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白能感觉到东皇钟并没有说全,忽然没了要探究的想法,更不想知道他为何说半句藏半句,假若一个人不是真心与你相交,怎么问也惘然。
就算东皇钟事先知道,与太一谋划好,然后打开了机关,将小蛇引了进去,那也只是让希宴回归太一而已。
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茶白无法忽略心底的慌张,心里想着的从来都是傻蛇会随时离开,就算暂时不离开,也终究会送走他。想不明白为何一见到傻蛇害怕的样子,就一心要将他抢回来,明知道傻蛇忘记过去的一切,在他排斥太一只对自己欢喜时有了动容,有了沉寂已久的心跳。
茶白想不明白也不敢深究,只告诉了自己,自己是傻蛇的主人,保护他依照他的意愿是理所应当的。
再次看到茶白分神的东皇钟垂下眼帘,抿嘴半响终究叹息地说了句,“太一也出来了,他在找寻希宴,结界一旦打开,不管是希宴还是息夜终究是要有归属的。”
茶白猛地抬头,眼内浮浮沉沉,挣扎过后露出一抹不知所措的神情。
东皇钟在茶白身边也不短了,见他如此表情,暗叹一声,“看来万年过后的棋局已重新布置好了,就等着号角吹响,上甲厮杀,只是傻蛇依旧是最无辜的。”
想到这里,沉默着将扶桑树枝递了出去,“伏羲上神给的术法,或许不只是给他的。”
茶白定了定神,双手接过后望着如明镜一般的湖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或是见不到息夜了。若是如此,或许我很快放下。但作为最渺小的我,抓住机会了。”
东皇钟懂茶白的意思,接口道:“结界打开,我便带你去女娲族。那里,太一纵然在恨,也不会下手,至于神隐宗,不宜再有接触。”
茶白没有回答,抚了抚怀里的小蛇:
我不知对错,也不知福祸,但从我拒绝东皇钟的请求去带回你时,我已堕落……修仙,解开封印,知晓过去,似乎都已在你的眼神中淡去。
神色再度回归到原本后,茶白闭上眼睛靠在剑鞘上呼吸减缓,也不知他是睡着还是没睡着,一呼一吸间隐隐与息夜的合上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
息夜哼哼唧唧地从颠簸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探出暖烘烘的衣襟,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只见茶白手握一株未曾加工过的青水石,将它当成法杖如凤莱施术法一般,身体浮空,发带飘舞,衣襟翻飞,周围风起云涌。再看几眼,竟有几分仙人之资,完全不像凤莱那般妖异。
只是伴随着不停催动,无坚不摧的青水石竟然由内部开始龟裂,水灵气泽疯狂的外溢,茶白速速掐了几个诀也不见回转,直到咔嚓两声彻底断裂成截。
茶白沉脸往后翻飞数步,瞧着已洒满一地的青碧断裂,还有各种材质的崩裂,叹息着点了点昂头僵硬的傻蛇,直到目光对视上才说道:“试了很多了,没一件能用的。”
东皇钟一贯冷硬的脸也带上了点不可思议的神色,见傻蛇醒来拧眉瞧了他许久,恍惚地说了句,“让息夜试试,虽说你能抽取里面的术法,说不准……”。
茶白毫不犹豫地将捞出傻蛇,将红彤彤的扶桑枝桠往他身上比划了下,刚想让他变成人形来修炼,却也不知怎么了,一对视上傻蛇水汪汪的眼睛,脑子一昏,手里的红光一闪,竟将枝桠他嘴里戳了戳。
毫无防备的息夜被噎的瞪眼甩头,没一会就难受的眼泪汪汪,体表红光闪烁,体内血液逆流。
茶白似是被惊醒了般也是睁着眼睛欲要抽离枝桠,却见枝桠猛地一震,不但将茶白震得后退数步,还勾住傻蛇往枝桠上一甩,驮稳后竟然直直往结界撞去。
吓得茶白心肝俱裂,顾不上御剑,直接飞身去追。但扶桑枝桠的速度实在太快,茶白只见眼前红光一闪,就听见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天上混沌如天地未曾初开,搅动着结界内原本温顺的水灵气,将它们凝成的飓风,卷着一切事物。
原本宁和的湖面也随之纷纷裂开,巨大的冰块跟着飓风一起搅动、粉碎着湖里的一切事物,拍打着岸上的一切,丛丛青水石瞬间化成粉末消散在原地,可怕的就像是有一只复苏的狰狞巨兽正要爬出,吞噬这里的一切。
