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从未欠过师兄任何东西，也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过，只是每一回这种确定在不经意间看到玄霄对着他露出的那种眼神之后又动摇了些许。
敏锐如他，自然能够察觉到玄霄对他的恨并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而这种恨……
云天青想着方才玄霄看他的那一眼，想起那一瞬间的心悸，忍不住苦笑无言：这种恨，他承受不起。
他云天青向来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爱得简单，恨得痛快，因此他从未想到过竟然还会有人有这样一种恨意，深入骨髓，只消看一眼便能够痛到灵魂的深处。
云天青合上眸子，半晌捂住脸，一想到刚才玄霄那恨到深处的眼神伴随着周身的孤寂，他竟然会产生一瞬间的怜悯。
他知道他不该对玄霄有怜悯之意，但是他很难不对散发着那种气息的玄霄产生怜悯，他也知道玄霄那种隐隐绰绰的疯狂是危险的，但是他就是没办法对他产生警惕，他如今对于玄霄有的，除了怜悯，别无他想。
“……该死，我莫非有受虐倾向么？”捂住脸苦笑了半晌之后，云天青开口，声音中带着沙哑的自嘲。
云天青在醉花荫站了一会儿之后抬脚朝着还真的挽光楼走去，他只觉得自己如今的心思乱极了，不想跑到别的地方去，更加不想回屋，那也只有再去还真的小楼中去平心静气了。
云天青再度来到挽光楼的时候还真正在给自己楼里种着的花浇水，神色一片安然。
这种安然很好地抚慰了云天青心中的混乱，他抬眸看着二楼的还真，原本还纷乱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怎么，才从我这里离开不久竟然又回来了？”还真看着云天青的样子露出微笑，山谷是他的地盘，自然云天青在进入谷中身上那种混乱不安的气息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感受到了。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心平气和地浇花，等云天青自己冷静下来。
“还真长老，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明明没有亏欠任何东西却被确确实实地怨恨了的人会怎么办？”云天青走进小楼看着还真忙忙碌碌了一阵，直到对方空了下来才了冷不丁地问道。
“你确定自己没有亏欠别人任何东西？”还真洗净了手，走到对方的跟前问。
“……我不记得自己亏欠，只是他的恨告诉我我的确是欠了他什么。”云天青看到还真柔和的黑色眸子，皱起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他告诉过你他恨你了么？”还真眼中闪过讶异，而后又笑道。
“不曾，只是我觉得他恨我。”云天青老老实实地摇头。
“他既然未曾对你言明就表明他并不恨你，你觉得他恨你，只是因为你对他心虚。”还真想了想，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推论。
“诶，为何我要对他心虚？”听到还真的推论，云天青一愣，呐呐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或许是你自己认为对他不够好吧。”还真眨眨眼，耸了耸肩回答，之后就将云天青撇在一边自己上楼去抚琴了。
他知道如云天青这样一般心思通透而又七窍玲珑的人总会想明白的。
“也许是如此吧……”云天青在得到还真的回答后沉默叙旧，犹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青爹你就被还真忽悠着迈向搅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吧噗哈哈哈哈~
☆、仙四05
等到云天青离开之后，还真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他难得不愉地看着云天青的背影，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未曾言明他恨你，也许只是因为你尚未亏欠他……”
说着，还真的眼神转到了墙壁之上被他大大方方挂着的羲和身上：“若是你主人并非单纯的纯阳之体，琼华堪忧。”
羲和剑发出一阵轻鸣，整把剑浑身发出淡淡的红光，好似是在安慰对方。
“罢了，他要做什么我也不干涉，只要不会毁我琼华基业。”还真看着自己不久前推算出的卦，沉默了很久。
