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试探过后,找到窍门的裴静尘略一使力,很快便打破了一直保护包裹着他的蛋壳。
出来以后,一切正如他先前所“看”一般。
不等裴静尘思考他事,他舔了舔相对人类来说,过于尖锐和怪异的牙齿,看着手中握住的蛋壳碎片,感受到莫名的吸引力。听从本心,裴静尘一口接一口地嚼碎蛋壳,吞咽下肚,温暖的热流贯穿全身,原本还有些许虚弱的身体迅速得到滋养。
裴静尘边吃边思考,到底是什么生物需要刚出生的幼崽吃掉自己的蛋壳。就在他吃得尽兴时,裴静尘突然察觉到门外正有数人朝着他的方向快速赶来,他眼睛微眯,警惕地看向大门,但心中已有猜想。
古雅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沿无声地扫过精美华贵的地毯。
约兰、那鸿等虫恰看到新生的幼崽坐在透明的恒温箱中,双手抱着一块约有半个他大的蛋壳,仿佛因为听到了开门的声响,幼崽此时正睁着圆润的双眼看向他们,嘴里还咬着半截未吃完的蛋壳。
众虫方才分明迫不及待地赶来,苦等两年,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此时看着这幼小的生命,一时竟默然无言,不敢稍动,生怕惊扰到眼前的稚儿。
现如今的虫族不比往昔,基因等级全面下跌,新生雄崽数量逐年减少,雄雌差距不断增加,一个新生的雄崽,不仅是一个家族的希望,更是全民族的珍宝。
不知门外众人为何突然静止不动,但至少他没有察觉出到任何恶意,撇开苏醒以来自己这诡异的能力不谈,裴静尘咔嚓咔嚓两口咽下蛋壳,从领头两名男子身上感受到一种无比怀念亲切的脉动,他心头一跳,那是一种难以隔断的联系,其名血缘。
如梦初醒,约兰迈步走向虫崽,向来英明从容,在权力场上杀伐果断的裴氏族长,此刻竟有些束手束脚。
他来到恒温箱旁,隔着透明的玻璃,两张相似的面容彼此对视,约兰的心中盛满从未有过的柔情,他温声道:“欢迎你,感谢你的到来,我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口中吐出他从未听过的怪异语调,裴静尘却听懂了。
父亲——裴静尘看着此世的父亲,又想起裴父,他张张嘴,一时恍惚,跌进眼前人相似的慈爱眸中,终是释怀一笑。
约兰挥了挥手。
那鸿轻手轻脚地打开恒温箱,仔细拨开虫崽身旁的细碎蛋壳,从侍者手中接过柔软的毛毯,亲手抱出了自己辛苦怀胎六月又苦盼两年的孩子,他忍耐住想要将幼崽揉进怀里的强烈冲动,跟随雄主离开了育婴室。
众虫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侍者小心收集好虫崽留下的蛋壳,稍后磨成粉,加入鲜奶,喂虫崽服下,能够增强新生幼崽的体质。
——
最近不少虫族都收到了第七公爵裴氏发出的“诞生宴”邀请——“诞生宴”乃是雄崽出生一月时举办的宴会,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庆祝家族珍稀雄崽的诞生,若是权势贵族之家,便还要加上宣告之意,代表家族后继有人。
“哦?我许久不回首都,裴家什么时候生下了雄子?我竟不知道。”第一贵族亚哈安第王爵闲散地倚靠在奢华复古的沙发上,双腿大敞,一虫占了两虫的位置,随手把玩着怀中美貌亚雌的银发。
第四贵族雅格布莱恩公爵浅抿一口杯中绚丽的翡丽金酒,万年不动地微笑道:“是旧非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亚哈安第王爵嗤笑一声:“什么旧的新的。”
感受着口中蔓延开来的辛辣苦涩,雅各布莱恩公爵半眯的猩红的瞳孔晦暗不明,意有所指:“殿下以为呢?”
“哈!他倒是命大,”亚哈安第王爵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沉下去,亚雌的长发被他扯得疼痛不已,却不敢挣扎,脸上挂满讨好的笑意。轻轻抚摸着亚雌嫩滑的脸庞,忽地亚哈安第王爵又调笑道:“两年不曾出生,也不知体质基因如何,但愿小世子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殿下说的是。”
“还有,把你那眼睛给我睁开了,渗虫。”
“……殿下说的是。”
——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齐物论》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似我非我,是我无我,道化万物,万物即我,我为万物。
首都星午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静尘抱着奶瓶半躺在被称为他雌父的男子怀中,神游太虚。
生死命数,六道轮回。
看着抱着奶瓶不动的裴静尘,那鸿以为他不愿再喝,小心从他手中取走奶瓶,又抱着虫崽轻轻给他拍背,慢声细语地哄他入睡。
为了照顾刚刚破壳的雄崽,那鸿向军队请了两个月假。
来此近一个月,虽然裴静尘确如婴儿一般整日里只顾吃喝睡玩,也足够他对己的现状有一定了解。他不知道什么是穿越,只觉得自己是投胎转世在了一处与原世界不同的地方,正如《山海经》、《起世经》、《大智度论》中所记载一般,三千世界,无所不有,无奇不有。
裴静尘睁着他那双仿佛和自己雌父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湛蓝眼睛微微偏头看向那鸿,这名被称为他雌父的存在——那鸿长发虚笼着,显得身材愈发高挑,宽肩细腰薄背下却覆盖着一层柔韧的肌肉,举止利落,训练有素,实力不可小觑——他心下叹了口气,有时难免会习惯性忘记这是诞下自己的“母亲”,裴静尘轻轻拍了拍那鸿的肩,示意雌父已经可以将自己放下了。
那鸿小心地将他放进摇篮里:“我们尘儿是不是困了,要睡觉了?还不想睡,那雌父陪你玩一会好不好?”
