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分气派,未见美感,只觉庸俗。
到了一间殿室外面,宫女先进去禀报,我再以平民身份晋见。红漆雕花门扇轻轻打开,第一眼飘进去,竟看到了千婉长公主的身影。她的肚又见隆起,倍显沉重,仿佛即刻便要坠落下来。
第十章 惊睹血荷两心知 (7)
拖着这么重的身子,为何还来宫中呢?
事情蹊跷,一股不安的预感自发根穿梭过去。
张媛尤和千婉长公主分站在一张铺着大红绒布的圆桌边。桌上摆着各色饰物,俱是奇珍异宝,在一柄高烛的照耀下,它们流动着奇异的光芒,耀人眼球。她们俩个挑选着各自喜爱的饰物,纤手把玩,品看赏析。
见我进来,皇后摆出一脸亲切笑容,招呼道:“品嫣过来,看看这些,都是西子国晋献的宝物!”
我奉命站了过去,刻意站到离她们稍远的地方,不敢松懈警惕。千婉长公主厌恶的睇我一眼,向旁站了站。我知道她厌我是因宸岚,并不介意,依礼,先向张媛尤福了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不过,民女卑微,不敢染指娘娘的奇珍异宝!”
她向千婉长公主递了个狡猾的笑眼,嘲讽我道:“听听,都快当贵妃了,还跟咱们这儿打马虎眼呢!”
长公主不屑的撂下眼皮。
我路上已然料到,张媛尤找我,多少会和晋封贵妃一事有关。她如今虽被禁足,却终究是皇后,宸旭想晋封我,必要支会于她的。
这一桌子的奇珍异宝,恐怕,也是宸旭为了顺顺当当达成心愿,赏给她一点甜头。他却也太小看他的皇后了。张媛尤如果是一个可以用财富满足的女人,那她就不是让我在两世、两次死在她手上的张媛尤。她的可怕,没经历过的人,想都不敢想,我现今死过两次还能站在这里,也算是奇迹。
见我沉静不语,她又对我笑了,亲昵之态,能令人掉下一层鸡皮疙瘩。随即,她将我拉到桌前,抓起一把光华夺目的珍珠链子,道:“品嫣,这些都是皇上刚命人送来的,让咱们俩个先挑,挑剩下的,再分赏给别的嫔妃!可见,皇上有多看重你呀!”言罢,她又看一眼千婉长公主,恍然道:“哦,对了,这些宝贝在宫中也属珍奇,我擅自作主,把长公主也请了来,让她挑几件回去。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是纯心想在我和长公主间挑起不愉快。
我怎么会让她得逞,微一颔首,恭谦道:“民女岂敢!这些东西太过名贵,只能陪衬像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这样的贵人,民女纵然勉强跪受,亦会惭愧心颤。”
她与长公主交流了一下神色,脸上尽现傲慢和对我的鄙夷。而后,她拈起一只红得滴色的镯子,向腕上试戴了一下,把玩着,道:“哎呀,你也不用为了让我欢心,尽说些自贬的话。你指望我,是个没有心胸的皇后吗?其实你们,都不明白我的心。如今我身子重,不能服侍皇上,而这后宫又是一档接一档子的出事儿,没尽好愉悦君王之事。如今,难得皇上指了名要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十章 惊睹血荷两心知 (8)
言罢,她将镯子从腕上退了下来,递向我道:“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贡觉玛之歌,好看吗?”
我刚要接过,她又将它收了回去,慢悠悠戴回自己腕上,道:“这镯子举世难寻,本宫先戴戴,哪日戴厌了,就赏给你了!”
我不屑理会她这些无聊的挑衅和揶揄,目色沉静,语气淡然,道:“启禀皇后娘娘,那不是贡绝玛之歌,而是一只在尸骨中藏了至少百年的血玉镯子,有邪性,娘娘双身之人,最好别戴!”
我对玉器不感兴趣,但前世时,宸旭尽拿些世间稀有的宝贝讨我欢心,有时还饶有兴趣的对我讲述它们的特性,我便知道了一、二。张媛尤宝贝的这只镯,初看好似高原特有的珍奇贡绝玛之歌,细看其中诡色逼人,确实是一只以尸血浸过的血玉镯子。
当然,血玉镯子或有灵性或有邪性,我是无法断言的,这么说,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她初时有心将镯子摘下来,但想了想,又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心计,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呵呵,就要当贵妃的人了,日后行事说话,可要多注意德行与才情!”
