶清。只是这些我本是不在意的,我本就是穿越而来,穿越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指望自己穿越而来就天赋异禀文武全才,就算来时以为自己要走上龙傲天起点征服之路,如今消磨了这段时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勉强能过平淡日常的料子。
只是每个人都要在我面前提叶清。
谷内三年听叶清的名字已让我厌烦,但那时只不过是耳朵被龙须剑老唠叨出了茧。谁知出谷,还是与叶清脱不了干系,说起来也是我嘴贱,何必在客栈提起叶清。可是原身又与叶清是堂兄弟,叶清失踪,原身无论出于什么情谊,总会是去寻他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我偏偏不想去找他。
魏石皓见到我第一面时,会不会就对我身份有所怀疑?
我本对魏石皓说的话半信不信,可我莫非真与叶清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在客栈说出叶清之名时便被认定是沈家养子叶清堂弟——他也是看我长得像叶清才留我下来吗?
若是要找叶清,大可现在就动身,为何魏石皓还要拖三个月把我留在客栈,魏石皓又是为何留在松花镇开这客栈——就在瘳谷附近。
他是因为怀疑叶清在瘳谷才来到松花镇的吗?叶清是龙须剑老得意弟子,魏石皓若是在叶清失踪后有找过他,那么来这松花镇寻人也是情有可原的,瘳谷别说外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他要是想进瘳谷,倒是有可能先在松花镇找个住处,再慢慢摸索。
想知道他为什么来松花镇,就得先知道他在这松花镇待了多久,这客栈又是怎么开起来的——下定决心打听明白,我转身迈步朝小吕的院落走去。
只是我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又停下脚步。
魏石皓和我无亲无故,我何必去打听他的过往,干嘛给自己添堵,若知道这人真是为了叶清来到松花镇,我心底只会更不好过。
为什么会不好过呢?
想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石皓怜悯的神情依旧在脑海中飘散不去,好似埋伏在一个阴险的角落,等着我什么时候松懈便出来咬我一口,留下深入骨髓的毒素,让我痛得满地打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痛。
为什么要怜悯我?因为我可怜?因为我长得和叶清相似,却无父无母,武功低微,没有城府又有血仇要报,心性天真却爱上不该爱的人?
因为他看出我对他有意,可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只能靠叶清堂弟的身份得他几分亲密。
因为我对他有意,他却对我无情,可他要找叶清,于是我们只能同行。
因为我甩不开他,被他强行绑在身边,得不到回应,又不能避开,日日痛苦折磨人心。
我对他有意?
我愣愣站在原地。
我只不过是一介穿越来的幽魂,机缘巧合走了狗屎运占了原身的肉体,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一道晴天霹雳把我带回原来的世界,或是原身灵魂归来让我交出肉体,骂我这个鸠占鹊巢的狸猫不要脸。
我怎敢喜欢他?我又不是叶清,我连原身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无能的大学生,上了三年没有书本的体育课,莽莽撞撞就被师父一把推下江湖。三年里我活得像个无知婴童,三年后我活得依旧是个废物,我要去姑苏送剑,我要当大侠,我要找叶清,可我真的想吗?
我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对小吕说我要当盖世英雄,绝世大侠,可我现在失魂落魄站在路边,被赶马车的大爷骂我挡路不长眼,腰间的剑也是个装饰,肩上还搭着一条可笑的毛巾。
我不能喜欢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对自己的人生一点控制力也没有,走到现在,我总不能耍赖,大哭大闹说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做这些,没有人真正想知道我的想法。
所有人都在推着我走,但也算我自作自受,我当初扯谎说要去找叶清,如今谎言越滚越大,我怯于收回承诺,若我想当侠客,怎么能不守诺言?
若我不去找叶清,魏石皓还怎么会与我同行?
只是他若是知道我不是真心实意找叶清,甚至还卑劣地希望永远找不到——他怕是又要说叶清是个君子,而我与叶清一点也不像了。
我站在原地苦笑,手扶剑柄,不由得勾勒出他横眉怒目、大发雷霆的模样。
只要我行动上去找叶清,就算不是真情实意又如何。世间问事论迹不论心,只要我做了,我就问心无愧。
只要我不喜欢魏石皓,我自然也是问心无愧的。
若要喜欢他,我必定会掺杂许多私心,寻找叶清一事本就是原身的责任,我占了原身肉体,自然也该负责。我若想光明磊落做事情,问心无愧当大侠,就不能喜欢他。
我生命中不可控的因素已经够多了,再摊上魏石皓,我还要不要活?
谁说当穿越者好的——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母亲父亲,再也见不到家中可爱的马尔济斯,再也喝不到柠檬冰镇可乐,从此与前十九年的世界彻底断了联系。在这谁也不认识的世界,却好像谁都认识我,茫然装成另一个人,浑浑噩噩替那人行事,明知道自己长着另一张脸,有着另一个名字,却再也听不到有人这样唤自己。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檐下发呆半响,一个女声打破我万千思绪:“这不是尤少侠嘛?你站在那里晒太阳吗?”
我愕然抬头,瞧见梁予生一身青衫,笑嘻嘻从檐上翩然落下,仿若一只轻盈青鸟,带过一缕悠然香风。
见我不作声,她又笑着凑上来,声音清亮:“尤少侠怎么一脸不开心?是不是大掌柜又骂你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好气道:“梁少侠说笑了,魏掌柜一派君子风范,怎么会骂我,都是我自己作孽,惹了魏掌柜不开心,现在在这反省呢。”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实在带刺,梁予生倒是脾气好,说:“哎呀,你不开心也别朝我发火嘛,我实在无聊,就来找你玩咯!你现在不开心,我带你逛逛市集如何?”
