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出他的疑惑,商青温和地笑道:“他叫腾云,比云快。”
“可……可是……”鸣素张口结舌,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表达——
可它不是白虎吗?你不是白虎吗?你怎么可以骑自己的同族呢……
商青跨上白虎,把鸣素也拽了上去。
鸣素只觉眼前一晃,转瞬间已将落日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腾云停在一处枝干缠绕向下的古树前,古树根部是一圈法阵,树干树枝自法阵中心生出,一路向下,被围绕的浓云迷雾挡去了行踪。
十万八千年前的三界混战后,三界三界子民往来,只能通过古树天梯。其中天界生若木,若木向下长,通人、地两界;地界生建木,建木向上长,通天、人两界;人界生扶木,扶木枝叶向上,根须向下,上通天界,下至地界。
这由法阵而生,向下看不清个所以然的古树,便是生在天界向下生长的若木了。
若木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看到鸣素就用力挥手,大喊“亲戚”,引得周围几人纷纷看过去。
便在此时,又有一人肩扛半人高的厚身大刀,由后面慢慢接近魁明,扬起大刀,以刀背拍了下去。
鸣素在商青身后看得分明,瞧那大刀的分量,饶是玩笑,拍下去怕也了得。不由心惊,抓紧商青的袖摆,正要出声提醒,只见就在刀柄拍下的刹那,魁明猛地一跃而起,堪堪避开,随后祭出银枪,怒骂着拉开架势,要与对方对决。
商青拉着鸣素的手自腾云身上下来,说:“那是廉贞星君。”
走近了,鸣素才看清廉贞星君的模样。
这人浓眉凤眼,眉骨高耸,前额略微突出,额前长发规矩地分向两鬓,以金色小巧的扣花别的干净整齐,正经到一丝不苟的模样与方才的行为充满了违和感。
尽管其貌不扬,却让人总想再多看两眼。
商青去和部下们谈事,鸣素留在腾云身边,百无聊赖中四处走动观望。
这处若木所在他以前不曾来过,看情形也不像神仙们惯走的通道,平日里只有天兵把守,所以枝干缠绕,繁杂无章。
鸣素一直不太明白天帝对于古天梯的做法:既然不想其他两界子民登上天界,为何不只留一处阶梯,毁了其他树木?
他盯着被云层环绕遮盖的树干,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直到腾云停住脚步,他才回过神来。
再往前一点,就可以顺着树干下去了。
下面是人界。
繁华的街道,五彩的花灯,俊朗的少年,娇媚的少女……人间万象走马观花般闪过。
神仙站在九重天上,遥望着凡间的红尘万丈,嘲笑凡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恨、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以为自己摆脱这些,就是超凡脱俗,遗世独立。可他们何时真正摆脱过所谓凡人的七情六欲?那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鸣素轻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突然云层下一团黑影窜出,夹带着腥冷的肃杀,以怒涛奔腾咆哮之势,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17
乐十五 落凡尘 。。。
繁华的街道,五彩的花灯,俊朗的少年,娇媚的少女……人间万象走马观花般闪过。
神仙站在九重天上,遥望着凡间的红尘万丈,嘲笑凡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恨、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以为自己摆脱这些,就是超凡脱俗,遗世独立。可他们何时真正摆脱过所谓凡人的七情六欲?那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鸣素轻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突然云层下一团黑影窜出,夹带着腥冷的肃杀,以怒涛奔腾咆哮之势,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情急中鸣素在顾不及其他,掐指成诀,意图化出白刃阻挡。
然而白刃却未如预想般出现,鸣素方才察觉自己竟是内息中空,法力全无。
杀戮转瞬即至,鸣素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胸口遭受重击,身体向后飞去,随即背后撞伤什么,同时铿锵两声,一切归于沉寂。
鸣素被人拦腰抱着,一口血喷出,五脏六腑好似移位一般疼痛。
他尚未回过神来,又听蹭蹭几声,耳边传来惊呼。
身体一轻,落在柔顺的皮毛之上,鸣素手摸着身下之物,隐约知道是商青的坐骑腾云。
发生了什么事?
鸣素全身发抖,他几次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半分力气都使不出。
胸口中好像压了块大石,压得他头昏胸闷,耳鸣眼花,几乎昏死过去。
腾云带着他左右跳跃奔跑,他只觉更加难受,好不容易停下,他稍一侧身,大力地呕出几口血,像要把三魂七魄都吐出去似的。
血吐出去后,胸前倒是轻松不少,鸣素颤抖着撑着腾云,抬头望去,目之所及,一片混乱。
若木交缠的枝干被冲出一个洞来,碎落的木块满地都是,扬起的尘雾中与祥云混杂在一起,其中竟隐隐现出雷霆之姿。
商青?