面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母性的那鸿,早已成年的23岁铁血男儿裴静尘无奈微笑,一边心想孟婆什么时候来给我送汤,一边配合着那鸿手中玩具的逗弄。
时光飞逝,自裴静尘破壳以来已经一个月整。
虫族拥有整个透镜状大星系,其中大大小小的恒星、卫星、行星数不胜数,目前的虫族首都乃是在上万年前逝去的虫族女王那无法言喻的庞大身躯上建立而成的,围绕首都星的是七大贵族的驻地守卫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虫族古贵族第七贵族裴氏就坐落在首都星第七驻地守卫星上。
上万年来,无论虫族经历什么样沉重的打击,便是改朝换代,也未曾动摇过裴氏身为虫族贵族的地位,即便外界讥讽裴氏墙头草、太苟,裴氏是七,也一直是七。
第七守卫星前些日子接连下了好几场雨,雨后天晴,碧空如洗,近处是繁华的港口,热闹的虫群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裴氏大喜,此后七日,合城老少,凡来随喜,都有喜吃;再举目望去,远方巨壑深谷,烟云弥漫,浩渺无涯,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裴氏庄园宛如岛屿一般,隐现在虚无缥缈的云海之中,白云来去,时起时伏,山风起处,松涛轰鸣。
虫族参加宴会,若非双方关系异常亲密,通常不会过早提前到场,以免主家待客不便。
但也有例外。
宴会前几日,约兰便携着雌君和新生雄子接待了部分已经抵达第七守卫星的皇室和七大贵族成员,其下虫族都无需第七公爵亲自接待。在这当中,裴静尘浅窥见虫族制度的强硬腐朽和雄雌地位的悬殊,但至少表面上,没有虫蠢到在这样的场合丢人现眼,所有虫都维持着表面的妥当体贴。
现今的权力顶层中,几乎没有和裴静尘地位、年岁相仿的大家子弟,短暂会面寒暄后众虫便分开,来宾俱宿在庄园内专门的客房处,凭通行证可出入庄园前往第七守卫星游玩,鲜与裴静尘有所交集,只除了一位——
“向第七公爵、公爵雌君问安,晚辈修恩·利百加·利末,”面对裴氏长辈躬身行礼的粉发男孩得到回应微微抬起头,眨了眨他那双无辜清澈的绿瞳,又看向被那鸿抱在怀中的裴静尘,眼睛一亮,语调微扬,“祝小世子满月快乐,愿小世子平安健康,万事胜意。”说着,修恩从身后取出一枚包装精美的扁平礼盒双手呈给约兰:“这是我为小世子准备的礼物,希望他喜欢。”
“好孩子,我先替尘儿多谢你的心意,去吧。”约兰接过礼盒打开,里面是一颗足有虫崽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湛蓝的卡司米尔蓝宝石,美丽动人,价值连城。
见状,约兰浅笑着将宝石放在裴静尘眼前,逗他:“尘儿快看,和尘儿的眼睛是不是一个颜色?叫雄父,雄父就给你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静尘忽视掉约兰哄他张口说话的话,试探着伸出一只手,约兰倒也放心,直接便要将这几乎和他拳头一般大的宝石递给他,裴静尘忙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着宝石送给那鸿,生怕跌坏他人的心意。
众虫哈哈大笑。
裴园主栋大楼二楼待客室内,除了约兰、那鸿和裴静尘外,另还有方才问安的修恩及其身后的雄父利末公爵和雌父利末公爵雌君。
坐落于距离第七守卫星直线距离仅8光分的第六守卫星的第六大贵族——利末公爵一族。
从第六守卫星出发搭乘军舰走太空隧道直达第七守卫星,只需20分钟。
利末家族是千年来的新贵族,族内子弟众多,惯爱联姻。修恩是利末公爵及其雌君的第十一子,虽说如今高级虫族寿命已近一百五十年有余,但在快七十的年纪且雌侍、雌奴成群的情况下,利末公爵还能与雌君如此恩爱,不得不让虫羡慕。
长辈们坐在沙发上谈事情,两名幼崽便由保姆们领着在一旁的地毯上玩游戏。
修恩拿着一块积木轻声哄着裴静尘,一头粉色的碎发在水晶灯光下熠熠生辉,碧绿色的眼里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全神贯注。
但他的复眼早已悄无声息地打开,分隔成无数细小的圆点,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待客厅以及待客厅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里。
尤其是裴静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修恩的天赋技能——伪装:镜花水月,他刚觉醒不久,但已经能够将技能用在自己身上,熟练地制造出他希望别人看到的假象,正如此时。
虫族的生长周期快得可怕,大体在雌父腹中六月便可出生,蛋中三月,破壳后生而有利齿,不足一月能坐,三月能言,五月能站,六月能跑,两岁觉醒天赋能力,六岁第一次突破,十七岁第二次突破,一直到二十三岁完全发育成熟,此后按个虫基因种族划分,在平均近百年的时间里能够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着实无愧于战争机器的称号。
体质基因越好的虫族,发育的越快,觉醒突破得越早,觉醒突破时花费的时间也相对较长,相反也是如此。
因而裴静尘这颗两年还未破壳的蛋私下里被人们称为“死蛋”或“废蛋”,两年时间仍不能出生,要么是蛋中幼崽早已死亡,要么就是虫崽基因过于低劣,即便是雄崽,在大多数虫的眼中看来,不仅毫无可用之处,恐还要败坏家族的名声,难得裴氏愿意留着这么一颗“废蛋”。
也确实如此,虫崽迟迟未破壳,众虫不可避免的开始猜测虫崽的基因问题。因在裴静尘之前,约兰的其他雌侍曾诞下过健康且高等级基因的雌子,又因虫族过于偏爱纵容雄虫,几乎没有虫会在约兰身上寻找问题,所有质疑矛头都指向了那鸿。就连那鸿的本家米卡罗纳家族都连带受到了非议,时至今日那鸿和母族的关系仍然紧张。
没虫知道约兰是为了什么留下一颗“废蛋”。
两年前前任第七伯爵及其雌君葬生于星海,二虫27岁的独子约兰·亚罕·裴继任爵位,凭一己之力守住偌大裴氏;也是两年前,现任公爵约兰的雌君那鸿诞下了一枚雄蛋,同年利末公爵的雌君生下了修恩,两家还曾口头开过订婚的玩笑。
修恩一如正常虫族般破壳、成长,但那颗雄虫蛋,也就是裴静尘却直到两年后才举办“诞生宴”,说来好笑。
修恩的复眼时刻盯着房内一众虫和物,但突然他径直撞进了一双如天空般澄澈又如大海般渊深的蓝色眼睛中,对方仿佛直接找到了监视他的复眼区域,面沉无波,目光深邃。
渐渐地修恩的复眼一一消失,其他的虫和物悉数消散,撤去能力的修恩恢复拟态和裴静尘四目相对,只觉浑身血液沸腾,每一颗细胞都在颤抖尖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发上,闲聊的四名长辈们神色不变,心中各有考量。
裴静尘看着眼前不过才两岁大小的孩子,深觉修恩可爱,同时心中无奈更甚。
此前他没见过修恩,但大抵也能猜到,无论何时,对方都始终精神紧绷,谨言慎行,笑容、礼仪、话语、声调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打磨过后的加工品,正如这一个月来他在裴府上下遇到的雌虫们一般。