我被她揶揄的老脸一红,抱拳道:“刚刚失礼了,对不住,梁少侠心胸宽广,别往心里去。”
梁予生咯咯笑道:“你这人说话真好玩,居然说大掌柜一派君子风范。”
我也笑了:“这不是魏掌柜心心念念君子叶清,长年下来也沾染几分君子气嘛。”
梁予生笑了半天,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我一脸迷惑,不知说的话哪里戳中她的笑点。
笑了好久,她才擦擦眼角,收回笑容,正色道:“话是这样说,尤少侠可少在大掌柜面前提叶清,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照她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触了多少次魏石皓的霉头。心中咋舌,又满面春风道:“梁少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寻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呀是呀,我实在无聊,阿哥要编修书目,友人又出镇办事,没人陪我逛街,我就想到你啦!”梁予生信誓旦旦道。
我顿感寒舍蓬荜生辉,谁能想到穿越后还有女生主动约我逛街,于是摆出一副慎重姿态,端出汹汹气势,偏要展现出自己的社交才能来。
只不过我实在不擅社交,一路都是梁予生滔滔不绝,从松花镇镇西的亭子讲到镇北的大井,从豆腐西施的豆腐十年不涨价讲到封老铁的铁匠铺今日关了门。她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得我头晕目眩,见我体力不支,还扯着我的衣袖在众摊铺中游龙一般穿过,手下挑挑拣拣,口中言语不断。
今日镇上集市颇为热闹,摊上都打着花花绿绿的伞,伞下人们揣着荷包挑拣货品,和摊主讨价还价。那边是卖药的摊子,药材大包小包随意摆落在地上,传来阵阵中药的苦香。这边则卖些胭脂石黛,精美的小盒甚是精巧,盒面用蜡染了玲珑花纹,内里上了五色釉。梁予生对这些精巧盒子爱不释手,我也颇感兴趣,目光在这些妆品上扫视一圈,又瞥到一旁的簪钗。
“小兄弟可是想买簪子送心上人?这位女侠英姿飒爽,最适合这支灵芝竹节纹白玉簪,现在买一送一,还送你一张胭脂纸。”摊主见我感兴趣,便殷勤推销道。
我吓得连忙摆手,道:“我与这位少侠只是朋友。”
梁予生听了也不在意,她还在忙着试画眉黛,随口笑道:“他的心上人可不是我呐。”
我听梁予生话里有话,不敢多想,转眼看见一旁放了根雕了腊梅花的黑檀乌木簪,心念一动。
“这簪子多少钱?”
“少侠好眼光,这跟黑檀木簪可是取了上好的木料,找了广南的好匠人雕的,现在打折,只要三两银子。”摊主黑脸勾出一抹奸商特有的势在必得的笑容,我还未说话,梁予生倒是尖声凑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两银子!你抢钱呐,”梁予生指指点点,“这簪子这么素,明明是黑檀木却雕个阴柔的梅花,连个坠饰也没有,你看我大哥人傻单纯,想诓他不成?这样,你要是一两银子,再送盒石黛和两张胭脂纸,我们今日就把它买了。”
梁予生砍价功底深厚,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摊主难以招架,两人唇枪舌剑打了半响,最终以一两二钱银子送一个玉玛瑙坠子和三张胭脂纸告终。
我付了银子,将木簪收回怀里,又把玉玛瑙坠子和胭脂纸递给梁予生。
梁予生只收下胭脂纸,把玉玛瑙坠子塞给我:“这坠子本是挂簪子上的,你干嘛给我。”
我窘迫道:“这簪子吊了玉坠,太过女气,不大适合我。”
梁予生哈哈大笑:“簪子分什么女气不女气,你分明是想送人,觉得和那人气质不符,怕那人不收罢了。”
被她一语道破,我讪讪收好玉坠子:“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人?”
梁予生眼睛明亮,又笑嘻嘻说:“我就是知道呀,你要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就陪我喝酒!”
我确实想知道她为什么知道,来松花镇与梁予生没见过几面,若是连她都知道,岂不是全镇人都知道?
我实在丢不起那脸,于是我俩逛完市集,陪她买了些小巧暗器,我又没忍住买了条嵌玉革带。剁完手后,天色已晚,买完酒和卤牛肉,梁予生便嚷嚷着去客栈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里挂念白日与魏石皓尴尬场面,死活不愿去客栈里喝,最后妥协去客栈屋顶,按梁予生的话来说——“饮酒对月,岂不乐哉!”
入夜,圆月高悬,映得屋顶好一片流光溢彩,照彻屋下屋外街道亮堂,把我喝得微红的脸照得恐怕也是敞亮,好在夜里转冷,冷风钻入衣袖,我喝的燥热的心也清醒几分。
喝着喝着,我又想起来梁予生白日所说,于是戳戳她的肩膀,带着醉意问:“你之前,你之前怎么知道我要送人?”
梁予生也喝了不少,此刻呈大字状躺在屋顶,头发早就散开,红着脸无言地望着天空那皎洁月影,慢悠悠说:“我就是知道呀,就你平常看大掌柜那眼神,谁看了不知道呢?”
我大概是醉了,听她这话,心中却没有白日的慌张,只是呆坐在原地,最后苦笑说:“我好热,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只想跳进河里凉快凉快。”
“你去呗。”梁予生依旧大剌剌躺着,眼神放空。
“我才不去丢人呢,我已经丢够人了,你知道我喜欢他,你们都知道我喜欢他,”我吃吃笑了,“我已经丢死人了,叫我死吧。”
梁予生翻了个身,面朝向我,眼神依旧清亮,居然一点醉意也无:“喜欢别人有什么丢人的?”
“我不能喜欢他。”我说,被她清明眼神逼出一些神智,“我已经够可怜啦,你还要我再可怜不成?”
