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春晓。”龚炎则斩钉截铁的断掉她这两日挂在嘴边的说辞,手搂着肩头,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道:“你不是春晓还能是永安公主?”眼见春晓红透了脸,眼神却坚定,便知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龚炎则沉着嗓子道:“永安死了二百多年了,你就不能让她安息?总拎出来说有意思么?”
春晓瞪圆眼睛,以为龚炎则不承认她是永安公主,忙要解释,龚炎则又道:“永安不吃鱼,不管是谁做出来的鱼,她都不吃。”
想要辩解的春晓一下愣住了,怔怔的似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龚炎则松开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微微叹气,将手抚在她头发上,轻缓的抚动,“永安公主只是你做的一个梦罢了,想多了无益,你只看看眼前这青山绿水,喝一喝鲜美的鱼汤,吸一口江风,吐一口浊气,你还不懂么?永安已沉朽腐坏,而你还活生生的什么都感知的到。”
春晓僵住了身子,抱着她的人把手臂收紧了几分,微叹道:“待爷把手头的事儿了一了,就陪你大山大川的走一走,哪里好就在哪里住一段日子,想去别处了就再走,大把时光等着你,你拥有的,永安永远不会有,你心思通透,爷说了这许多你若还是不懂……”
春晓扭头看他,眸光复杂。
龚炎则却是一笑,语气转而轻佻,“那爷还真得再想想怎么劝你,早前你就是榆木脑袋,出去这一趟就更不开窍了,幸好爷聪明。”顿了顿,伸手摸了春晓的脸颊一把,“不然将来生的孩子只怕是个笨的。”
“孩子才不会笨,你才……”惊觉被他拐了过去,春晓羞恼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哼了声偏过头去。
不过不可否认,心没有那么沉郁了,她眼看着师兄几个情愿被墓室埋葬,让岁月凝固,她的心情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后来知道师傅还活在世上才觉得有一丝安慰,但正如龚炎则所说,她时而会迷茫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想想其实可以很简单的分辨,不吃鱼的是永安,吃鱼的是春晓。
龚炎则见她偏头看向窗外,眼神渐渐平静,也心安不少,慢慢搂着她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养神。
半个月后,一行人回到沥镇,龚炎则要带人回太师府,春晓却另外叫了轿子,去了客栈。龚三爷见轿子走的远了,暗自咬牙:玉霞老道的药最好是管用,范六娘若不醒,他和那老道没完!
这时候已经八月底,中秋都已经过了,太师府里显的有些萧条,龚炎则回府,因他的人大部分都去了京城,只留了几个在冬晴园侍候昏睡不醒的范六娘,所以进门,仆人不似以往热烈,只请了安就没了动静。
他也不在意,只径直往冬晴园去。
玉霞嘱咐过,喂给范六娘的药要在八月底之前,这紧赶慢赶,差一点就误了期限。
范老太太早在十五一过就在六娘身边守着了,一道来的还有范六娘的亲娘以及其兄长,眼瞅着月底,范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却泛起嘀咕,当时龚炎则与她说的,“八月底前我把药送回来,先是六表妹吃好了,醒过来才算第一步,第二步,六表妹说退亲,这亲事才算不成。若是八月底药不来或是药不好用,再或是好用六娘不退亲,那我与六娘没得说,就是夫妻了,这辈子除了她再不会招惹旁人。”
这是龚炎则郑重其事与她说过的话,正因如此,她才顶着龚氏族长的压力,非要在老太太丧期没过给两个孩子办了简单的婚宴。
她正皱眉想着,就听外头有人跑着禀报:“三爷回来了!……”
范老太太激动的站起了身,儿媳妇忙一把扶住,都是眼神灼热的盯着门口,但见帘子一动,一人大步进来,行走如风,仪表堂堂,一下就让范六娘的母亲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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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六娘退亲