思及此,裴静尘不由想到:虫族,一个相当矛盾的种族。
雄虫、雌虫都具有精神力,雄虫有精神力屏障,精神力可随意收放,用作防御、攻击、抚慰雌虫,可身体素质弱,容易受宇宙辐射污染,无法完全虫化;雌虫无精神力屏障,精神力不可外放,易受损,好在雌虫身体素质极高,修复能力强得可怕,可完全虫化,虫化后单兵作战能力在他目前对于这个世界尚浅薄的理解里面,不亚于全副武装的移动炮台对比人类的肉身。
按理说,雌雄本该是相辅相成的最佳搭档,怎会变成如今这副局面,仅仅只是因为雄虫数量稀少吗,稀少的前因后果又是什么,裴静尘暂不清楚。
此外,科技如此发达的虫族竟还保留着皇帝拥有部分实权和军队的帝王制,大萧都亡了,侵犯他们的某敌国实行的也不过是君主立宪制,皇室无实权。
但他很高兴,不但能重活一世,还能看见未曾看过的风景,经历未曾经历的事情,惊疑生问,故而探索,知不知,深窥自我。
忽视修恩如受惊小猫一般炸毛的表现,裴静尘朝对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眼见修恩一点点平静下来,他收回目光,点了点身前的地毯,示意修恩继续搭积木,至于目前,裴静尘眉尾轻挑,我不过还是一个一月大的孩子罢了,他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的相当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氏庄园说是庄园,但它的总体面积超过八十万平方公里,除开第七守卫星上80%被水体所覆盖的面积,约占剩余陆地总面积的二十分之一,其总量甚至比一些微型星球还要大,若只开着普通民用飞行器,从庄园南门飞行至北门需要近5个小时的时间。
园内参差错落着超过三千建筑,划分了数百种功能区域,同周围的山水景色相映成趣,超过万名虫族侍从和无处不在的智能机器造物随时听候吩咐,精美绝伦的家具陈设及价值无法估量的奇珍异宝在这里随处可见,庄园外围把守着隶属于裴氏的守卫,虫莫能进。
“诞生宴”当日,巍峨高耸的裴氏庄园门前停靠着数百艘等待排查的飞行器和飞船,排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消失了大半,经过排查无异样的飞船和飞行器悉数被受邀宾客们收进空间纽内。有的飞船在第七守卫星的港口便须停下登记,不得再前进半步,有的飞船能够直接飞至裴氏庄园数千公里外的私人港口,再换乘飞行器。但再往前,不论是哪家的飞行器都必须停下,由裴氏仆从校验资格后亲自通过特殊空间坐标送往指定房间暂作休整,稍后再前往宴会地点,否则一律不得入内,擅闯者视作挑衅就地逮捕。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裴氏庄园,菲昂蒂娜湖畔,贝赛里亚和平宫前。
这里是裴氏专门用来宴请宾客之地。
职责不同的管家和约兰身边地位较高的雌侍雌子们已来此地巡视、引客。明里暗里,目之所能及、目之所不能及的地方全都驻守了士兵。
一切准备到位,秩序井然。
不少资深媒体记者和摄影师简单休整补给后提前赶往宴宾休息区调试设备,就连大名鼎鼎,深受皇室喜爱、接连拍摄了两位皇室雄虫殿下的摄影师基安·列维·弗莱克也来此指挥兼拍摄。
生处高位,自然有其义务,其一便是在雄虫虫崽数量日益减少的如今,包括王室在内的贵族不仅是七大贵族、高官等,几乎没有例外,一旦家中诞下雄崽,破壳后,雄崽们就要履行政治义务,做好在“诞生宴”开始露脸的准备,甚至部分雄崽会因为家族对利益的取舍和判断在民众的注视下度过一生,无论私下如何,至少表面上,作为公众虫物,他永远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氏是虫族在位时间最长的贵族,但素来不爱在公众面前露面,星网上很难找到有关裴氏的消息,便是虫族的历史书上对他们的描写也简单干脆,不如其他贵族那般详细生动,虫们大抵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显赫家族存在。
上一次第七贵族裴氏显露在众虫面前还是33年前,举办彼时刚满月的约兰小殿下的“诞生宴”,此后裴氏一族便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即便是上任公爵逝世,新闻也很快被裴氏压了下去。
基安心中划过百般思绪,他是第一次来到裴氏庄园,33年前因故他未能前来,于是安排给下属和徒弟任务后,他便趁着宴会开始前的这一段时间预备抓紧先探索四周,拍摄一些附近的照片。
周围也有许多和他打着一样念头的摄影师。来前侍从便提点过,园内其他领域暂不可前往,不可拍摄,但宴宾区这一带在不冒犯他虫的前提下尽可拍摄录像。
整个宴会区建在群山环抱的平坦开阔处,宏伟壮丽的贝赛里亚和平宫占据了此处近三分之一的面积,并不算高,堪堪六十米,其内三层,一楼中部挑空。
贝赛里亚和平宫大门前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对面的多云峰,多云峰脚下开辟了一处隧道,到如今,这条隧道不过相当于装饰品罢了,早在发明出空间隧道之时,短途内虫族便不再需要依靠飞行器一路直飞目的地,只需输入提前设置好空间坐标,便可传送。
抬头,夕阳映照重峦,辉光倾泻万山,转眼间,太阳落山,峰巅却凝聚着数片彩霞,经久不散;再看去,和风抚过遍地异卉奇花,穿过千年的杉榆槐柳,躲进平静的菲昂蒂娜湖中,惊起阵阵涟漪,涟漪消遁后,留下灿烂的繁星,金色的光倒映在水中,原是夜幕高挂,继而四方灯光亮起。
距离宴会还有半个小时。
贝赛里亚和平宫的大门缓缓开启,所有仆侍守卫早已就位,部分拥有入内拍摄资格的媒体记者们依次进入,有序排列到指定区域,架起装备,看得其他媒体们眼热不已。
剩余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宾客们相继入场,厅内奇珍异玩琳琅满目,十方锣鼓齐备,龙肝凤髓俱有。
——
贝赛里亚和平宫中无虫知晓的纯白房间内。
一面监控影像飘落至约兰和裴静尘面前,约兰指着画面中身穿酒红色定制修身西服、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连纽扣都全部扣起的男子,语气和缓地对怀中的裴静尘说:“这是那什·凯伦·米卡罗纳,米卡罗纳伯爵家的第五子,也就是你雌父的弟弟。米卡罗纳家族虽不在七大,却也跻身虫族势力前列,但……”
类似的场景和对话已经发生了数遍。
裴静尘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雄父,湛蓝的瞳孔中不见一丝顾虑猜测。他早就察觉到约兰似乎知道自己能够听懂众虫说的话,一个月来,少部分信息是裴静尘从其他虫族口中或智脑幼教视频中了解到的,大部分情报都是约兰有意无意讲给他听的。
从他虫的表现也可以得知,无论虫族再如何强大,一个新生儿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但约兰却对此乐此不疲。
约兰轻笑一声,伸手就要揉裴静尘的脸蛋:“怎么,尘儿想要开口叫雄父了?”
