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说话。”仍旧是压抑的声音,叶夕看不到他的脸,心里想着,是不是磕到石头上了,要喊人去请大夫啊,又觉得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碍观瞻,不能让别人看到,正在踌躇之间,却听“噗嗤”一声,文疏低低地笑了。猛觉自己被耍了,叶夕登时脸更红了,立刻就要跳起来找他算账,上身却被箍得更紧了,气得他用力踢着脚死命挣扎:“文疏,你好样的!今天非让你看看惹到你小爷我会有什么后果!放开我!”可恶,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叶夕。。。”大力的挣扎没有换来文疏的反唇相讥,也没有换来他得意的笑声,却换来了一句让人耳根发痒的叹息,“叶夕。。。你再挣扎,后果自负。”
脊背一凉,叶夕猛得不动了,他闷闷地:“那你放开我。”
他这么听话,文疏反而一怔,心凉了一截。
叶夕又挣扎了一下,有些恼怒:“放开我!”
在心里叹息一下,慢慢松开手:“叶夕,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一手撑地一手撑着文疏硬邦邦的胸肌起身,站稳,伸手把他拉起来:“想要的?”
“寒门学子想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江湖侠士想武功盖世,唯吾独尊;风流才子想月下佳人,互定终身;秦淮名妓想艳冠群芳,一笑千金。。。你想要什么?”
叶夕有些疑惑地看着文疏,觉得他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来,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是自己特别想要的:“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不要反问我,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心里的不安,文疏掩饰般地拿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一看凉了,又把那杯茶拿到了自己面前。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非要我说的话,那就让皇上永远也不要给我指婚吧。”说完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脸一红,叶夕又嘟囔一句“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要是我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呢?”
“你?算了吧。难不成你要我抗旨?还是你想造反?”一说到“造反”两字,叶夕自知失言,他偷瞄了文疏一眼,发现他没有反应,心下稍安。当年文疏来的时候,他也是个孩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长大了之后,想不知道都难了,尽管大家都绝口不提文疏的身世,可是,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何况皇上本就无意隐瞒。
文疏不接他的话茬,反而似笑非笑道:“不成婚的话,可就没有孩子,没人叫你爹了。”
“这是个大问题。”反射性地脱口而出,然而转念一想,叶夕又叹口气道:“要是能不成婚的话,没孩子也无足轻重,反正有行舟在。”自觉这样不切实际幻想很没意思,叶夕拿过文疏面前凉了的茶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成婚就成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要循规蹈矩要按时上朝吗?!”
文疏皱皱眉,叶夕不是自暴自弃,他只是跟一般人一样接受了命运:“不要喝凉茶。”
“有什么关系,天这么热。”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文疏还想说什么,薄薄的夜色中隐隐看见被遣走的丫环带着叶府孟管家远远走了过来,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孟管家走近,微微躬身算是请安后便开口道:“二少爷,因为是皇上指的婚,余大人那边也不想出什么差错,今天派人来旁敲侧击问礼佛的日子,您看,要不就定下?您再拖也没意思。”
诧异地看一眼叶夕,文疏没想到他会故意拖延,虽然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拖延,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定下吧定下吧”叶夕难得的有些不耐烦“什么时候是吉日?”
“后天便是大吉之日,下一个大吉的日子是在十日之后,您看要不就定下后天?大少爷已经同意了。”叶夕明知道他是带着叶辰的命令来的,早知道他会搬出叶辰来,但是他还记得要来请示自己,叶夕也不想为难他,何况,他也没有退路。
“后天就后天。希望是个大美人。”叶夕挥挥手,示意两人下去,打个呵欠,准备回房。
孟管家在心里摇摇头:这个二少爷,耍起少爷脾气来也是很难应付的。向两人施礼告退,孟管家转身走了,小丫环见叶夕打呵欠,便想留下来伺候,谁知文疏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小丫环还是识相的退下了。
“今晚小心点,说不定你的房间里也会有蛇,毕竟离风云阁这么近。。。”
叶夕打呵欠的姿势一僵:“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有呢?是吧?哈哈”
文疏在心里暗笑,起身告辞:“那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说着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那个。。。”
转身,“怎么?”
“说不定真有蛇,明天让他们再仔细检查检查,今晚,要不我睡你那儿吧?”突然提高声音,叶夕一脸无奈的样子接着道:“其实我睡客房也是可以的,但是伺候我的丫环小厮们也不能住在这里吧?让他们住了客房,恐怕就没有我的地方了。”
没想到叶夕会编出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文疏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还来不及笑,心却突突跳了起来:刚开始他说让他注意蛇是真心担心他的安全,但是见他那么害怕还强作镇定,便忍不住想逗他,迅速转身离去也不过是想说不定有机会看他出糗的样子罢了,他绝不是给他下套让他跳,叶夕虽然怕蛇,却也是身怀武功的大男人,怎么会跟个女孩子一样怕蛇怕成这样?可是,他却要睡他那儿,而且编了个一戳就破的理由。。。
“看你这么可怜,我也只好收留你了。”文疏一笑,转身率先往自己的拜丘院走去。叶夕笑嘻嘻跟了上去。
“拜丘院”这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在院口拱门上方高挂,是文疏在此入住后不久,御笔钦赐,当年清王兵败顿丘,北拜称臣,这“拜丘”两字不言而喻。可是文疏走过拱门,毫无反应,似是早已不在意。
叶夕是拜丘院的常客,伺候的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听到今晚叶夕在此过夜后还是有些震惊的,外屋的丫环忙忙使唤着小厮们把床往里屋搬,却被叶夕阻止了,叶夕说:“我和文疏睡一张床就行。”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反对,可是文疏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话来。要霸道,还是温柔?叶夕可能会因为自己霸道的强爱而讨厌自己、远离自己甚至痛恨自己,也可能会因为自己温柔的无声的表情达意而忽视自己、把暧昧当友谊。
叶夕,要直接对你出手,还是让你心甘情愿投怀送抱?哪种方式会让你爱我多一点,哪种方式会让你许诺一辈子不离不弃?
弯腰捧一把凉水扑在脸上,文疏双手摁着铜盆的盆沿闭着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叶夕就在一帘之隔的隔壁房间洗澡,若是冲过去抱住他吻上他进入他,会是从此两心相许还是形同陌路?“哗”得再捧一把水拍到脸上,文疏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尤其是有关他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啊~~真舒服~~文疏,你可以去洗了,要是桶再大点我们就可以一起洗了,真的长大了,小时候一起洗都没感觉浴桶小啊。”叶夕一边笑着,唠唠叨叨说着,一边掀帘走了进来,文疏转头看去,突然下意识地捂着鼻子一阵风似的从叶夕身边越过去,摔上了门帘。
“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听到文疏气急败坏的声音,叶夕无辜地低头看看自己:亵裤好好穿着,还特意披了件薄纱衣,连带子都系好了。。。不理他,自顾自爬到床上去,伸展开双手双脚,感叹着,果然长大了啊,原先两人睡在这张床上也没感觉挤啊,现在他自己躺在上面已经感觉有些窄了。还是他自己的大床舒服啊,是不是真的要再搬张床进来呢?
“文疏,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不换床啊?”抬高声音问了一句可是没有得到回答,心里嘀咕着文疏这个怪物,明明有丫环小厮也不让人进卧房伺候,盯着床顶便胡思乱想起来了。
“文疏,你怎么那么久?”猛然打断自己飘远的思路,发现文疏怎么还没洗完,不禁出声询问。心灵感应般,文疏掀帘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看了一眼叶夕大展四肢躺在床上的样子,手一挥熄了灯:“往里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