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龚炎则未从想过春晓会跑,只觉眼前一晃,人影就没了,棉门帘扑进来一阵冷风把他惊醒,忙跟着出去。
“你站住!”龚炎则在后头喝止。
春晓却头也不回的还往外去,把候在外头的几个丫头吓的魂都要飞了,龚炎则见状只得道:“拦住她!”
登云最先反应过来,抢前去拦,春晓却一转头,把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眼里迸出决绝的光,“三爷真想要个死人!”
登云吓的面无血色,忙抽身站到一边,龚炎则却怒极反笑,“你可真行啊!还懂得要挟爷了?还不快把手里的簪子放下!”
哪知他才向前一步,春晓手上的簪子就发狠的刺了下去,眨眼间血流如注,几个丫头当即惊声尖叫。
龚炎则脸上一白,惊慌起来,声音也越发色厉内荏,“你到底在闹什么?你不说清楚爷怎么明白?你死也是白死!”
春晓方才激烈的举动过后,似乎也茫然了,难道自己已经沦落到要靠自杀来威胁一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么?
会不会太傻了点儿?
春晓嘴角一阵苦笑,忽地眼前一黑,竟倒头晕了过去。
龚炎则纵身将软了身子的春晓扶在臂湾里,随即横抱起来回里间,吩咐丫头:“拿药箱来。”
登云忙去找药箱送进去,思华、思婉只能傻愣愣的跟着登云转,一阵忙碌后,春晓的脖子被龚炎则包扎好,手腕却是折了,找了府里的郎中来接骨,待思华送走郎中回来,就听龚炎则示下:“方才爷与郎中说的你们听见了吧,你们姑娘是洗澡的时候滑倒挫了手,旁的事有一个字泄露出去,爷拧断她的脖子!”
三个丫头顿觉脖子凉飕飕的,哪敢多言,磕头作保。
龚炎则把丫头们打发出去,独个坐在炕边守着春晓,一时头疼一时心疼,平时春晓什么都好,只倔劲儿上来,拧股绳的往不好的地方想,其实他与葛大奶奶会聚在有琼楼,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造势罢了,为了能做北地商会的会长,他也是先抑后扬,使了不少手段。
因着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办的迟缓或无法达成,皇上不会问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会责问你是否尽心尽力,所以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达成目的。
商会会长的位置无疑对他大有益处。
这两天搁置了下宝藏的行程,一心扑在商会上,却不想被春晓误会,真是极度郁闷又冤枉。
龚炎则在边儿上又守了一会儿,微微叹气,起身朝外去,却不知春晓此时已陷入前世幻境之中。
但见眼前假山绿柳,亭阁流水,到处郁郁葱葱的充满生机,水榭廊檐下有人娇声唤道:“大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春晓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人白衫飘飘,阔步前行,与那娇美的丫头温和一笑,“老太太不是在听戏么?怎么想起我来了,我向来不爱听那个的。”
☆、第406章 幻境(上)(今日8000+)
第406章 幻境(上)(今日8000+)
“小十七抢着点了一出武松打虎,老太太不爱看,正与几位太太、姑娘们说笑,王太太听说您在家,说什么也要当面道谢,老太太便打发婢子来请您。”丫头温温柔柔的说着,一双眼睛一时都不曾从男子身上错开。
男子漫不经心的问:“还有谁家太太在?”
“哦,有吏部侍郎刘太太、大理寺少卿徐太太,徐州府尹吴太太和漕运范当家的正室范太太。”
“哦。”男子点头,“既是知道我在家,不去倒失了礼数,走吧。”
丫头立时笑的灿若娇花的随着去了。
春晓一见,想都没想的跟了上去,那男子听声音,看背影都十分眼熟,是谁呢?
这家的园子真大,无数精美鲜丽的房檐屋舍从身畔掠过,眼看着男子与那丫头过了好几道半月门,才隐隐听到拉长的调子传来,走近了看,丈高的台子上武生正在翻跟斗,对面二层楼里有个孩子高声叫好,响亮道:“赏了赏了,再翻几个,小爷还有赏!”