裴静尘不躲不闪,约兰咕囔着收回手:“小小年纪,一点都不可爱。”
渐渐地,他的神色冷下去,眉目间一片厉色。约兰抱着裴静尘站起,座椅消散在空中,他原地缓慢地转了一圈——这是一间四面纯白空无一物的房间,也是一间只有历代裴氏继承人才知晓的房间,房间整体采用早已消耗殆尽的特殊赋能原料制成,除裴氏继承人外无虫可进,遍观目前的全宇宙,称得上不可被探查,不可被摧毁。诸如这般的密室、密道遍布在裴氏各星球的府邸、庄园、私人工厂、研究室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约兰又调出一名男子的监控,暂停后放大他墨绿色燕尾服上绣着的荆棘玫瑰暗纹,唇边含笑语气冰冷:“尘儿看,这便是代表着虫族皇室的特殊标志,”他的声音变得又高又远,“这个国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早就已经烂透了,即便没有外族和堕兽的侵扰,迟早也会爆发流血、革命,最终走向毁灭。”
裴静尘安抚地拍了拍约兰的胸膛。
约兰低下头,眉眼弯弯,耀眼的金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高高举起裴静尘,越过自己的头顶,声音中泄露出压抑的喜悦,他是真的高兴,心跳震颤得仿佛轰鸣的战鼓:“但你不一样,我的尘儿。你是我的希望,是这个腐朽濒死的民族唯一的期盼,你生而伟大,必将引领虫族走向新的道路。”
裴静尘现在就非常担心自己雄父的精神状态,眉头皱起一个小小的川字。
看到裴静尘的表情,约兰将他抱回怀里,带着如今许多雄父早已遗忘了的对孩子持久不变和广大深沉的爱意:“不必害怕,不必担忧,跟随你的意志走,无论你选择哪条道路,雄父都会为你扫除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约兰低声重复一遍,“一切。”
精神上传来阵阵回响,裴静尘整肃正色,不待他张口说话,约兰突然促狭道:“当然,今天还只是我们尚未断奶的小殿下一个月的生辰罢了,”不知从哪个角落处翻出一张造型奇特的银色仪器,约兰给裴静尘解释道,“乖崽,待会雄父会将你放进这个仪器里,它是用来测试你精神力等级的。里外都有你现在可以看到的这个刻度条,想要测出什么精神力等级就随你心意了。”
由虫崽主动决定自己想要的精神力——这般难如登天钻火得冰的事被约兰说得理直气壮,他对裴静尘信任得近乎“盲目”。
说完,约兰手腕处的智脑发出提示:“温馨提示:主人,为您播报,现在是首都星时间晚上六点五十九分,距离晚宴开场还有一分钟。”
约兰颠了颠已经份量不轻的裴静尘,轻笑道:“刚好,走吧,我的小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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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不,师傅,那几位殿下君上们什么时候来呀?”入职不久的新学徒趁着拍摄中途悄声询问。
被他称作师傅的虫·乔什快速瞥了自己的小侄儿一眼,又收回目光,他好不容易抢到了今天的拍摄工作,丝毫不敢懈怠,双眼炯炯有神地搜寻着大厅中值得记录的内容,漫不经心地回他:“谁知道呢,殿下们的想法我们怎么能猜到呢,但一般都要等到快开场。”
“不过,”乔什快速拍下几张照片,紧跟着又道:“有的时候即便殿下们来了,我们也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虫分三六九等。”乔什看着一楼大厅里已经称得上权力上层的众虫,闭上嘴不再多说。在普通虫心中遥不可及的一楼宾客,在二三楼的特权阶级面前完全不够看,二三楼的贵戚权门们大多都直接定位到个虫休息室或对应楼层的开放宴会厅,寻常甚少露面。
但也有不少善谈的、温和的、乐于表现的或见到熟虫的虫会选择从大门进入,短暂停下,供摄影师们拍照录像或简单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
能够受邀出席今日“诞生宴”的达官显贵抑或媒体记者们无一不是虫精,参加过无数“诞生宴”,即便是第一次,也早被长辈们提点过,对于该问什么、该回答什么,可谓是驾轻就熟。
“您这边请。”
“雅各布莱恩公爵,向您问安,您今日依旧如星辰一般耀眼动人。”雅各布莱恩公爵是七大贵族里出了名的性情宽和,平易近人,一路执事侧身弯腰侍候雅各布莱恩公爵一行虫刚进门,便有记者谨慎又大胆地向其搭话。
第四公爵以瑟·雅各布莱恩,是七大贵族中年龄第二小的虫,年仅33岁,乃是前一任公爵和雌君所生,雅各布莱恩家族的二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雅各布莱恩家族的第一位雄子是其雄父和雌侍诞下的,虚长以瑟6岁。老公爵偏爱雌侍,又因以瑟出生以后患有不明原因难以根治的头痛症且二次觉醒时间较迟,老公爵一度想让大殿下袭爵,幸而两年前老公爵病重卸任前还是决定将爵位和家主之位一并传给了以瑟。
以瑟今日穿了一件茶白色绸衫,外罩一件深蓝色修身长袍,袖子收窄,周身走金线掐金边,系上玉扣丝带,从中间裹着纤细的腰身,长袍下摆前后分开,露出下截直垂到脚背的素色长裤,手里拿着一柄檀香骨子折扇,一面写字,一面作画,清丽端雅。
在雄虫之中,以瑟算得上高挑,一米八四的个子,比之雌虫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他生得好,皮肤白皙,黑发如瀑,自带一股似喜非喜、欲愁未愁的气质,在虫族包括外族中收获了无数拥趸,自以瑟出现后,摄影师们手中的摄像机再未停过。
听到问候,以瑟带着他那始终如一的清浅笑容,转身微微点头示意,挑动一池春水。
无论众虫再怎么克制,也爆发出连串难以掩藏的惊叹欢呼声。
随即便有记者开口提问,如果忽略他泛红的双颊和飘忽的眼神,这确实是一道正经认真的问题:“雅各布莱恩公爵夜安,众所周知,第七大贵族裴氏的大殿下破壳时间相对不早,不知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以瑟合上折扇,眉头禁不住微微皱起,他真诚地看着众虫缓缓道:“世界上,有即使没有绘画才能也不放弃画笔的虫,有即使身体素质不好也坚持奔跑的虫,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曾因为现实与梦想中的自己不一样而感到难受,不是吗?我的雄父、雌父和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我非常能体会他们的心情,”随后,以瑟话音一转,眉目舒展,“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也会尽可能提供帮助。”
答的云里雾里,若明若暗。
联想到以瑟的身世,众虫一片怜惜,又不住感慨雅各布莱恩公爵当真是多情良善的代名词,争相安慰。
话题逐渐偏移。
眼见时间不多,身旁的执事悄声提醒。笑着挥挥手,以瑟搭乘电梯直接前往贝赛里亚和平宫三楼。众虫只看到他去了三楼,却不知道以瑟既没有去到专属休息室,也不在开放大厅抑或休闲娱乐之处,而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甫一坐下,第一贵族凌·比拉·亚哈安第王爵便直接伸手揽上以瑟的肩,戏讽道:“骗子。”
以瑟满不在意地拍开凌的手,接过侍从奉来的薄红芝黎酒,双腿交叉翘起,懒洋洋地靠上沙发。
俊美的雌虫温顺地揉按着凌的手。凌压根就没想得到对方的回答,继续道:“虚伪。”
“狡猾。”
“无耻。”
最后一声轻不可闻:“可怜。”
不管凌说了什么,以瑟的神情都丝毫不变:“是是是,殿下说的是,殿下何时来的?”
凌轻“啧”了一声,倒是问什么答什么:“无趣。我对像孔雀开屏一样表现自己可没有兴趣,采访、摄影、在公众面前维护自身和家族形象之类的事毫无意义,一群蝼蚁罢了。十分钟前我就到了,直接定位上来的,”说着,他眼神危险地盯着以瑟,“怎么,你没看我给你发的通讯?”
以瑟装模作样地点开智脑,夸张道:“呀!我竟没看见,怪我怪我。”
凌气愤地指着以瑟解除他账号限制的动作道:“你个卑鄙奸诈之徒分明是把我给屏蔽了!”