范六娘的母亲但见龚炎则进来,心里立时就满意了七成,单等龚炎则请安问好,一派世家子弟的规矩,就又满意了二分,再等把求来的药奉上,这个女婿那便是十分满意了,越看越欣喜,与范老太太对视一眼,笑着道:“你坐,这一趟千山万水的辛苦了。”
龚炎则坐下后,与范六娘的胞兄说话,“四表弟这是请假了?”范六娘的胞兄在外地就职,此时人在这里,可见对六娘这个亲妹子还是很重视的。
范一满道:“我这个妹子从小因着命格就吃了许多苦,如今又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把事务交给了副手,过来守她一守,但愿从此顺遂。偿”
“定然顺遂。”龚炎则略点点头,笑着道:“此药是在昆仑山玉霞宫求得,听闻就是盛传的大还丹,却不好验证真假,但药肯定是有些灵气的。撄”
“啊?”提到大还丹,范一满面色大变,道:“您大概还不知道,黄天教的教主让雷劈死了,传闻是祖师爷下凡把人收了回去。圣上听闻大发雷霆,勒令黄天教交出大还丹,表兄可千万别与人说自己手里求来了大还丹,传出去便是祸事。”
当世皇帝崇信道教,推行道家理法,许多文人雅士也爱研究道学,但说起白日飞升,大多是不信的,特别是读书人,只当怪力乱神。不过信与不信都不敢与皇帝对着干,也没人能劝得了身体日益衰落的皇帝别信什么大还丹,快些培养太子才是正事,谁敢说那便是不要脑袋了。
龚炎则对宫里的事比范一满清楚,闻言一笑,“多谢提醒,我也是道听途说,再说六表妹也不是死人,即便吃上好了,也谈不上气死复生。”
范一满连连附和,“说的是,说的是。”一会儿功夫额头已经冒了冷汗。
龚炎则虽每日接到各地传来的消息,但亲眼看到范一满的表现,心还是往下沉了沉,如今皇帝不肯退位养病,一味的相信长生不死,朝堂太子与五皇子已成割据之势,分庭抗礼,事态越发严重,自己这一回进京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时就听六娘母亲惊叫一声,“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龚炎则与范一满同时站了起来,可随即六娘母亲又喊:“六娘醒醒,六娘?……”
龚炎则被这位舅母喊的一惊一乍的,范一满已经往里间去了,范老太太被扶了出来,惶惶的与龚炎则道:“才醒了,没说上一句话又昏过去了,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龚炎则一下就冒了冷汗,若是范六娘不醒,他这辈子别想再见春晓了,不由的脸色发沉道:“我去请郎中。”
很快请来了孔郎中,孔郎中给范六娘看诊后,道:“气血不足。”又给开了药膳的方子。
昏迷不醒是因为气血不足?
这和以往的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顿时全家愁云惨淡。
龚炎则回了外书房,留下小陆子及时传信。
妻子昏迷不醒,丈夫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范氏的母亲心全凉了,呆呆坐在椅子上,良久,与范老太太说:“品貌与家世都是极登对的,可惜心并不在盈盈身上,唉。”
范老太太也觉得凄凉,嘴上却道:“夫妻两个也要相处才有情意,这两个孩子只怕一句话都没说过,怎么能怪则哥儿凉薄?”
“可我们盈盈过是一辈子不醒,就看则哥儿的态度,我这个做娘的如何放心把盈盈丢在这儿?不行,醒了另外说,若是不醒,这一回我定要带孩子回去。”
六娘母亲的本家颇有势力,作为媳妇,她在范家也是有话语权的,她这样说,范老太太就是不赞同也要掂量掂量,何况现在范老太太也已经后悔了,深觉范家与龚家的联姻并不在龚炎则与六娘身上,该换一对儿才是。
是以媳妇这样说她也没反驳,坐在一边暗暗叹气。
再说龚炎则回到外书房,先洗漱换衣,随后就有人把近些日子的拜帖送进来,他随手翻了翻,见大多是官场里的小人物,心下了然,这是自己谋了个六品的官职该打交道的圈子,以往都是商界大佬,如今却鲜少见了。
说起做官,他兴趣全无,不能光明正大捞银子,头上还有一层一层要孝敬的上司,简直是自找罪受,他连皇帝都不愿意见,何况是那些芝麻大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