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而,发到京官手里的那些实物通常都要比实际俸禄缩水许多,故而许多单靠俸禄的京官养家糊口就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京官并不像地方官那样有额外的收入,不过京官通常手握地方官的监察考核大权,可以影响地方官的铨评升降,其喜怒直接关乎地方官的乌纱,其间利害孰敢小觑?
于是,地方官为了讨好所属的京官,也是为了买个太平,所以就想出了炭敬和冰敬这种送钱的由头。
除了炭敬和冰敬外,其余的送礼皆称为“别敬”,遇上三节两寿和某缺补差等,都要送礼。
朝廷对于炭敬、冰敬和别敬通常采用默许的态度,总不能让京城生活穷困潦倒,那样的话谁还有心思给朝廷办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遇到那些家里开销大的官员生活时常捉衿见肘。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每个部院的官员都能受到炭敬和冰敬,只有那些手握实权的衙门才享有此等殊荣,例如六部、监察院和翰林院。
翰林院虽然不参与地方上的事务,但是里面的人都是未来朝廷的栋梁,地方官们自然要费心巴结。
其他的衙门的官员就比较可怜,根本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故而一些清水衙门的京官借钱度日或者典当度日就成为了常态。
李云天就任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后,主要负责武昌府和荆州府的事务,故而武昌府知府自然要给他送炭敬了,希望李云天能手下留情,不要找武昌府的麻烦。
在京城的所有官员中,监察御史虽然品级低,但是待遇却很高,除了地方官送的炭敬、冰敬和别敬外,另外每当户部发禄米等物的时候,也要比其他的官员享有优待。
其他官员在户部领取时禄米时,户部的官员通常都会做手脚从中克扣,而监察御史往往会被多给。
不仅如此,按照规定户部的人可以把发放的禄米等物送到官员的家里,但是需要官员出车马费。
而监察御史不一样,那些户部的人不仅殷勤地把禄米等物送到家里,并且根本就不收取任何的费用,完全就是白送。
之所以这样自然跟监察御史的职责有关,他们手里握有监察大权,一旦被其抓到小辫子,那么户部的那些人的下场会很惨,故而要户部的人要趁机巴结他们。
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为了监察御史的一种特权,心安理得地享受,谁吃饱了撑的去破坏这个规矩。
如今,武昌府知府的炭敬已经到了,那么荆州府知府的炭敬肯定也快了,不管李云天收还是不收,他们都必须要把炭敬送来,否则的话在他们看来那可就是得罪了李云天。
“如果他们再来,告诉他们匿名把东西给京城的官舍送去。”李云天很清楚,如果他不收下这笔炭敬的话,那么武昌府和荆州府的官员肯定会惶惶不安,故而他沉吟了一下,笑着吩咐绿萼。
并不是所有京城的官员都能在京城买的起房子的,更没有几个能住的起李云天这样气派的宅院。
那些买不起房子的官员就只有住在朝廷的提供的官舍里,里面有大杂院也有平房,通常都是一家几代人挤在一起,住宿条件比较差。
如此一来的话,那些人既把炭敬给送了出去,也算是帮了官舍里那些官员的一个小忙,可谓两全其美。一
第139章 匿名检举
第二天,谢恒带着李云天去了户部,从户部调了一批人手后前去巡视城里的京仓,所谓的京仓就是京城内外收纳粮食的仓场。
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单独设置了京仓和通州仓,交由户部的官员进行管理,里面的粮食供京城的皇族和文武百官食用,不得让平民食之。
文武百官的禄米就是来自京仓仓场,并不是户部由市面上购买的,通常来说都是优质的米粮。
只有三种情况京仓的粮食才能变通卖给平民,一是廒底成色米,即过期霉变;二是扫收零撒土米;三是仓粮有余。
到了京仓仓场,谢恒让户部的官吏查验了京仓过往的账目,他和李云天实地查看了仓场里粮食的保存状况。
京仓的官员殷勤地在一旁伺候着,唯唯诺诺,生怕有招呼不周的地方。
如果谢恒想要刁难京仓官员的话非常简单,只要说仓场里那些粮食保存不善,成色老旧,那么京仓的官员可就欲哭无泪。
晚上,京仓的官员按照惯例在酒楼设宴款待谢恒和李云天等人,这种迎来送往的礼仪必不可少,属于正常的官场交际范畴。
酒桌上的气氛非常热烈,京仓的官员们频频向李云天和谢恒敬酒,都察院的那些大神是他们万万招惹不起的。
酒局途中,李云天去茅厕小解,从茅厕回来经过院子的时候,一个人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撞了他一下后快步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李云天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不过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没有看见对方正面的样子。
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不过李云天也没放在心上,抬步离开了,或许对方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准。
等晚上回到家,雪儿伺候着李云天宽衣的时候,一个叠在一起的小纸团从李云天的腰带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雪儿注意到了那个小纸团,拾起来打开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变交给了李云天,上面的内容是告发京仓的官员倒卖京仓的粮食,并且偷龙转凤,以次充好,大肆从中牟利。
望着手里的那张纸条,李云天顿时想起了那个在院子里撞了他的人,看来是对方趁机塞进了他的腰带里。
由于纸条上没有署名所以李云天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不过能知道如此多的内幕,肯定是京仓里面的人。
面对着这个没头没脑的举报,李云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京仓是户部管辖,如果举报属实那么肯定会牵连到户部的人,届时说不定会连累一批官员。
现在他初来乍到,不宜锋芒太露,因此这个案子他还不能介入,只能静待时机。
不过,对于那个暗自给了他纸条的人李云天已经记在了心上,虽然他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但是对方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势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只要见到此人的话,他有信心将其认出来。
“老爷,写了什么?”周雨婷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两名侍女卸妆,见李云天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麻烦!”李云天苦笑了一声,把纸条递给了她。
“竟然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恶了。”周雨婷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柳眉顿时一竖,冲着李云天娇声说道,“把那些蠹虫揪出来,砍了他们的脑袋!”
“查是一定要查的,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现在要先弄清楚这上面内容的真假,然后等待时机,等时机成熟了将其一网打尽。”李云天走过去,立在一旁帮忙卸着周雨婷头上的发饰。
一位国公的母亲今天过八十大寿,周雨婷跟着老爹老妈前去贺寿,这么隆重的场合自然要盛装出席,打扮起来费事,卸妆的时候也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