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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俊爽朗地道:“兄弟和祝兄一见如故,何须客气,只要看祝兄人品如玉,名剑风流,就非等闲之辈。兄弟能和祝兄萍水相逢,实乃人生快事……”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说道:“若非兄弟身遭大故,今日该当和祝兄痛饮几杯……”
祝靖听他说自己“人品如玉,名剑风流”,脸上更是红,连他底下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淡淡地道:“万兄好说。”
正好伙计送上饭菜,这就取起筷子,说了句:“万兄恕小弟先吃了。”
万人俊只觉得这位祝相公甚是脸嫩,想来还是初出茅庐,一面含笑道:“祝兄只管先请。”祝靖也不客气,就自顾自低着头吃喝起来。
过不一会,伙计替万人俊端来两个热炒和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万人俊取过一个馒头,撕了一块,塞人口中,接着又夹起一筷菜,一阵咀嚼,笑道:“南北和的莱,做得真是不错。”
祝靖只是低头吃饭,没有理他。万人俊看他没有说话,也只好自顾自地吃喝。但就在两人低头吃喝之际,他们桌子的横头,忽然多了一个人!万人俊立时警觉有人走近,而且已在自己桌边站定下来,517Ζ不禁举目瞧去。祝靖也发觉了,也抬起头来。
站在两人桌子头的,是一个甘四五岁的青年,一身蓝布紧身衣,背负斗笠,腰插一柄铁剑,浓眉,紫膛脸,双颧微突。此时紧闭着阔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出慑人的光焰,盯着万人俊,一眨不眨,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万人俊目光一抬,问道:“兄台找谁?”
那蓝衣人冷冷的道:“你。”
万人俊并不认识此人,心头暗暗奇怪,忍不住道:“有何见教?”
蓝衣人问道:“你是黄山门下?”
黄山门下都用黄色剑穗,那是因为黄山万家在三十年前,一连担任过三任武林盟主,黄色剑穗成了黄山万家的特别表志,为江湖上所公认。
万人俊道:“不错,在下万人俊,请问兄台是哪一路朋友?和黄山有过节吗?”
那蓝衣人冷哼口声道:“从石门来的,我叫许家骅。”
听到“从石门来的,姓许”,万人俊脸色惨变,目注蓝衣人许家晔问道:“你是六合剑许振寰的什么人?”
许家骅道:“先父。”
万人俊空然大笑一声道:“哈哈,巧极了,万某正要上石门山去。”石门许家,是海内闻名的六合门名家。六合剑许振襄,以剑术驰名武林,据说在他剑下,从无走出七招之人,因此大家就以六合剑相称。
许家骅冷笑道:“我也正要找你们黄山世家去。”
万人俊切齿道:“那很好,咱们遇上了,该找个地方叙叙。”
许家骅道:“阁下只管划道。”
万人俊略一思索道:“南门教场口如何?”
