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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皇上了!”我凄声道:“是那孩子福薄,不该投胎在我腹中!”
他轻叹了声,问:“听品嫣的意思,你有冤屈,是么?”
我嫣然的弯起唇畔,笑着望了他一会儿,轻轻启唇:“不,皇上治的罪,我没有冤屈!只是遗憾,不能再陪着皇上看雨打桃花了!”一语即落,泪水竟再也止不住了。
不和他说冤屈,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冤屈被他相信。此时此刻,我若直白的和他说了,他必会以为,我回来的目的便是报仇,那么,依他的性子,倒不一定愿意相信我了,即便相信了,也不一定肯为我洗刷冤屈。
既然编了这个鬼上身的谎言,那么“素素的鬼魂”只有一个使命:勾起他的旧情,博得他的宠爱,替阮品嫣铺好一条路。
素素已是过往,一个死了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存在于宫中的,宸旭不会答应,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答应,所以,我只能以阮品嫣的身份活下去。
之所以不急着把冤屈说出来,也是想好了,这个冤屈,只有在素素“魂飞魄散”以后,借阮品嫣的嘴说出来,才更有力度。
“真的没有冤屈?”听我说没有,他饶是意外。
我复说一遍:“皇上治的罪,我没有冤屈!”
他到底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微沉道:“朕治你的罪,你伤心了,是么?”
我道:“伤心是有的,但也不怨皇上,说到底,都是素素自己做的不好,才会惹祸上身!”
他低头沉思着,我又道:“皇上,往事矣已,纵然有冤屈,贱妾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就让活着的人,都好好的活着吧!而今,贱妾唯有一日的光阴了,只想好好的看看皇上,陪陪皇上,纵然魂飞魄散,也了无遗憾了!”
“爱妃!”他深情的呼着,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一股安息香扑鼻而入。过去,每每动情之时,他便会呼我“爱妃”,一个爱字,倾注了多少真情?
第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17)
雨丝涓涓,爱意缱绻,脸贴着他的肩头,龙袍滑软而冰凉,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雨中的桃花洗尽纤尘,分外妖娆,我抱住他雄厚的背,楚楚道:“皇上,桃花宫真美,就在这儿陪素素一天,最后一天,好吗?”
他想也未想,重重的应了声“好!”,宛若从喉咙深处吐出来的一个字。
雨下了一天也未停,湿沥沥的空气,扰得人的心也湿沥沥的。宸旭陪着我,撑伞赏桃,临溪听曲,挽臂观舞,执手作画,一天恩爱痴缠,不知觉间,已是夜色微浓。
“皇上,贱妾似是该去了!”我将一抹丹砂点在桃蕊深处,渐渐收笔,一幅生动的春桃沐雨图已经跃然纸上。
他在背后忽的将我抱紧了,温热而微有肉感的脸亦紧紧贴上我的脸颊,道:“爱妃,朕有什么法子,能留住你呢?”
我眼眶一热,心却犹凉,冷静的问道:“若有,皇上愿意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吗?”觉到他的呼吸一滞,又笑了道:“没有什么法子,贱妾说笑的!”
他的性情被我一笑激了起来,绕过我补的那句,若少年般热血沸腾道:“冒什么大不韪?若有法子,你且说出来!朕为自己的女人做点儿事,谁人敢不依呢?”