这一点上良好的教养使得凌骂不出杀伤力更强的脏话,对于以瑟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惹得他放下酒杯大笑着躺躲进身旁雌虫的怀里,借口寻求安慰,对着乖巧貌美的雌虫动手动脚,逗弄得对方心软意软,眸中泛起渴求的泪珠,娇喘连连,却又不给予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雌虫双颊潮红,眼神迷离,试探着想要轻抚上以瑟的腰。
不待对方伸手,以瑟已然脱身坐回原处,他笑意不改,歪歪头,可怜的雌虫尚未反应过来,一声求饶都说不出口,便被捂着嘴拖拽下去。
凌看着光脑眼皮都没抬一下,满室虫习以为常,漠然不动地继续做事。
——
宴会即将开始,除了皇室和第一梯队阶层以外的虫悉数聚集到贝赛里亚和平宫一楼大厅。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悬灯挂彩,四面檐下吊着精巧的琉璃灯,灯下微微颤动的天然水晶,搭配着闪光照影的象牙白墙壁,玲珑眩目。墙上雕着画,漆着华贵的花纹,编织精美图案的绒毛地毯铺满地面,像是踏入画中,一应奢侈家具,满眼可见奇异的瓷器古玩,长桌上摆着美酒珍馐,放着银盾,瓷瓶,金杯,玉盅,寻不到来处的花香四溢,催虫欲醉。
这是媒体们鲜少能够逮到这些高官显爵们的时候,为了明日的头条新闻,都卯足了劲,生怕漏拍了一点。
今日应邀前来的都是在虫族排得上名的虫物。正在众虫忙于交际之时,灯光稍稍暗了下去。
“来了。”不知是谁低语一声。
头顶的穹顶上红日与皎月隔着万千星辰遥遥相对。忽然,远方传来一声低鸣,声虽低,却弥漫在空气中,处处可闻,又轻、又清,似乎是直接从心灵深处发出来的婉转哀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红日和皎月仿若被吸引般旋转着向彼此靠近,漫天繁星为它们让路,日、月愈来愈近,最终重合在一起,霎时,光芒万丈,空中浮现出一座泛着淡金色光晕的透明圆台,圆台一路缓缓降至二楼稍低位置停下。
日月之光逐渐收敛,一束柔和的光线从日月会聚的地方照射下来,众虫方才看清,这座圆台被雕刻成莲花的模样,同裴氏一族族徽上的莲花一致,花形浑圆,花瓣仿佛卷了千堆,华贵却不艳俗。
厅内寂静无声,有虫满脸不耐,有虫面无表情,有虫笑靥如花,摄像师们手中的智能摄像机们默默地工作着。
“诸君夜安,”约兰迎着光站在莲台中央,衣着得体,墨般黑发无风自动,金瞳夺目,矜贵洒落,俊美不羁。
“许久不曾公开和大家见面,感谢诸位今日前来,不到之处,还望各位见谅。”台上,约兰浅笑着向众虫致意。
场内响起阵阵掌声。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面子上几乎所有虫都捧场微笑。
背光阴影处,维安少将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约兰,无意识轻摇酒杯,便是面对恶敌、置身险境,他都始终镇定自若,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没有惊惶,甚至含着轻蔑的不屑。但是此刻,他双眼失神地看着约兰意气风发的脸庞,只觉满腔酸苦。
“哦吼,”好友兼副官亚岚上校凑过来,手横着在维安眼前摆了摆,“怎么,还念念不忘呢?”
“哼,”面对其他虫,维安可就没什么好脾气了,他裹在修身军裤中的长腿一迈,转身就走,“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亚岚悄声嘀咕:“傻子。”
巨大的荆棘玫瑰缠绕着王冠呈现在空中,约兰长身玉立,右手虚搭上心口,面色严肃:“首先,谨向吾王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愿荆棘玫瑰永存,愿为吾主、吾族扫除一切障碍,纵此身陨落,吾辈在所不惜。”
众虫抬头望去,纷纷行礼:“愿荆棘玫瑰永存,愿为吾主、吾族扫除一切障碍,纵此身陨落,吾辈在所不惜。”
皇室图腾渐渐缩小,高半截悬在裴氏图腾之上。
“遍观虫族历史,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吾族之母与亿万勇士之功勋,是为了链接遥远的过去与未来,唯望无论经年,虫族皆能傲立于世,并希冀其能与日月共相辉映。如此宏愿,难免有心余力绌之忧,诚盼诸位共襄助之。”说着众虫习以为常、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约兰心中确有这般意愿,不过,他想着裴静尘笑了,与皇室无关罢了。
终于,言归正传,约兰露出几分发自真心的诚挚笑意,还有心情半开玩笑:“此外,各位也知道,今日是我那’不成器’的雄子诞生一个月的生日,往后还要仰仗各位长辈多加照料。”
室内响起和善的笑声。
话音刚落,那鸿抱着裴静尘登上台。
裴静尘发育得颇快,不像一般一个月大的雄子,倒似一岁大的幼童。完美遗传了雄父和雌父的优点,墨色的发、湛蓝的眼,面无表情的看向众虫,明亮而清澈的眸子透着不属于稚儿的沉静与智慧,他的脸颊上、身上略还有些婴儿肥,穿着宽松柔软却又华美的黛蓝色锦衣,戴金挂玉,愈发像一团雪,整个虫犹如从水中走出一般,粉妆玉琢。
眼神不经意扫过全场,裴静尘看到不少先前约兰介绍给他的对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嘶”——基安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冷气,如他之虫不在少数,场内此起彼伏抑制不住的惊叹。
在裴氏安排的特殊位子上,亲自动手操作肉眼隐形,但红外可扫描且通过审查的超极致高清智能摄影机360度全方位一丝不漏地录下小殿下的身姿,基安知道明日报道和照片一出,必将在整个虫族掀起一场“滔天巨浪”,从业数年他拍过无数尊贵雄子,甚至还被皇室聘请贴身拍过两位皇室殿下,可谓是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却忍不住为这一个月大的雄子心软。
看他的身躯,幼小无害;对上他的眼眸,却又稳重幽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裴静尘的身上,在本就过分推崇雄虫和爱护幼崽的虫族中,足以惹得千万虫族为他沦陷。
皇室休息室内。
帝国第一王主舔了舔唇,瞳孔好似捕捉到猎物的野兽一般半虫化竖起,他轻声对着身旁一身古朴白衣的目盲雌虫道:“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白衣雌虫缓慢转动手中的佛珠,默不作声。
约兰从那鸿手中温柔抱过裴静尘,面向赞叹的众虫炫耀道:“此乃吾儿静尘·霍西·裴。”
裴静尘眨眨眼,他还是不习惯这个名字。
随后,侍从带着近二个成年虫体型大小的等级检测仪器来到台上。
即便已经学会虚假的伪装,虫族做事还是干脆利落,简单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台下响起窃窃私语。
“公爵这是想做什么?”