许家骅冷做地道:“很好,在下先走一步,两位不妨吃喝饱了再来。”
他敢情把祝靖当作是万人俊的同伴,话声出口,不屑地瞥了祝靖一眼,转身疾步走去。万人俊气得脸色铁青,要待喝阻,告诉他祝靖不是自己一路,但许家骅走得极快,已经下楼去了。他脸上有些尴尬,朝祝靖歉然道:“他误会祝兄是我一路的,祝兄幸勿介意。”
祝靖从没在江湖走动过,但觉两人口气不善,好像约在南门教场动手。他不知两人有什么怨仇,但从他们神色上看,两人都咬牙切齿他说着话,似乎结怨甚深。当下淡淡一晒,哼道:“他既然约了我,我自然也非去不可。”
万人俊为难地道:“这……唉,这事和祝兄无关。”
祝靖冷笑道:“万兄说得倒是轻松,他既约了我,我若是不去,岂非向人示弱?我是从不向人示弱的。这叫做初生犊儿不怕虎,初走江湖的人,都有一股狂傲之气,等你慢慢认识了江湖,你就会锋芒尽敛。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那要吃多少亏,上多次当,才能学得到。”
万人俊听得不觉一怔,随即说道:“祝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兄弟和姓许的一家,仇深似海,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种江湖寻仇之事,祝兄局外之人还是不去的好。”探怀摸出一锭碎银子,往桌上一放,朝伙计招招手道:“连这位祝兄的帐,一起算了。”接着回头朝祝靖作了个揖道:“祝兄前途保重,兄弟若是不死,后会有期。”
说完,一手取起青布剑囊,转身大步下楼而去。
祝靖怔怔地看着万人俊的身形在楼梯间消失,心头暗付道:
“万人俊是黄山世家的子弟,那许家骅则是石门许家的人,这两个人都不像是坏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心中想著,人已随着站起,佩好长剑,疾快地举步下楼。
酒楼小厮一见祝靖跨出大门,立即陪笑道:“相公请稍候,小的去牵牲口。”
祝靖一摆手道:“且慢,我要到大街上去看一个朋友,马匹暂时寄着,我回头来取。”
那小厮巴结地道:“没关系,相公只管请便。”祝靖曾听万人俊说过南教场口,当下就一路朝南门赶去。那是一片草坪,荒草丛生,草坪中间,面对面站着两个青年,正是许家骅和万人俊。祝靖为了明了两人结仇经过,就借着一排淄木丛隐蔽行藏,缓缓移近。
只听许家骅冷声道:“阁下只有一个人来么?”
万人俊道:“在下本来就只有一个人。”
许家骅道:“你那同伴呢?是不是埋伏在树林子里,偷放冷箭?”
万人俊怒声道:“你这是什么话?”
许家骅冷哼道:“难道许某说错了?”
祝靖明知道自己行动,已被许家骅识破,心头一气,长身跃起,口中哼道:“我是你约来的,又有什么不对?”
万人俊脸上微有不悦之色,说道:“视兄怎么也踉来了?”
祝靖冷冷一哼道:“你说什么?跟来?我何用踉什么人来?这位许朋友也约了我?”
许家骅大笑道:“来了最好,黄山世家的人,一个人也不能留。”
万人俊目射凶光,厉声道:“阁下说的正合我意,石门许家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一个。只有这位祝兄,并非黄山万家的人,咱们是在酒楼上萍水相遇,和你我这场搏斗无关。”
许家骅道:“只要他不出手,我便不会把他视作仇敌”说到这里,“锵”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剑身狭长的铁剑,沉喝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万人俊点头道:“很好。”缓缓从青布囊中,抽出一柄青铜长剑。
许家骅手中狭长长剑一振,切齿道:“姓万的,你听着,我许家烨要凭手中长剑,向黄山万家索回咱们石门许家大小二十八口的血债。你们黄山万家的人,个个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阁下只管施展,在下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万人俊目射奇光,厉喝道:“住口,尔父许振寰,率同一伙见不得人的蒙面盗贼,夜袭万氏山庄,杀死我母亲和庄中一十九口,我立誓要把尔父子碎尸万段,方雪我胸头之恨。”
许家骅大怒道:“好个贼子,明明是尔父率众夜袭石门山杀死我家二十八口,你还敢血口喷人。”
祝靖听得暗暗奇怪,心想:“他们两人都说对方父亲串众夜袭,此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万人俊道:“你才是贼子,血口喷人。”
许家骅道:“咱们多说无益,看剑。”刷的一声,狭长长剑,斜刺而出。
万人俊喝一声:“来得好。”挥手一剑,迎击过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出手,都十分辛辣,但见人影一合,就接连响起锵锵剑鸣,展开了一场快攻。
祝靖眼看两人说打就打,不觉皱下眉,大声叫道:“喂,你们快快住手,听我一言。”
但两人都是血气方刚,一腔仇火,一旦动上了手,哪肯罢休?
双剑如风,惟恐对方不死,对祝靖的叫声,浑如未闻。
祝靖见他们不加理会,心头不禁有气,跺跺脚,哼道:“活该,你们不听劝告,只管打去,和我有什么相干?”一赌气,正待回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