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什么,却见梁予生煞有介事点点头,说:“你是挺可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翻回原地,脸上笑意不散,声音轻悠悠,好像能散在这夜色里:“有个事事都比你强的哥哥滋味真不好受吧。”
我顿了好一会儿,一字一句道:“不好受。”
梁予生轻笑一声,坐起身来,抱过酒坛,又摇摇晃晃站起身,道:“今日和你喝酒真开心,下次再把甄争叫过来喝呗。松花镇和我同龄的江湖人好少,能遇到你真好。”
我说:“甄争他不喝这酒的,他只喝米酒。”
“怪人,一群怪人。”她念叨着,“尤雍,下次喝酒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说罢她便如一只断翼的鸟,从檐上跌落,我听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便知道她使轻功走了。
我们买了太多酒,牛肉倒是被吃个精光。梁予生喝了一坛,抱走一坛,我喝了一坛,现在还剩两坛酒。
我喝啊喝啊,喝到嘴里泛苦,喝到圆月似乎变换了许多位置,融融月光拂过我的发丝,掠过我的脸颊,随着我的目光飘至后院。
那人现在在干嘛呢?
风吹得我心悄悄地晃荡,我折下檐边一片叶子,折了三折,放在掌心,运转内力,送一口气,便将它吹向魏石皓的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数一百下,如果他不来,就算了。
如果他来,就能喜欢他。
如果他不来呢?
我刚刚是不是说算了?
眯着眼睛在屋顶躺着,躺到我几乎要睡着了,连舒适的风也变得有些寒冷,让人畏缩。
我半睡半醒间听到一声叹息,接着是件带着主人气息的外袍披盖在我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气息的人则在我身边坐下,我不敢妄动,听到他一掌拍开酒坛,沉默地饮了起来。
不知他喝了多久,我终于觉得身子又暖和起来,掀开外袍,那人见怪不怪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口中还灌着酒,旁边还有一个空坛。
他沉默地喝着,我沉默地看着,肆无忌惮地用视线摩挲他的眉眼,抚摸他脸侧的陈年疤痕,捻着他没有束好的发丝,忽然想起有什么东西要送他,在怀中摸索一番,果然掏出一根簪子。
我一开口,嘴中满是酒气:“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魏石皓转过脸,他似乎也喝醉了,眼神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茫然,蜜色的肌肤染上一抹酣红,嘴唇微张,让人很想吻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动,我来给你束发……”我已经昏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顺着本能慢慢靠近他,跪坐在他身前,探过上半身,双手绕过他的脖颈,伸到他的脑后,想重新给他束发。可是折腾了半天,这个姿势实在别扭,我只好凑活用木簪绾好,用手指充梳仔细梳理,将每一根发丝都轻轻捋顺。
这姿势太过亲密,他呼吸的热气喷在我脖颈,我心猿意马,看山不是山,看树不是树,看他也不是以往的他。往后退了身子,和魏石皓对上双眼,他没有以往的抗拒,也没有白日的怜悯,反而十分无措,高大强壮的身体失去对我的威慑,好似被我逼着缩在一起,看上去颇为滑稽。
这人喝了酒,怎么变得怎么好笑?以后要多多灌他喝酒。
我迷迷糊糊想着。
不行,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这样子,以后都不许他喝酒了。
我回过神来,已经双手捧住他的脸,他也没有反抗,只是抬眼看着我,似有万千话语要对我说。
我吻了上去。
檐上被人折又折的叶子悄悄落在地上。
原来接吻的滋味竟是这般好。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想不起来,但是和他接吻的滋味真好,他的唇看上去冷冽,尝上去却如此温暖,和他仅仅是唇贴着唇,我便觉得身子涌出无限热意,只想永远停在此刻,让这暖流将我包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中情谊绵绵,双手覆上他腰,正欲将吻加深,他却一把将我推开。
我以为他害羞,正欲调笑,又怕惹他生气,到了舌尖的玩笑拐了个弯,我又痴痴道:“你…长得真好看。”
魏石皓摸着唇角,怔怔看着我。
我怕他不信,又殷殷向前俯下身子,握住他左手,借酒壮胆,终是扯了那遮羞布:“我喜欢你——”
声音戛然而止。
魏石皓捂住我的嘴,脸上却不复之前的醉态,他垂下眼睛,神色复杂,声音干涩:“…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此刻就像无风而来的刀势,未开刃的钝拙刀身砍在我身上,连一丝明显的血痕也未留下。
“我有老婆的。”他说。
我没吱声,身子一翻,直挺挺从檐边上滚了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昨夜从屋顶跌落,摔伤了背。今日起床时后背钝痛,我又看不见身后景象,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一大片淤青。伸手想去摸摸看,身子一弯,却疼得龇牙咧嘴,只能作罢。
这一痛,倒是把我的睡意都赶到千里外,我也无心再睡了,拿起剑便出门,在后院认认真真一招一式练起来。
我学艺不精,有一身内力却无用武之地,要是不会个刀枪棍棒的,出江湖也只能给他人拖后腿。
之前几次与人交手,我总是下意识摸向腰间,似乎只要摸到剑便能自然出手,这原身应当是学过剑的,而且剑术不低,可惜被我这异界灵魂占去壳子,如今照着剑法照葫芦画瓢,却只能仿个架势,有形无神。
若是有人能教我该多好,不然我这废物顶着原身的脸,总有一天会被认出来是个冒牌货。
我沮丧地想象着到时候被当作妖孽人人喊打的场景,手中的剑愈发重了。
就这样在后院比划剑式,待江尚秦起床,听他讽刺几句,我也没心情与他装那谄媚模样,他又想伸手探我脉络,被我一掌劈开。
我不会剑法,又不是傻。不知江尚秦与原身有何矛盾,先前我嬉皮笑脸,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他心中定有所怀疑,现在想探我武功底子,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尽管穿越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说出来他们怕也不信,但现在还是少暴露些异常比较好。