“哼,谁知道呢。”
“莫不是想当众检测小殿下的基因等级吧。”
“这不可能。”
“刚破壳一个月的雄崽尚还不能自由使用精神力,即便只是简单的外放精神力都困难。”
“靠机器捕捉那无意识散露外溢的精神力,能测出什么。”
“天才如皇室三殿下,也是破壳四月后方才测试精神力。不过三殿下还未经历第一次觉醒,已足有B+等级,若是平安度过两次突破,恐怕我族又要新增一位A+级别的雄虫。真乃母神庇佑!”
“他倒是胆大。”
“两年不曾破壳的虫崽,想来基因等级不会太高,公爵怕是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如此简单。”
“以裴氏作风来看,怕是来势汹汹。”
……
议论者不在少数,听着耳边传来的猜疑,修恩看着被约兰抱在怀中的裴静尘,想起先前接待室里发生的事,心中发笑。
第六公爵雌君似有所觉,浅笑着不带任何感情,警告地状似温柔般轻抚修恩的头。
约兰示意侍从打开检测仪,取下裴静尘身上的金玉,仔细将他放入检测仪中:“记住雄父的话。”
他帮裴静尘系好安全带,亲自关上舱门,转身,神情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朗声对着众虫宣布道:“诚如诸位所想,吾预备今日直接检测吾儿静尘之等级,不论能否测出等级、是何种等级,都不会影响他将永远是我约兰··亚罕·裴所承认的裴氏唯一继承人的事实。”
众宾哗然。
就连那鸿也是头一次知晓约兰的决定,眼中错愕不解,他为幼子喜悦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担忧,此举既是保障,但也不异于将裴静尘推上风口浪尖,那鸿无声地扫视厅内众虫,眸光深深。
不少虫都察觉到了约兰话中的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族低调,但总有信息无法阻隔。
约兰是何虫?
那可是上一位被誉为虫族无双瑰宝的存在。
29年前,约兰诞世。
同时期,特权和高等权力阶层先后诞生了六位殿下,数不清的雌子,虫族雄崽按例六个月时检测基因,约兰是唯一一名未突破前便已达到A等级的殿下,与现今的皇室三殿下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约兰年少时不似如今这般内敛,甚是肆意张扬、意气风发,他天赋异禀,聪颖过人,更罕见体质武力强健不输B级雌虫,便是十个雄子绑在一起都不如他一个。
老公爵和公爵雌君逝世后,突然继承爵位的约兰却从容守住了整个裴氏,强硬又八面玲珑地撕咬下所有觊觎裴氏妄图蚕食裴氏之虫的血肉。
这样的约兰做出如此决定,愚蠢?疯魔?怎么可能,不如信堕兽打进虫族首都星了,还更简单点。
“等候期间,还请各位尽情吃喝,宫内外已设下数百种娱乐可供诸位聊以解乏。”
语罢,约兰拂了拂并无任何灰尘的衣摆,带着那鸿走传送点传送至一楼大厅,随即莲台四周笼起透明的却坚不可摧的防护罩。
二三楼顶层权力阶级的虫族们也紧跟着纷纷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便是众虫交际的时刻。
“诞生宴”向来不单纯是为了介绍新生雄子,更是各虫各族利益交换的重要时刻。
但今日,鲜有虫能够完全用心交际,不少虫的心神都牢牢锁在莲台之上。
半刻过去,检测机器没有任何反应。
与其他功能多样复杂的检测仪相比,裴静尘所在的检测机器是一台只用来检测雄虫精神力的仪器,其全称是“母网全自动超高精敏度雄虫精神力检测仪”。
母网是基于母神即虫母残留的只有一丝却仍浩瀚庞大的精神力所建立的官方顶尖天网之一,与全民可登录的星网不同,仅有部分雄虫及雌虫可用。该检测仪直接依托母网,能够激发引导雄虫,敏锐且准确地捕捉到任何一丝雄虫的精神力,并将精神力换算成对应数值和等级,对雄虫没有任何伤害,反而因为其链接着母网,对雄虫有天然的安抚和增益效果。
检测仪内部做的相当宽大舒适,力求雄虫在检测仪内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正对着雄虫视线内壁的正上方则显示有时长、数值和等级等信息;检测仪外壳颜色各异,采用最尖端防御材料,外壳左侧同样带有数种信息。
雄虫进入检测仪后,检测仪会自动开启,除开已经可以自如收放精神力的雄虫,检测仪最关键能够引导尚不能完全随心所欲释放精神力的虫崽慢慢稳定放出精神力并完成检测。检测仪共会检测三遍,整个过程时长不定,短则数分钟,长达数小时数天都有可能;但只要检测仪开始工作,很快数值就会从0开始慢慢上涨变化,至今没有例外,再废物的雄虫也能达到50,即F等级。
故而,过去十五分钟,检测仪正常绿灯工作却无任何变化,不免会令虫错想裴静尘是否毫无精神力,等级差到离谱,或许全族第一个G级雄虫即将出现呢,那也算是刷新历史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边。
“见过叶西殿下,见过珈纳尔王主。”利末公爵和雌君莱特中将领着修恩前往一楼大厅僻静隔间,向今日出席宴会的皇室代言人,帝国二殿下叶西·安·所罗德和帝国第一王主珈纳尔·月神·所罗德问安。
除了暂时在外招待宾客的约兰那鸿外,隔间里几乎所有特权阶级王公贵族都已到齐。
“嗯。”众虫呈半环形落座,叶西大剌剌斜坐躺在最中间主位宽敞柔软的单人沙发里,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头,一手不停划着智脑,听到利末公爵的问候,只微微掀了掀眼皮,权当回应。
“利末公爵、莱特中将夜安,”珈纳尔微微颔首,他整个虫从头到脚都是一片白,霜白的发,霜白色的眉毛、睫毛和白到透明晃眼的肌肤,那皎月般的瞳孔看向一旁拘谨又强装镇定的修恩,清声道,“修恩长大了。”
修恩小小的身子上前见礼:“见过叶西殿下,见过珈纳尔王主。承蒙王主厚爱,记得修恩,实为修恩的福气。“
虫族的雌虫,与雄虫是完全不同的处境和待遇,即便是幼崽,也需要早早明事理懂是非,罕有例外。
一众高官贵虫“和和气气“打了许久太极。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说来,已经过去快十五分钟了,不知小殿下现在如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才还觥筹交错熙熙不已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看上去他们所处的位置和大厅之间只用一面硕大奢丽的雅妙屏风隔开,实际上周围覆盖着安全度数顶尖的透明隔音单向防护罩,开启后,外间看不到内里的景象,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此前图清净,没过多久,屏障就被设置成隔离模式。
“呵。”凌冷笑一声,眉头一挑,他的眉毛和他本虫的性子一样,利剑一般,飞扬跋扈。
凌也确实有这个资本,他本身是A级雄虫,又是第一贵族亚哈安第现任家=主与雌-君唯一的独子,亚哈安第氏曾是王室分支,族内出过数任君后,较真算起来,在场的皇室二殿下和大王主,或许还要称呼凌一声长辈。
凌自小便与约兰不对付,他比约兰大九岁,身份地位俱高于约兰,但本虫却处处被约兰压一头,二虫不和、主要是凌不喜约兰不是秘密,他一出声,大家都知是什么意思。
众虫表情各异。
以瑟眼神浅浅扫过全场,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现在正事要紧。依旧是那副人淡如菊,端方温润的模样,叫人挑不出半点问题,以瑟微笑看着凌打圆场:“我来时瞧见亚哈安第殿下带了半个星舰的行李,原还在想是什么,后来一看,竟都是给小殿下备的礼物,想来小殿下福泽深厚,又有皇室关切,又有众位长辈关怀,定能平安顺遂”
不着痕迹将凌的行为改了名头,随即,以瑟话音一转,以相对他平时来说较大的一个动作幅度侧身转头看向利末公爵三人,深蓝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在琉璃灯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揣着答案问问题:“听说利末公爵似乎先我等一步抵达第七守卫星?”
