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炎则沉默起来。
范老太太也静默片刻,摆手让他去,“等你问清楚再说。”
龚炎则一出门就皱了眉,这件事处理不好,倒是自己忘恩负义了。
来到春晓所在的厢房敲门,于妈妈自里头开门,见是三爷,忙侧身让开,同时面露惭愧,“老奴年纪大了,身上小毛病不断,这一回就让姑娘吃了暗亏,老奴没脸侍候姑娘了,三爷还是辞退老奴家去吧。”
“人吃五谷杂粮,不分年轻年老,生病也是常事,于妈妈不必过于内疚,先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完了。”龚炎则让于妈妈退下,进了屋。
春晓站起身,龚炎则瞅了眼登云,登云便也退了下去。
“伤着没有?”龚炎则走过去上下端详春晓,见春晓摇头,皱眉道:“你和六娘都不是惹祸的人,怎么你俩个还对上了,说说怎么回事?”
“您倒是了解范六姑娘。”到底是心里忌惮范六娘的存在,春晓一听就冲口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后悔了,忙道:“确实是误会。”
龚炎则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旁边的椅子,道:“坐下说。”
春晓坐下后,伸手给两人倒茶,自己不喝只是捧着,厢房里阴冷,虽然临时烧了碳盆,却是手脚都冰凉。
龚炎则也在外奔波一天了,早想坐下歇歇吃口茶,见春晓贴心,脸色缓和下来,端茶吃了几口,就听春晓道:“是那妖道搞的鬼。”接着把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
龚炎则第一回听说春晓前世的事,惊奇不已,道:“你是说,你并不记得前世,但在梦里见过,怀疑自己是双胞胎姐妹的其中一个,叫做依意,而你今天看到的是另一个,依心?”
春晓点点头,说这番话却将范六娘与范梓蓉长的一样隐瞒过去,只拿依心依意说事。
龚炎则沉吟道:“那个妖道也不知什么来头,看意思似与你没完没了了,爷去查查。范六娘那里伤的不重,等她醒了再看。”放下茶碗,起身,伸手拉春晓也起来,道:“先回去吧,爷去与范老太太说一说。”
春晓握着他手一抖,怕范老太太知道实情把自己当妖物。
龚炎则斜睨了一眼,道:“你这一身的邪乎还是就劳爷一个人操心吧,别把旁人拉进来了。”
春晓仰头,微微一笑。
她回了前院,不知道龚炎则与范老太太是如何说的,总归龚炎则回来,也只让她安心去睡,不用她管。
翌日春晓就让登云捡了些名贵的养气血药材给范六娘送去,范老太太让丫头收了,此事原没春晓料想的那般被闹大,反而水过无痕的过去了似的。
又过了两日,于妈妈过来与春晓处置内务,小声道:“那位范六姑娘还没醒呢。”
春晓吓一跳,蹭的站起来,“一直没醒?”
于妈妈点头,又小声道:“三爷不让您烦心这事,吩咐院里的下人不许多嘴,可老奴总觉得姑娘也得心里有个数,范家在太师府折了一个姑娘,旁的不说,范六姑娘的母亲最是疼爱此女,就算范家饶过,长西李家也要与太师府起罅隙。”
“你的意思是,三爷为了这事要难做?”春晓咬住唇。
于妈妈叹口气,“闺女再矜贵也贵不过家族利益去,只怕要狮子大张口了。”
龚炎则确实是在生意上给了范家一些便利,范老太太才勉强松口,其实范老太太的提议是龚炎则承认这门亲事,那么妻妾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他的房里事,只要六娘人没事,范家不会追究。
龚炎则拒绝了,这还是第一回当面谈这件事,范老太太也说了是他祖母生前的意愿,龚炎则仍旧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欲娶春晓为妻,若祖母活着定然也会同意,春晓至孝,祖母临走时是拿她当孙媳妇待的。”
范老太太未曾一味争辩,老太太已经没了,如今是活着的人说什么是什么了,她也只是尽力争取这门亲事,毕竟龚家与范家联姻几辈子没断,在这断了可惜。
只如今的情况又变了,范六娘昏迷不醒,郎中来了说恐伤了头,兴许一时醒来,兴许一世不醒,范老太太心痛不已,当机立断的逼婚龚炎则,“男人该有所担当,别说六娘救你一命,你该报丨恩,就是不曾这样做过,你也不该不管,娶了六娘,名正言顺的照顾她,你还能照样疼你那侍妾,有何不可?如果你那侍妾仍旧不满,那老婆子劝你趁早离开此女,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况是她造的孽!”
龚炎则一时陷入两难之地,道:“不成亲我一样能保证照顾六表妹的下半生。”
范老太太冷笑:“我范家是养不起闺女的人家?如今要的就是名正言顺!你且想想,想好了回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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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为难(今日10000+)
近十年来,没人能威胁龚三爷,范老太太如此说,倒让龚炎则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他之所以给了范老太太很大的宽度,一是因为春晓确实无法从这件事摘出去,他要护着春晓,就得适当让利给范家;二来范六娘在此事里显见也是无辜者,且对自己曾有救命之恩,他出于歉意也愿意多做让步。
可这一切不代表暗示范家可以得寸进尺!
范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龚炎则的不满,叹气着谆谆善诱道:“这件事上老太婆就是威胁你了,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范家与龚家已经联姻几代,你作为嫡孙原本就该担负这份责任,你们龚家孙辈并无出挑人才,仕途上已经是末路,而你再有本事也不是官身,娶了官家姑娘正是有利与你,范家呢,仕途上倒还顺利,六娘的胞兄年前提了五品都尉,大房与五房也均有后辈升迁,不可说不兴旺,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想想你祖母,她是不会害你的。偿”
龚炎则却依旧冷着脸,他想到了老太太活着时候,也总是顾全大局的说这许多,早年自己也觉得有理,如今听着只沉重的喘不上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君王宁要美人不要江山,江山重,美人轻撄。
一时间他有了想要丢下太师府,丢下所有事与春晓远离尘嚣俗世,避的远远的为自己活两天。
范老太太又道:“老婆子说这许多,你若还是想不通,那范家只有请太后娘娘做主了。”
龚炎则看向范老太太,范老太太亦是乏累而无奈的神色,“太后娘娘命六娘酿酒,如今人出了事一定要向太后禀明缘由,真到了太后娘娘面前,范家便不要你娶六娘了,由太后娘娘逼婚,对六娘亦是莫大的侮辱,到那时,范家只要春晓抵命罢了。”
“老太太!……”龚炎则脸沉的滴出水来。
“你不用吓唬老太婆,你祖母已经走了,我还怕死么?”范老太太心跳如鼓,脸上强作镇定,“你那妾侍身份确实太低,只要她肯守本分,我范家会当亲生女儿疼她,待有六娘走的那天,你若还有意抬她上位,我们亦是乐见其成,你们想成双成对,不论六娘是活死人还是真死人,都碍不着你们,你到底还在胆怯什么?”
好的坏的都被范老太太说个遍,特别是最后一句,龚炎则心思一动,细想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胆怯,胆怯春晓会不高兴、不乐意、不满意,他不是傻子,早看出春晓在意名分,给春晓名分就是为了她安心的留在自己身边。
可也正如范老太太说的,除了名分,春晓什么都不缺,而如此给六娘名分也是权宜之计,春晓明事理,也许可以考虑……。
从范老太太处出来,龚炎则直接出府,在外面招了幕僚来商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