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一愣,心想好大的火气,不是去迁坟下葬吗?难道出什么事了?微微蹙眉,裣衽施礼,“婢妾去看望范六姑娘了,一时呆的忘了时辰,下次不会了。”这是在院子里,许多下人都悄悄的往这边看呢。
龚炎则绷着唇角转身,“进屋。”
春晓顿了顿,迈步跟在后头进去。
于妈妈与登云对望一眼,于妈妈小声道:“我先去了,你看着点。”
登云点头,低着头也进了屋,才进去就听三爷道:“她请你去你就去,爷让你等爷回来你怎么不等?谁是你主子!”
随即就听春晓冷笑:“您是奴婢主子,您是大爷,您是天王老子,您看谁听话乖巧找谁去,奴婢侍候不好,甘愿领罚打水扫地,离了您眼前,省的您心烦。”
登云眼前的门帘唰啦撩起来,春晓眼睛通红的就要出来,紧跟着身子一踉跄被一只宽袖子手臂拦腰抱了回去,门帘晃晃悠悠的又落回去。
登云噤若寒蝉,不敢进里间,只急的如热锅蚂蚁在门口乱转。
屋里,春晓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滚,气的脸儿也白了,心里呕的要吐血,合着自己把他当爱人,他却把她当奴才,她还留在这干嘛?每日里焦心灼肺的纠结,原不过是一场笑话。
龚炎则亦是脸色铁青,知道这事不愿春晓,可就是气她单纯,如今范六娘躺在那一动不动,范老太太有什么好心叫她过去闲聊?一时心里发恨,范老太太这是逼他就犯了,可恶至极!
龚炎则见春晓哭的伤心,想着她眼睛有旧疾,也是心疼,抱着她往炕边坐,春晓发狠扭身子,头上的钗不小心划到龚炎则额角,当即一条红痕,龚炎则没觉着疼,春晓却立时不敢动了,等坐到炕上,一边看他额头的伤一边气的掉泪。
心里发狠:明儿就走,走的远远的再不回来,又想此一别生死不见,心如剜肉般的疼,扑到龚炎则怀里大哭起来。
龚炎则吓了一跳,忙问:“是不是范老太太说什么了?她说的你都不必在意,爷护着你,别哭,一会儿眼睛要疼了。”
“谁要你护!太师府的奴婢多的很,奴婢就不用您费心了。”春晓离了龚炎则胸膛,坐起身赌气道。
“爷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知道?爷是怕你在范老太太那听了闲言碎语受委屈,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你就别抓着不放了,嗯?”说着伸出大拇指在她眼睛上轻轻抹了把,见春晓还是哭个不止,手心没几下就捧了一滩泪,才真真懊悔把话说重了,想了想道:“爷心中烦闷,回来寻你商量,你不在,爷是真急了才说错话,你别哭了,爷出去还不行吗?”
龚炎则作势要走,春晓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抽咽着闷声道:“什么事?”
龚炎则回头,沉闷道:“你看你满脸的泪,先洗了脸儿,拾掇拾掇,爷好与你细细的说。”
春晓抿着唇站起身,往洗漱盆洗手净面,龚炎则忙跟过去递肥皂递毛巾,又转过去拿了雪融生肌膏往她眼角蔓,春晓见他‘溜须拍马’却还笨手笨脚,将膏子要过来,自己挑了一指甲出来在脸上涂匀。又伸手拢了拢散落的碎发,将划伤龚炎则额角的簪子除了,这才转过脸来,垂着眼帘静了静,将膏子递给他,“你把额头擦一擦。”
龚炎则这才在镜子里看到额角红了一条,把膏子放回妆台,不在意道:“不妨事。”
别看龚炎则长的俊美,却并不在乎自己这张脸,曾与春晓说过,“花儿一样的脸儿还不得有钱,没钱靠脸那就是吃软饭的。”
春晓见他不理会额角的伤,又见确实不严重,便也没坚持,只问,“什么事你说吧。”
龚炎则道:“福海没回来。”
“嗯?”春晓知道福海出远门办事去了,但去办什么事并不知情。
见春晓疑惑,龚炎则便把老太太死后,福海去断海庵除掉假母的事说了,春晓听说是除掉假母,微微蹙眉,龚炎则又道:“事关重大,不得不除。”紧接着一叹,“可惜福海去了这么久,老太太丧礼都没能回来,如今下落不明,可那位假母,却安然无恙的来了。”
“来?来……沥镇?”春晓怔住,“人在哪?”
龚炎则道:“被爷安排在西山庄子里了。”
“她的意思?”
“她?她想继续做假母,做三房的四太太,享受太太尊荣。”龚炎则语带讥讽,冷笑一声,“她想当我娘,可爷早就断奶了。”
春晓脸一红,嗔道:“说正经事,你胡说什么。”
“爷说的再正经不过,倘若爷……”龚炎则说到这顿住,眸子深处幽幽翻转,想着倘若那时假母能够向自己伸出橄榄枝,怕是今日也下不了手,道:“你是智星,帮爷想想该怎么办。”
春晓想了一阵,道:“我能不能见见她,要知道她的真正意图和底线,如果不能享受逝者尊荣,她还想要什么。”
龚炎则挑眉,“你的意思是……”
“威胁的实质都是交易,只要是交易就有底价,她来沥镇,想要获得的最高利益是成为三房太太,可她应该也知道这事不易。”
“所以她还有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那要如何让她意识到最高利益得不到。”龚炎则边说边想,最后道:“看来还是要有断海庵的具体消息,如今咱们对她并不了解。”
春晓也跟着点头,“所以,我想先见见她。”
“也好。”龚炎则眸光一闪,语气缓慢的应了下来。
登云在外头听声,一开始屋里又嚷又哭,后来渐渐消了动静,登云也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姑娘,换了旁人吓也吓死了,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翌日春晓去西山别院,这处庄子当时是从冯氏手里买过来的,开春要修建温泉,如今院子里萧条凌乱,也没人日常打理,假母住进来,也只安身一隅,房前枯草及腰高,窗纸也是去年的,有些发黄,春晓将门推开,屋里和外头一样清冷,竟是没烧碳。
“谁呀?”里屋有人问话,嗓音倒也绵柔,听不出年纪。
春晓一眼见到假母,也是暗惊,容貌上竟然与三爷如此相似,难怪三爷不放心要除掉她,被有心人利用,后果真的很可怕,想想太师府的嫡长孙竟然是嫡幺子,一个乱丨伦的存在,就没有三爷的立足之地了。
这时假母走了出来,见到春晓也是一惊,区别是惊艳,她细细端详了春晓,忽地道:“你是春晓。”
“是。”春晓一下就扑捉到一个信息,假母是有备而来,她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多。
“坐吧,真是个美娇娘,以你的人品坐正头奶奶也要挑王孙贵胄,如今却只能做商人妾,真是可惜。”假母请春晓坐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却一针见血。
春晓心思动了动,顺着假母的话说:“妾乃蒲柳之姿,门第低贱,不堪匹配三爷,做妾已经很满足了。”
“世间居然有甘愿做妾的?若要做妾,正该与帝王做妾,怎么说也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假母扯了扯嘴角,清冷的眼睛深深看着春晓,突然道:“你来见我做什么?”
“妾受三爷所托,来劝您放弃,顺道问问您可有别的要求?”春晓一脸真诚,语气却带着试探。
这给假母的感觉反而像被迫无奈来试探她,春晓本人并没有什么诚意,想了想,同样试探道:“若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