果见那锣鼓敲的更急,台上的武生不停气的又翻了十来个,引来那孩子跳脚的叫好。
春晓紧紧跟着男子上了楼,那孩子无意中回头瞅了眼,似过电般抖了身子,立时不跳不喊,乖乖的站到一边,叫了声:“大哥。”
男子点点头,走到正中坐着的一位雍容的老妇人跟前请安,“给祖母请安,祖母今儿精神头真好。”
这位就是老夫人了,眼神矍铄,笑容可亲,看着男子道:“先给诸位太太请安,全赖她们肯陪我,我才高兴。”
男子果然过去给几位贵妇请安。
贵妇有的侧着身子受了,有的躲开不肯受,一位妇人道:“裴大人的礼我们可不敢当。”
男子道:“不过是钻营取巧混了份差事,哪里能与诸位当家老爷相提并论,诸位老爷才是国之栋梁,特别是徐大人,真可谓是年轻有为,中流砥柱,我就曾听皇上夸赞过不下三回,说大人秉公执法、办案神速,国家少不了这样的人才。”
大理寺少卿徐太太闻言忍不住就笑,却又知道在场的丈夫品级都不低,虽脸上带了十足的与有荣焉的傲然,嘴上却说的谦逊,“我家老爷就是那个脾气,遇事较真,要我说还是皇上圣明,唯才是用,叫我家老爷正找到了施展的地方。”
男子肃了脸,做垂手恭听状,听罢诚恳点头,“说的一字不错,正是皇上圣明,我们官员才能各司其职,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景期敬承徐太太良训。”
徐太太脸上有光,笑容越发骄矜,就听景期道:“说到警示良言还得说吴大人,如今朝中已经传遍,吴大人在徐州不但治理有方,且写了部警示录,叫世人学习警醒,谁不知道历朝历代,唯有著书立传才能流芳百世,特别是盛世之下。”
话头一转,立时徐州府尹吴太太脸上也带出笑。
春晓在一旁击掌叫好,这位叫做景期的大爷可真会拍马屁,看把这些贵妇捧得哪有不红光焕发的。
那位大爷脸不红气不喘的把人都捧了一圈,在一旁陪坐的几位姑娘却都木讷着,再看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几次想打断都被大爷转过去又挑了话头继续夸。再后来把几位妇人也夸的没了脾气,再多的国家大事没几个内宅妇人懂得,便只听他口若悬河,老太太吃了两盏茶后,不得不出面撵他走。
大爷十分恭顺的退了出去,他一走,那孩子就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冲到老夫人怀里抱怨,“听说我大哥打小就老气横秋,见天的国家大事,还以为能做多大的官,不过是御工坊的六品手艺人罢了。”
老太太脸上挂不住,把孩子往旁边推开,道:“既如此,你见他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孩子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狡辩道:“我那不是怕,是尊重。”
“那就少说两句,仔细让大哥听见了罚你背书。”里间转出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后头还跟着个湖绿衣衫的,那女子侧着身子叫人看不清脸。两人一前一后,黄衫少女轻蔑的斜了眼那孩子,道:“大哥是内有乾坤的人,你能学来万分之一就好受益一辈子了。”
那孩子却不认同,哼了声,转头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春晓再往楼下看,就见孩子身后随即跟上两个小厮,他与那两个小厮一路上边走边抱怨。
春晓转回头,就见黄衫女子与老夫人说了什么,兴冲冲的挽着湖蓝女子的臂弯,两人一道下楼走了。
而后屋里尽是妇人说话,谁家这个月纳了妾侍,谁家生的儿子像隔房的小叔子,谁家新媳妇穿了件与婆婆一样料子花样的衣裳,纯粹的东家长西家短,春晓不爱听,漫无目的的飘走了。
她飘了一阵就见那黄衫少女慌慌张张的扶着丫头朝前去,脚上一拐一拐的,也不知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扭伤了,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大爷,大爷一见就是一惊,道:“七妹,你别动,我给你看看。”
七妹忙抓住大爷的手,脸色焦急,“快,梓蓉掉池子里了,大哥快去就她。”
“有人掉水里了?你等等,我去叫会水的仆妇。”大爷却返身就要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