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娘怔怔的眨眨眼睛,饶是她有几分小聪明,也辨不出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不过想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常有御医会诊,年纪又大了,怕是不禁折腾。不禁皱眉,别是睡的顾不上整治春晓吧。
像是算好的,春晓这会儿功夫来了,茜娘一喜,忙叫丫头去叫老太太,就见杨妈妈出来说:“老太太才睡下,正睡的沉,叫人先候着吧。”
茜娘急道:“春晓奸猾的很,等的久了不知她又折腾出什么来。”若是等来了龚三爷或姐夫那样的救兵,岂不是错过机会了?
杨妈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老太太这辈子什么没见识过,怕她使不出花样呢。”
茜娘暗暗气恼,却不敢与杨妈妈这样有头脸的仆妇呛声,憋了口气,只等杨妈妈进屋,就与侍立的丫头道:“你去叫春晓跪外头候着。”
丫头迟疑道:“杨妈妈没说叫跪……”
茜娘挑眉,冷笑道:“她不跪难道我去跪吗?你是不是想老太太出来这么说才行,既是把接我回来,谁错谁对还用说吗?”
丫头无法反驳,只好出去吩咐,茜娘也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向外觑,想看看春晓如何受辱。
春晓立在正房门前,素雪等人打算进屋与老太太回禀交差,却听说老太太在歇觉,又见杨妈妈摆手,便都乖觉的退了出来。
素雪道:“委屈姨奶奶到我那里坐坐,等会儿老太太醒了再过来。”
春晓并无不满,温顺的点点头。如此几人才转身,就被茜娘指使出来的丫头叫住,叫春晓跪下候着。
素雪一愣,道:“老太太吩咐的?”
那丫头面对一等的大丫头素雪便顿了顿,扭头看了眼窗子后头映出的人影,轻不可见的点下头。
素雪皱眉,却没阻止,毕竟是主子们角斗的事,丫头再有体面也不好插手。
夕秋扶着春晓的手臂,闻言攥紧了帕子,对那丫头道:“老太太说没说因着什么事叫我们姨奶奶跪着?你也看到了,我们姨奶奶身上带着伤呢,只怕跪的久了受不住。”
那丫头咬了咬唇,没敢再应声。
院子里静了下来,冰冷的空气里似乎连呼吸都能听的到,众人就听屋子里传来环佩叮咚的切切声,随着这声音,很快,门被推开,一身二色金香草纹缎子袄儿,下边着牙白宽遥Я沟能缒锫豕偶鳎砩弦探鸬耧蜗樵葡隳也⑺凡⒌儆衽逡蜃叩募保_俗飨臁?br />
茜娘立在门口,一手掀着帘子,拿眼睛往春晓脸上溜,一张春华娇颜虽毁了,却更显的双眸流风回雪般勾魂,不禁泛酸,冷厉道:“你还不跪下!”
春晓向来是软绵可欺的性子,何况茜娘的气势确实叫人生畏,就连素雪几个大丫头也抖了抖,夕秋脸上一白,紧张的看着自家主子。
却见春晓不慌不忙的淡淡抿了唇,对素雪道:“去你那。”
好在此时很静,素雪与夕秋勉强听清,却是一愣,春晓竟然没有理会茜娘!
茜娘虽没听清,但见春晓扶着夕秋的手微笑看着素雪,便知她不曾理会自己,早就压制不住的怒意蹭的窜了上来,两步下了台阶,就要对春晓动手。她却是想差了,这里并不是容她撒野的地方,立时有婆子上来将她拦下,春晓几人也扭头看她,茜娘脸上挂不住,大声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亲戚的?护短也没这么护的,我倒要请老太太出来评评理,把我接回来就是叫为了欺辱我?”