所有虫的目光都跟随他移去。
虽然以瑟并未明说,但没有虫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二殿下叶西都放下了智脑兴趣盎然地抬起头,眼神在几虫之间流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就没有蠢货,不过对方既不点明,第六贵族现任家主路得·恩·利末便也装傻充愣,笑着打哈哈:“没错没错,毕竟第六守卫星距离第七守卫星最近。又闲来无事,我便带着雌君和幼子先来了,一来修恩还没出过第六守卫星,带他见识见识,二来我确实好久没和雌君一同旅游了,这不他军队一批假,我就马不停蹄央着他陪我出来玩了……”
利末公爵絮絮叨叨,一会讲游玩中途的趣事,一会又扯上雌君聊恩爱情事,半天就是说不到点上。
不顾众虫心里怎么呸骂的,利末公爵玩宠物似的,随意捏了捏看上去正一脸濡慕望着他和自己雌君的修恩柔软的脸颊,反正也没虫舍得自己当出头鸟,那便继续听着吧。
但凌显然不在常理之内。
忍了好半晌,被那又烂又长的恶俗爱情故事搅得头昏脑胀的凌已经禁不住快要爆发了。
第二、三贵族家主有的年事已高,有的身在其他远星系处理事务走不开,未曾亲自出席,只令派了族内亲重子弟作为代表前来贺礼,故而现在坐在第一贵族凌身边的恰是第四贵族以瑟。
察觉出凌的不耐,以瑟主动亲手倒了一杯清爽冰凉的纯薄荷铭晖酒递给他,以作安抚。
听够利末公爵故事的众虫也相继开口:
“这么多年了,公爵和雌君依然如此恩爱,当真是羡煞旁虫啊。”
才怪,恩爱到养了一堆雌侍雌奴。
“说的不错,这帝国上下谁虫不知,谁虫不晓,利末公爵和公爵雌君乃是我族的模范爱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确实是模范,毕竟两虫生了十一个,异兽都没这么能生,偏偏还没有一只雄崽。
“就连疼爱雌虫幼崽,在虫族里,利末公爵那也是独一份的,哪家雄父这么宠雌子,出外旅游还带着。”
宠到所有雌子一成年便沦为家族的联姻工具,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和好处,出嫁以后是生是死都一概不论。说话的年长雄虫慈祥地注视着修恩,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森森恶意和贪婪欲望。
修恩那头耀眼的粉发和那双清澈的绿瞳,正中他的喜好,雄虫隐晦咽下口水,笑容愈发灿烂,已经将修恩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等他玩够了,就将那双绿瞳摘下来收藏,那感觉直击大脑,美妙至极。
修恩本能地感到不适与恐惧,心中黑云翻涌,却不敢稍动,小小的身子可怜极了。
就在此时,防护罩泛起圈圈涟漪,约兰笑着迈步进来:“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宽恕一二。”
与一众神经紧绷,狂甩交际辞令的虫比起来,约兰显得松弛极了,其他紧张关注裴静尘检测结果的虫相较放松的约兰,反而更像是裴静尘的本家长辈了。
将室内一群王公贵族们的表现和神情尽收眼底,约兰微微上翘的眼睛在珈纳尔王主身上停留一秒,又平静对上叶西二殿下的视线,礼数周到地向二者行了礼,坐进利末公爵身旁空位处的宽敞沙发里。
面面俱到回应着众虫客套的问候和关心,约兰眸中晦暗不明。
第一王主珈纳尔名号响亮,实际上却是已逝前任虫皇与君后的雌子,今年刚满十八岁,三年前上一位虫皇与君后在访问结束回首都星的路上意外遭遇堕兽潮,双双殒命;至于二殿下叶西虽是前任虫皇亲弟也就是现任虫皇的雄子,却不过是雌侍所出,且尚未成年进行二次突破。
与另外七大贵族相比,裴氏确实虫丁凋零,显得势单力薄,但皇室仅派了第一王主和二殿下前来贺礼,约兰心中感叹一声:“皇帝陛下当真是欺我裴氏太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公爵果然是虫逢喜事精神爽,再次恭贺公爵喜添雄子。”
“不错,恭喜公爵、贺喜公爵。”
“公爵有福了,方才一见,小殿下长得实在可爱俊俏,叫虫心生欢喜。”
“……”
约兰含着浅笑,雍容不迫接受了众虫的道喜。
兀地——
“裴公爵,小殿下已经在检测仪内待了快半个小时,不知如何了。”
谁也没想到,最先打破平衡的竟是叶西二殿下,但转念一想,他身为皇室成员,又是未成年雄子,这话由他来说竟最合适不过。
叶西身旁,珈纳尔低垂着眼眸,莹白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他坐姿端庄矜雅,双手上下交叠着虚搭在并拢的双腿上,状若未曾听到自己兄弟的问题似的,始终面容清冷,一言不发。
其他虫也都是老江湖了,你一言我一语,你白脸我黑脸地将约兰架在了高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道虎父无犬子,小殿下定是没问题的。”
“就让我们抱着最美好的期待迎接小殿下吧。”
“正是,说不定我们还能同时沾沾诞生宴和欢庆宴的喜。”
“但,小殿下到底才满一月,现在就检测会不会太早了……”
“那也没关系,就因为才一月之大,即便这回测不出高低,也无法代表什么,不是么。”
“怎么会呢,公爵定是胸有成竹罢。”
完全不理会众虫的试探,约兰食指轻点沙发扶手,从身后随时待命,看到手势立即弯腰俯身凑过来的侍从手中接过同时呈现出五种蓝的君兰茶酒,惬意抿上一口,方才悠悠开口道:“不过半个小时,诸位何时这么没有耐心了。”
——
外界只过去半个小时,然而裴静尘这儿已轮转了无数日月。
甫一进入检测仪,裴静尘就感觉到有一丝亲切的精神力缓缓向他靠近,轻柔地搭在他身上,一股暖流从他二者相贴的地方流遍他的全身,随即,自己的精神力便不由自主地要倾泻而出,回应对方的呼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哟。
强硬将即将溢出身体的精神力收回来,裴静尘戏瘾发作,无奈摇摇头。
又不是两岁的稚子了,怎么可以别人轻轻哄一下就想跟着人跑了,老父亲我不允许。
这么想着,裴静尘眼中微光一闪,心中愈发警惕。
他不喜欢“身不由己”的感觉。
分明感受到雄子精神力的回应,不知为何一晃又不见了。检测仪重整旗鼓尝试引导新生的雄崽释放出精神力。
宛如暖风拂面,一阵又一阵的热意奔涌,牢牢守住自己的精神力,仔细观察过后,裴静尘伸出还带着肉感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握住那根精神力触手。
一开始他只能感觉到无名精神力的存在,现在他已经能看见精神力具象化后的半透明触手。
但,裴静尘抓了个空。