只是江尚秦似乎对我练的这套剑法有些熟悉,倘若能让他不计前嫌指点我几番,倒也是赚到了。
烧完水送去江尚秦客房,只隐隐往房中瞅了一眼,那魔教人或许还在床上躺着,床帘放下,看不清内里。不过我下了足量的软筋散,那魔教人就算醒了也浑身酸软无力,怕是现在走路都是件难事。
又回后院练剑,直至听见江尚秦出门声响,往大堂一瞥,看见他把自己收拾得颇为精细,朱唇粉面,明眸皓齿,倒是有几分我在雾岷山上时初见他的光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石皓今日起得比以往晚很多,我都在后院来来回回练了有五六遍完整剑招,他才悠然推门而出,和我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自知剑法拙劣,心中想停下,手上动作也变得迟缓。
只这一息之间,魏石皓抽剑徐徐接下我手中一招,我身形稍动,手腕一翻,翻转剑身,斜斜从他侧身穿过。剑身交错,琅琅剑鸣震颤至手腕,我微微皱眉,刚想抽剑回退,他便撩剑向前,带起一阵如浪剑花,逼近我身。
剑光反射,似银针刺入我眼,我躲闪不及,抹剑而上,两剑频频相接,竟在我脑海中引出一些捉摸不定的熟悉画面。似乎在什么时候,我也曾与一个人,这样在小院中比试,两人剑招不断,却只是点到为止,行进间赤红衣袖随风飘摆,直至一人手中剑被打下,无剑之人却并不沮丧,有剑之人扔下剑,两人面面相觑,随即笑作一团。
银光闪过,我剑势不停,心中却乱作一团。那是谁的记忆?是原身的,还是我的?
“专心!”魏石皓喝道。
我抬头看他,他看上去依然如平常一般,不笑时脸上邪气不减,又增几分威严,让人望而生畏,眼神冷淡,连昨夜一分醉态也无。
原来是我还在醉。
他剑尖一挑,把我手中剑挑落在地,我呆站在原地,又听他蹙眉道:“怎么这么不专心。”
与刚刚闪过的记忆景象相去甚远,我笑不出声,怔怔站在井旁,颇有几分失落。
他怎么能这样?昨夜发生那样的事,他怎么还能一副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安然姿态,我现在不看镜子,都知道自己多么狼狈,醉意未消,眼神里满是不安,他怎么能还能这样子和我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来。”我抿嘴道。
他也不说话,提剑便向我攻来。
我只知道他以前使刀,还曾见过他那两把充满煞气的赤魇刀,却不知道他的剑也用得这般好。
练了一两个时辰,又与他交手一番,大概背下这套剑法,手中也熟练几分,不知该夸我还是该夸原身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光这么一小会儿,我就能在魏石皓的进攻下讨得些游刃有余。
不过终是他放了水,我能看出他刻意放缓动作给我陪练,不敢再乱想,集中注意看他的剑势,那剑在对方手中势如破竹,锋芒逼人,我却觉出几分违和感来。
那剑剑身细长,通体莹白,镶了一线红玉髓,竟在空中挥出些细闪红光,护手处用布带缠着,那布带并无磨损,看上去应是刚缠上不久。
好奇怪的感觉。
说不出哪里奇怪,只是这剑不该在魏石皓手里。
不该在他手里,那该在谁手里?
我脑海中冒出万千疑问,心底好像有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念头越来越张狂,几乎要吞噬我内心的黑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中剑又被挑落,魏石皓稳稳收剑,站定道:“吃饭去吧。”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剑,问道:“你手中那把剑是谁的?”
魏石皓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你问这做什么?”
“是谁的?”我追问,忽然发觉自己这样实在不大礼貌,随即喃喃解释道:“只是觉得…这剑很美。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剑。”
我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能让我看看吗?”
他犹豫一下,抽剑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双手接过剑,轻轻抚过锋利剑身,剑刃被精心打磨,虽然看出被主人常年使用有些磨损,那一线红玉髓却锃亮如新,想来是被人常年爱护擦拭。我捧着这剑,心中雷鼓声大作,感觉胸腔咚咚跳着的一颗心几乎要窜出体外。
背上冷汗直冒,我抬头迎向魏石皓探询眼神,压抑住满心激动,哑着嗓子问:“这剑你从哪里来的?”
魏石皓探究地望着我,伸手取回剑,平静地回答道:“这是我去西域请那边的工匠打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用刀,没想到还用这般秀丽的剑。”我脸上勉强勾出一丝笑,“怎么之前没见你用过?”和我比试时也只用铁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不惯,便压箱底了。”他对我这样刨根问底的询问感到些不耐,转身往大堂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先吃饭,吃完你再继续练。”
我笑笑,看着他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
骗子。
我知道那剑。
那是我的剑。
取西域灵山白玉石岩打造,镶嵌高原矿内红玉髓,剑身长两尺七,重达一斤八两,剑柄打了鋄银木叶纹,还有钉了软牛皮的铜铸剑鞘。
一摸到这剑,我便知晓这剑的来历,触摸这把剑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在过去的二十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抚摸这把剑。白日我带着这剑杀敌,只要有这把剑我便战无不胜,夜里我带着这剑在檐上喝酒,月光映洒在剑身上,折出一片细碎红光。
我已经分不清是原身的记忆还是我的记忆,此刻我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把剑抢回来!
手中那把双生剑本就黯淡无光,和那把剑对比实在太不起眼,我咬咬牙,忍了又忍,还是克制住自己上前抢剑的冲动。
“我不吃了。”硬邦邦冲大堂喊了一句,我又开始在后院练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今日起得早,练剑前便已吃了三个大馒头,此刻肚子是一点也不饿,本想给魏石皓个面子陪他吃饭,但他今日的反应实在让我生气。
他到底骗了我多少?