眼见要闹起来,真把老太太惊醒谁担的起?月盈连连使眼色,两个婆子拉着茜娘往西厢房去,素雪也将春晓往西厢让,于是众人呼呼啦啦都进了屋,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其中便有脸上有雀斑的,这姑娘叫佳玉,乃是杨妈妈的外甥女。
佳玉瞅了瞅屋子,哼一声,扭身进了正房,寻到杨妈妈,撒娇道:“姨妈,那个春晓架子大的很,我们在院子里等了足有两刻钟,冻的我脸都疼了。”
杨妈妈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道:“谁叫你去的,拦都拦不住。”
“还不是以为能见到三爷……”不待说完,杨妈妈就把她的嘴捂上,眼睛向里屋快速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你这孩子,能不能消停过日子,三爷是你惦记的吗?”
佳玉拨掉她的手,不满的皱着鼻头:“我又不是男的,怎么不行了?”
杨妈妈又气又乐,朝着佳玉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我方才听老太太露了口风,要给三爷娶范家的姑娘,老太太娘家自然知根知底,真嫁进来也是珍宝一样的人物,你凑的什么热闹。”
“啊?这么说春晓也得让路了?”佳玉惊讶道。
杨妈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咱们三爷那样的骄子。不过男人越是尊贵也越不在乎身边有什么样的女人,只除了结发妻子给足体面,旁的都是乐子罢了。”说着搂住佳玉感叹道:“姨妈把你当女儿,可不想你受这份委屈,不若找个平头百姓,日子好坏他也只有你一个。”
佳玉翻着白眼,哼哼道:“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我就觉得三爷对春晓好,不信你等着,三爷保准来救春晓。”
“救?”杨妈妈忍不住又要拍佳玉,佳玉偏头躲了,委屈道:“姨妈,再打我要笨死了。”杨妈妈道:“不打还留着?口没遮拦,当老太太这是什么龙潭虎穴了,还用三爷来救?”
佳玉却道:“老太太宽仁,却勾回个大虫来,还是个母大虫。”随即脖子被拍到,佳玉捂住后脖子直跌脚,杨妈妈嗔道:“女孩子该斯斯文文的,没规矩。”
这时就听里屋老太太咳嗽,杨妈妈紧着进去,佳玉也去端茶。老太太起身坐起来,先用水漱口,再接了茶吃,道:“茜娘身世不一般,李家又是捧着养大的,性子是娇纵了些,但却不是个蠢的。如今圣上年纪大了,越来越顾念亲眷,上年还将礼亲王从封地召回京来相聚,在宫里逗留了三个月之久,谁知道哪一天圣上想起了前太子这位已故兄长,倒还有茜娘聊以慰藉,咱们真不好把人得罪了。”
“佳玉还小,不懂这些,老太太说的可不正是做人不可做绝么。”杨妈妈无奈的睨了眼佳玉,道:“你可听到了,还不谢老太太教诲。”
佳玉在老太太面前十足乖觉,忙屈膝施礼:“玉儿受教了。”
老太太摆摆手,“如今没人愿意听老婆子啰嗦喽。”一说一笑,看着极慈蔼亲和,忽地容色一正,吩咐道:“你去看看,那个春晓与茜娘可是又闹起来了?你家三爷来了没有?”
佳玉忙应是,转身便去。
杨妈妈有些担心,只怕三爷知道了要炸锅。
再说春晓与茜娘都进了西厢,茜娘挣着身子大骂:“我说怎么总有人说太师府出去的奴才都顶旁人家一个主子,原还不信,如今却是认的清清的,对我一个姑娘都敢下手,可见素日里有多猖狂,不瞎的装瞎,不聋的装聋,狗仗人势没一个好东西,你们等我姐夫来,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出去,叫我姐夫与亲戚都说道说道,瞧瞧谁没脸现世。”
婆子气的牙痒痒,却见茜娘只是跳着脚的骂,并不做什么,便只能干看着不好动手。
春晓见往日心思还算通透的茜娘如此失态,知道是气过头了,只怕过后想起自己说的什么都要后悔的扇自己俩耳光。才这么想,就见茜娘一根青葱的指头指过来,冷笑道:“整日装的白莲花一样良善可欺,还不是讨好男人的手段,别以为旁人看不透,不过是瞧着三爷的面给你几分体面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三爷的心尖,小妾也想摆正头奶奶的款了,呸!你也配!”
春晓嗓子痛没法说什么,夕秋是个丫头,又不好替她出头,可只这么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