他低头虚拢了拢手,没有问题。抬头,能感觉到精神力触手的存在,能看见它的实体,没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为何抓不住。
略一思考,裴静尘再次伸出手,不仔细看可能会忽略,他的手上覆盖着薄薄一层半透明的白雾,那是半实体化的精神力,高级雄虫也难得掌握的技能,没有人教过他,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果然,这一次,裴静尘切实握住了那轻柔飞舞的精神力触手,他面无表情地捏了两下,挺软的。
突然,上一秒还在游动的精神力猛然停住,连同空气都微微凝滞,裴静尘隐约仿佛听到一声啼鸣,不知从何处传来,如坠玉鸣珠,万壑松涛,清婉欲绝,苍凉磊落;又如花坞春晓,清风徐来,或缓或急,忽高忽低。裴静尘但觉耳目俱无,身体飘飘荡荡,如随长风,浮沉于云海之中
裴静尘略一恍惚,下一秒,他神情一凛,回过神来,那条精神力触手竟已消失在他体内。
不等他反应,检测仪内凭空出现无数精神力光点,愈来愈多,愈来愈多,直至将他淹没。
又一声柔和啼鸣,光点们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托起裴静尘向上飞去。
裴静尘低头看去,他的身体还留在远处,整个宫殿内无虫发现异常,仔细一瞧,所有虫、物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有意思的是,裴静尘却能“听到”他们的大致心情和心声。
猜忌、奉承、咒骂、友善、期盼、愤怒、冷漠、无谓……
裴静尘看向那鸿和约兰,还有殷殷关切和脉脉爱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过了多久。
包裹着他的纯白光点散去,裴静尘站稳,头顶是粉蓝色的天空,层层叠叠漂着许多石绿色的浮云,镶着银色的窄边,缓缓移动。漫天星斗,点点滴滴,闪闪烁烁;天边浅灰色的云朵里挂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同流动的金球包裹在荒古的熔岩中;裴静尘不必转身,却能“看”到另一边,悬着一轮似冰块磨成的银白色的冷月,又清又透。
脚下一片银亮的海,平稳、安谧,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整齐平铺,不动声色。忽而,一片生生灭灭的细碎浪花轻微涌动起来,眨眼墨蓝色的海便取代了银海,往远处看,颜色愈加深重,但再远一些,却又变了,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天和水都被染成了金色,溶化在一起似的。不待细看,深蓝色的海水阵阵席卷上来,一道微闪着赤红的光芒划破长空,落入西北方向消失不见,渐渐地,无数带着各异色彩的陨星拖着长尾越过天际,坠入海底。
裴静尘站在原地,日月星河在他身边流转,近在咫尺,宛若触手可及,却始终隔着面纱,莫不相关。
他谨慎迈出一步,世界凝滞,下一瞬便飞速轮转,大千世界走马观花般在他面前闪过。
好似一刹,又彷佛亿万年之长。
两条宽长无垠不知边际的雄伟臂膀从左右斜伸出来,像是鲲鹏展翅,肆意翱翔。
——!
裴静尘猛地抬头,那翅膀遮天蔽日,哪是像鲲鹏,分明就是一只鲲鹏。
这比泰山更高更大更宽更阔更广的巨兽虽硕大无比,行动间却不失轻盈翩跹之感,它从海底直飞至半空,又转回头来,绕着裴静尘或左或右,乍上乍下,怡然自得,似是尽兴了,鲲鹏复腾飞起,对着裴静尘歪了歪头,最后朝北方飞去,渐渐不见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静尘放下轻轻挥动的手,虽然他并不确定鲲鹏能不能看见他,是否是在对他道别。
震撼过后,裴静尘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此界,不知自己缘何来到此处,暂时无法回去。他算着时间,日月星辰同时在天空闪耀,潮起潮落,裴静尘把着脉搏,如果自己身体没问题的话,已然过去一个时辰了。
始终如一的风景。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但现在该动了。
裴静尘随意选了个方位。
——东。
就往东去吧。
裴静尘独自一人在海面上漫步。
伴着翅膀扑簌簌扇动的声音,忽然三只白鹭从他身后飞出来,引着他往东北角走,半晌,一只白鹭呀呀叫了两声,低低擦着他头顶飞过。
弧光一闪,漫天遍野的绿充斥在天地之间,张扬地挤进裴静尘的眼眸,不远处一座山岭,林中飞出一只孔雀,七尺长尾,两翅舒展,高高盘旋几圈又朝着裴静尘飞来,对着他盼睐起舞,一时金翠萦目,艳丽的长尾上排着数点圆纹,或红或黄,或紫或蓝,映出无穷颜色,宛如锦屏一般,光彩夺目,绚丽多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静尘噙笑为它鼓掌,心中也愈发警惕。
一舞毕,孔雀骄傲地抬着头领他登上山岭,裴静尘驻足,只见此岭上竖着一块漆黑无比,散发出五光十色,材质不明的碑石,碑上刻着三个金字——翠梧峰。
越过高峰,和风乍起,扑面而来,鸟雀争鸣,此起彼伏,山后另有连绵不尽的从从山峰,连成错落有致的山脉,只见西边数座山头无尽青绿梧桐,一眼便能看清桐林中央最高的桐树上立着一只庞大凤凰,五彩被毛,赤若丹霞,其身高九尺,尾长丈余,鸿前麟后,燕颔鸡喙,蛇颈骈翼,一身瑰丽花纹,静卧于梧桐树上。
其旁密密层层,里里外外围着无数奇禽异兽,或高如小山,或小若手掌;青白赤橙黄蓝乌紫,万种颜色,不胜枚举;有三头六足的,也有四翼八尾的,百怪千奇,无所不有。
突然,那彩凤摇了摇脑袋,缓缓睁开双目,细长煌煌的眼睛敏锐捕捉到裴静尘的身影,它微微展翅,伸长脖子,仰天长啸。顿时,凤凰周围、密林之中成群的鸟儿飞舞着向他围拢过来,漫天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裴静尘谨慎试探着伸出手去,依旧无法触摸到任何事物。
他神情淡然地审视眼前的一切,唇边溢出一声轻笑,猝不及防从山上一跃而下,飞速下坠间,裴静尘回身看着毫无变化,仍然雀跃翱翔啼唱不止的鸟群。
果然如此。
这原不过是他人的视角和经历。
时空停摆,此界所有存在如同按下了加速按钮,疾驰闪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只能看见阵阵白光黑影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静尘被风托着安稳落地。
四周一片完全的虚无。
“过来——”
絮絮温柔轻语,犹如母亲在呼唤爱子。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