从一开始他就不对劲,知道我是叶清的堂弟却不明说,明明要去寻叶清却非要拖三个月不动身,对江尚秦的行囊了如指掌,魔教人要害他却也不告诉我原因,现在又撒谎说那把剑是他的——那把剑绝对是我的,这世上有也只有这一把镶着红玉髓的灵山白玉石岩打造的剑,至于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说白玉石岩打的剑真好看,要是再镶上红玉髓就更美了。
这句话猛然窜进我脑海。
我当时是对谁说的这话?
刻着“修”字的朴素剑身在空中挽出一个利落剑花,我心心念念刚刚那把剑的华美,如今看着手中这剑,竟不由得嫌弃起来。
对了,还有他老婆,他昨晚上说他有老婆,这么多日过去,怎么也没见他老婆来看他?他难道又在骗我不成?
可昨夜他的神态一点也不像骗人。
想到这点,我心中泛酸,苦涩滋味漫上眼底,心情愈发的难过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又练了多久,我的手臂发酸,心情越练越差,往大堂一瞅,那人早就没影了。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喝酒,只要不喝酒,我就不会喝醉,只要不喝醉,我就不会傻了吧唧去亲魏石皓,只要不去亲他,我就不会鼓起勇气告白,只要不告白,就不会被魏石皓以“我有老婆”的原因拒绝。
搞什么啊,我分明是个直男,现在是直男被另一个直男掰弯了,去告白之后发现对方其实是有老婆的——那么我这个并不直的直男应当怎么办呢?
当然是不能破坏对方婚姻,安分退到一边喽。
我一剑砍向地面,劈出好大一条裂口,掀起的尘土差点把我呛晕。
“你为什么要劈地呢,魏掌柜看到会生气的。”小吕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早就察觉有脚步声过来,毫不惊讶,收剑道:“小吕同志,我最近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要向你请教,求你指点迷津。”
小吕今天没扎冲天炮,也没拿纸风筝,穿着他百年不变的蓝衣服说:“你尽管说。”
我拍拍身上尘土,缓缓走到大堂坐下,倒了两杯茶水,请小吕上座。
“小吕,你之前见过我吗?”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吕摇头。
小吕说:“我如果见过你,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我说:“小吕,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世间人人都有你这般坦诚就好了。”
“我最近遇到一个人,我的剑在那人手里,那人却拒不承认,非说剑是他的,我该怎么办?”
“是你的剑,就抢回来喽。”没想到小吕给的答案如此粗暴直接,我沉吟一会,又道:“我不急着抢回来,只是我好奇那剑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是很厉害的剑吗?”
“天上天下,仅此一把。”
“那你就去问天机楼喽,他们有兵器谱,对江湖上神兵利器了如指掌,若你的剑那么厉害,他们可能就知道是怎么流落到他人手里的——你是怎么丢的那剑?”
“我数年前和人打斗被人暗算,重伤昏迷,醒来后全部身家丢个精光,别说剑了,鞋子也被人偷走。”我随口扯道,“天机楼是什么组织,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吗?”
小吕道:“你没见过镇里的写字书生吗?陈先生是天机楼雾岷分楼楼主兼左使,他的妹妹是雾岷分楼右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时哑然,心中不安暗流涌动,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吕也不着急,小手拿着茶杯,两腿晃荡着敲敲桌底,踢踢凳腿。
“小吕,别乱踢,踢坏了他会生气的…”我心不在焉说着,之前与陈润安梁予生交谈的画面极速闪过,他们之前从未提过此事,可就连小吕也知道他们是天机楼的人——该说是他俩觉得无所谓呢,还是说小吕消息过于灵通到恐怖呢?
下定决心,我道:“谢谢小吕,我回头就去找梁予生问问。”
“不客气,”小吕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犹犹豫豫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该怎么说。”
“你要是不想问,就别问了。”
“小吕,你年龄太小,有的事,我说了你也不会懂。”没想到终有一天,我居然长到了对别人说此话的年龄,不由得感慨万千。
“还有一事,小吕你答应我,不要跟魏掌柜说。”我伸出小指,“拉钩为约,你要是答应,我就去给你买个糖人,而且让摊主给你拉个凤凰。”
小吕的小胖手指勾住我的小指,肉嘟嘟的脸十分正经,“尤雍,我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待会的凤凰我要涅火重生的那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相信你。”我收回手,紧张地握住茶杯,虽是我主动要问,此刻又开始心虚起来,“小吕,你知不知道,魏掌柜娶亲了呀。”
“知道呀,”小吕说,“魏掌柜就是为了他娘子才来到松花镇的。”
我悄悄拭去额上一滴汗,连接着下面的声音都颤颤巍巍:“那他娘子现如今在哪啊?”
小吕的眼睛黑得像柜台砚盘内的墨:“不知道,听绷捕快说,”他的声音清脆,好像一束亮光照进我心,给我带来一点微不可测的希望,“似乎是去世很久了。”
我颤抖着站起来,手扶着桌沿,竟觉得两腿都打不直。
“小吕,你不是想吃糖人吗,”我说,“我给你买十个,你今天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吃我还给你买。”
小吕是个很不贪心的小孩,他只要了五个糖人,便慢悠悠走了。
我心情激动,觉得双腿从未如此轻盈,走回客栈,又回到房间,坐在脆弱的床板上,觉得心中无比畅快,这段时间积郁在胸中的憋闷全部消散,此时我只想朝天大笑三声。
天不亡我!