还真叫人感动。
我柔媚一笑,面带娇羞的拾起了毛笔,饱蘸墨汁,在画卷上题了一行小诗:桃花倚雨殷唇湿(思),流水年华爱半迟。莫许君心俩相忘,春宫月下云雨诗。
春月如眉,微风如睡,桃花如唇,溪水如歌。嗒一声,笔落了地上,桃粉水纱的香裙在慌乱时被他横抱空中。
我环着他的颈,若小鸟般偎进明黄耀眼的怀抱,仰看着那已大为动容的脸,不知怎的,竟有些懵懵恍恍,好似又回到了某天……
窗外的雨大了,浇在溪水上嗒嗒的响,似欲望叠起的呻吟。宸旭抱着我龙步而行,宫女们如彩蝶般行向各处门扇,门扇发出若耳鬓厮磨的声音,斗榫合缝。
隔了风的殿阁安静温馨,香炉上烟雾拂摇,宫女们的蝶裙争艳生姿,层层叠叠的金丝红幔迎着宸旭的脚步袅娜轻舞,千娇百媚。
一时间,大千世界,仿佛只为我们而存在。
第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18)
并蒂莲铜脚高烛摆放在床畔,火苗于淡粉色的琉璃罩内娇滴滴的摇曳,光线徘徊在龙凤合欢衾上,似要在这华丽的龙床上缠绵至死。其它各处,吊盆烛光如星光般渐次亮起,火炉在地上撩人的眨眼,暖流涌向每一个角落。
曾经,也是这样的氛围,我将自己交给了一个男人,曾想过,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都要好好的爱他,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世世却难料。
若知道,他会有离情弃爱的一天;若知道,我用心血浇灌的玫瑰原来是份经不起风吹雨打的爱情;若知道,执手下写的誓言,不过是红颜一笑,那么,我宁愿,守住空闺,守住属于梅花的那一分寂寞。
深宫萧墙内,寂寞阑珊梦。已是黄昏独自笑,日红妃雪衣。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却有香如故。[改自咏梅》]
谁不愿,香如故?
我却是带着一身罪名化了灰烬!
心事难平,胸襟已被湿透,我站在床畔拭泪。宸旭低着声哄道:“看你,大好的时候,竟还落了泪!别哭了,替朕剥带褪衣吧!爱妃,此一刻,便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婵娟为媒,桃花为伴,莫许魂魄俩相忘,春宫月下云雨诗!”
一语即落,他那清隽的眸子竟也有些濛濛。
我拭尽了泪痕,微微而笑,若在喜烛中迤逦羞涩的娇妻,亲手替他弛了衣饰,动作细致而柔情款款,直至那皓体呈露,丰肌展现,方嫣嫣的低了头。
宫女们捧着衣饰退了出去,他的手缓缓解开我的胸绦。今日来前,我特意注重了里面的衣裳,但凡退去一件,都会有另一件抢眼的内裳让人眼前一亮。
锦衣绣裳,五色粲然,一衣胜似一衣,宸旭的目光越发的灼亮与急切,却是急中不乱,可知他都替多少女人解过衣裳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情趣吧,云雨之前,一层一层剥开遮脂藏玉的云雾,心中的渴望与炽热也悉数点燃了。
当身上只剩下一层透明的花绫亵衣,丝丝凉意侵上肌肤,我的玉臂起了一层雪粒,他即刻拥住了我,滑而结实的胸膛温暖如火。而今他正值青春鼎盛,隔着一条黄绢龙裤,明显可见那象征男性的蓬勃,令我心神悸动。道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时过境迁之后,再次与他坦诚相拥,身子竟不住的颤抖,仿若初嫁的少女一般。
他望着我颤颤起伏的雪脯,将那绣着煽情合欢花图的抹胸一力扯下,两个饱满诱人的尤物豁然绽放在暧昧光晕之中,若高耸的雪山,吹弹可破。
玉龙挺拔……雪山莹丽……
相叠着,相望着,相拥着,我们缓缓躺在崭新滑软的龙凤衾上,火苗在眼角挑逗似的跳跃,一闪,似要将欲望的锦带燎断。
许久不见了,宸旭的吻和抚触的手法都比过去老道了许多,或循序渐进,或欲擒故纵,时尔如风雨呼啸,时尔如云雾呢喃,那滑润的指尖,灵活的舌头,将我身上的欲火逐一点燃了。似中了魔一般,我浑然忘记了两世的淡漠和矜持,猛力搂住了他的脖子,疯狂的索吻,妖娆的扭动,半呻半念:“皇上,素素想你!”
他便再也克制不住了,且吻着,且向爱意泛滥的秋水深入,火光忽的一亮,灼痛冲破香身,爱火穿透了千年!顷刻间,有种汹涌波涛将我迅速席卷,一浪高过一浪,令我飞升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