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走就赶不上时间了。”凌泣提醒她。
不出所料,June抓起凌泣的手臂看了看表就往外跑,还不忘拿背影与凌泣挥手再见。
周五的地铁站,人潮涌动不减。凌泣在冰冷的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车厢里空荡荡她才进去。凌泣独坐在四下无人的位置上,平常拥挤的车厢突然变得空无一人,仿佛是她的专列。不知坐了几站,也不知何时身旁有个阿婆推推凌泣的手臂,指着她放在位置上的大包,“电话电话。”
凌泣视线才从电视上的时装秀中反应过来,“多谢。”
邓妍来电。“我明天临时要参加反洗黑钱培训,小麦也说明天临时安排手术,改天再约打球吧。”
凌泣有气无力地吱了声。
“你干嘛呢?”
“刚下班,在回家的路上。”
“你说说你,你至于为了这点钱干成这样吗?我不信从子衿没这点钱养你。你就是老爱理不理的,人家才会……算了,好歹人家也是个总裁,你也不想想人家丢下总部整天呆在这里想干嘛。想想看哪个女的不虎视眈眈等着要伺候好他,你别得了便宜还不懂珍惜啊。”邓妍开始老生常谈,地铁里的风呼呼地吹散了许多怒其不争的语气。
……
“听说他在公司大发雷霆,总部都人人自危。别告诉我和你没关系啊。”
到站了,凌泣把最后一句结结实实听进去了,心中暗自揣摩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脑子里却已摇摇头说,“你最近TVB还是小说看多了吧。”
凌泣出了站才知道下错了地方,环顾四周竟不知何处是家的方向,可她不想再钻到地下去重复忍受那空洞的噪音,顺手拦了辆的士。
司机是外地人,秉承不变的是善言的性格。
“哎呀,今晚的月亮真好啊,难得污染那么严重的城市里还能看见这么美的月亮。”等红绿灯的片刻,司机师傅指着天空若有所思。
凌泣凝望着夜空,月亮不圆,有着天狗吃月的景象,却丝毫不影响银色皎洁的光辉点缀了整个黑色的苍穹,瞬间世界变得暖融融的温情。
“可惜不是满月。”
“小姑娘,看你就是太年轻啊。月缺才美呢,没有那么久的月缺,那一日的月圆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说,圆满固然美丽,月缺更是一种韵味。”司机突然平淡地道出了这番话。凌泣怀疑他是伪装成司机的哲学家。
未等凌泣开口,司机又缓慢地讲述,“你见过最美的满月吗?我见过。那会儿还在部队的时候,刚好回家探亲,在回去的山路上堵车了,也是在这黑黑的夜里,抬头一看一轮银盘一样的圆月挂在空中,当时觉得真是没什么比这更美的,连回家的路都不遥远了。”
凌泣嫣然微笑,“我几个月前也见过,在普陀山。不过后来听别人说,那天不是满月。”
“嗨,每个人心中自有自己的日月,管别人的呢,觉得美就行了吧。”经司机这么一说,像在念叨歌词。
月亮仍坚定地照着,飘过月亮边缘的薄云犹如一缕轻烟,并没有留下痕迹,转眼就便飘然而去。
当凛冽刺骨的寒风侵蚀凌泣的神经时,她才彻底清醒,发现做了一件有生最冲动的事情。
“小姐,去哪儿?”出租车司机启动车子,对着后置镜中的凌泣问道。
是啊,上哪儿呢?一个冲动便直奔机场上了飞机,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后,此时此地已是夜深人静的B市,去二伯家不太可能了,那么晚打扰他们一定会疑心发生了什么事。望着机场高速两旁的漆黑,时而超车而过的车辆亦是匆匆奔向目的地。
“青青酒店。”凌泣抱着双臂,一字一字地回答。
“小姐肯定是南方人吧,第一次来B市吧。看您穿那么少点,一准儿不知道这有多冷。这两天起雾了,天气更冷了。”
凌泣脉脉笑着,她这身衣服在G市算是厚身的了,谁会想着头脑发热跑来啊。
“跟您说啊,B市这两年变化可大了去了。就拿您去的这个酒店来说吧,也就这两年才拔地而起,穿梭过往全是名贵之人啊。看您也是白领吧,不过您们这样的也太辛苦了,大半夜还得四处出差,风光是没错就是活得不如我们畅快。您别看我整天没挣几个钱,最重要的是开心。人啊,不就图个开心吗,您说对不对?”
凌泣点了点头,她今晚碰上的尽是口才卓越的司机朋友,侃侃而谈的境界非(http://www。87book。com)常高,偶尔还能总结出些哲理似的人生看法,也许很多人的人生转折点便是从他们身上启发的,例如她的人生。
原计划,凌泣只是想着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若是继续失眠便继续工作,因此她都做好加班的准备,资料装了满满一袋。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凌泣一向都喜http://www。345wx。com欢事情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进展,不管是考大学,工作,独独一遇到感情这种头疼的事情例外。以前是简颢墨,现在是从子衿。尽管凌泣知道她和从子衿之间还没深入涉及到感情这个层次。事实上是,不管是因为邓妍的那通电话,还是那个关于月亮景色的蛊惑,总之,她现在站在B市的酒店套房内赏夜景。
雾蒙蒙的深夜,根本见不到天空的丝毫颜色,更别说月亮了,眼前如同放下一幕帘,想伸手掀开却虚无缥缈。
左思右想,凌泣还是拨通了从子衿的电话。
“是我。”电波那边空旷安静,凌泣不自觉把声音压低了点。
须臾,从子衿差强人意的“嗯”了一下,并不是故意给个脸色,他刚从并购谈判桌上出来,将近三个小时的磋商并未达成共识,与他擅长干净利落一击即中的风格不相符,难得他能压着性子耗着。他最近仿佛是得了一种强迫症的病,每个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整个总部都严阵以待,生怕出什么差池,不知总裁何时一个不满意便大祸临头。如此高强度不仅手下的人全都提心吊胆,度日如年,从子衿自己亦是疲惫不堪。
沉默了一会儿,凌泣问:“听说你病了?”
“你是要确定这个消息还是想探病?”从子衿如常地给出了选择题。
这消息当然只能是邓妍说的,还添油加醋说得颇为形象,凌泣当下一想便觉不真实,到底还是自作多情地把问候送达了。
凌泣听到耳畔传来细微的鼻息,她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嘴角划出那个浅微的嘲笑弧度有多么阴冷。
“我发现我干了件挺愚蠢的事情。”凌泣也自嘲着笑道。
“结果呢?”从子衿又是这种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声调。
反正做都做了,丢脸也丢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凌泣心一横,“结果就是我到了B市。”
从子衿站的位置刚好可以俯瞰整个CBD,高大的身躯傲立在落地窗前,刚好完全将他的影子淹没在黑暗中,与窗外的雾色融为一体。听到那头独自挂断的哒哒声,从子衿随之把烟熄灭,对身后的特助说,“会议结束,给我备车。”
“可是……好。”跟随他多年的助理从容得力,细微觉察到从子衿不太一样,相较于近期寒剑出鞘的锋利,此时神色柔和了许多。
这项谈判分量颇重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