我颔首受教。眼前正是要当贵妃的关键时刻,我还是宁神静气,学做个受气猫,让她把威风使尽就是了,暂且息事宁人吧!
此时,千婉长公主现出倦意,扶着腰直起身来,向张媛尤道:“娘娘,我倦了,就先告退了!”
张媛尤笑颜灿烂道:“也好,你肚子里孕着两个,自然容易疲倦,既然选好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言毕,她向一个侍立在桌边的宫女吩咐:“把长公主挑花的物件儿都小心抱好,送到车上!”
“是!”那宫女应一声便要去取桌上的东西,刚抬步,脚下好似被什么绊了一下,猛向前一扑,拉着了桌上的红绒盖布。
红色的盖布载着琳琅珍宝向侧一滑,咻,将矗立在桌面的高脚烛台拉倒了,火光呼的燃起,一瞬间,竟像暴发的火焰山,窜升上去。
我一阵害怕,恍忽觉得有只火魔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想逃却挪不动步子,浑身都被炼烤着,一寸一寸焦烂,痛不可挡。
“皇上,救我,救我!”慌乱中,我抓住一只手,却反被她狠狠束缚起来。
随即我的思维愈加混乱,好似回到了两年前的冷宫。火焰无情的炼烧着我,炼着我腹中的骨肉。到处都是烈焰,到处都是痛楚,逃无可逃,我无助的叫喊,无助的挣扎,终于在巨烈的痛苦中闭上双眼。
世界……安静了,身子向下一滑,逶落在冰凉的地面,耳畔,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第十章 惊睹血荷两心知 (9)
之前,在往坤音宫的路上,我猜到不会有好事发生,已是万般提防,却没料到,张媛尤比我想像得更狠、更阴险。当我意识清醒时,眼前已是一片血流成河……
千婉长公主死了,被人一刀割喉,而那把沾着血的利器,就抓在我的手中。她仰面朝天躺在我的面前,肚子高高隆起,身下一片血河,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我,样子实在令人心悸。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握着凶器,蜷缩在地上发抖。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真的不知道。刚才畏火之症发作,我对自己做过什么并不清楚,只记得,好似有人死死抓着我的手。既然他们抓着我,我又怎么会杀人呢?
阴谋,都是皇后的阴谋,我却无从去考证真相。
空气中掺杂着血腥味儿和红毯烧焦的气味儿。
宸旭在宫女们的哭声中进来,见到眼前的惨相,愕然退了一步。张媛尤抱着肚子扑到他的身边,喘息着道:“皇上……品嫣她见了火,突然发狂,先是将妾身推倒在地,又杀了长公主,妾身……啊!”她惨叫一声,倒在宸旭的臂弯。
一注刺眼的血流,顺着她的凤头绣鞋蜿蜒流出。
宸旭一直在意她腹中皇子,见她突然落红,再也不顾看我,抱起她急呼太医。而我,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蜷缩在地上发抖,握着莫名其妙的凶器。
不多时候,太后也赶来了,命侍卫将我押去禁宫。禁宫在沅明宫的西面,离冷宫不远,却远离其它宫殿。
雨越下越大,肆虐的风吼一阵阵穿过耳骨,我抱着膝盖坐在靠墙角的地面,怔怔盯着前方,一会儿想起死在这座宫殿中的惠妃,一会儿又想起千婉长公主可怕的双眼,寒意早已渗透了每一个毛孔。
此际,我后悔了,后悔回来报仇。到此时我才明白,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
我怕了,我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那些血腥味儿已经深深印入脑海,怎么也驱散不了。
泪水追着雨声叭叭落下,我突然好想回去,回到那个法制的年代的去,至少在那里,草菅人命的事儿会少一些。
风在窗外怒号。不知什么地方,老是发出吱吱噶噶的声响,让空旷而冰冷的殿室,格外阴森。
突然我觉得,自己的路好像走到尽头了,前面不远便是阎王殿。
现在回想,张媛尤必是从哪得知了,我遇火会发狂,才想出这么一招毒计来害我。不管千婉长公主是不是死在我的手中,真正的凶手,都是张媛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