昨夜听他说他有老婆,还以为他和娘子只不过暂时分离,没想到是去世已久——一个死人怎么和我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连忙心中合十,愧疚愧疚,一时得意忘形,还望魏石皓九泉之下的娘子原谅我这个小人。
虽说我背负血海深仇,武功比不过魏石皓,但好歹也长得一表人材相貌堂堂,都说我心性单纯,又为人正义,怎么看也是个品行良好的优秀少侠一枚。况且我的爱情观十分忠贞,只要与对方心意互通,再也不会看他人一眼,出轨的可能性为零。
魏石皓的娘子啊,原谅我刚刚的失礼,但是我绝对是个独一无二的好人选,虽说灵魂是个不靠谱的穿越者,但是心思绝对不坏,如果能把你相公托付给我,我必定感激不尽,年年都会给你烧香。如果你觉得满意,还请给魏石皓托梦,让他不要再挂念你了,毕竟人要往前走,事要往前看,总不能把以后都托付在过去。
于是在柴房胡思乱想一通,我昨夜被打击的脆弱心灵也平复许多。不管怎样,现如今知道他娘子已逝,那我也无需担忧自己的心意插足了别人的婚姻——只是他昨夜已经拒绝过我,很明显是没有走出丧妻之痛,我若再缠着他展露我一番爱意,岂不是不知好歹?
那并非君子所为。
不知谁的念叨又在我脑中响起,我烦躁地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甩开那些天外来音。管他呢,反正这三月我会待在客栈,之后也要一同上路寻找叶清——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说是这样说,我心里也没个底,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对人有过这种感觉,心中的悸动十分陌生,令我觉得危险,偏偏我又无法控制,这种危险而不安的感觉甜蜜得令人着迷——想到昨夜的接吻,我不由得抱住被褥在床上滚来滚去,激动地差点一拳把床板锤穿。
总会有机会的,辟雍啊辟雍,你可是穿越者,要有点自信!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在床上带着甜蜜幻想和枕头依偎了一会儿,又去后院练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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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也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打小甄争便被送到甄家,认了长淮赫赫有名的甄家枪法开创人如今甄家的甄老爷为义父,一身武功由其长姐江湖第一枪甄迟倾囊相授,只是年纪还小,刚及弱冠,个头也还未窜起来。
十二岁时他被送去沈家由沈小娘子教导,研读诗书,可惜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好在他和叶清并无血缘关系,也没有人闲得将他俩比较。
甄争是个自在性子,读书不成器,便和沈家年龄差不多的同辈一起去镖局当镖师赚些银两,两年下来,竟也闯出些名声。
再后来沈家变动,他和旧友逐渐疏远,镖局的活也因某些原因早辞去不做,孤身离开姑苏一路向云台走,遍览大片北岭风光,一杆长枪挑尽世间恶人心肠。
直到魔教分坛被剿,武林盟一时动荡,四君子隐世不出,玄灵宫宫主退位,羿剑山庄下场,六扇门也一反往日插足进来,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搅得江湖风云变幻,浪潮莫测。
龙须剑老一纸书信将他传至瘳谷,谷外两人相见,甄争如实传达了这几年龙须剑老弟子们的现状,龙须剑老才叹口气,告诉他自己的关门弟子亦是甄争的旧日好友又走火入魔失去记忆,身受重伤,看伤口是魔教人所为。
甄争受龙须剑老之托,亦是为旧时交情,更是为了江湖大义,这三年一直追寻魔教消息,试图挖掘魔教分坛被灭真相,找出重伤旧友之人。
可惜武林盟内斗不止,更为浮深宫前宫主留下的至宝掀起一番波折。魔教内部亦发起叛变,老教主被杀,新教主瑜千羽铁血手腕平复风波,镇压教众,将势力收回至天存关外。
甄争三年中对于旧友被害一事并未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羿剑山庄秦沉给了他一些头绪,但旧友记忆全无,甄争手里也没有证据,仅有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年内甄争除了调查魔教外,因在天存关附近探查许久,与当地马商结下深刻友谊,对方赠他一匹好马,被他骑回至长淮,托付给家中兄弟照料。
在家中呆了些时日,又受长姐所托,前往天极山取至极至寒的玄铁矿与天潭水,找涂夫人打一根最冷最利的长枪。
从涂夫人处取到打好的长枪送回长淮,龙须剑老传来书信,道是他决意让旧友回姑苏,这三年旧友虽没有恢复任何记忆,但走火入魔的趋势比以往少很多,性情也变得温和,不曾显现出以往的毒辣性子。正逢雾岷山决斗,甄争若有空闲,不妨前去松花镇,与旧友一同上山观战。
虽三年前最后一面闹得两人颇不愉快,但也是近十年的情谊,怎能是说抹就抹的。甄争收到信后,前往瘳谷与龙须剑老相见,又在松花镇等待,一等就是一月。
甄争向来是个守承诺的人,如果他向龙须剑老承诺会等到旧友,他就会等。
雾岷山决斗出现魔教中人,武林盟众前辈唤来一众年轻少侠,殷殷嘱托,让他们调查魔教奸细,不要负了正道的名声。甄争应下差事,就在这等待的一月里追捕魔教细作。
旧友倒是见到了——龙须剑老少说了一点,不仅记忆全失,就连武功也变差,以往甄争在他手下撑不过十招,现在两人要是打起来,别说有来有回,要是甄争拿长枪对方拿剑,不需五招甄争便能把他打趴下。
只是没见到对方使轻功的样子,若对方连轻功也忘了,可真是件江湖大事。
本欲再抓到魔教中人后和旧友一起回姑苏,谁知出了变故——一是旧友输了赌约,要在松花镇当三个月小儿,二是自己好不容易发现魔教人踪迹,在镇外与其交手,虽捅穿对方左臂,自己腰间也被砍了道约四指宽的伤口,那刀上还淬了毒,害得甄争一时行动不便,让对方逃了。
一边在镇内养伤,一边与镇内医馆药房的伙计通好气,只要有左臂受伤的江湖人来就用麻药迷晕过去。
松花镇背靠雾岷山,山路陡峭,更临着瘳谷。雾岷山每年只有一月山上无雾,现今雾散的日子过去,一人上山极易迷失在雾里,要是不小心跌进瘳谷,立刻就会被毒虫蛇蚁吞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若绕路穿过镇边林子,走个七八日都未必能看见村落,更何况那人身上有伤,林中野兽凶猛,闻见血腥气定会寻过来。