云天青站在屋子门口，心中想着方才还真用来宽慰自己的话，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许真的是因为我太心虚了也说不定。”想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又露出了洒脱的笑，将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瞥摒至脑后。
只是这种心情在他见到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的玄霄之后很快消失不见了，他瞅着玄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硬是扯出一个笑来：“玄霄师兄，掌门今日出去了，师兄可愿与师弟一同出门一趟？”云天青看着淡漠凛然的玄霄就不自觉的想起了方才对方周身的危险气息，心中又是难过又是不安，因此对着他就是起不了平常心。
“你要去哪里？”玄霄看着云天青脸上的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上一世因为过了许久才被云天青牛皮糖一样的行为黏上，也就根本没有注意云天青刚上山那会儿除了思返谷之外还能够去哪里。
“下山。”云天青不曾想到玄霄竟然会纡尊降贵地回应他，因此他受宠若惊地回答，同时附赠了一个亮晶晶的眼神。
“……胡闹。”玄霄听到云天青的话再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云天青定是打着偷偷下山游玩的主意了，但是他可没心思下山去玩，更加没心思陪着云天青去胡闹。
“哎呀师兄你别整日一个人闷着啦，会憋出病来的，陪我下山一回吧，我知道山下有一家酒家的酒特别好喝！”云天青一想起自己的嗜好就什么别扭都没有了，他跑到玄霄的身边劝道。
“我不去告诉重光长老，相对的，你也别拉着我去那些地方。”玄霄看着云天青，勾了勾唇角回应。
他可没那个时间和心思陪云天青去玩，更何况，他也没那个必要去迁就云天青，对方本就欠了他。
“……好吧，那师兄记得替我保密，我晚上就走。”云天青看玄霄真的没有任何想要下山的念头也就放弃了，只是他在放弃之后又果断地决定要在回来之前替玄霄也带上几瓶好酒回来，他就不信杯中之物不能够让两人促进感情。
等到云天青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正西斜了，原本透亮的双眼因为醉酒的关系而显得雾蒙蒙的，但脸上依旧神采飞扬。
虽然喝多了，但他倒还记得要躲过看守的弟子悄悄溜回去，身手倒是依旧出色，但走路却颇有些东倒西歪的令人一眼就能够看出端倪。
也恰好他和玄霄的屋子在较偏远之处，这一路歪歪斜斜地扭回来倒也没被人发现。
“师、嗝…师兄……”云天青推开门，看着坐在房间内却尚未打算入睡的玄霄，打了个招呼。
“你喝得倒是痛快。”玄霄瞥了他一眼，语带讽刺之意。他本以为云天青这一去不过是几个时辰，料想他也不敢去这么久，谁知道他竟然出去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带着喝得这么醉醺醺地才回来，若不是他有心替他遮掩了过去，谁知道他这次又会常驻思返谷多少日？
“哎呀，店家老板太热情了所以我就被留得久了一点嘛，不过也算是因此得了好处，我这次特地从店家那里磨来了两瓶好酒，来，师兄，我特地给你带了一瓶回来，快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了！”说着，云天青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瓶塞到了玄霄手里，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他。
玄霄沉默着看着手上被云天青硬塞过来的酒瓶，入手处一片细腻温润，瓶身因为被少年一路塞在怀里带来而沾染了少年的气息体温，玄霄摩挲着，抬起头看着云天青。
少年因为醉酒表情比起原先在琼华上的克制疏离而鲜活了不少，眉眼弯弯，看着自己一副讨好的表情，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不禁让人跟着露出愉悦的笑来。
玄霄原本黑沉的脸因为少年显而易见的讨好表情而柔和了不少，接着他沉吟了一下，收起了少年的酒：“你有心了。”
云天青听到玄霄的这句话不禁笑得更加开心，他就说嘛，谁人不爱酒？就连性情冷淡疏离而又克己自律的玄霄师兄也不例外，你看，他这不是马上就收下酒了嘛？
心中因为找到了讨好师兄的方法而尤为自得的云天青带着满足的笑容趴在了床上沉沉睡去，丝毫不知道在自己睡着之后，玄霄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玄霄将方才云天青送给他的那瓶酒拿出来看了一看，材质细腻润滑，看模样倒是好酒，而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