鸣素慌忙四顾,不见人影。他心下焦急,手一松,砰地一声从腾云身上摔下来。
腾云呜咽一声,鸣素才看清它腿上有血,竟也受了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青呢?魁明呢?其他人呢?
鸣素靠坐在地上,平复了呼吸,再度尝试凝气于指尖,却仍旧无济于事。
他的一身修为,几千年的积累,竟然就——没了?
鸣素顿时手脚冰凉,忽然想起什么,掐了下自己的脸,又把头发抓到眼前看。
头发还是黑的,身体也还是那人间少年的模样。
如此说来,他的法力应该没有消失,为什么此时此刻,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该死的……
怒气升腾,伴随着头疼欲裂,身体中另一种力量缓缓积聚。
看不清的云雾中传来一声爆喝,一人持枪冲出,正是白虎星君坐下阵前锋,贪狼星君魁明。
魁明多处受伤,满身是血,他却似全未察觉,依然奋战。
与他对阵的是个看不到面容的满身黑色铠甲之人,那人手持长刀,劈、砍、削、裁,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将魁明的银枪压得死死的。
几番对阵,魁明竟是不支,被对方拍了出去,径直跌向鸣素与腾云所在。
鸣素动弹不得,腾云咬着他的衣领,堪堪避过飞来的魁明。
魁明迅速翻身而起,瞥了眼鸣素,恶狠狠地吼道:“滚远点!”接着便又杀向那满身黑色铠甲之人。
魔族?
鸣素不动声色,忍耐着疼痛,努力压抑体内翻腾的古怪气血。
竟是魔族杀上来了?怎么可能?凡间若木所在,也是有天兵把守的,何以魔族可以无声无息杀上天界?
商青呢?商青去了哪里?
他是白虎星君,他……他应该不会有事……
鸣素捂着心口,猛地想起许久以前,姚天君给他的一道符。
当时鸣素认为他们这些整日居于天界的人,要符咒没用,但姚天君坚持,他也只好收下,与香草一起放在绣袋里,不曾拿出。
如今看来,也不是全无用处。
只要别失效就好。
鸣素咬了咬牙,重新爬上腾云,在它耳边低声道:“走,找到你的主人。”
商青在迷雾中,正与一个带着半块面具,遮住眉眼的人缠斗。
或者说,是商青在努力与对方缠斗。
商青的佩刀名唤毕濯,出自绣剑师灵璈之手,虽无彻底斩杀神魔之能,却也有震慑三界之威。
戴着面具的人手持通体剔透的黑色长剑,敏捷地避开商青厚重的刀锋,以巧打劲,面对天界最强的武神将,竟是游刃有余。
惊雷阙!
三个字蓦地闯入脑海,不远处赶来的鸣素微微一愣——
我怎么会知道那戴着面具的人手中长剑,是惊雷阙?
可如果真的是惊雷阙……
鸣素兀自心惊,记忆中某些东西似乎已经醒来,却始终被什么力量压制,不得释放。
如果真都是惊雷阙……那便大大不妙了……
过去三界之中,天地两族虽繁衍极难,但因元神不灭,魂魄不毁,并无实际上的生死。直到三界混战,九天上仙为布混元阵耗尽修为而殒逝,其徒铸剑师言翳对当时不断指责和逼迫九天上仙的天族极度不满,终于砸碎太一镜,熔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斧子,铸造一炉三剑,使三界众生从此都有了生死,方才有后来天地两族不得不借助无皇伏羲的轮回道,到凡间经历劫难,重塑元神,再回归天庭,继续修行。
现下那戴面具的人手中通体剔透的黑色长剑便是当年铸剑师一炉三剑中的惊雷阙,可以让任何神仙消散于虚无,连半分痕迹都不剩的神兵利器。
就算是天帝,也不例外。
何况是白虎星君?
鸣素伏在腾云背上,握紧了手中姚天君给他的那道符咒。
那戴着半块面具的人轻笑道:“白虎星君,果然是一等一的厉害,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商青不为所动,横刀挡在面前。对方越是强大,他便越是沉着。
“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你只能死——”他顿了顿,又说,“除非,有人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