甄争很有耐心,论等他还未曾怕过谁。那魔教人一定会等不及进松花镇,十日过去,他左臂的伤不是能抹金创膏就能抹好的,用林中草药处理也会落下病根,甄争赌那人一定会憋不住前往镇内医馆。
江尚秦所擒的魔教人左臂无伤,并非他所找的人。只是那魔教人给江尚秦下了照风月,此等奇毒江湖难寻,不知客栈里馒头的毒是不是他下的。
想到那馒头,甄争又有些后怕,幸好他警惕性高,在天存关时曾被魔教人下过毒,因此在外顺吃食时总用银针先试毒,结果在客栈试出来的竟是魔教至毒杀绝命。
就这样蹲在树上小口抿着米酒,视线里忽然闯入江尚秦,甄争被他发现也不怯,闲聊几句,对方问及辟雍,甄争不欲多提,草草带过。
自己和辟雍五年前在姑苏飞花楼令江尚秦出了大丑,把那人气回秋明,没想到对方依旧耿耿于怀。如今想来,甄争倒也觉得辟雍做得有些过分。
他一向不喜欢辟雍的手段,幼时仅是看不惯,再长大些,就觉得这位友人走火入魔后性情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只是杀的都是在他们面前作恶的魔教人,甄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后来辟雍愈来愈过,甄争先是因镖局招人的事同他发了脾气,过了没几月,捉弄完江尚秦后,辟雍居然又去招惹一旁看热闹的并未作恶的魔教人。待辟雍笑吟吟告诉他那魔教人是怎么被他所欺所骗,甄争终于觉得这段友谊出现一些崩裂的痕迹,逐渐生了疏远之心。
果不其然,两年之后,两人大吵一架,掷下狠话,就差割袍断义。
没想到再见时对方已把前尘往事忘光,在魏石皓底下当个送茶端水的跑堂。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报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争喝完最后一口米酒,从树上跳下,阳光穿过碎叶,他肩上光斑随风晃动,只见一杆火红长枪一闪,这道上便无人了。
话说另一边客栈内。
江尚秦化作野兽一般在房内嘶吼,让绷捕快和尤雍速速滚出去。尤雍不欲讨这霉头,拉了绷捕快出门,房门一关,江尚秦隐隐听尤雍对绷捕快说:“我这就去请孙大夫,顺便给江尚秦看看脑子——”
我脑子好得很!
江尚秦气得五官扭曲,又看向身下赤裸男人,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这是他的,这是他的…
他颤抖着手伸向男人身下,将男人抱起,那身躯热度毫无隔断传到他手上,手中温热触感着实烫人,烫得他赶忙把男人放在床铺上,扯了被子盖住男人身体。
先前绷捕快说的话依然化风归去,此刻江尚秦情蛊发作,男人这张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脸在他看来简直天仙下凡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瞧那眉毛,瞧那嘴唇,瞧那眼睛,瞧那恨不得把我吞吃入腹的眼神…
咦?
娘子为何要把我吞吃入腹?
男人眼神实在充满痛恨,江尚秦无法忽略这刷刷眼刀子,颇为忧愁地跪在床铺边,抚着男人粗糙的手,泪盈盈道:“娘子为何如此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子并未作声。
江尚秦又掩面羞道:“与娘子春风一度,还未知娘子名讳,不知娘子尊姓大名?”
男子张口,嘴皮干裂,发声艰难。
江尚秦凑过耳去。
男子叫了一夜的嗓子又哑又痛,声音也好似临死前最后一口气吹出来:“——滚。”
江尚秦内心瞬间泪崩成河。
他擦去心中泪水,握住男子被铐上的手道:“娘子,我姓江,秋明州连江水上十八帮的江,名尚秦。我是十八帮大帮主独子,有钱有貌,轻功一流,为人忠心不二,定不会亏待了你。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知晓你心中委屈,待我把你带回连江后立马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还望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江尚秦推心置腹剖心析胆说完这话,期期艾艾望向男子眼睛,男子又张嘴。
江尚秦期待地凑过耳去。
“水……”男人气若游丝道。
江尚秦忙推开房门,翻身跳下大堂,不顾一边坐着的绷捕快怪异眼神,拎起茶壶又点足跳上二楼。倒了杯茶水,缓缓吹凉,小心凑到男人嘴边,一点点喂给男人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似乎没有力气,江尚秦探向男人脉络,发现对方怕是被灌了大量的软筋散,此刻别说走路,抬手都有些困难。
他喂完茶水,见男子神色变好了些,嘴唇也变得湿润,不由得口干舌燥,脸盲转头,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又开始翻找行囊,口中说道:“娘子行动不便,我这就给你找解药,娘子还请稍等一会。”
江尚秦虽轻功只比天下第一轻功差十滴水,但手上功夫不好,好在心思活络,各种机关暗器毒药也使得十分顺手,因此出门时总要带上大包小包的金钱镖软筋散,常见毒药的解药也备得齐全,防止自己毒药误伤正道中人。
找出红色小丸,江尚秦道:“失礼了。”随即轻轻掰开男人嘴,塞入解药,喂进茶水,见男人把解药吞下,才安心去找那铁锁钥匙。
钥匙被江尚秦贴身放着,只是他衣服被尤雍扯去,钥匙也飞出去,不知丢在房内哪个角落,他颇为狼狈地趴在地上看床底柜底,把一袭白衣蹭了不少墙灰。
在门缝底下找到钥匙,江尚秦松了口气,转而去解男人手上镣铐,将铁锁取下,他心疼地望着男子手腕上的红痕,道:“娘子可感到不舒服?我带了些川南膏,这就给你涂上。”
转身找着记忆中的青绿瓶子,背后忽地一阵疾风掌势,直直劈向江尚秦后脑。他躲避不及,向右倾倒,手中药瓶撒了一地。掌风劈在桌子上。把好端端的茶桌劈成两半。
江尚秦转头,见男子已恢复大半气力,从床上起身,腰上裹着床单,眼中汹汹杀意,把江尚秦一颗少年心浇得透心凉。
“娘子…”江尚秦刚唤一声,声音中满是委屈,男子听了心中恶心,又是一掌劈来。
江尚秦接下那一掌,幸好男人软筋散药性尚存,使不出十分功力,不然江尚秦接下这掌,骨头都要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门被一脚踹开,绷捕快杀气腾腾站在门口,背后是同样杀气腾腾的魏石皓,两人仿若黑白煞星,一人缠着绷带留着黑指甲,见魔教人仿佛见到一块肥肉,磨牙以待开荤,另一人目光直直盯着那张被劈成两半的茶桌,面上气得发笑,手中铁锅已有出招之势。
四人僵持,一时间没有人动弹,房中气势凝滞,空气也不敢流通,终于江尚秦大喝一声:“不许看我娘子身子!”
