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着,忽然有人大叫道:“那是什么?!”
莫回袖顺着喊声望去,再顺着那个人的眼神低头。
他的脚,踏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之前他以为是湿泥,而现在……死人。还是死得非常狰狞的死人。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把那具尸体用脚翻了过来。要是再死一个,自己还是直接挂冠而为好。
……他送了口气。不是。至少自己不认识。
众人基本上都变了脸色,空相和严清侯还喃喃念起了什么。但,只有几个人脸色异常惨白。莫回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紧紧皱眉。
峨眉山下盘踞了二十多年,隐隐与峨眉派有齐名之势蛾眉山庄庄主,此次武林大会唯一的女掌门,蛾眉。转蓬阁阁主浮沫,在齐鲁都数得上名号,武功为武林榜二十二。骢马场场主张昔乐,阁内所陈神兵利器价值连城,与江湖多人交好,武功排名三十。还有……与岳东辰一样的独行侠,武林榜上排名第六的入石羽刘飞白,随身带百支袖羽箭,箭无虚发,力可入石。
卞城所谓的小喽啰竟然是这些人……看来自己的确是惹不起的。莫回袖苦笑了一声,暗嘲自己野心太大,应该做回以前那个本分人了。反正经此浩劫,结果也不会太坏。
脚下的尸体的脸居然是完好无损的,撩起散落的长发后,连泥垢也不曾沾染。这时周津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蹲□查看起来。只看了一眼,他就道:“这不是真人。”
“什么?!”莫回袖惊叫。
“不仅人脸上是人皮面具。头是用泥捏的。头发也是胡乱贴上去的,至于身体……”周津厌恶地皱了皱眉,“造成下半截被泥土埋着的样子,是因为里面的东西不够大。”
“里面的东西?”莫回袖有些恶心的感觉。果然,周津在旁边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像挑起一块布一样,提起了那张皮。
里面那血肉模糊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被剖开的死羊。周津看着身后那些快要忍不住呕吐的人道:“如果给那个人更多时间,估计他会做出更精细的东西。只是这张人皮面具,是早就做好的。里面掺了些防腐的草药。”
莫回袖领着众人回到房中休息,平复方才受到的刺激。那堆东西没有带回来,只有周津好奇地将人皮面具收进了袋子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精细的面具。若是假以时日好好研究,或能找到凶手的线索。毕竟……他将东西放在这里,可能就是为了威吓我们的。”
当夜。
峨眉、浮沫、张昔乐、刘飞白四人在东边树林里一同商量事情。忽然,一人又跃了出来。几人齐齐一凛,又放松下来。
卫阳庄庄主章亓群。他一下来便斥道:“你们今日怎么回事?不过是见了个死人而已,还是一张人皮面具。已经有人注意到不对劲了!”
浮沫道:“今日里那张面具做得太像,是高手所为。因为那脸和死法实在太……我们也没想到。会不会是有人要引出老大,只是歪打正着让我们……”
“糊涂!”章亓群恨恨地道,“若是有人知道老大没有死,他难道不会同时引出我们?”
几人俱都低头。章亓群转向蛾眉:“陆漫根本不知道有第九个人。你今天将自己也暴露了,万一那个人想要一网打尽,你可真算是他的意外之喜了。”
蛾眉蹙眉。当时自己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只不过是负责望风的人,连好处也没得着几分。本想仇怨也算不到自己身上来,结果今日自己竟被一张面具……她的指甲瞬间被崩断。
“老大在哪里?”入石羽刘飞白终于开口。其他几个人都安静下来。
“老大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上次杀了齐炎,谁知道他会不会早就想干掉我们,独吞那东西?”
“闭嘴!”章亓群有些发抖,“你不想活了么?!老大要是有意灭口独吞,早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就都不在世上了!”
“的确是有人不想活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不过,要杀你们的人可不是槐洛秀。要不然死得太痛快,可真是便宜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雁过留痕,人过留评……╮(╯▽╰)╭
☆、鲛人之歌
章亓群等人早已面色惨白。刘飞白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囊袋。那个隐于夜中的人又发出一声似嘲似悯的轻笑:“就凭你?那一百支箭,用完了可就再没有了。毕竟,你也只学了那本秘籍的前一半,却始终学不成如何用内力将箭收回来不是?废物。”
刘飞白仍旧没有放开手。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极细而韧利的线。
“我劝你不要去碰它,”那声音依旧在响着,五人中没一个人寻到了他的位置,“虽然它只是一条琴弦,不过你用箭头划断它的一瞬间,你自己也会被弦绷断的地方击中,没什么活下来的可能。”
刘飞白渐渐将手平举至两侧。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刘飞白忽然明白——这人竟是用琴弦传声!如此高手,即便他们四人联手,都没有可乘之机。
他沉声道:“没想到……鲛人歌武弦也是势力之一。”
“不过是当年你们所谓的漏网之鱼而已。”
浮沫变了脸色:“你是当年的——”
弦铮然作响。数十道伤口瞬间出现在浮沫身上。
“是啊,你当年的内应做得也十分不错。”
浮沫低下头,看着被削落在地上几缕头发。雨后难得的月色之下,泥地上一滴一滴晕开了水渍。他脖子周围的弦稍稍地动了。
浮沫自喉间吐出一口气,微缩的瞳孔也渐渐放大。忽然,所有的弦传出尖锐的绷裂声,旋转着散开的细线在皮肤上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一些还散入筋络之中,化为钢针的尖利;血肉之间,痛苦不下于凌迟。
水渍渐渐被血滴覆盖。浮沫抬起头,眼中的怨毒之色无法掩饰。武弦笑了笑:“你怎么对我师父的,我自然也该怎么还给你。若只是要你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了。”
“叙旧叙得差不多了吧,你们就是多事儿。”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慢慢走上来,“武弦,你可以跟他算算新仇旧恨,其余还是让我们来解决吧。毕竟依着门主的意思,他也不希望你多动手。”
“得了,我跟他联络不就是为了这个?我又不是你们的人,”武弦轻笑了一声,“你们安静一点,我可不想老听见惨叫声。”
那人点了点头,对暗处的人一招手,有几人上来将另三个人带开,很快就不见了。
武弦悄然收回了缠在浮沫脖子上的琴弦:“怎么样,很痛吧?抱歉,刚刚若不这么做,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欲催人如梦的低唱。
浮沫脸上浮起一丝希冀与痛苦。他轻声道:“没想到……你愿意原谅我。其实,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我放你走,你还是快点逃吧,我没空跟你叙旧。”武弦背过身去。
浮沫正欲抬手,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他盯着武弦的背影一步步后退,退到三丈开外,终于放下心来,转过身狂奔。
一刹。七根弦穿透了四肢与内脏,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浮沫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似从自己身体里冒出的弦。
“如果我再被你骗一次,那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样?被人背叛的滋味。”
浮沫已无暇去想。身体中的琴弦渐渐散开,几与血肉生长一处。他张开口,从内脏处涌来的鲜血染湿了原本整洁的衣襟。痛,无法遏制的痛,痛得让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我当年,也是这么被丢弃在泥地里的。我可永远记得,你这个所谓的兄弟做了什么事。”
浮沫咬牙。他艰难地伸张两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药丸。
“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它丢下去,”武弦的声音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