茶白面色惶急地被回归发带的东皇钟缠紧,紧跟着傻蛇消失的方向飞射而去,顺着结界破洞出来的茶白忽地浑身疼痛难忍,就像他体内有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般,不管是本源的还是外修得来的灵力全部逃出,几乎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就像迟了一步都会消散一般。
浓烈的血液顺着茶白的嘴角不停溢出,眼眸也渐渐失去鲜活,终于在东皇钟在原地不停团团转悠,却无法再追踪傻蛇的打击中,胸口一疼,双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东皇钟化为人形带着茶白缓缓降下,一落地,就发现在结界的不远处,围满了带着各种宝器武器的修仙者,他们的目光在茶白与自己身上流转。
这里的事要是不解释,茶白定会惹上麻烦,傻蛇虽然没了气泽,但那东西是伏羲给的,不会害傻蛇。东皇钟思来想去背负起浑身软绵,再无知觉的茶白,抬脚往那群人走去。
刚走出寒水湖泊的范围,茶白的师父瞪了几眼欲要拦路的,身形一闪,接过茶白就地检查起来。许久后才脸色稍愉地对着东皇钟点了点头,招来茶梨、茶蒲,让他们带茶白回去。
只是转眼间见到东皇钟一只透明了的手时,眼中猛地爆发出一束精光,却很快收敛了回去,将一张脸笑的皱纹迭起,热情地拉着东皇钟完好的那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调查着。
“年轻人,前途无量啊。你是哪门哪派的,师从何人,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我先前一直担心茶白,他遇上你可真好。”
东皇钟保持着面瘫脸,目光坦然地看向茶白的师父,什么都没有回答。
掌门也不介意,再次瞪了几眼欲要围过来的那些人后,拉着东皇钟脚下不停,没一会就登过山门近万的阶梯,见东皇钟竟然毫无反应,不但面色未变,气息也依旧几不可闻。
不由眸色沉了沉,又忽地笑道:“对了,你可是前段日子说是找神隐宗弟子一道下山历练的其中一位吗?你们能一道回来真的太好了。就上个月有消息传来说是你们找到冰雕后发现了个神秘的通道,凡是下去的都和之前的那些失踪者一样,一个都没有回来。”
东皇钟就像是听不懂一般,眼神懵懂地看了会掌门,然后歪了歪头,浅浅一笑。
掌门根本来不及生气,就被对方带着傻气却无害的笑容吸引住了,瞪着他许久,才佯装生气地哼了声,甩了甩袖子,不再拉着东皇钟的手腕,径直往前快走。
若说相貌普通的人这样笑,见多了妖孽的掌门也不至于如此,要知道神隐宗最不缺的就是灵兽、妖兽。他们一旦幻形,要怎么样美貌就能有怎么样的,但掌门还真唯独没见过相貌锋锐,修为不俗的人能露出如此傻呆又内心纯净的笑容。
东皇钟舒了口气,幸好和傻蛇接触久了总算知道那么一两个眼神要怎么装,撒谎这种小事他是不屑的,同时也不想因对方的小心思而让茶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总之茶白的人生轨迹不可插手,不可混乱。
他只好装傻,要是装不下去了那只能说一半漏一半了。
只是东皇钟不曾想到,他的那只透明化了的手早就让成精了的掌门猜透一切,越是傻笑着不说,掌门越是肯定心中的想法。
那日过后,茶白一直未曾醒来,掌门从一日三次的探望到现在的三日一次。而东皇钟则被安排在茶白旁边的一间小竹屋里,里面的摆设物件都很普通,就如凡人用具,只是那些雕刻的小物件个个栩栩如生,外表也被摩挲的十分光滑,就像有人日日照料着一般。
东皇钟看着这些东西总觉得似曾相似,却总是回想不起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些东西。
不过也幸好,掌门一无所获后也没找他来谈心,也不知道为何他的态度从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放任,反正日子也过得还算自在,就算有什么在酝酿,东皇钟也不在意,也就守着茶白,只等他醒来将这里的事了结。