魔教人几乎吐血,终于大吼出声,声音里仿若灌入丹田之力:“谁他妈是你娘子!”
江尚秦眼泪从眼角涌出,大喊道:“你就是我娘子啊!”
魔教人怒了,他怒火滔天,使出一招惊天破浪,一掌拍向江尚秦心口,如若拍中,怕是江尚秦会心脉尽断,吐血而死!
绷捕快还未动身,一口铁锅仿若枪弹破开气流直击向魔教人右臂,只听一声痛哼,魔教人整个身子都被打得向一边偏去,绷捕快趁机上前,点了魔教人全身三穴,又被江尚秦一胳膊隔开。
“不许动他!”江尚秦怒目而视。
绷捕快一口火窜上嗓子眼,不顾魔教人在场,他破口大骂道:“江大包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这是个魔教人!魔教人!你护着他做什么?你真是要把我气个半死呀——”
他尾音拖得奇长,刺耳得让魔教人都狠狠皱了皱眉头。魏石皓已经听惯了,此时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那三人身上,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四分五裂的茶桌,嘴边的笑容愈发深了。
“这是哪位的杰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绷捕快知道魏石皓抠门吝啬,村口捡来的二手凳子都被他当作宝贝,见魏石皓笑容满面,就晓得这人要发火了。
反而江尚秦还在护着魔教人,他被绷捕快点出小名本就气恼,又杠道:“不过一张桌子,我再买一张便是,有什么稀奇的。”
魏石皓微笑道:“我这桌子是水杨黄木打的,一张桌子一百八十八两银子,你若要赔现在就把银票给我。”
江尚秦自小在帮内长大,什么名贵木材没见过,见魏石皓狮子大开口,气红了脸道:“你瞎扯什么,这桌子一看就是村口桃林里砍的老桃树打的,我最多赔你二两银子顶天了!”
魏石皓被揭露,脸色扭曲:“管他桃木不桃木,今日你不留个一百八十八两银子我便跟你没完,你娘子还劈了我大堂那条板凳,加在一起算你熟人价给我两百两好了。”
江尚秦几乎要跳脚,被绷捕快按住,绷捕快眼中绿光一闪,口中道:“掌柜的,你先带江小公子出去,我在这审一审这魔教细作。”说罢一掌劈向江尚秦后颈,接住对方软下的身子,抛给魏石皓。
魏石皓扶着江尚秦,冷冷道:“你好好审问他,这人掌法是魔教三长老亲创的,怕是在教内地位不低。”
“我要是审出来谁派的他来害你,你能不能把江小公子这帐抹了?我回头再去找老谭给你打两张茶桌。”绷捕快难得叹口气,吹吹自己的指甲,一股子作为兄长给弟弟收拾残局的哀怨。
魏石皓笑得和蔼可亲:“绷捕快果然大方,我要两张桌子两条板凳,还有让封铁匠给我打把好使的刀。”
绷捕快脸色一变:“你要刀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石皓道:“杀人。”
绷捕快看着他,又说:“你真爱开玩笑,要不是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肯定被你骗到了。”
“你放不下尤雍那小子,你就直接说嘛,”绷捕快哼哼笑道,“怎么,人家可是龙须剑老关门弟子,用得着你当护花使者?”
这回轮到魏石皓看着他了:“你别开玩笑,我有老婆的。”
“你老婆都去了三年多啦!”绷捕快尖声道:“守孝也就守三年,你怎么如今还是放不下?”
魏石皓差点把江尚秦摔地上,话里也带了几分火气:“要不是我跟你熟悉,我早就把你绷带拆了舌头拔了黑指甲剁下来泡酒喝,你那指甲我泡酒都嫌脏。”
“哎呀,听不得别人说你老婆呀?”绷捕快尖锐道,“行了吧殷离惑,可赶紧下楼去吧你,本捕头要审犯人了!”
魏石皓拖着晕过去的江尚秦转身下楼,绷捕快又听见楼梯口传来讽刺:“都被流放几年了,还以为自己是捕头呢,”
绷捕快差点一茶杯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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